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籌備

顧天忠沒有想到顧珏會答應得這麽痛快。

他愣了愣,而後欣喜若狂。他連忙心腹秘書進來:“吳琦,照計劃去安排……”

“等等。”顧珏打斷道:“霍景延對哥哥一定很熟悉,我會很快露餡。我想霍景延在盛啓的權力還沒大到……能夠沒有任何阻力地一次支出那麽多現金吧?”

“盛啓的資金會分批次按協議入賬。而我們會修改你的醫療記錄,宣稱你的記憶系統出了問題,記不得過去的事情是正常的。”吳琦一板一眼的回答。

“顧瑾是alpha,這個你預備怎麽解釋?”

吳琦指了指手中一本厚重的資料冊,還貼心地放在顧珏面前仔細地翻動了幾頁。

裏面寫滿了顧珏看來天書一樣的文字和圖形:“這是什麽?”

“COG-875號項目。”吳琦解釋道:“非自然及進化原因導致的腺體及性征損傷,可以通過生物手術及激素治療進行重建的臨床試驗論文。”

顧珏:“你知道我一個字都聽不懂吧?”

“簡單來說,你在車禍中受到的劇烈撞擊,破壞了你的腺體及第二性征。由于激素方面的限制,現在的醫學技術無法為你重建原本的形态,所以只能向下兼容——這也就合理解釋了你為什麽變成了omega。”

“如此價值連城的技術,你們沒有拿出去賣錢?”顧珏反唇相譏。

吳琦推了推眼鏡:“在研究論文裏,這種技術相伴巨大的副作用,有80%的幾率致人死亡。因此沒能進行到人體臨床試驗的階段。你術中失血過多,必須以這種手段進行修複。顧院長铤而走險做了這個決定,很幸運,手術成功了。實際上,并不存在這種技術。”

顧珏冷笑:“這麽周到。那我們胸口不一樣的紋身,你們應該也有解決辦法了吧?”

吳琦看向顧天忠,顧天忠也很迷茫:“什麽紋身?”

在顧瑾的胸口,有一輪彎月形狀的紋身。那是他們兄弟二人鬧着玩一起去紋的,顧珏紋的則是一只蝴蝶。

吳琦處變不驚,照舊冷着臉,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紋身可以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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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知道,你們是如何區分我和顧瑾的?”顧珏說:“我們的DNA是一樣的,不是嗎?”

顧天忠指了指他的手:“指紋。”

吳琦恰到好處地接上顧天忠的話:“我們也會使用生物納米技術來修改你的指紋。”

顧珏冷笑:“準備得夠周全的。”

吳琦一板一眼地回答:“這是我的工作。”

三天後,霍景延從顧天忠手中拿到了“顧瑾”的醫療記錄,依次得知了這些消息。

請霍家的醫療顧問團隊确認了這份醫療記錄沒有問題後,他便非常平靜的接受了。

對他來說,顧瑾還活着,就已經是上天的恩賜。至于顧瑾的第二性征變成了什麽,失去了什麽記憶,他都可以不在意。

那之後,霍景延偶至醫院探望,但在各種各樣的授意與巧合下,不太能靠近顧珏本人。

顧天忠與吳琦暗度陳倉,在醫院裏更改了顧珏的指紋,洗去了他的紋身。

新肉之下,原本的紋身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只有一片隐約青色。

他們使用了加入青色的顏料,使覆蓋在蝴蝶翅膀上的新一輪彎月,顯得像一塊陳舊的疤痕。

這些手術都做完之後,顧珏在所有人的關注下回到了顧家繼續休養。

霍景延來過幾次,顧珏卻對他表現得陌生而警惕。他原本也是寡言少語的人,術後蒼白的臉頰失去了血色,整個人單薄得像一張紙。

霍景延與顧珏平常地交談,很聰明地在話中設了問題。

顧珏沒有意識到這些,只當是普通的交流。對自己知道的部分就如實回答,若是不知道的,就推說記不清了。

幾句來回,霍景延便基本摸清了他如今的記憶狀況。他還能記得一些非常零碎的大致事件,但是細節卻一概記不起來了。

最重要的是,顧瑾似乎忘了他們聯姻只是為了合理地挽救顧氏,并非因為他們真的相愛。

霍景延最終沒有提起這件事。

顧珏就這樣住在顧瑾的房間裏,熟悉着顧瑾的生活。

沒有人來的時候,他會翻找顧瑾房間裏所有的櫥櫃和抽屜,還有顧瑾的書房。但很可惜,他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端倪。

難道那天的剎車失靈真的是意外?

出事後,顧珏清醒的時間其實很有限。他大多時候在止痛泵和鎮靜藥物的作用下睡睡醒醒,等到他能夠維持長時間地清醒狀态時,一切已塵埃落定。

他不敢詢問顧家的人,因為倘若剎車失靈不是意外,威脅便是方方面面的,他不會因顧瑾是顧家的繼承人而确定這件事與他們全無關系。

顧天忠……顧珏更不指望他了。

對這個從不稱職的父親來說,也許探究顧瑾的死因早已沒有意義。

另一邊,顧珏的“死亡”也安排得十分順利。

顧珏不像顧瑾,他沒有高額的人身保險,名下沒有股權,也沒有産業。他雖然在海外算是新銳畫家,藝術圈裏小有名氣,但這風顯然還沒有刮到國內來。

他出事之後,他在海外的藝術經理人只通過國內一位代理律師聯系到顧家,處理了顧珏所有作品的版權問題後,再無音信。

顧瑾曾經是顧珏在這個世界上最深重的連系。

現在,他卻成了一顆無根的飄萍。

某天換衣服時,顧珏看着胸口那片幾乎沒有瑕疵的紋身,又看了看自己與顧瑾肖似的臉,終于遲鈍地意識到——在車禍中死去的那個人,已經是顧珏了。

肺部的傷口突然發出一陣激烈的疼痛。顧珏捂着胸口,無聲地痛哭起來。

婚禮的前兩天,霍景延再次來顧家探望。

他們在顧瑾的舊房間裏見面,霍景延自然地坐在床邊的沙發椅裏,午後的陽光溫柔地潑灑在他英氣逼人的臉上。

顧珏倚在床頭,手裏捧着一本顧瑾沒有看完的詩集,手心的微汗幾乎要浸透書封。

他心虛得不敢看霍景延的眼睛。

“婚禮流程精簡了一些。”霍景延說:“畢竟你經歷了三次開胸手術。”

“謝謝。”顧珏禮貌而客氣地回答。

顧珏的确沒有辦法過于勞累,他的胸腔損傷影響到了肺部,在疲累時會出現呼吸困難的症狀,至今沒能好轉。

“顧氏需要的資金有一些程序上的問題,第一筆款項可能會晚幾天。”

顧珏點點頭:“好。”

霍景延愣了愣,而後問道:“你不着急?”

顧珏反問:“我應該着急嗎?”

霍景延歪頭,半晌才發出一聲輕笑。有些落寞,卻又有片刻慶幸似的:“若是之前的你,也許不僅是着急,是動手了。”

顧珏深知,自己是沒有辦法做到與顧瑾一模一樣的。

他只能在有限的區域裏進行一些細微的改變,而霍景延,他必須循序漸進地習慣這種改變,但也要越快越好。

于是顧珏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淡然一笑道:“你最好快些習慣。”

霍景延的眼神變得很沉,他突然問:“可以吻你嗎?”

顧珏不知道內情,只覺得很奇怪。這種事有什麽好問的?他懵懂地點點頭。

霍景延欣然起身,先在顧珏的額頭上蜻蜓點水般地落下一吻。

“這樣很好。”霍景延說着,捧起顧珏的臉,吻上他的唇:“真的很好。”

顧珏不想承認,可他無法抗拒霍景延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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