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沒有錢
時晚垂着眼睛,迅速打開水龍頭洗手。
熱度适中的溫水,照樣把他白皙的皮膚燙得微紅。
手背上沾染到的血跡随着水流被沖刷幹淨。
他有些嫌棄的皺起眉頭,抽出紙巾擦幹淨手後迅速離開了聲息暧昧的三樓,直奔樓下的員工休息室。
他一路低頭疾行,難免遇見熟面孔,那些人看他的眼神裏帶着意味不明的打量。
留給他跑路的時間不多了,他暗自咬牙,步履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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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強制性退學後,時晚兜兜轉轉找了好幾份工作,可惜都被人故意攪黃了。
最後,無處可去的他接到了這間不怎麽靠譜的量販式KTV投來的橄榄枝。
如同溺水的人渴求浮木,明知前方有轟然塌陷的危險,卻也只能撞破南牆不回頭。
他們海縣這種破破爛爛的小地方,縣中心這片位置依舊有些看起來就不怎麽正經的店。
這間叫“好嗨”的KTV就是其中一員。
KTV裏有公主有少爺,還有純打工的底層服務生。
老板招他的時候看上的是盤靓條順外加窮困潦倒,美麗的窮鬼,多适合堕落。
可他只想做個最底層的服務生糊口,對老板所謂的高薪引誘不為所動。
時晚每天勤勤懇懇端茶送水打掃衛生,被壓榨到什麽活都得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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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想老老實實的好好賺錢還債,可總有些人不樂意見到他有安穩人生。
不久之前,他端着酒去了一間包廂,送完酒後就被人堵着不讓走。
亂七八糟的燈光照在亂七八糟的人臉上,像一群妖魔鬼怪,被簇擁在中間名叫王哥的男人朝他吹了記響亮的口哨。
“要麽把這兩瓶酒吹完,”王哥笑得很下流,臉上橫肉堆疊在一起,看上去油膩又兇狠,“要麽吹這個。”
他伸手指了指褲裆裏那玩意兒。
這屋子裏除了客人還坐着不少公主少爺,一個個煙視媚行或坐或倚在人懷,聲色犬馬。
有些人就是看他不順眼,或是妒忌他的長相,或是瞧不上他這股清高勁。
這會兒倒是巧笑倩兮跟着起哄,眼神裏的惡意毫不遮掩,非要把他也溺死在這片髒水裏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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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穿着最普通的服務員制服依然氣質出塵,白襯衫裏包裹着男孩子白皙精致的細膩皮肉,整個人看上去清清瘦瘦卻不羸弱。
額頭飽滿,眉眼柔緩,嘴唇薄紅,是軟軟的兔子相。
烏黑蓬松的頭發,白皙光潔的窄臉,冷白如瓷的肌膚在昏暗的屋子裏宛如瑩瑩的玉。
他看上去和這兒格格不入,偏圓的杏眸瞧着溫柔無害,纖長卷翹的睫毛如同蝴蝶撲朔,像一只無辜的小白兔。
王哥最喜歡這種類型的小男生了,明知對方是個不賣身的服務員,也想即刻辦了他。
更何況還有冤大頭願意出錢找他們對付這小子。
落在自己手裏,算他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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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晚有些害怕地捏了捏手指,茫然無措地搖搖頭,聲音細弱:“我不會喝酒。”
不知是誰吹了個下流的口哨,四周響起一片起哄聲。
“那就得吹下面那個了~”
王哥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拍拍身邊的空位示意時晚過來。
少年害怕極了,往後退了兩步,仿佛下一刻就要逃走。
王哥驟然沉下臉,蹭得一下站起來就要越過人群去抓他。
時晚咬着嘴唇,眨了眨水汽氤氲的眸,故意軟着聲音哀求:“這裏人太多了,別在這裏好不好,我害怕。”
這純情的模樣看得王哥心癢癢,恨不得立刻吃了他。
面對小美人可憐巴巴的乞求,王哥也難免憐香惜玉,上去就摟着人肩膀推開門出去了,邊走還邊笑着回頭和狐朋狗友們說晚點回來,身後一片哄鬧聲,沸反盈天。
他想當然的覺得時晚這般清瘦單薄,怎麽可能會有反抗他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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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晚低着頭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遮住了漂亮的瞳眸,掩住那雙透着冷然的茶色瞳孔。
被男人鹹豬手碰過的地方泛着陣陣惡心,真想把那只不安分的豬蹄剁了。
他暗自咬緊後槽牙。
男人帶着他直接去三樓開了間房,迫不及待的就帶時晚進去了。
就在他想撲上來玩個法式熱吻的時候,被時晚一拳打在了鼻子上,直接把他打懵了。緊接着臉上遭受拳拳重擊,直到後腦勺砸着牆,徹底暈死過去。
時晚沒學過什麽格鬥技巧,純粹天生力氣大外加小時候和人打架練出來的,所以知道如何利用身體靈巧的優勢戰勝體型差過大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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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晚把一手血洗幹淨後就直接跑了,步履匆匆地沖回員工辦公室,最快速度套上羽絨服就往外沖。
他直接跑回到了那個破破爛爛又便宜但人流量很大的招待所,毫不猶豫的退房走人。
可惜還是遲了一點點,他才剛提着行李箱走出門口呼吸上兩口寒冷空氣,外邊就有小混混追過來了,個個面色不善。
那個叫王哥的男人一臉血抹都不抹,兇神惡煞地瞪着他。
啧。
早知道東西不要了,直接拿上身份證跑路算了。
時晚用後背抵着招待所的玻璃門,神情略帶懊惱。
他偷偷摸着口袋裏的手機,撥出了緊急報警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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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兔褪去怯弱的僞裝,臉上的寒意使那張本就精致細膩的漂亮臉蛋越發活色生香。
王哥簡直看得如癡如醉,臉上的傷都不疼了。
“乖乖,你要是跟了我,保證你吃香喝辣。至于你打我這幾下呢就當我們之間的情趣了怎麽樣?”
時晚斜了他一眼,神情冷酷,理都不理。
王哥見他軟的不吃,冷哼一聲,狠狠威脅道:“小家夥,你現在骨頭硬,等我上完再讓兄弟們都輪一遍,有你該哭的時候!”
他用淫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時晚的身體,嘴裏說出的話也格外惡心:“寶貝兒,到時候就輪到你哭着求我們上了,哈哈哈。”
小混混們流裏流氣的哄笑聲鬧騰騰一片,把這門口弄得烏煙瘴氣像菜市場似的。
時晚垂着眼睛不言不語,右手插在口袋裏,指尖捏着一片薄薄的刀片,心裏在倒數。
原本這東西他是想留給自己受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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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待所前邊不遠處就是個警察崗亭,他們這一群人在這聚集果然把片兒警吸引了過來。
“你逃也沒用,有錢人想整死你就和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王哥說罷沉下臉,讓小弟們不許再鬧,想把時晚強行拉到小巷子裏去。
時晚冷不丁掏出刀片給他手上狠狠來了一下,又往上給他臉上來了一下。
等王哥捂着手腕和臉慘叫起來時,他已經沖到片兒警身後主動投案。
一陣雞飛狗跳,最終雙方都去了警察局。
時晚作為傷人的一方,被沒收了作案工具還被關了拘留室。
他坐在拘留室角落裏靜靜反思。
今天終究是沖動了些,這次僥幸逃過一劫,下次可就沒這麽好運了。
一想出去後還會被那些人蹲守,他便一籌莫展。
幸運的是他很快就被人保釋了出來,保釋他的人竟是前兩天見過的那位“裴家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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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前,他對那位自稱裴家管家的人說的第一句話還是,“歡迎光臨甜橙蛋糕屋。”
他如今沒家沒學歷又沒有錢,白天在蛋糕店打工晚上還得去KTV兼職,只為了把債盡快還完。
管家說了一堆話,最終目的是為了讓時晚答應去醫院做個親子鑒定。
對方一句輕飄飄的,當年在醫院可能抱錯了,給他如今慘淡的人生帶來了那麽一點點渺茫的希望。
他去做了,但是等待需要時間。他仍要工作,偏偏就這麽倒黴遇上了那群垃圾。
管家把他帶去海縣星級最高的酒店開了間VIP套房讓他好好休息,同時也告訴了他親子鑒定的結果。
而他自己也終于得知了自己那荒誕的生世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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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晚活了十七年才被告知他其實不姓莊,而是姓裴。
因為醫院護士故意犯下的罪孽,導致兩個嬰兒被抱錯,雙方命運就此倒轉。
貨車司機的兒子成了霓城最負盛名的裴家的小兒子,而真正的裴家小少爺則成了鄉下小縣城裏的留守兒童。
裴時晚的養父母雖然清貧,文化程度低,但是對他的好卻是全心全意的。
養父母一直在外面南漂打工賺錢,裴時晚在老家和爺爺奶奶住一塊。
他學習成績優異,做飯打掃幫忙農活,沒什麽是他不行的。
小學和初中的時候因為出色的外貌被同齡人霸淩過,他沒有害怕和退縮,反而将他們一個個都揍成了豬頭。後來更是學會了朝看不見的地方下死手,這樣的話連老師也看不出破綻。
高中考上了縣重點,之後就沒這些糟心事了,好歹也是重點中學,過分出挑的容貌開始給他帶來一些好處。
小小年紀他就明白,對父母而言,最好的回報就是那份優秀的成績單。
班級第一,年級第一,區縣統考第一……只要他想,沒什麽辦不到的。
爺爺奶奶身體不好,在他成長的年歲裏相繼離世,原本就冷清的老房子愈發沒有煙火氣。
作者有話說:
開新坑啦~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