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XingHe

一直到陳清夢帶許星河坐電梯的時候,陳清夢都沒緩過神來。

她分明是和許星河說的清清楚楚的,許星河也是同意了的,他們兩個在那天算是徹底斬斷關系了。

可許星河剛剛那個樣子……像是忘了那天發生的所有。

甚至他叫她……沉沉……

他們最好的時候,許星河都未曾這樣叫過她。

他這樣子,到底是為什麽呢?

許星河站在她的身後,金屬電梯門清晰地倒映出陳清夢糾結與無措的正臉。

她似乎有很多東西想問他,但遲遲沒有開口。

電梯門開了又關,不斷有人進出,二十多層的高度,每一層都有人上下。

空氣裏卻浮起安靜分子,誰也沒有開口。

終于電梯裏只剩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陳清夢開口說話了,不是別的,是那天的熱搜,“為什麽我上你的車的時候會被偷拍?”

許星河表現的非常堂皇:“你被偷拍,又不是我,你問我幹什麽?”

“……”

陳清夢一噎。

“可那是你的車。”

“照片的重點是你,不是我的車。”許星河糾正道。

陳清夢認為不是,“如果我那天上的是出租車,還會被拍嗎?肯定不會。”

“所以呢?”

“……”

許星河挑了挑眉,唇畔溢出一抹淺笑來,“所以呢,你問我這個有什麽意義?還是說你懷疑是我故意請人拍的那組照片?”

陳清夢也不是沒有這麽想過的。

但那天的起因并非和許星河有關,她只不過是一時沒注意、開錯了車門,而許星河當時的臉上,也有幾分意外。

仔細想想,許星河也不是那麽無聊的人,特意找人偷拍這麽一組照片。

只是……

陳清夢非常疑惑的一點是:“我不相信你事前不知道這組照片,這些照片在發出去之前就應該有人聯系過你、或者是林栀了吧?”圈內的人都知道,八卦狗仔拍這些照片,無非是想大撈一筆,像許星河和林栀這種地位的人,這組照片怎麽說也得有七位數。

陳清夢不信許星河事前不知道。

然而許星河也沒有隐瞞的想法,“我确實知道。”

“那你為什麽不阻止?”

“我為什麽要阻止?”許星河慢條斯理的反問,“如你所見,照片中男女主角是我和林栀,衆所周知,我和林栀的關系不一般,這組照片發出來,影響的不過是我和林栀罷了,和你有什麽關系?”

他有條不紊地分析,語調不急不緩,似乎早就做好了回答這個問題的準備。

陳清夢啞口無言。

是啊,照片上的主人公是林栀和許星河,關她陳清夢什麽事呢?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林栀和許星河在車內度過了暧昧又漫長的時間,陳清夢這時候來讨說法是幾個意思?

嫉妒?吃醋?酸?

不,都不是。

是因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女主角是林栀,但只有她和許星河清楚,照片上的女主角,是陳清夢。

陳清夢……良心不安。

電梯發出“叮”——的聲響,許星河在她身後催促道:“到了。”

她慢半拍地出了電梯。

這一層主要是公司的拍攝現場,陳清夢帶許星河到各個錄影棚裏轉,有人過來和她打招呼:“清夢姐。”

陳清夢臉上挂着圓滑的笑。

正好一號攝影棚有在拍攝,陳清夢和許星河停了下來,在角落裏看。

主舞臺上嘉賓正在跳舞,攝影棚裏音樂開得很大聲,工作人員都跟着音樂嗨了起來,陳清夢雙手環在胸前,一臉姨母笑地看着舞臺。

突然,有人在她耳邊叫了下:“清夢姐!”

陳清夢吓了一跳,整個人跳了起來,右腳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直直地往右邊倒去。

意料之外,跌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

她心裏一抹僥幸,然而這抹僥幸在下一秒瞬間煙消雲散。

她的腳踝被熱水澆灌。

陳清夢疼的大喊了出來,再看向來人,是攝影棚的小助理,手上捧着兩個紙杯,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麽之後,滿臉惶恐,說話聲音都哆哆嗦嗦的:“我我我我只是來送水的,我不不不是故意的啊清夢姐。”

陳清夢的眼淚都沒掉下來,這位小助理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倒是落個不停了。

陳清夢邊忍着腳上的疼,邊安慰小助理:“沒事沒事,這水也沒有很燙。”她說話的時候,還用餘光觀察許星河的臉色,許星河的臉……實在是臭的不行,眉頭緊鎖,一副要把整個攝影棚都給掀了的模樣。

陳清夢靠在許星河的懷裏沒挪窩,她雙手死死地拽着許星河的胳膊,“真的沒有很疼,許星河,這水沒有很燙的啦。”

不是安慰,是怕他發火。

許星河确實已經在發脾氣的邊緣了,他這些年很少有過情緒波動這麽大的時候,因為沒有任何人事值得他在意。

所以人真的不能動感情,軟肋這種東西,真的會牽動人心。

許星河知道陳清夢這麽和他說是想讓他別怪罪這個小助理,他也沒時間怪別人了,雙眼死死地盯着她紅腫着的腳背。

攝影棚裏的音樂聲已經沒了,只有主持人的聲音在遠處響起。

許星河聲音壓的很低很低,“別騙我,告訴我,疼不疼?”

陳清夢其實疼的不行,她大半個身子都靠在許星河身上,一只腳支撐着自己站着。

她擡頭,對上他的雙眼。

許星河眼裏的隐忍與心疼是那樣那樣的明顯。

人生總有過一刻的柔軟。

陳清夢的那一刻,是在當下。

她疼的“嘶”了好幾聲,說話時候聲音都在發抖:“許星河,我疼,我好疼。”

許星河沒有猶豫,彎下腰,攔腰抱起陳清夢。

“我送你去醫院。”

他公主抱着陳清夢大搖大擺地穿過攝影棚,攝像頭莫名其妙地從舞臺上移到許星河和陳清夢的身上。

攝影棚裏,一派嘩然。

那位小助理踉踉跄跄地跟在許星河後面,一個勁兒地道歉:“清夢姐真的對不起,真的真的對不起啊。”

陳清夢疼的額頭上都沁出汗來,熱水燙去的一瞬倒是還好,只是現在一抽一抽的疼,疼的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許星河步履未停,聲音像是淬了冰一樣:“別跟來。”

“可是清夢姐這樣是我造成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清夢姐。”

“我說,別跟來了。”許星河眉頭緊蹙。

“可是是因為我……”

“和你無關,這是我的私事。”許星河說,“我自己會照顧好她,不需要你跟過來,煩。”

事已如此,他再去怪誰也沒有辦法了。

而且陳清夢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事的,要真追本溯源,首當其沖的就應該是許星河。

到了電梯間,電梯還有五六層才到,他們就在三樓,許星河沒做過考慮,抱着陳清夢就從樓梯間下去。

陳清夢待在他的懷裏,雙頰蒼白,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汗涔涔的,嘴巴裏發出的聲音細小又羸弱:“疼……”

許星河心疼得難以複加,他輕聲撫慰道:“很快的,很快就到醫院,你忍一下。”

“許星河……”她聲音裏帶着哭腔,“我會不會留疤啊?”

“不會的。”他說,沉默了一下,又補充,“就算留疤了,我也會給你找最好的整形醫生。”

陳清夢吸了吸鼻子,“那你順便讓她幫我小腿抽個脂。”

“……”

許星河的腳步踉跄了一下。

他無奈地低下頭,挑眉:“不疼了?”

“疼啊。”陳清夢雙手摟着他的脖子,聲音很輕,“但是你一直皺着眉頭,許星河……我沒有那麽疼,燙傷而已,不是多大的事兒,你別這樣。”

他一直眉頭緊蹙,冷着臉。

陳清夢心想就今天吧,就今天一天她放下一切,做回從前的陳清夢,什麽都不在乎,只憑借着對他的喜歡和他相處、不推開他的靠近。

人生總會有一次的脫離軌線吧,那就這一次吧。

陳清夢伸手,輕輕地按在許星河的眉頭。

聲音溫而軟:“許星河,你別皺眉。”

許星河沉默了會兒,他不知道為什麽她的态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但這轉變對他而言是好的,他便不去追究緣由。

黑沉沉的長眼溫柔地看着她,說,“我不皺眉。”

最近的私立醫院很近,只要十分鐘的車程就到。

私立醫院并非像公立醫院一樣人擠人,而且許家的家庭醫生也是這家醫院的,因此陳清夢很快地就被安排上了就診。

醫生是上了年紀的老教授了,查看了下傷勢,說:“不嚴重,擦點藥就行。”

許星河:“可她很疼。”

“我再開點止痛藥。”

“會留疤嗎?”

“這麽點小傷,問題不大。”

“您确定?”

教授開單子的手停了下,他摘下眼鏡,笑着盯着許星河:“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話這麽多,怎麽,裏面那個是女朋友啊?”

“還不是。”隔着一層簾子,陳清夢能聽到他們的對話,許星河也不敢說的确定,只用模棱兩可的“還不是”回答。

教授也是個聰明人,瞬間了然:“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許星河許大總裁竟然還有追不到的人。”

許星河抿了抿唇,“會追到的。”

語氣堅定。

陳清夢躺在病床上,剛用水沖過了腳,現在也沒有多大的痛感了,身體清醒連帶着頭腦都冷靜了許多下來。

聽到許星河這句話之後,她嘀咕:“誰給你的勇氣和自信?不要臉。”

沒多久教授就走了,許星河拉過簾子,走到陳清夢身前。

陳清夢坐在床上,許星河站在床邊。

誰也沒有說話。

空調冷氣滋滋作響,窗外陽光明媚照入室內,許星河逆光站着,身上像是攏了一層溫暖光暈一般,溫柔得不可思議。

可他本身是陰郁的、黑暗的,和溫柔完全背道而馳的啊。

陳清夢垂在身側的雙手死死握緊,手心冒着冷汗。

她總覺得,許星河要說點什麽。

果然,許星河輕笑了一聲,“很緊張?”

陳清夢搖頭,又點頭:“緊張。”

“為什麽緊張?”

“我總覺得你很奇怪。”

“有什麽奇怪的?”

陳清夢斂了斂神情,她睖睜着雙眼看他,重逢以來沒有哪一刻有比現在更真摯更坦誠也更直白地和他說話:“許星河,我們不是說好了了斷的嗎,你今天……這一切,都不像是遵守承諾的樣子啊。”

許星河擰了擰眉,他似乎是真的很認真的思考她說的話。

好一會兒之後,他說:“我說好的了斷,是和過去了斷。”

“什麽意思?”

許星河往前走了一步,他一伸手就能觸摸到她的臉,陳清夢先他一步避開。許星河也不惱,手往下移,捏住她的下巴,稍一施力,陳清夢便被他掰到他的面前。

四目相對的瞬間,空氣中似乎有一抹溫柔的風。

許星河收起了笑意,他認真做一件事的時候,臉上總是漠然的,他慢條斯理地叫她的名字:“陳清夢。”

“啊。”她應了聲。

“這一次,換我來追你。”

他說這話時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認真與堅定。

作者有話要說:我們的許悶騷其實也很甜的!

今天的老許,改名了!叫——許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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