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巨變

“平凡?”她輕輕的說着,床上的男人沒有一絲反應。

她緩緩的靠近他,而他縮着身體微微的往更邊邊的地方躲去。

柴随心沒有想到平凡會這麽脆弱,甚至像是看到什麽恐怖的人靠近他一樣,她沒有忽略他手上的傷口,直接走到他旁邊想要把他的手抓過來,卻沒想到下一秒被他攻擊,他直接把柴随心推開,蹦的一聲她額頭撞到了後方的桌角。

“随心!”“小姐!”

“別過來!”她連忙喝止,然後自己慢慢的撐起身子。

床上的男人似乎喘着氣,她感覺到他的不安感跟沒來由的敵意,接着她判斷平凡真的生病了。

如果是外表燒傷還可以慢慢痊愈,可內心如果有了創傷,可就一點都不好辦了。

可能她剛剛這樣貿然的走過去拉住他的手,讓他誤以為是有人要攻擊他,以前的平凡從來都不會讓她受傷,可現在的平凡不一樣了......

說沒有恐懼是假的,可這是她選擇的男人,如果連自己都放棄他,那還有誰可以陪他?

額頭上溫熱的液體沒有阻止柴随心繼續溝通的想法,她緩緩的彎下身子,語氣輕柔的說:“平凡,我來了。”

他的身體呈現緊繃的狀态,沒有因為聽到這句話而松開。

“我是随心。”她輕聲細語。

床上的人聽到這兩個字明顯的有了反應,卻不再是以前記憶中那樣溫暖輕雅的嗓音,而是一種極度沙啞的喉音,含糊不清的發出兩聲聽不懂的語言。

“我陪着你,好嗎?”像是哄着孩子一樣,她舉起手緩緩的碰了一下他的床沿。

他沒有說話,可是明顯的情緒穩定下來了,此時無常出聲提醒:“随心,你頭上的傷先處理吧!”

“嗯,那我先去包一下,你這裏幫我看着他。”柴随心起身,旁邊的女仆跟管家緊張的上前,可柴随心輕輕地擺了擺手自己走了出去,她們也趕緊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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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掃完也出去吧。”無常轉身對着兩個還在收拾東西的仆人們說。“小姐受傷了,你們去跟夫人說一聲。”

兩個仆人似乎非常感激無常讓他們先離開,趕緊走出去了。

房間只剩下他跟平凡。

“你居然打傷她了。”無常說。“你忍心?”

他躺在床上,沒有反應。

“我把她帶過來,不是讓你傷她的。”無常淡淡的說。“你還想要頹廢到什麽時候?”

自從醒來以後,他的表情木然,本來什麽刺激都無動于衷。

接着突然有個仆人手拙不小心把東西掉到地上,他就暴怒了,揮手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掃到地面,讓夫人跟醫生們都吓到了。

無常搞不懂夫人為什麽還要收留他,最大的原因或許是因為柴随心的關系。平凡過去替維布倫家族競競業業,夫人雖然冷漠高傲,卻不忍心他死在外面,而且救的人還是自己的孫女。

能誘使柴随心來英國,平凡是個主因......只是現在他這樣的态度跟病況,柴随心說不定又有另外一個生命危險。

“我不知道你是真瘋還是假瘋,但我記得你說過的話,我會保護柴随心。”無常冷冷的瞥了床上的人一眼。“我是為我之前還醒着的兄弟做事。”

無常看着他躲在黑暗下不想面對的态度,郁悶的轉頭就走,可他突然停下了腳步,轉身又說:“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床上的人似乎有擡頭的動作,接着定格。

“她因為失去你太傷心,流産了。”

床上的人沒有多餘反應,連一點點的移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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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随心再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地上多了一個臺燈的屍體。

旁邊的女管家拉住了柴随心,語氣冷靜的說:“小姐,你小心一點。”

“沒事,我不會刺激他的。”

她慢慢地走過去,眼睛一瞬一瞬的看着床上躲在陰影裏的男人。

“小姐,要開燈嗎?”

“不......別開燈,會吓到他。”柴随心說,她低下身子走到了他的床尾,下巴靠在床架上,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男人喘着氣,靠在床頭上,沒有說話。

微弱的光芒從厚重的窗簾縫隙中穿入,他的手上還有着點點血跡跟髒污,新傷跟舊傷交織在他的掌心上。

柴随心忍着眼淚,哽住後輕輕地說:“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回蕩在整個陰暗的空間裏面,輕輕泛蕩着。

除了女管家跟無常以外,一些女仆微微的紅了眼眶,拿着圍裙擦拭着眼淚。

無常看着柴随心像只小綿羊一樣團在床尾小聲地說話,而床上像是有一頭縮在黑暗洞穴裏的病狼,眼睛無神。

柴随心凝視着他許久,身後突然傳出一聲威儀的女嗓:“怎麽回事?”

“夫人。”

柴随心蹲着凝視眼前的男人,她看到那男人似乎動了一動,柴随心轉頭,看到了路易絲.維布倫女公爵殿下。

“麗茲。”

“您好。”柴随心的臉色變得平靜,看着這初次見面的血親。

她灰白的發絲挽着,眼睛是淺淺的褐色,氣色紅潤的看不出她年紀已經超過70歲,聲音通厚有力,優雅且從容的看着房間內發生的事情。

這個年紀的她不需要別人扶着,她連走過來都是這麽穩健,顯然保養得宜,身體硬朗。

“初次見面。”她說。

“謝謝您,無論從各方面來說......”柴随心斂下眸,輕輕地說。“謝謝。”

“Van是你的丈夫。”路易絲輕輕地說着,語氣沉緩不迫。

“我想跟您讨論一件事情。”柴随心說。

“你說。”

“我想要跟他一起住。”

路易絲的臉色閃過一抹詫異,而後面跟着的無常率先出聲:“太危險了,你......”

“他是我的丈夫,我也是醫生,我能做的好。”柴随心輕輕的語氣卻不容置疑。“況且以他現在的脾氣,應該所有醫生都接近不了他,我不能讓他成為家裏的困擾。”

“哦?”路易絲緩緩的看向床上的男人,低吟一聲。“行。”

“這裏需要重新被打掃,我想夫人不希望看到房子裏面有腐爛或長蛆的東西。”

“完全正确。”

“那麽,我能現在就動手嗎?”

路易絲擡頭看着這個堅毅又冷靜的女人,她覺得這一路上走來是自己想多了,本來以為她會排斥或是厭惡的離開,這些都是人之常情,而自己也做好了準備,如果麗茲要放棄的話,那麽把Van直接趕出去也行。

可麗茲接受了這樣的男人,現在害得她這個做外婆的有點愧疚......蘭斯那裏還等着消息呢。

“我讓人協助你,但是......”路易絲的眼睛突然淩厲起來。“我希望你受傷是最後一次。”

柴随心深吸一口氣,點頭。

本來以為外婆說完話轉身就走,可她揚起了手,輕輕的摸了一下柴随心的臉頰,她的手雖然有着粗糙的掌紋,但動作卻非常溫柔。

“晚餐再聊。”她輕輕地說,這才轉身離開。

柴随心望着貴婦雍容華态的離去,一時間還沒辦法适應這樣的親昵,好像自己真的是她疼愛的孫女一樣,她和藹慈祥的眼色與說話聲音,似乎是沉澱着很深的思念。

“随心,你确定嗎?”無常擔憂的走上前來。“平凡現在狀況太不穩定了,要是他真的傷你怎麽辦?”

“說不定是我會先傷他。”柴随心苦笑一聲。“他以前只要看到我動手,就不會還手了。”

無常有點無奈的笑着,只好聳聳肩說:“好吧!在這裏只有你還把他當成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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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n的外傷在那時都處理得差不多了,我想你有看到。”

“我有看到他手上的傷,不過是新傷,現在的他應該是情緒的問題比較大。”

“是的,他似乎對于身上的疤痕有着嚴重的恐慌,因此逃避,也有可能是在劇烈的痛苦中讓他有了陰影。”

醫生看着眼前的女人一臉疲憊,額頭上的傷看得出來吃了不少苦頭,本來他已經對這個病人有點放棄,收到來自維布倫家族的信件時還半信半疑,畢竟這個病人極度不配合以外,醒來後整身就充滿了高度的敵意,這病人原先還是個殺手,他失去理智不受控制的樣子讓一堆人根本不敢靠近。

“小姐,他的病雖然可以靠藥物控制,可還是一個不/定/時/炸/彈,你的身邊必須要有可以保護你的人。”

“我了解,重點在于心理治療,而物理治療的部分還是要麻煩你。”柴随心平靜的說。

醫生看着眼前勇敢的女人,點了點頭。

無常正跟愛德華公爵聊天,看着柴随心從房間走出來,無常先上前詢問:“怎麽樣?”

“我突然後悔了起來,沒去修精神科。”柴随心自嘲的說。“我這輩子還以為我不會碰到神經病。”

“哈哈哈!”無常笑了。“我覺得你以前比較像神經病,平凡還比較正常。”

柴随心狀似生氣的打了一下無常的肩膀,愛德華公爵關心的問:“額頭還好吧?”

“嗯,小傷。”柴随心淡淡的說。

“麗茲小姐的傷,也許會留下疤痕。”醫生從房間走出來,有點擔憂的說。

“沒關系,反正我也結婚了,我老公不在意的。”柴随心淺淺一笑,看向無常:“他現在在哪裏?”

“搬到你的房間了,夫人說的。”

“好。”

柴随心轉身就走了,留在原地的三個人互相看了一下,都輕輕的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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