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又是那股熟悉的藥草氣息。

姜知妤低垂着臉頰, 眸光幽深了幾分,不敢過于輕舉妄動。

随行的幾位女子發型衣着皆是清一色的滄浪色廣繡長裙,倒像是婢女的打扮。

雖說自己的口中被布料堵住, 但似乎一旁的婢女對她仍舊一副恭敬地态度,試探着問她可要飲水。

姜知妤早就在微微擺動的車簾中瞥見了如今早已行至城外,此時她無論是叫喊還是抗拒, 勝算都不大,更何況如今被捆住了手腳。

此刻早已日薄西山, 道路兩旁是農家的稻田, 此時田壟上仍舊有幾位粗衣短褐的男子正手持農具, 緩緩行在道上。

她警惕地點頭, 随後一位婢女上前, 小心翼翼将她口中的布團取下,又打開身旁水袋的塞子, 将瓶口遞上前喂她飲下。

姜知妤縮在車廂的最角落,感受着路況逐漸崎岖難平, 衆人也随着稍稍颠簸着。

“你叫什麽名字呀?”一位婢女好奇地詢問着,臉上帶着淳樸的笑意。

姜知妤從未受過這般的待遇, 此時此刻并沒有任何心情與衆人交談。

如若車馬已離開了崇安, 那麽姜湛找到自己的可能其實并不大,人海茫茫, 她雖是如之前所願逃離出來,可何嘗不是又入了另一個樊籠?

“你不要太害怕的,并不是我們幾個姐妹捆綁的你, 我們也是受人所逼, 不得已委屈姑娘的。”另一位婢女的中原口音比前一位更純正一些, 說罷還将姜知妤束縛于身後的麻繩一點點解開。

姜知妤也知曉自己如今即便沒有捆綁, 也難已一人從衆目睽睽下逃脫,只是解開手後摸了摸腕上幾道觸目驚心的勒痕。低聲道:“多謝。”

在幾個時辰的簡單試探攀談中,大概可以從幾位婢女的口中得知,當是有一位大人選中了姜知妤,而她們的主子,恐就是受益者。

“想不到你們風氣竟是如此,朗朗乾坤下,也敢在崇安城內随意擄人?”姜知妤嗤笑一聲,這種強盜行為的确是令人不齒。

“我聽我一同做事的哥哥說了,的确是今日我們不得已匆忙離開,恐不會再回,也許這才……”

幾位婢女都沉默了,同為女子,又豈能不知姜知妤此刻的心急如焚。到底也都是有父母親人的,可她們只能照做,也沒有任何違背的權利。

“不過姑娘不必太過擔心,雖然我們的大人言行有失,可我們的小主子人可好了,衣食住行都不曾苛待我們這些人呢。”

這話似乎有着亡羊補牢之意,人都這般騎虎難下了,如今打個巴掌給個甜棗便能安撫尋常之人嗎?

更何況姜知妤并不是城中的市井民女。

起初她很是可疑為何周遭婢女身上皆是同一股淡淡的藥香,又想起來了當日街上不懂禮貌周數的男子。

不過,婢女們倒是替她解答了這個疑慮,她們西域諸國奇藥繁多,既有藥,亦有毒,而國內上下的人皆有個習慣便是在身上佩帶着鶴芽草等草藥研磨的藥粉,将其制成小香囊佩帶在身。

姜知妤倒是不太喜歡這股香氣幽微的氣味,不過還是好奇地提了一嘴,“都說你們那靈丹妙藥甚多,我倒是好奇可否有藥能讓人起死回生的?”

兒時她便是對外番的傳言頗感興趣,傳聞西域諸國能在那風沙苦寒之地依然繁衍生息的原因,便是有着傳聞中的神醫扶危濟困,來去無蹤,所給的藥物,能起死人,肉白骨。

所以不止是她,數年來,崇安城內不少人的想法倒是與她極其相似。

姜知妤逐漸與車中幾位婢女熟絡了一些,也不再那般畏縮,大膽詢問了起來。

幾位婢女捂着嘴淺笑,本就深邃的眼彎如新月,“怎麽可能呢,你們都這麽傳的嗎?很多病都是無藥可解的,不過是世人所臆想的罷了。”

姜知妤若有所悟地點點頭,也知本就不太切實,可不知為何,婢女戲谑着說完後,她的心卻不受克制,越發悶得難受,夾帶着一陣一陣的抽痛,很是突然。

她撫了撫胸口,臉色微異,掀起一旁的簾子朝外深嗅了一口草木混雜泥土的氣息。

衆人以為姜知妤只是舟車勞頓有些乏力,一路上也都多加照顧,便将箱中的小羊羔皮毯子取出,蓋在姜知妤身上,催促她睡下。

而就當姜知妤羽睫緊閉,眉心深蹙,裹緊毯子小憩後,她卻忽然做起了一個夢。

那是一個雨夜,大雨傾注,雷光交錯。

皇宮中的永巷裏,宮女正忙着收拾行囊企圖趁亂逃出。不舍的、害怕的、忿恨的,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可與雷雨相比,只是萬裏滾滾黃河,彙入的幾層泥沙罷了。

承明殿內,幾位宮人太醫跪在一旁,無不掩面悲恸。

東宮太子姜星野,一生勤勉,天資聰穎,終是因暴斃,不治而亡。

而數個時辰前的宮宴仍舊還仍舊存留着些許微弱的喜慶,紅綢燈籠數不勝數,只是在突如其來的天公不作美後,終是被風吹得四散。

長信門外,一支浩浩蕩蕩的大軍早就長驅直入,在雨中,充斥着刀劍相擊的刺耳聲響,一陣陣聲浪裏夾雜着哭喊聲慘嚎聲,四野肅殺,血染大地。

楚修辰褪去大紅的喜服,身着銀白盔甲,眸色依舊如平日裏那般的不帶人情味,雪煞下的血汨汨不絕,頃刻又随着不歇的大雨一道順流淌在了染紅的雨坑中。

雷聲大作,電光忽隐忽現,映照在他的臉上,各種情緒開始展現,不安、惶恐、怨氣……大概都不如那虐人成為劍下魂時的快意,來的痛快。

她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前一世,楚修辰究竟還做了什麽,總是覺得前一世的種種不過一場夢,一切仿若從未發生。

可那觸目驚心的畫面每每回想,便讓她更加理智,逐漸清醒。

夢裏的畫面總是殘缺不堪的,随後夢境一轉,又換了一個場景。

只見許兆元與諸位同僚悉數被收押在诏獄中,發絲散亂,身上的盔甲尚未換成囚服,只是圈禁在一起,天窗有一絲光投射而下,照得底下的囚徒,更顯狼狽。

許兆元手腳的桎梏被侍從所解開,已然給了他極大的顏面與尊嚴。

“修辰……”許兆元嘴角的血跡尚未拭去,忍着身上數處傷痕,緩步走向楚修辰。

此刻他雙手捂着腹部,鮮血正不絕湧出,負傷至今未曾止住。

“我這一輩子,都輸給你了……”

“能否念及你我昔日的情誼,饒君君一命……”

他唇角早就慘白如紙,自知自己命數已盡,用盡渾身氣力,奪過楚修辰手中劍鞘內的雪煞,朝着自己頸部抹去。

……

姜知妤雙手死死攥住毯子,嘴裏含糊着說着話,身子也不安地蜷縮起來,擺動越來越大。

“姑娘?”

婢女們嘗試上前小聲喚醒姜知妤,可她額頭鼻尖冷汗涔涔,像是做了噩夢一般,難以喚醒。

“不要!”

姜知妤在一陣含糊聲中驚呼出聲,随之雙目展開,仍舊心驚肉跳地大口喘着氣,兩眼呆滞。

婢女見她這般連忙上前用手帕擦拭她臉上的汗珠,柔聲道:“姑娘做噩夢了吧?如今沒事了。”

怎麽可能沒事?

姜知妤又緩了一會,才坐直起身,只見自己早就将毯子攥成一團,當時的驚恐不言而喻。

她想了那般的久,獨獨沒有想到,前一世,許兆元竟是死在了楚修辰的劍下。

甚至柳君君,或許都不曾放過?

為何會這般?

她是否一直方向便是錯的呢?如若自己當真想從許兆元身上找線索,那這一世他會是什麽結局呢?

平日裏的夢總是醒來片刻便遺忘了,可這一個夢卻那般真實,置身其境,讓她一閉上眼,便能在腦海裏回旋那些畫面。

或許楚修辰本就是個冷血無情之人,連對朋友都不曾手軟。

是她一直以來,優柔寡斷。

姜知妤與幾位婢女一同落了地,婢女們告訴她,她們的主子受了風寒,在路上加重,不得已在此歇下,而将姜知妤則先安置在客棧中,由她們這幾位婢女随時照料。

說是照拂,其實姜知妤知曉不過是換了個話來變着看管自己罷了。

倘若當真要被這無禮之人強娶,姜知妤這次絕不會再手軟了,深宮紅牆困不住她,豪門大宅亦不會讓她妥協,

倘若當真回不去了,她獨自一人倒也很是自在清閑,起碼那麽多心煩之事,便眼不見為淨了。

從此寄情于它物,順應本心。

馬車在客棧面前停下,幾人随後陸續下了馬車,姜知妤才落了地,便在耳畔聽見了她所不懂的語言,交談行雲流水一般順暢。

她轉身望去,只見街上往來之人并沒有太大的變化,與崇安城相比,并沒有太大變化。

“姑娘,”婢女看出她想張嘴詢問的話,“我們已然離開了顯朝,這裏是邕州,語言與我們西秦是相通的。”

姜知妤未做太大表态,與幾位一同進了客棧。

邕州,不知為何,她似乎老是聽到這一字眼。

邕州在數十年前還是顯朝的疆土,只是邕州城易守難攻,數十年來無數次皆在此戰失利,而這些百姓也逐漸麻木,左右戰争下,他們不過是蝼蟻。

是夜,弦月高挂,月色循着朱色木窗向屋內傾洩,滿地碎銀。

姜知妤在馬車中颠簸數月,許久不曾在窗邊這般看着月亮了,還有數日,便是中秋了。

可她,又該如何團圓呢?

一路離開顯朝的時候,姜知妤也曾試圖在沿途留下一些布條求助示意,但大概是杯水車薪。

婢女不肯将自己的身份與主子的名號向姜知妤透知,想來便是害怕她私下做的預謀。

這些時日自己未曾回去,大概半夏與桑枝早就哭得眼睛像核桃那般腫了吧?

姜知妤緩緩轉身,便見兩位婢女猶如影子一般跟着自己,寸步不離。

其實就算下了馬車,姜知妤如今大概也逃不掉的。她們兵分兩路,而這一路的人目的便是妥善安置姜知妤暫住客棧幾日,樓下有守衛不斷交替看守。

她垂着頭,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姜知妤的思鄉情切她們也都知曉,其他地方再好,也不如家來得最為舒坦。

好不容易說通了她們,得以下樓走一走,姜知妤自然加快了腳步,試圖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繼續在邕州城做些線索。

雖說此地已不再是大顯的國界,但作為樞紐要道,此地正是必經之地,如若姜湛派遣影衛出城搜尋,如若順利的話,應當是能察覺的。

不遠處還可以看見随從在窺視自己,姜知妤抛下字條便繼續佯裝無事一般,坐在一旁的階梯上吹着涼風。

随行的婢女并沒有大顯女子的常見服侍,故這些日子姜知妤一直穿着一位身量與自己相差無幾的婢女的衣裙,連帶着自己忍氣吞聲着忍受着早已沁入布帛的草藥氣味,甚是濃烈。

姜知妤低着頭,看着袖口上繁重的花紋,偷閑一般稍緩口氣。

不遠處,夏侯景正好獨自朝着客棧方向而來。

夏侯蘇其實自幼便體弱多病,此番如此迫切想促成和親便是擔憂夜長夢多,倘若夏侯蘇的痼疾反反複複下去,或許明年再來顯朝求娶公主的,不是王兄,而是他了。

此番匆忙離京,舟車勞頓,夏侯蘇的風寒反而越發嚴重了起來,今日才到了邕州,便昏迷不醒,渾身滾燙如熱鐵。

離西秦還需幾日,而夏侯蘇的身子定然是撐不到多番颠簸,而聽随行禦醫的說辭,這一次的病屬實嚴重,兇多吉少。

夏侯景身旁依舊不帶随從,獨自走在街上,心事重重地搖着頭踱步。

卻在不經意間,看見了那位熟悉的姑娘,正坐在石梯上發着呆。

夏侯景頓住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真的是那位姑娘嗎?可她為何會在此處呢?

難不成世界上還有這麽酷似的兩幅面孔嗎?

他謹慎地走上前,這一次十分注意,聲音也變得低沉許多:“這位……姑娘?”

姜知妤擡頭便看着夏侯景一身石綠色的長袍,身形挺直地站在自己面前。

微風吹向她,一股陌生又熟悉的草藥味再一次席卷而來。

“是你?”姜知妤站起,頗有些詫異地看向他,“你怎麽在這?”

夏侯景聽聞姜知妤這般表态,便确認了自己未曾看錯人,摸了一下後頸緩神思索:“我……是西秦與顯朝往來通商的藥坊公子,所以我才出沒在顯朝,也會說你們那的話。”

他這一次并不想再給這位姑娘留下一些不太好的印象,原本帶着愁容的臉已經很努力地揚起了笑臉。

也是西秦?還真是巧。

姜知妤倒也不是很關于好奇夏侯景的身份,她正準備轉身告辭回客棧,便被夏侯景忽然叫住。

“那個……不管你我為何如此有緣在邕州碰面,我還是想和你說一聲,抱歉,那一日是我太冒犯了,我不知道在大顯這樣子是不可取的事……”

夏侯景說到這,耳廓早已刷刷泛起粉色,只覺越發滾燙。

“……沒事。”

她此刻并不想去商讨這些細枝末節,原本便不曾放在心上,數日的車馬勞頓早就讓她疲憊不堪。

更何況。她仍需早日脫身,否則等到了西秦,自己或許便要到那傳聞中待婢女都很關心的主子房中了。

屬實可懼,可怕。

離開大顯的每一時刻,無不讓姜知妤愈發想念。

“我……我叫夏侯景,我其實……第一眼看見姑娘的時候,我就喜歡姑娘了,但是我當時愣了一下,你就不見了……”

夏侯景說出這番話時,眼神飄忽不定,不停蜷縮着的手暗示着他心中的緊張。

“随後我又看見你了,擔心你又一閃而過,我就沖上去詢問了。”夏侯景看着姜知妤站在原地,似乎想認真聽他陳述。

夏侯景還是第一次這般對一個女子心動,他平日裏總是口無遮攔,如今倒怕錯說了一句,對方聽完便走了。

“我……”夏侯景頓了頓,“在西秦,我們有一個風俗,便是如果一個人心悅于一人,只要對方未曾定情或者婚配,便可以大膽去追求一番……”

他的語氣越發微弱:“當、當然,若是按顯朝的習俗,便,沒有這回事。”

聽他坦言,姜知妤覺察有些滑稽,只不過他想與人風花雪月,竟是不知人家此時此刻正在思考着如何逃離回家。

她沉默良久,忽然垂下臉悶笑了一陣。

“沒有,”姜知妤笑了笑,“我的确尚未婚配,也未曾有意中人。”

又如何呢?

她旋即便補充:“公子想來便是家世顯赫,我與公子屬實不是般配,我也……”

她正側首朝着客棧方向探去,留意在門口注視自己的幾個仆從,仍舊睜着一團黑墨的眼盯着自己。

而就在那數位仆從的身後,正有一人。

泠泠月色下,他的靛青色圓領錦袍顯得格外惹眼,雖是仍然有段距離,但仍舊可以看出他此刻心中不平的思緒,正對上姜知妤茫然的眼。

楚修辰?他為何會得知自己在這?

一旁的幾位随從倒是機警,立刻覺察出來姜知妤定然是在沿途做下了标記,也不再掩飾自己的身份,從身後掏出了薄若蟬翼的青色刀刃,朝着楚修辰刺去。

姜知妤不由自主朝着前方趔趄走了幾步,這幾人不是普通的随從嗎?

只見楚修辰一個躍身,便從馬上騰空而起,手中依舊執着那柄寒涼銳利的雪煞。

他今夜的臉色就猶如雪煞那般的寒氣奪人。

“你認識馬上那人嗎?”夏侯景連忙問。

姜知妤頓了頓,“不……不太認識。”

她自從離開大顯後,便沒有料想過來者會是他。

邕州……他最不應該來此處。

姜知妤原先只以為有四五名的随從留意着她的舉動,卻不料刀光閃過,不知又從何處來了七八位的殺手,手執利器,直朝他而去。

姜知妤還未曾反應過來,便被夏侯景拉至牆角,“你別過去,可能是他遇上了仇家,就在這裏埋伏等他的。”

姜知妤抿唇不言。

只見殺手抽出腰間長刀,淩空一劃,朝着他斬去。

楚修辰的雪煞似一束白霜,劍氣橫空飛掠,不斷靈巧側避,化解攻勢,兵刃相擊後發出的獵獵響聲在深夜中格外分明。

幾位殺手意識到不好對付,将楚修辰團團圍起,手中彎刃泛着銀色的光暈籠罩在他身前。

楚修辰的确勢單力薄,一人無法觀測八方,倏地騰空而起,手中的雪煞也游刃有餘一般從高處直往下俯沖,推肘偏擊,将兩人手中的長刀打落在地。

他的衣袍在風中微微吹起,并不是太吃力地便擊殺了幾位殺手,橫陳在道旁,此時稍微處于下風的幾位殺手急紅了眼,孤注一擲,原本就是死士,無懼生死。

楚修辰迅速從地上奪過了彎刀,手中銀光閃動,劍刃穩穩地擋住了那柄急劇砍來的白刃,而另一只手一轉,早就沾着鮮血的彎刀便抵至了殺手的喉前,只聽嗡鳴響起,死士伏地,見血封喉。

雖說在夢中,姜知妤曾目睹着楚修辰這般場景,可親眼目睹着死士一個個倒下,仍舊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感。

正當夏侯景準備帶着姜知妤遁走之時,只見最後的三位死士大聲怒吼,開始不顧任何刀法,直往楚修辰身前刺去,前幾次都只差毫厘,未曾傷及,許是他稍有不慎之際,竟然其中一柄彎刃沒入了他的左肩。

銳器刺入皮肉之時,死士冷笑了一聲。

總算還是讓他有機可乘了。

楚修辰隐忍住身上的痛意,朝着死士刺去,正入肺腑,死士手中的利刃也随着跌落從他左肩抽離。

鮮血汨汨往他身前湧出,猶如青瓷上點綴着斑斑紅梅,随着衣料的暈染,逐漸蔓延開。

血腥味此刻在空氣中迷茫,越發四散。

楚修辰眼中滿是寒意,他微哼了一聲,便繼續朝着死士擊去。

他并不怕死,也不怕傷,早就在兩軍交戰的戰場上,親身體驗了無數次。

直到最後一名死士倒下,楚修辰稍有些體力耗竭,以劍指地,一膝下跪,一手按在流動地極快的傷口上。

此刻,他才後知後覺,身上的傷尚未好全,而在今夜中加劇了。

他勉力撐着站起,臉上亦沾染着少量不知是自己還是死士的血,朝着姜知妤而來。

力竭至此,還好,他不枉此行,總是找到了。

姜知妤看着楚修辰緩步朝着自己走來,而拖地的雪煞則引着一路的血跡,朝她而來,心下陡然一顫。

她正想轉身,卻瞧見了楚修辰的身後,正站着夏侯景。

他揚起手中的銀刀,架在了楚修辰的脖頸,涼意涔涔。

作者有話說:

楚楚:栓Q了怎麽又來了,我不行了TvT

蘇:不,你是晉江人士,我說你行你就行。

二合一加上後面有點寫得頭禿,晚了一點點~ORZ

求評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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