第30章 _

孟沛航竟然真的伸手接住了她。

可惜掉下來的沖擊力太大,兩個人一起摔倒,落在海綿鋪成了墊子上,孟沛航下意識伸手護住她,背部在墊子上狠狠磨了一下,火辣辣地疼。阮心甜摔在他身上,除了之前擦破的手掌,幾乎毫發無損。

她本來以為,這次會摔得皮開肉綻的。

“你沒事吧?”孟沛航忍着疼問。

阮心甜心中一暖,之前所受的萬般委屈忽然都湧了上來,好似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港灣,不用再堅強下去,眼睛一酸,差點哭了出來。

孟沛航聽到她抽氣的聲音,無措地問:“你摔到哪兒了?很疼嗎?”

阮心甜搖搖頭,慢慢從他身上爬起來。

這時,鄭之恒出現,拎着喇叭愉快地宣布:“恭喜你終于跨過了內心的恐懼,做到‘勇者無畏’,你可以拿到代表勇氣的話筒了。”

阮心甜這才掀開眼罩,往下一看,頓時覺得頭有點暈。原來自己掉在了十米高的緩沖臺上,再往上還真是一個小型的蹦極臺,旁邊用泡沫和海綿堆了十幾層階梯,一階大約有兩米,最後一階得有三米高,直接連接到緩沖臺。

所以,她剛才足足跳了有二十幾米高,而底下就是無底深淵。

阮心甜吓得腿軟,噗通一聲又摔回了地上,眼淚應聲而下。

鄭之恒還以為是她是為了自己終于克服恐懼,給感動哭了,拎着大喇叭哪壺不開提哪壺地說:“恭喜你啊心甜,以後你再也不用懼怕高空了,無所畏懼的感覺是不是特別好?”

孟沛航用力地瞪了鄭之恒一眼,示意他趕緊閉嘴。他并不覺得強行逼迫別人克服恐懼從高空跳下來是什麽值得慶祝的好事,阮心甜的恐懼和害怕太真實了,要是她粉絲多的話,估計早就把節目組給撕了個對穿了。

鄭之恒被孟沛航嫌棄的眼神一噎,終于沒往下說,但可惜還是晚了,阮心甜已經捂着臉哭出了聲。

她不明白,人有所畏懼難道不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為什麽非要做到無所畏懼呢?她的恐高症是本能、是天性,從沒有傷害到別人啊!為什麽非要逼着她去克服?難道像她這樣天生恐高的人,就連慫一回的自由都沒有了嗎?

而且,就算真的非要逼她克服恐懼,也可以直接明說,為什麽要以欺騙的方式?先放高天朗的錄音,讓她以為有夥伴在下面保護她,然後義無反顧的跳下去,結果摔了個皮開肉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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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赤/裸/裸/的欺騙和傷害,難道因為打上一個“都是為你好”、“都是為了幫助你克服恐懼”的幌子,就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嗎?

阮心甜越想越委屈,雙手捂住臉,嚎啕大哭起來,好像要把這七年,被公司忽悠做女團而不是演員的委屈,受到網絡暴力又不能還嘴的委屈,明明被誤會卻不能解釋的委屈,統統哭了出來。

孟沛航第一次知道,原來女生這麽能哭。他站在旁邊,看着阮心甜從低聲抽泣,到捂臉遮掩,再到破罐子破摔的嚎啕大哭,然後到現在的聲音沙啞,眼淚流幹。整個過程持續了接近半個小時,他忍不住想,這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能哭得這麽慘?

他猶豫地伸出手,想了想,又縮了回去。可沒過一會兒,又再次伸出手,溫暖的掌心在她的頭發上輕輕撫了撫:“這不都過去了嗎?”

阮心甜心中一動,是啊,都過去了。至少她不是摔在冰冷的地上,而是有人接住了她。

孟沛航接住她了。

阮心甜捂着臉,抽泣聲漸漸小了。

孟沛航蹲下來,坐在她身旁,說:“我能理解你的恐懼和害怕,并不是別人輕描淡寫地說一句過去了,就能撫平它帶來的傷害。但你可以試試不要往下看,而是往上看。”

說着,他指向一碧如洗的天空。簡陋的蹦極臺上映在藍天下,承載過無數人直擊心靈的恐懼,也成就過無數人克服困難的勇氣:“三十米的高空,那不是你跳下來的地方,而是你征服過的地方。”

阮心甜一愣,慢慢擡起頭,順着他的手指望過去。那個小小的、方方正正的蹦極臺,與一望無際的藍天相比,好像也沒有那麽可怕。而眼前這個一次次救下她的身影,更是高大得彷佛天神。

好像只要有他在,就算發生再糟糕的事情,也是可以慢慢過去的。

他在下面接着我呢。

想着,阮心甜止住了眼淚。在這一瞬間,她聽見了自己淩亂的心跳,一下一下,就像有一只小鹿在亂撞,想找一個出口。

孟沛航适時遞上紙巾,讓她把臉上的淚痕擦掉。

阮心甜知道現在自己的眼睛一定又紅又腫,趕緊背過身去,有點兒不好意思面對鏡頭,VL老師卻不解風情地跟了上去,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特寫。

阮心甜趕緊捂住臉,下意識躲去了孟沛航身後,赧然地說:“好丢臉啊,剛才的鏡頭能剪掉嗎?”

孟沛航被她逗笑,心想:知道丢臉你還哭那麽久?但話一出口,已經轉成了安慰:“放心吧,這一期節目主題是‘勇者無畏’,你剛才的表現一點兒也不符合主題,肯定不會剪進正片的。”

阮心甜覺得很有道理,終于轉過身來,勇敢地面對鏡頭,露出一雙泛着紅暈的眼睛,濕漉漉的,像三月盛開的桃花。

孟沛航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說了一句:“哭包甜。”

“什麽?”他聲音很輕,阮心甜乍一聽沒聽清楚,迷茫地看着他。

孟沛航很快轉過話題:“沒什麽,走吧。我還有任務還沒有完成呢。”

“嗯。”阮心甜應了一聲,有些自責,畢竟自己剛才在哭上面浪費了太多時間,她必須更努力,把浪費的時間追回來才行。

不過,她和孟沛航是兩條不同任務的支線,孟沛航怎麽會過來?

阮心甜忍不住問:“你的任務是什麽?”

孟沛航把自己的任務卡往她手上一塞:“自己看。”

印着蘋果衛視logo的任務卡上寫着一行小字:請嘉賓前往指定任務地點,幫助夥伴完成勇者無畏的考驗。如果你的隊友成功跨越恐懼,超越了自己,請給她一個鼓勵的擁抱,如果她停留在半路,請把她帶過來,陪她一起克服恐懼。任務完成後,你将獲得鍵盤作為彼此友誼的獎勵。

阮心甜臉色一垮:“所以你會在下面接住我,就是為了完成任務啊?!”

孟沛航挑眉反問:“上一期節目沒有任務,你掉下水我還不是一樣接住你了?”

話一出口,兩人都微微愣了一下。

剛才的互動實在太自然了,這種有話直說、完全不設防的語氣,就像是兩個老朋友的随口寒暄,舒服自在。可這兩人的真實關系卻是前緋聞對象,假生死之交。

面對節目組無處不在的鏡頭,一向很有分寸感的兩個人後知後覺地發現,有點過了。

阮心甜和孟沛航下意識偷瞄對方一眼,不料卻恰好撞見了對方望過來的目光,只四目相對片刻,就不約而同地挪開視線,都不說話了。

幸好孟沛航見過的大場面比較多,就算內心把口沒遮攔的自己數落了一千遍,面上仍是一派雲淡風輕的樣子。

阮心甜是雙魚座,天生愛幻想,這會兒也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麽,連耳根子都漲紅了,敏感的VJ老師給她切了一個特寫,恰好拍到了她臉頰慢慢漲紅的全過程。阮心甜怕再聊下去又會引發一場粉黑大戰,趕緊轉了個話題:“對了,都忘記跟其他小夥伴們分享任務進度了。”

說着,她打開對講機,愉快地報喜:“呼叫冒險天團,呼叫冒險天團!我已經順利拿到話筒啦,現在跟孟沛航一起去拿鍵盤,其他人呢?”

對講機裏很快傳來高天朗的聲音:“我們也剛完成任務,現在去拿吉他的路上。心甜我跟你說,節目組真的好坑啊,明知道我四肢不協調,還非逼着我在大街上表演跳舞!賀嘉瞳這種半天放不出一個屁的人被轟出去出去拉客,要賺夠500塊錢我們才能完成任務。我真的太難了!”

對講機另一頭的江易藍苦笑着說:“我也不比你們好多少,我這輩子都沒跟別人紅過臉,節目組卻要我以rap的形式跟一百個廣場舞大媽吵架,吵贏了才能拿到架子鼓。”

聽到大家的悲慘經歷,陳家琳忍不住大笑三聲:“哈哈哈,那你們要加快進度了,因為我已經拿到貝斯,在神秘谷的大門口等你們啦!”

衆人豔羨不已:“哇,這麽快,你的任務是什麽?”

陳家琳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憂傷地說:“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

孟沛航不解風情地戳穿她:“大概跟上次的兔子蹲類似,不是演童話就是扮可愛,總歸是她最不能接受的那種就是了。”

陳家琳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

孟沛航笑:“節目組明顯提前做了功課,設置的任務完全圍繞着我們幾個最害怕的東西展開,以此來呼應‘勇者無畏’的主題。”

他們倒是高興了,也不管嘉賓的心理陰影有多大。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陽光已經開始有了猛烈的勢頭,孟沛航走在前面,擋住烈日,恰好把阮心甜籠罩在自己的影子下。

看着眼前逆光的背影,阮心甜忽然心血來潮地問:“那能讓你恐懼的東西是什麽?”

孟沛航身子一僵,好似整個人被完全定住。

這種感覺雖然稍縱即逝,阮心甜還是感受到了,那種真實、強烈、直擊靈魂的恐懼,就像剛才她掀開眼罩發現自己站在高空一樣。

可不過片刻,孟沛航就恢複正常,輕描淡寫地說:“沒什麽,我們快去跟他們會合吧。”

阮心甜猜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也不再提這茬兒,漸漸加快了腳步。

兩人很快到達神秘谷的大門口,陳家琳和江易藍已經到了。四人成功碰頭後,沒等一會兒,賀嘉瞳和高天朗這對歡喜冤家也追追打打地過來了。

六個嘉賓分開做了一天任務,這會兒終于全員重聚,一邊熱絡地聊了起來,一邊準備離開神秘谷,不料這時候離開的大門卻已經關閉了。

陳家琳吐血:“暈!不會是我們超時了吧?”

江易藍看了看手表:“現在才三點多,離約定的五點鐘還有一個多小時呢!”

高天朗扶額:“不會被沛航說中了吧,五個樂器,六個嘉賓,所以有一個隐藏任務?”

賀嘉瞳聞言艱難地看了他一眼:“只有咱倆是共同完成的一個任務,如果還有隐藏任務的話……”

高天朗閉上眼睛:“我選擇死亡。”

賀嘉瞳不滿:“喂,我還沒嫌棄你呢!”

“我覺得不是……”

“應該不會……”

阮心甜和孟沛航同時開口,發現對方恰好也有話說,又不約而同地閉了嘴。

高天朗立刻詐屍,在兩人之間來回地指了指,仿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咦,你倆什麽時候這麽有默契了?”

阮心甜語塞,心虛地看向另一邊。

孟沛航雙手抱在胸前,大大方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八戒,你應該反省一下自己為什麽總跟不上節奏。”

高天朗後退一步,捂住心口,痛心疾首地指着孟沛航:“你又跟大師兄一起怼我,說好的‘三打白骨精’組合呢?!”

賀嘉瞳順勢怼他:“人家是過命的交情,你以為哦。”

他本意是想給兩人解圍,不料成功被尬聊小王子高天朗帶偏,精準地做到了哪壺不開提哪壺,兩個“過命之交”的當事人一個擡頭望天,一個低頭看路,都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高天朗實在憋不住了:“你們快說嘛!為什麽不是我跟老賀做隐藏任務啊?我現在好怕被坑,害得大家都去不成崔老師的演唱會!”

孟沛航看了他一眼,一臉孺子不可教也地說:“如果節目組要設置的隐藏任務單坑你倆,怎麽會把我們所有人都攔在這兒?這不是明擺着給你們送幫手嘛。”

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高天朗稍微放了點兒心,又問:“心甜,你也這麽覺得嗎?”

阮心甜下意識就說:“動腦子的事,孟……孟老師負責就行,我沒想那麽多,就是覺得大家都單刷一天了,也該打打團戰了吧?”

“孟老師”這個稱呼聽着新鮮,比之前連名帶姓的叫多了幾分客套,卻顯得更疏離了,孟沛航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還來不及說點什麽,阮心甜就迫不及待地躲開了他的目光。

幸好此時,鄭之恒這個坑貨拎着大喇叭出現了:“恭喜各位嘉賓獲得全部樂器,但很遺憾,神秘谷的大門已經關閉,大家必須進入密室展開新一輪冒險,才有機會重新打開大門,逃出生天。”

賀嘉瞳兩手一攤,對阮心甜說:“果然,打團戰的時候到了。”

鄭之恒宣布:“隐藏任務天籁之音已經開啓,請冒險團成員依次進入密室,每個人在手腕綁上一個測謊儀,然後誠實地回答節目組提出三個問題,如果不回答或者被測試為說謊,就會受到彩色炮彈的懲罰。任何一個成員3次受罰則任務失敗,你們今天将留在神秘谷,無緣崔老師的演唱會。”

什麽狗屁天籁之音,阮心甜歪着腦袋想了想,翻譯成人話:“真心屋2.0?”

鄭之恒一噎,他發現對于節目組設置的各種天坑,阮心甜總能找到一種特別接地氣的吐槽方式,只能無奈地笑笑:“進去你就知道了。”

江易藍警惕地問:“你們會問什麽問題?有道德底線束縛嗎?”

孟沛航無情反問:“你覺得節目組知道‘底線’倆字怎麽寫嗎?”

江易藍捂臉:“怪我對人性還存在些微基本的信任。”

鄭之恒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既然嘉賓們都熟悉我們的冒險方式了,那我就不多介紹啦。為了讓大家順利完成任務,你們可以自由選擇一個人進入監控室擔任冒險指揮官,他可以在接下來的游戲環節中,提前三秒看到彩色炮彈的攻擊方向,提醒大家躲避懲罰。但我必須要說的是,你們之中有可能存在一位內奸,在游戲環節中故意破壞,請大家警惕。”

“有內奸?”

此話一出,所有嘉賓都警惕了起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裏都多了一絲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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