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回京
賀真在她哥房裏睡了一晚,渾身的骨頭都痛,看着那張除了席子什麽也沒鋪的硬板床無語,這是給鐵人睡的嗎,她哥過日子也太不經心了,很難想象他在這樣的地方住了兩個月,家裏多好啊,這是多想不開非要下鄉。
其實賀真也知道,她哥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表示抗議而已,因為大哥的事爸媽阻止他入伍,他理解卻不能釋懷,不争不辯,只是不接受家裏給他做的安排。
夢想被生生扼殺的感覺,賀真覺得她也能理解二哥,她搖了搖頭,端了洗漱用品準備出門打水,轉過身看到有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走了過來,手在門框上敲了敲,笑得帶了幾分讨好。
“你是賀知青的妹妹嗎?我也是北京來的知青,叫陳雲,聽說你從北京過來的,特意來看看同鄉。”
賀真不着痕跡打量她,勾了勾唇露出個笑意,不似對着沈瑤的那種親昵,客氣中帶着疏離。從小的生活經驗告訴她,無緣無故的讨好不是居心不良就是有所圖謀,倒不知道這陳雲是哪一種。
她耐着性子和陳雲寒喧了幾句,果然,都沒說上五句話,話題就轉到了她哥身上。
“賀家妹妹過來,難不成是賀知青跟家裏說了他在這邊有喜歡的人嗎?”她狀若無意的問。
她哥喜歡的人,賀真首先想到的就是沈瑤,她看陳雲一眼,心裏迅速得出三種可能,這陳雲要麽是對她哥有意思,要麽就是跟她哥或是沈瑤有嫌隙。不管家裏頭知不知道這回事,她這狀似關心善意的閑聊都把她哥和疑似她哥對象的沈瑤賣了。
心黑還要裝好人,偏偏只要多想一想就能看破,賀真對陳雲的觀感差極,又蠢又壞。
臉上那點疏離的笑意淡了,說:“你想得太多了,就是正好有事到這邊,順路過來看看我哥。”
陳雲從賀真臉上看不出什麽,笑道:“這樣啊,我看賀知青對他們隊長家的女兒沈瑤很有些意思,以為這是跟家裏報備了要處對象了呢。”
她說完自己笑起來。
這還真是沖她哥和沈瑤來的啊,賀真不喜歡這樣笑着給人插刀的人,覺得挺沒意思,端了臉盆帶上門往外走。
陳雲想抖的事情還沒抖完呢,哪裏就讓她這麽走了,叫住賀真道:“賀家妹妹,我知道背後說人長短不是好事,可都是北京來的,我也是顧念同鄉的情誼給你們提個醒,沈瑤可不是能結婚的對象。”
賀真的腳頓住了,回頭問她:“什麽意思?”
陳雲見她回頭,眼裏有絲不爽,賀家果然知道賀時和沈瑤的事嗎?還真癡情啊,傻子都願意娶,呵呵。看賀時妹妹的态度,她們家可能還不反對他娶個農村姑娘,只是對沈瑤的情況并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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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麽,沈瑤不就臉比她好些,賀時讓她不痛快,她也不想讓他痛快了,她倒要看看,賀家知道沈瑤是個傻子後還能樂意嗎。
她笑看着賀真,說:“你不知道嗎?沈瑤是個傻子啊,從小智商就有問題的,平時的言行看着正常,心智卻是停留在五六歲的階段,十裏八村誰不知道她漂亮啊,可誰願意真娶她的?”
眼裏的幸災樂禍藏都藏不住。
沈瑤是傻子,賀真是不信的,她親自接觸過,溫柔漂亮,哪裏傻了。
她端着手上的臉盆走到陳雲面前,審視的看她兩眼,忽然勾了勾唇角:“你是對我哥有意思還是跟沈瑤有仇?我猜猜,愛而不得?”
陳雲臉都叫她噎青了,賀時的妹妹比賀時還讨厭!!!!
賀真笑了起來:“被我說中啦?看你臉這麽青,嗯,還有點猙獰扭曲,真舒服,這才是本來的面貌嘛,裝好人的時候看着真的很違和,你的臉跟面具太不匹配了,戴着也容易掉,下回要裝好人呢,把臉上的幸災樂禍和眼裏的惡毒再藏好一點。”
說完這句還不夠,上上下下看了陳雲兩眼:“真醜,又毒又壞,長得也醜心也醜,我哥的眼睛沒出問題,看不上你不奇怪。”
陳雲臉都氣歪了,臉上多了幾分猙獰,目光能殺人的話,她都想把賀真一片片淩遲,賀家兄妹的惡劣嘴毒一脈相承,沒一個好東西。
“說得倒是硬氣,你去打聽打聽清楚吧,看是不是我潑沈瑤髒水,我聽說啊,傻子很容易再生出傻子來的。”
賀真臉冷了冷:“這就不勞你操心了,好走不送。”
陳雲兩次到這邊,兩次都被人轟了出去,也是很憋屈,原本是來坑人的,最後發現坑了人自己也沒爽到,反而又窩了一肚子氣。
賀真一大早的好心情也叫她給壞了,洗漱過後就往村子裏去,剛才對着陳雲很強硬,事實上那些話還是聽進了耳裏,她很清楚自己這一趟過來是幹什麽的,雖然不信沈瑤是個傻的,但還是準備到村裏打聽一下。
她也不至于犯傻的直接去問別人沈瑤的情況,大多還是挑了村裏的老人婦人閑聊,旁敲側擊的問,等得到确切的答案時心都涼了。
她走進沈家,神色有些沮喪,沈瑤正坐在堂屋裏看書,眼角餘光看到賀真,隔着窗戶沖她招了招手。
她迎了出去,問賀真吃沒吃早飯,賀真搖了搖頭,早上原該是到沈老太太那邊吃的,因着陳雲的到來她也沒了胃口。
沈瑤拉了她到屋裏坐着,給賀真倒了一杯溫水,讓她等一等。
不一會兒她爸媽房裏拿出一袋餅幹放到賀真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其實這是你哥的,昨天叫剛子拎了一些回來,你吃這個墊墊吧。”
說實話,一袋子的零食在鄉下真的是奢侈品,王雲芝和沈國忠都覺得燙手,想想之前宋晉誠給的幾顆奶糖他們都覺得承了人家天大的人情。
反倒是沈剛,覺得他賀大哥對他特別好,那是師父對弟子的愛護,自己一個人傻樂呵了很久,最後沈國忠拍板收下的,這會兒拿賀時給的東西給賀真吃,沈瑤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自家确實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好東西。
賀真看到這樣的沈瑤心裏更不好受,轉眼看到沈瑤攤在桌上的書,小學四年級的語文課本,旁邊還有本子和筆,她拿過本子看,抄的是課本上的生字。字跡娟秀,非常漂亮,賀真覺得比她寫的都要強。
她心跳了跳,這樣的沈瑤,怎麽可能是傻的,看了看沈瑤問:“這是你寫的嗎?字很漂亮啊。”
沈瑤點頭,從毛筆字轉換成鉛筆字,一開始其實很不适應,但是寫了一段時間後也還好了。
賀真四下看了看,說:“家裏就你一個人嗎?”
沈瑤點頭,心裏有些奇怪,問賀真:“看你好像情緒不高,是我的錯覺嗎?”
賀真聽到這話心裏可真複雜了,沈瑤不止聰明,還很敏銳,她也不藏着掖着了,直言道:“姐,我這麽說可能有點失禮,但還是想問問,我聽說你心智上有些問題,可是看着并不像。”
沈瑤沒想到她會是問這個,怔了怔道:“從前确實是,不過現在已經好了。”
事實上她許久不刻意裝傻了,家裏人也都對外透過她已經好了的消息。
賀真聽着已經是好了,心裏還是覺得沉重,她媽那一句姑娘長得漂亮那基因指定好,和陳雲那句傻子很容易再生出傻子來反反複複在她心裏交替響起。
她面色糾結,沈瑤于她而言是剛認識一天的女孩子,是她哥喜歡的人,她也喜歡。
可是如果真存在遺傳問題呢,她一時頭痛,這樣大的事瞞着爸媽她是不敢的,不瞞着的話,不用想也知道她爸媽一定會反對,尤其是她媽,職業就是醫生,對遺傳學會更在意。
沈瑤看她面色不好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雖然不懂遺傳學,可到底也隐隐預感到一些什麽,心往下沉了沉。
從前大概從沒想到過自己會有一天被人挑揀被人嫌棄,她心裏滋味難言,推了推那袋賀真沒碰過的餅,說:“不餓嗎?拆了吃吧。”
賀真搖了搖頭,說:“我哥給剛子的,你們留着吃吧,帶了挺多過來的,我一會兒回去吃也一樣。”
心裏百般糾結,到底什麽也沒說出來,說什麽都殘酷,跟沈瑤告別說先回去吃早餐。
沈瑤送她出了門,回到屋裏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賀時大概還不知道她現在好了,但知道與不知道區別都不大,以為她是個傻子,他不也動心了嗎?就算她現在好了,賀家就不介意嗎?都是一樣的。
她抛開腦子裏紛繁的雜念,重新學起這個世界的文字來,因是沈剛用過的舊書,生字上都有标注拼音,她自己學着倒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賀時回來的時候,賀真半句沒提陳雲來過,只是注意到他腳上的布鞋,有些奇怪的問:“哥你皮鞋壞了?媽讓我給你帶了鞋票的,要不要到市裏再買一雙?”
賀時搖頭,“布鞋穿着舒服。”
小丫頭第二雙還沒做給他呢,他去買鞋的話誰知道還有沒有第二雙了,所以眼下是肯定不能買的。
賀真心裏有事,也沒太關心賀時的瑣事,在村裏又住了兩天,在來沈家村的第四天早上還是去市裏了,她跟賀時說的是自己去逛逛買些東西,賀時要陪着她一起被她拒絕了。
賀真并沒有去買什麽東西,而是到醫院直接找的劉菁,閑話家常只說來看看她,最後問到心智有問題的人好了以後結婚生子,孩子遺傳到這種病的概率大不大。
劉菁奇怪:“你問這個做什麽?”
賀真随口道:“這幾天在我哥插隊那村裏住着,村裏有個人是這麽個情況,聽說我媽是醫生跟我打聽呢,這不看見劉姨您就想起來幫着問一問。”
劉菁笑:“小姑娘呀就是熱心腸,從醫學角度來說是有一定的遺傳概率的,但這個東西也說不定,有些人運氣好,生下的孩子也聰明健康。”
賀真點點頭:“這樣,那我回頭告訴她,謝謝劉姨了。”
離開江市人民醫院,賀真心裏那一絲僥幸的念頭終于被打破,找到郵局給她媽辦公室去了電話。
等了幾天信的梁佩君聽到這麽一個意料之外的結果,像三九天被人兜頭澆下一盆冷水,激淩淩透心涼。
賀真心裏到底覺得愧疚,對她二哥,也有對沈瑤的,她想了想,說:“媽,沈瑤長得特別漂亮,性子也好,很溫柔那一種,我前兩天看到她在自學,一手字比我寫得還好,媽,她現在已經好了,我哥沒承認喜歡她,但是我覺得,哥他應該是很喜歡沈瑤的,一開始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否認,後來我想,他可能是怕媽您反對。”
梁佩君對于沈瑤有多漂亮沒有什麽直觀的概念,千好萬好都抵不過她曾經是個傻子的事實。
“真真,這事你別管了,也別讓你哥知道你跟我說過沈瑤的事,他要瞞着,你就當不知道好了,你在那邊再呆幾天,還是等着跟邢輝一起回北京,你哥的事我得想想。”
梁佩君挂了電話,辦公室裏也呆不住了,拿了手包就往財政部找賀安民。
賀時找對象她高興,但絕對不能是一個那樣的對象,哪怕只有很小的機率會出現遺傳問題,那樣的結果她們也承受不起。
賀真聽着電話裏嘟嘟的忙音,喉間發澀,她媽的想想,絕對不是考慮要不要同意她哥和沈瑤的事,而是怎樣不動聲色的讓他哥離開沈瑤。
她想起沈瑤心裏有些悶,她如果知道她做的事,大概不願意再拿她當朋友相處了。
雖然可能後面沒有相見的可能,但這麽想一想還是有些怏怏不樂。
其實沈瑤哪裏需要等知道得那麽具體,賀真還留在村裏,但連續兩天沒找她,她心裏就有數了。
大致也能猜到原因,失落是有的,太難過倒沒有,她和賀時之間的事,她更在意的是賀時的态度。而且,她确實對賀時有些心動,但遠不到非君不可的地步,賀真沒上門,她該怎樣還怎樣,事情會是怎樣的走向,她就安靜的等待就好。
沈瑤這一等又等了兩天,這天上午九點,村大隊的喇叭響起來,“請知青賀時聽到廣播往鄉公社革委會辦公室去一趟,你的家人十一點會來電話。”
這廣播連續播報了三遍,沈瑤坐在家裏也聽到了,心中生出終于來了的感覺。
賀時來插隊兩個月,這是頭一回家裏人打電話過來,還是打到了鄉公社那邊,想着賀真也在,怕是他媽要交待怎麽送賀真回去的事,騎自行車把賀真一并帶上了。
賀真有些忐忑,在鄉公社坐了一會兒,等到電話響起的時候她比賀時還緊張一點。
賀時接了電話,是他媽打來的,梁佩君的意思是,趁着這次賀真要回北京,讓他也跟着回去。
“在鄉下混着能有什麽作為,當真學種地插秧嗎?鍛煉了兩個月也可以了,也是接受了貧下中農再教育了,回來進體制裏正兒八經為老百姓做點事。”
賀時哪裏肯聽,別說他本來就不喜歡體制內,他現在有了喜歡的人,怎麽會願意回北京去。
梁佩君一再的勸說,他也只拿對體制裏的工作不感興趣推脫。
這些都是梁佩君一早預料到的,這時候不過是最後嘗試着勸說,當真勸不回他,她不得不抛出了和丈夫商量好的餌。
“賀時,真那麽不喜歡體制內嗎?你其實還是怪我跟你爸爸攔着你當兵對吧。”她嘆氣,說:“算了,我和你爸也商量過了,如果我們所謂的為你好只是讓你消磨了意志一蹶不振的話,跟害你沒兩樣,你回北京來吧,我們同意你參軍了。”
這一句話驚雷一樣砸在賀時心上,賀真只看到他哥一改之前的抗拒,臉上的神采一下就被點亮了一樣。
“媽,您說同意我參軍了?”
她別過臉,她媽這一手真厲害。
可是從前那樣反對,就因為沈瑤,現在竟然不反對了嗎?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至少,她不覺得她爸媽會讓他哥進危險系數比較高的部隊。
賀真是知道事情因由所以會去質疑,賀時卻不知道,他覺得他跟沈瑤的事遮掩得挺好,只以為他爸媽看着他這兩年過得太消沉才改了主意,滿心都是能參軍的喜悅,根本沒往別的方向去想。
梁佩君在電話那邊笑了笑,說:“是,同意了,就這麽高興?這麽喜歡部隊?”
“喜歡,我從小就想當兵。”賀時都要樂瘋了,又有些感動:“媽,謝謝您和爸能支持我。”
賀真心裏真是……
有點同情她哥了,但這也算如了他的願吧,不管什麽兵種,能入伍的話,也是件好事吧,她這樣安慰自己。
梁佩君很久沒聽賀時這樣開心的說話了,心情也好了很多,終于不覺得這決定是最下策了,語調也柔軟了下來。
“那今天就動身回來吧,征兵報名已經結束了,你爸幫你先遞了報名的材料,你趕緊回來參加體檢,要是你自己遲了沒趕上,以後可別再怨我和你爸啊,機會我就給你這一次,抓不抓得住,上不上得了就看你自己的了。”
“成咧!”賀時滿腔熱血扣了電話,拉了賀真說:“快點,回去收拾收拾今天回北京。”
賀真看到他滿臉的喜意,心裏的負疚感才減輕一些,跳上了賀時的自行車,看他把車子蹬得飛起。
賀時這一刻心裏那種喜悅滿得收藏不住,對着山和田野大喊又大笑,才叫那情緒有了抒發的出口。
等這股激動勁兒過了,他意識到了眼前最大的問題,他得和沈瑤暫時分開了,心裏的喜悅瞬間被不舍取代,車子蹬得越發快,臨走前,他想見一見沈瑤。
車子到了沈家門前,他長腿搭在地上讓賀真下了車,把自己行車讓給她,說:“我找隊長有點事,你先回去收拾東西吧。”
找什麽隊長呀,這個點沈瑤她爸一準兒不在家,賀真哪不知道這是要找沈瑤,識趣的騎了車子走人,給他們留出點空間。
十一點多,沈瑤和王巧珍在竈房裏忙,賀時來找,她有些意外,又覺得是意料之中的,她跟王巧珍打了個招呼就走了出去,在堂屋停下了腳步。
賀時今天心情應該很好,眼睛很亮,整個人身上有種從前沒有的神采,那裏面,似乎還夾雜着一些不舍。
“沈瑤,我馬上得回北京了,家裏同意我參軍了,要趕着回去做體檢,今天就得走。”他說。
沈瑤并不意外,這樣的結局她這兩天也有想到過,只是到底是失落,心裏悶悶的難受,她覺得,這之前她還是高估了賀時對她的喜歡,所以聽到他要走才會難過。
她牽了牽唇角,說:“那恭喜你。”
他很想參軍,她知道。
賀時聽到這一句恭喜,眼裏有了笑意,只是看着沈瑤時心裏更多的是不舍。
和堂屋一門之隔的竈屋裏王巧珍在,他拳頭虛握幾回,太過歪纏的話還是羞于啓齒,嘴唇動了幾回,最後只說了句:“沈瑤,我會給你寫信的,你照顧好自己,自己一個人別往外面跑,知青院,鄉裏,要出去的話剛子沒空就讓你表姐陪着。”
他不在,怕她被人欺負沒人幫着出頭。
要走了也還是一如從前那樣絮叨,沈瑤擡眼看賀時,前世今生第一個讓她動了心的男人,劍眉星目,确實俊朗,這一走以後大概不會再見,她認真記下了他的模樣。
心裏有些微疼,她好像也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麽淡然。
初見時,他說:想進城想瘋了?我教你個乖,知青早晚是要回城的,戶藉政策就在那裏,你就是嫁了知青也進不城,所以,宋晉誠那裏你還是別白廢力氣,畢竟不是所有男人都像我,小心把自己搭進去到頭落一場空。
那時候他很毒舌,讓她覺得很讨厭。
第二次從知青院回來的路上,被他堵住,他痞痞的笑,說:放心,我不會欺負你,就跟你說一下,少往知青院跑,女孩子容易吃虧的,尤其是你這樣的,都不用花心思去騙。
那時他當她是個小白癡,不放心的問,我說的話你聽得懂嗎?記沒記住?
後來在橋上,他說:知青不靠譜,其他男人也不靠譜,你這樣的真叫人欺負了也只是白讓人欺負,人家未必就會娶你,記住了?
他說:你不聰明就得乖一點,嫁人這種事呢別自己瞎琢磨,等你爸媽給你安排就好,女孩子呀,別那麽恨嫁。
沈瑤覺得她真的挺傻,他明明說過那麽多次。
眼裏有些酸澀,她低下眼眸,唇角微彎:“其實你從前說得那些話都很對,只是我沒真的放進心裏。”
話裏帶着淡淡的輕嘲,那抹輕嘲很快被她斂去,她擡眼,沖賀時笑了笑,說:“賀時,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