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往事
所以仇是其實跟顧瑾、霍景延都沒有關系嗎?只是跟何沅也有關系?
顧珏在消化信息,目光一時沒能收回,直勾勾地盯着何沅也。
何沅也害怕地抱緊自己的肩膀:“事情過去大半年了,你不會還想揍我吧?”說完他又轉向霍景延:“他到底是不是失憶了?”
既然聽起來仇是在躲何沅也,那顧珏肯定不能就這麽把仇是給供出來。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裏。”顧珏反将一軍:“婚禮邀請了他,你沒來。”
何沅也痛拍大腿,悔不當初:“我也想來的,只是新賭場離不開人。”
“喂,新婚禮物我可是按時送到了,不至于為這件事記恨我吧?”何沅也一把攬過顧珏的肩膀,表情也變得嚴肅許多:“關于你弟弟的事,很抱歉……”
霍景延看了看顧珏的臉色,道:“先坐再聊。”
顧珏點了在國外很難吃到的缽缽雞,何沅也叫了好幾盤串兒。霍景延點了一些清淡的娃娃菜什麽的,不多時破爛的小鐵桌就擺滿了令人垂涎欲滴的食物。
顧珏食指大動,埋頭吃得很香。霍景延看起來沒什麽食欲,有一搭沒一搭地與何沅也說着生意上的事。
“我哥哥跟你合作一直很密切,你們倆挑剩下的再給我。”何沅也說:“反正我是私生子,我又不跟他争。”
霍景延安慰道:“但你父親最喜歡你。況且,你做生意也不比你哥差。”
何沅也挑了一串烤牛肉放在霍景延的餐盤前:“好兄弟,還是你慧眼識珠。”
“你那個賭場要小心有人使絆子。”霍景延仔細提醒:“別做出格的事。”
何沅也想起什麽,轉頭望向顧珏:“你呢,景延不是把盛啓的股權轉了一點給你嗎?”
顧珏出院前簽署了很多文件,大多在吳琦的授意下閉眼簽的。
Advertisement
顧珏随口問:“是嗎?”
霍景延猶疑片刻,答道:“嗯。等你準備好了,随時都可以來。”
顧珏其實根本沒有再接觸顧氏的工作,但以顧瑾的性格來說,顧氏恐怕才是第一優先。
顧珏問:“去了盛啓,我在顧氏的工作怎麽辦?”
何沅也愣了愣,小聲說:“你真的失憶了?”
顧珏點點頭:“失憶了。不過還記得你十二歲離家出走來我家的事情。”
何沅也跳起來捂顧珏的嘴:“你怎麽還記得那個啊!”
霍景延和顧珏相視一笑,何沅也氣得頭頂冒煙:“你們現在是夫妻檔了,可憐我這個單身狗。”
“不過……”何沅也說:“你們之前不是一直說只是……”
霍景延驀地打翻了不鏽鋼制的餐盤,落在地上發出刺耳的響聲。
“景延你幹嘛啊!我新買的聯名球鞋!限量一百雙,我可是找他們品牌方死乞白賴求了三天才求來的!”
霍景延招呼老板過來收拾殘局,好脾氣地對何沅也笑笑:“我賠你一雙。”
顧珏看得出來,霍景延故意了打斷何沅也的話。
何沅也似乎對此渾然不知,将剛才要說的話也忘得一幹二淨,滿心都撲在仇是身上。
“你不是要息影嗎?仇是手裏的明星也就你還有點盼頭了。你一息影,他不就失業了?”何沅也侃侃而談:“所以假如我開一家經紀公司,他來做我的藝人總監怎麽樣?這樣他商場失意,情場得意啊!”
霍景延不知作何回答,也許是不想回答,自顧自地給顧珏夾了一筷子青菜。
顧珏夾回去:“你吃。”
霍景延:“你只是不想吃吧。”
何沅也仰天長嘯:“有沒有人理我?我再也不想跟你們兩個吃飯了!”
吃完喝完,顧珏簡單地道別後就上了車。告別何沅也的魔音繞耳,頓覺世界清淨。
何沅也揪着霍景延的領子在車外講悄悄話:“霍景延,你別當我看不出來啊,你是不是先上車後補票了?”
霍景延顧左右而言他:“盛啓最近有幾個好項目,我讓傅遲把資料給你,你自己看看。”
“誰跟你說這個了?”何沅也一臉壞笑:“你騙顧瑾了吧?騙他你們是來真的?”
霍景延反問:“你要告訴他真相嗎?”
何沅也摸了摸下巴,笑道:“你老房子着火,跟我有什麽關系?況且到時候要真相大白了,他第一個揍的人肯定是你啊。”
霍景延上車時,顧珏正在看那個康養小鎮的策劃文件。
顧氏借醫療系統的便利,在江平市郊外拿了一塊地,策劃做成醫療、療養及科研一體的康養綜合體。
附件裏有顧氏集團一個生物實驗室的報告,聲稱正在攻克溫克勒綜合征,科研進展極佳。具體涉及商業機密,便不在文件上呈現了。
“我會看的。”霍景延将那些文件收起來,扔到一邊。
顧珏回頭看身後,三個保镖坐的車十分低調。
“為什麽你要給我一個保镖?”顧珏說:“我有什麽仇人嗎?”
霍景延牽着顧珏的一只手,無意識地摩挲着他的手指:“也許是我的仇人。”
“是誰?”
霍景延沒所謂地笑了笑:“其實我也不确定。有備無患吧。”
顧珏很快聯想到了霍景延腰間的傷疤,他将手覆在霍景延的小腹處:“這個呢?”
汽車馳過山道,江平市城區已華燈初上。
“我被綁架過一次。”霍景延說:“是那時受的傷。”
那年霍景延十四歲,分化為alpha不久。自學校回家的路上經過一道海岸線,有人趁機劫持了他,随後将他困在一處小屋中。
他頭上蒙着東西,什麽也看不到。
他嘗試公開自己的身份,以巨額贖金作保。但那群人要的不是錢,是他的命。
綁住霍景延手腳的結繩是軍隊手法,綁匪也裝備了武器。他可以解開,但他想知道對方究竟是誰。
那些人似乎為應如何殺了霍景延而起了争執,霍景延則試圖從他們難懂的方言裏得到這場綁架的關鍵。
他們想要霍景延看起來像是意外死亡。
也就是說,他們會先令他失去意識,再進行下一步動作。
在等待綁匪争執出一個結果的時間裏,霍景延聽到了海鷗的叫聲、聞到了巨大的魚腥味。江平市兩面環海,他所處的位置可以是任何地方。
很快,霍景延聽到了一聲鈍重而漫長的短笛聲,随之而來的是港口工作人員給予回應的指示音——有高噸位的輪船正在靠岸停泊。
江平市貿易發達,港口衆多,但只有一個重型輪船可以停泊的港口。
通過聲音遠近與方位,霍景延終于知道了自己的大致位置——這其實是他回家的那條路上。
那群人并非江平市人,對輪船汽笛這樣顯著的信息無法有效規避。
他們将一塊石頭綁在霍景延的雙腳上,試圖先将他溺死,再拆卸這些繩索與石塊,令他看起來像溺水而亡。
他們拆了霍景延的頭套,霍景延在離他最近的一個人身上看到了槍。
聽到這裏時,顧珏已經快要喘不上氣了。
“怕什麽?”霍景延笑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所以你最後是怎麽跑的?”顧珏着急地問。
霍景延早就解開了手腕的繩索,他那時體型不如成年,便更敏捷一些。他搶了槍,開槍打傷了一個人,四名綁匪陷入無端混亂。
他瘋狂地往港口方向跑去,成年人體力勝于他,追上他,與他扭打起來。
霍景延打得他頭破血流,那人擡手還了他一槍。
失去意識之前,他清楚地記得某個只露出一雙眼睛的綁匪大喊:“瘋了嗎!別開槍!……有人來了,快走!”
再醒來時,他就已經在醫院了。
所有人都以為他出了一趟國,其實他躺在醫院裏休養了好幾個月。
随着他的傷口變得陳舊,在他排除了一些可疑人選之後,他開始明白那個要他命的人并非與霍家有仇,而是不想要他活着。
只要他霍景延還活着,盛啓就永遠有主人。
顧珏意識到了這裏面的不同尋常——這個不想要霍景延活着的人,極有可能也姓霍。
“都過去了。”顧珏心有餘悸,輕輕拍了拍霍景延的手背:“現在你很安全。”
霍景延眼中笑意愈濃,親吻他的額頭:“有我在,你也會很安全的。”
這是第一次,顧珏感到霍景延在對“他”說話。
不是顧瑾,不是霍景延的愛人,只是那個藏在影子後的,真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