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姜知妤踢了一下腳邊的石塊, 石塊随後朝着遠處翻滾了幾圈才歇下。

她還是第一次遇到,心裏只盼不要再遇上這初次見面便生了龃龉的怪人。

自古男女婚配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來此人或許是西域某個小國的藥販家的公子?不懂這些禮數想來也有跡可循。

她原先, 似乎待楚修辰也不似這般火熱吧?

姜知妤走至牆角,腿腳酸軟,便沿着牆緩緩坐下小憩一會。

正當她準備擡眼搜尋楚修辰與小女孩是否原路沿返之際, 身後一道人影迅速閃過,将方巾掩捂上她的口鼻, 稍稍用勁。

只因此處靠近死巷, 來往人群稀少, 前方又有攤販遮擋着, 倒是個治安時的盲區。

方巾上沾染着的, 是西域諸國普遍常見的一種草藥,研磨的藥粉只要吸入一星半點兒, 便渾身無力,昏迷不醒。

楚修辰其實甚少在街上逗留。

雖說兒時父母俱亡, 他作為最後一支血脈延續,可他并不是徹底孤身一人, 他一直都是在堂兄楚修禮的照拂下長大。

而對于楚家家風與規範, 他其實很小便牢記着自己的本職與本分。

入營參軍是他畢生所願,平日裏大多數時間也都離不開處理軍中事宜, 故街上大部分人并不能将他一眼辨認出。

“你……”楚修辰牽住小女孩冰涼的手,“為何會認得我?”

小女孩對于陌生男子自然是不敢這般輕信,露出兩顆虎牙朝着他解釋:“我看的可認真啦, 将軍哥哥的樣子我一眼便記住了。”

楚修辰的手似有些顫抖, 仍舊面上從容不迫, 只是眼底卻忽而掠過了一些堆積心中, 翻湧重返的情緒。

糖人小攤販前正好有幾個孩子一手遞上銅板,一手接過新制的糖人,美滋滋地小跑而去,四處皆是他們嬉笑胡鬧聲。

楚修辰并沒有表露太多的情緒,但出現在小攤前時,還是将人吓了一跳。

店家谄笑着微微點頭:“這位郎君是帶女兒來買糖人嗎,我面前這些款式可以任選。”

說罷,他搓了搓手,向身前擡手一揚,展示自己的技術精湛。

小女孩從楚修辰掌心抽出手,向小販辯解:“才不是,這是……一個哥哥!”

她氣得臉色泛紅,牙齒也氣得咯咯作響,暗搓搓地想着真是過分,下次不來他這家了。

小販心想也是,面前這矜貴公子看着也不似會是有這般大的孩子,開門做生意,自然要謹言慎行。

他佯作無事一般繼續朝着兩人詢問,“客官可以看看,要哪一個,人物或是動物都成,街上這麽多家,屬我做的糖人最是栩栩如生。”

小女孩其實看着面前栩栩如生的糖人很是糾結,一個個都漂亮,可她也自知只準買一個,多了便不是她的了。

小販瞧着兩人半天沒有個後話,連忙調和着氣氛:“今年是虎年,不如就要一只——”

“兔子。”

楚修辰忽然脫口而出,音色清脆。

楚修辰認真地注視着一旁的小女孩,“你可喜歡?”

其實只要是将軍哥哥送的,她都是很高興的,于是如搗蒜一般止不住的點頭,“好呀。”

“那便來兩支。”

……

糖人做好後,楚修辰原本想返回尋找姜知妤,可小女孩卻是跟着他走了一路,不得已只能柔聲道:“我還有事,你與同伴去玩便好。”

小女孩喜滋滋地将手中那支糖人遞上前,很是激動,“謝謝哥哥,阿離便回去啦!”

楚修辰頓首嗯了一聲,便注視着小女孩似一陣風一般轉瞬便淹沒在人潮中。

他眼底微微泛起漣漪,卻也只是微蹙眉心,繼續往客棧方向走去。

而此時,客棧中,半夏正與蘇銘一道在一張八仙桌上坐着,神情恣意。半夏的手側,還放着适才她收拾好的衣物行李,只要公主一聲令下,即刻便能走。

“倒是你,你适才為何不讓我去尋公主?”半夏放下手中把玩的茶蓋,撐着雙手站起身。

蘇銘看見半夏氣鼓鼓盤問自己的模樣忍俊不禁,“你還不清楚嗎,這個時候便不應該咱們出現,畢竟——”

他話還未說完,脖子便不受控制地朝着一旁之人轉去,賠着笑。

“将軍,您怎麽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

蘇銘臉上盡是羞愧,他平日裏是不敢在私底下妄議主上的,此刻猶如犯錯了的孩童,身子站得筆直,可頭卻心虛着不敢與他對視。

半夏倒是眼尖,立即改了臉色低聲詢問:“楚将軍,我家公主呢?”

她焦急迫切地朝着楚修辰身後望去,并無姜知妤的身影,不應該啊,适才楚将軍不是自從公主推辭下樓後,便一路随行的嗎?

“她沒有回來嗎?”楚修辰凝了一瞬,眉眼裏也染上了一分慌亂。

除了在外征戰,遭遇敵情之時,他的神色似乎才會倏忽驟變,一股寒氣奪人襲來。

“楚将軍,公主她是不見了嗎?”

半夏唯恐擔心之事成真,語氣間也含着顫抖,兩眼迫切地觀望着他。

可他該去問誰呢?

楚修辰偏過視野,淡淡道:“今早城門便已封鎖,如今公主應是尚在城中。”

他語氣中依然帶着有條不紊,刻意壓低的聲線更是帶着不威而怒的語氣。

可開始此起彼伏的胸膛顯然出賣了他,他做不到,也不會那般的平靜。

“那屬下這便再去通知皇城與東宮的各路禁軍,再一家一家勘察。”蘇銘顯然也察覺了事态的嚴重性。

公主怎麽會獨自一人,連半夏也撇下?

楚修辰只覺胸口的傷口似乎尚未痊愈,此刻又開始鑽心入肺般的疼痛,一手作拳狀,輕輕抵在了自己的胸前。

蘇銘還是頭一遭瞧着将軍這般。明明今日陛下并未将尋找公主的事交予他,且他昨夜的傷尚未痊愈,騎馬很是不利恢複,卻仍舊在城內搜尋了幾個時辰。

如若不是蘇銘适才眼尖,恐怕将軍當真是要尋上整整一日了。

“對了,将軍,我聽聞今日西秦國的使團離開京城,或許車馬衆多,人群散亂,公主可能……”

還未等蘇銘将話悉數說出,楚修辰早已走出客棧,随後馬蹄聲響起,逐漸遠去。

西秦此番前來也是帶了随行的不少侍從,離開崇安城時聲勢仍舊頗為浩蕩。

不過萬明帝姜湛對公主和親一事不想妥協,西秦本就是小國,自然也說不得什麽,兩國聯姻乃是國家要緊政事,此次不成,明年再來也是成的。

總之,如若求娶的是皇帝的公主,無論血統身份還是在兩國日後的往來上,有百害而無一利,這便是西秦國主委派衆人前往的委派的重中之重任務。

夏侯景沿路都掀着半邊簾子看着崇安城的沿街逐漸由繁華逐漸過度到人跡罕至,荒無人煙。

他擡起眼皮随意張望着,以手颌的頭都有些搖搖晃晃,幾欲昏睡過去。

城門的士兵立即将這一大隊車馬攔截了下來,“你們是誰,今日陛下有令,出城必須嚴加審查。”

坐在車夫旁的随從立即将印信與憑證遞上前,點頭哈腰道:“官爺,我們正是前些時日入京的西秦國使團,入宮觐見陛下的,官爺不會這麽快便忘記了吧?”

随從早已學會了流程,将揣在懷中的一袋金子塞入士兵頭領的袖口中。

士兵頭領的手倒是利落地接過,在掌中掂量了一番重量,又解開錢袋勘測了一番,随即露出幾顆白牙笑得合不上嘴。

他的手朝着身旁人揮去,示意大家将城門開起:“這是西秦的使團,開城門送諸位離開。”

沉厚,悶重的開門聲響起,若幹車隊直接憑着順序依次而行,并沒有被士兵叫下馬車,依次檢查。

不得不說錢財的确是疏通關系最牢靠的東西,随從掀起車簾朝着木裏看去,眼神中早已帶着勝利者的神情。

木裏微微擡眼,表示自己早已知曉。

“唔——”

夏侯景賞風景的心立即被打斷,他轉過身看向兩人,睜大了眼,“你們适才有沒有聽見女子的聲音?”

木裏與夏侯蘇相視而笑,有女子聲音不足為奇,他們随同前來的便有不少。

就在三人這架馬車的後方,有一輛容量較小的馬車內,女子的聲音被竭力壓下。

姜知妤适才醒來的時候,便發覺眼前一團漆黑,一旁有幾個姑娘與自己面面相觑,而她卻被細繩束縛住了手腳,嘴裏堵着一團白布團,無法發出聲響。

她仔細環顧了四周,大概知曉自己當是在一架馬車上,而駛去的目的地等等,她一無所知。

車內的光線極暗,并不能看清那幾位姑娘的臉,只不過依稀可見能辨別出那幾位姑娘的布料紋路似乎很是陌生,倒像是……

她才試圖發出聲響掙紮幾聲,便被幾位姑娘上前将她的頭按住,示意她莫要再這般放肆胡鬧。

所以,如今她是要上哪去?

姜知妤沉眸思索着,适才她是忽然被人迷暈後帶上了馬車,直到現在才漸醒過來。

而讓她唯一可以有所勘察的便是在這馬車上,有一股很是熟悉的氣息。

作者有話說:

求評論撒花~

下一章開新地圖所以明天二合一會一起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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