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收拾
池岸整個人吊兒郎當地站着也沒個正形,淡笑着開口道:“要我收下作業也行。”
裴時晚愣了愣,擡起臉有些懷疑的看着他:“真的麽?”
“唔。”池岸慢條斯理地摸出根煙來,随口咬着煙點火,聲音有些含糊,“幫我把屋子收拾了就行。”
裴時晚打量了一下這間房子,簡簡單單兩室一廳的格局,整體不算太髒,至少沒有那種亂七八糟的痕跡。
也許是一個人住的緣故,沙發上胡亂的丢着衣服,而且這還只是客廳的情況。
“好吧。”裴時晚卻沒怎麽猶豫,一口應了下來,“那說定了。”
池岸睨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嗯”了聲,轉身回卧室打游戲去了。
也許池岸覺得裴時晚只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少爺,想讓他知難而退,可惜了,這種小少爺富貴生活裴時晚才過了幾個月罷了。
客廳角落裏有掃地機器人,倒是給裴時晚省了點事。
他拿出髒衣簍,把那些亂七八糟丢着的衣服都裝了進去,然後丢進了洗衣機。
一陣忙活後,客廳、廚房、外間廁所已經被他收拾的煥然一新,廚房根本沒什麽開火的痕跡,廁所也好像無人使用,都不用怎麽收拾。
池岸一個人睡主卧,至于次卧……剛推開門裴時晚就聞到了久無人住的灰塵味,與其說是次卧不如說是雜物間。
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都有。
收拾完這間屋子,鼻子是最遭罪的,還好他沒什麽過敏史。
裴時晚敲了敲池岸的卧室門,對方毫無反應,他長驅直入,撲面而來的濃重煙味和酒味險些嗆死他。
……烏煙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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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瘾少年戴着耳機敲着鍵盤咬着煙,一個眼神都沒分給裴時晚。
裴時晚也不在意,又把襯衫衣袖往上卷了卷,直接開始上手收拾。
皺的床單亂的被子,連枕頭都東倒西歪,床頭櫃上亂七八糟的倒着空的啤酒罐,一二三四五……這人是把啤酒當水喝了嗎?
池岸大約在和人聯機比賽,時不時地講兩句話,不是“嗯”就是“好”,聲音有些啞,也有點蘇。
裴時晚手腳麻利地收拾完主卧,徑直去了套房裏的衛生間。
平靜的假面出現了一絲碎痕。
·
池岸結束了一局游戲,摘下耳機後晃了晃脖子,瞥見了煥然一新的卧室眼底閃過些微詫異。
沒想到小變态收拾的比鐘點工阿姨幹淨多了。
他走到衛生間那兒就看見老老實實給自己洗褲衩的小少爺,忍不住嗤笑一聲。
“小變态,連內褲都幫我洗?啧,就這麽愛我啊。”
裴時晚咬了下嘴唇,将委屈小白兔的假面貫徹到底,輕聲說:“我只是在履行約定,反正也沒有奇怪的東西。”
池岸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問:“什麽奇怪的東西。”
裴時晚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言不諱:“用完的避孕套之類少兒不宜的東西。”
一口煙反上去,池岸掩着唇咳嗽兩聲,俊俏的臉上有些氣急敗壞:“你他媽說什麽,我又沒——咳。”
話說一半被他及時收了回去,但裴時晚還是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又沒談戀愛,也沒和人做愛。
裴時晚把所有情緒都藏在眼底,裝作什麽都沒聽懂的清純模樣。
·
池岸又看了他一眼,陰陽怪氣道:“辛苦小少爺下凡了。”
裴時晚動作一頓,轉過臉平靜地直視男生,一雙眼裏不含複雜情緒:“我不是……”
“霓城裴家,還能有第二家?”池岸冷笑一聲,語氣不善,“異卵雙胞胎,多有趣。”
聽見他這麽說,裴時晚反而慢慢笑了,杏眸裏蓄着潋滟水霧,糯着聲說着尖銳的真心話。
“異卵雙胞胎啊……養在國外十七年才回來的小兒子。”裴時晚第一次在池岸面前卸去一絲脆弱小白兔的僞裝,笑容冷淡,眼睛裏晦暗不明,“我自己聽了都覺得好笑。”
池岸咬着煙,沉默地看着他。
裴時晚那張精致漂亮的小臉蛋是軟軟的兔子相,只有冷下臉的時候才會顯出天然的妍麗與張揚。
池岸忽然覺得少年本就該是這樣尖銳冷然的性格。
這樣的性格和臉蛋才足夠絕配。
裴時晚很快冷靜下來,倏地收斂起神情,又恢複怯懦的可憐模樣,咬着唇顫聲說了句:“反正,我只是個鄉下來的轉學生而已。”
仿佛剛才一閃而過的銳利只是假象。
池岸皺眉,故意嗆他:“你告訴我這些幹什麽。”
“因為你就是一臉很想知道我的事的表情啊,”裴時晚歪起腦袋看他一眼,語氣格外愉快,“謝謝關心哦,同桌。”
“誰他媽想知道你的事?”池岸冷哼,口出惡言,“誰他媽和你是朋友?”
“也是,朋友才不會無緣無故親人……”裴時晚垂着眼洗衣服,輕聲嘟囔着,“變态才會。”
池岸難得被噎,哼了聲,好半天沒講話。
看着煥然一新的房子,裴時晚慢慢長舒了一口氣。
“那麽我先走了。”裴時晚慢條斯理地背好書包,離開前又把袋子拍到池岸懷裏,“你不許反悔的……”
池岸皺着眉沒應聲,望着少年頸間一串明顯的痕跡兀自覺得好笑。
·
裴時晚給司機叔叔打了電話,讓他到街口的便利店那裏接自己。
脖子那邊有些疼,絲絲入扣地麻木着。池岸可能真的屬狗吧,被他掐過的地方都格外疼一些。
他從學區房這邊出來,一路上遇到的路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裴時晚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冷起臉快步沖去了便利店。
他買了一整盒創可貼和膏藥貼,對着副駕駛那邊的鏡子有條不紊地貼了起來。
司機緊閉着嘴,目不斜視開着車,很有職責操守的不打聽主人家的私事。
·
周一,老班破天荒的誇了池岸一句。
這家夥總算做了卷子和習題,只做了單選,而且還全選C。
做了,但不多。
就這麽點改變都值得老班對他誇誇,看來老班對他才是真愛。
裴時晚在整理池岸書桌時,偷偷翻看過他以前的筆記,條理清晰,字跡優美,解題思路也時常另辟蹊徑。
他敏感地察覺到,池岸這家夥其實完全是天賦型選手。
說不定等他想通停止擺爛,真的能夠一鳴驚人。
他們兩個之間的關系,好像什麽都沒變,又好像哪哪都不一樣了。
裴時晚頂着一脖子創可貼進來的時候,面對卓陽的好奇詢問,他随意扯了個借口。
“落枕了。”
某人的嗤笑聲格外明顯。
畢竟他倆都心知肚明,裴時晚脖子上那些傷痕到底是怎麽來的。
池岸對裴時晚的稱呼也不再是“喂”,而是成了“小變态”。
他第一次在別人面前這麽喊裴時晚的時候,前桌的韓津和卓陽同步喝水同步噴了。
一個是覺得神奇。
一個是覺得氣憤。
韓津:“你怎麽能這麽喊他?”
卓陽:“他怎麽能這麽喊你?”
也是從那天開始,池岸只要不逃課出去,去食堂吃飯的時候還會順帶把裴時晚捎上。
裴時晚也總算知道了那位雞窩頭同學的姓名——駱文理。
這名字和他本人真是完全不搭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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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的痕跡沒兩天就消了,可裴時晚就是覺得池岸有時候看着自己,視線總會落在脖子上,搞得他心裏毛毛的。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裴時晚答應了老班要提攜他的成績,督促他學習,可偏偏這段時間逃課的時候還非要裴時晚幫忙打掩護。
本質非常熱愛學習的小裴同學難得強烈表示拒絕。
“不要。”裴時晚小聲拒絕。
池岸斜了他一眼,臉上沒什麽表情:“誰管你要不要。”
裴時晚委屈巴巴地咬了下嘴唇,眨着濕漉漉的眼眸賣可憐:“你們就不能不逃課嗎?你明明很會讀書……”
池岸冷下臉:“關你屁事。”
裴時晚賣可憐失敗,委委屈屈地瞪了他一眼,輕哼一聲後手掌撐着下巴側過臉不再理人。
徒留一個圓乎乎的後腦勺,仿佛在生悶氣的樣子。
池岸倒是詫異地看了他許久。
——啧,怪可愛的。
·
離開時他路過裴時晚的座位,倏地伸手按住了他的脖頸,低頭抵在他耳邊,說:“……你他媽又不是我對象,”又壓着嗓音補了句,“管這麽多幹嘛?”
毫無防備的被突然按着,裴時晚手裏的圓珠筆不受控制地往前劃了一長條,原本漂漂亮亮的一頁筆記就這麽被毀了。
這人松手前還用力地往下按了一瞬。
裴時晚是悲慘的疤痕體質,被他這麽一掐,白皙的後頸立刻浮出可怖的指印,瞧着特別嚴重。
後排好幾個人都看見了,但大家都在假裝視而不見,直到池岸他們兩個人出去了才聽見好些人如釋重負的呼吸聲。
卓陽緊張兮兮地轉過臉,壓低聲音問:“裴時晚,你沒事吧。”
裴時晚按着脖頸,輕輕地搖搖頭,唇角微彎:“沒事啊。”
“不愧是你啊。”卓陽一臉驚嘆,“……唯一能當池岸同桌的勇士。”
裴時晚無奈:“你好誇張哦。”
卓陽一臉便秘地指了指他的後頸,表情很是糾結:“都這樣了還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