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攤牌
裴時晚懷疑池岸就是見不得他脖子好,非得弄出點痕跡才舒服。
“都讓你離他遠點啦。”卓陽不解的撇撇嘴嘟囔道,“這家夥就是這樣陰晴不定的人。”
裴時晚只是笑,卻沒有回應她。
回到裴家之後,裴時晚對家人們的态度稱得上平淡,僞裝在乖巧面孔下的冷漠。
無論是誇耀還是譏諷,他都淡然處之,就像卓陽說的那樣,一團棉花糖,打下去連個聲響都聽不見。
他只是覺得麻煩,浪費精力在不在乎的人和事身上完全是浪費人生。
裴梨也不是笨蛋,一次次的讨好都沒能拉進兩人之間的距離,裴時晚永遠和他保持着一段無法接近的距離,一種算不得惡意的疏離。
裴梨後來也放棄了,保持距離對誰都好。
裴時晚對裴梨的一切都沒有興趣,包括他從小被定下的未婚夫。
想起不久前那場尴尬的家宴他就覺得好笑。
之前在學校裏偶然遇見裴梨的幾次,總能看見他跟在一個男生邊上,裴時晚當時看出了他倆之間若有似無的暧昧,但也沒想太多。直到那天晚上家宴,與裴家交好的沈家長輩領着二兒子一起上了門。
五六歲訂的口頭約定,等裴梨十八歲兩個人就訂婚,也就是說這十幾年來沈澈言的身份都是裴梨的未婚夫。
從小就被人套住的感覺,裴時晚光是想想都覺得惡寒,不過看裴梨的模樣倒是甘之若饴。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罷了。
沈家也已經知道了裴梨的身世,但他們并沒有因為裴梨并非裴家的親生兒子而要求退婚,反而很是豁達。
畢竟有眼睛的都能看出裴母對裴梨的喜愛,早已遠勝于自己的親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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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沈澈言那天沒來找裴時晚的話,他早就把這人忘到西伯利亞去了。
高傲俊美的沈家小少爺把裴時晚攔在花園角落裏,一開口就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有些東西就該是你的,你難道不想拿回來嗎?”
裴時晚疑惑臉:“?”
也許是他一臉你在說什麽的表情太過嘲諷,沈澈言的那份高傲也沒能維持太久。
“你才是阿姨的親生兒子,被裴梨拿走的東西你就一點都不在乎?”
裴時晚微微仰着臉,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眸牢牢盯着眼前的男生,唇角忽而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那麽,你覺得我該做什麽?”
沈澈言皺眉不語。
“難不成要我大哭大鬧?去告訴他們這場婚約是我的,裴梨的未婚夫也是我的,我要把你搶回來?”裴時晚說着說着自己都笑了,眼尾綻放着嘲弄的弧度,漂亮精致的像只妖冶的小狐貍,“可惜了,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诶。”
沈澈言驟然冷下臉,面上的風度都快要維持不住:“裴時晚,你別給臉不要臉。”
“我哪敢啊,我可沒您這麽大的面子。”
面對自己讨厭的人,裴時晚總是毫不留情的刺人,不留餘地。
沈澈言對裴梨明顯是敷衍又釣着,飯局上就看得出這人心不在焉,哪有人對真正喜歡的人會這樣?
裴時晚也看得出來,他心裏有人了,而且不像是裴梨的樣子。
可沒想到他這麽不要臉,不喜歡裴梨又不敢提出退婚,還想裝霸總挑撥自己,讓自己當炮灰為他沖鋒陷陣。
當他是傻·逼嗎?
即便裴時晚對裴梨的好感有限,但是看着對方沉迷渣男還是忍不住想要敲打。
“如果不喜歡就早點放手,裴梨也不是沒人要,不需要你這麽惡心他。”
“當然了,也別來惡心我。”
沈澈言果然惱羞成怒,氣得眼睛通紅,直接沖上來攥着裴時晚的手臂,動怒了又不敢大聲,還非要壓着聲音威脅,“難不成你喜歡池岸那種小混混就高人一等了?你有什麽資格看不上我!”
裴時晚睜着一雙清淩淩的眼睛就這麽盯着他,倏然笑了起來,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笑容甜兮兮的。
“池岸啊?”
“比你帥太多了吧。”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你今天說的話我就當什麽都沒聽見。”
見沈澈言紅着眼睛死死瞪着自己,裴時晚無奈地聳聳肩,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
神經病。
沈澈言和裴梨之間的糾葛他才不要摻和。他是時間很寶貴,沒可能浪費在不在乎的人身上。
·
裴時晚剛到客廳,裴梨就甜甜的過來喊他過去吃水果,可惜自己現在沒什麽心情。
“我有點不舒服,先上去睡了。”裴時晚沒精打采地說。
裴梨愣了愣,在裴時晚上了幾級臺階後追上來拉住了他的手腕,臉上的表情怯怯的:“三哥,可是沈叔叔他們還在呢……”
裴時晚皺着眉,冷漠地抽回手,淡淡道:“我說我身體不舒服,你聽不懂嗎?”
他的動作有些快,指尖不自覺的抽到了裴梨的手,溫柔的少年一臉呆愣不知所措。
“裴時晚,你打裴梨做什麽!?”忽然有人高聲喊了一句。
護花使者沈澈言人未到,聲先至,引得沙發那邊的長輩們都看過來了。
裴梨本人都被吓了一跳,驚慌的看向身側的男生,結結巴巴的說:“澈言,你不要胡說,哥沒有打我……”
他說話聲音本就細弱,一下子就被沈澈言的聲音蓋了過去。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小梨,可這一切也并非他的錯,你又何必把一切歸咎于他。”他面上裝得雲淡風輕,眼睛裏的惡意都快溢出來了,“他也是受害者好嗎?”
裴梨又去拉沈澈言的衣服,想讓他不要再說了,可對方根本不聽他的,甚至皺着眉推開了他的手。他因為自己無法阻止雙方的矛盾而糾結難過。
裴時晚冷漠的看着這一切,又看着一臉悲傷詫異表情朝他們走來的裴母,胸腔裏堆積的郁氣都快壓抑不住。
“對啊。我就是讨厭他。”
時晚冷着眼,輕描淡寫地開口,有一些積郁着的東西在這一刻忽然消散了。
一瞬間僵硬住的人不止一個。
“小晚!”裴母掩面而泣,“你這孩子怎麽能這麽說……”
“他無辜,他不懂,他是受害者。那我呢?”
“替他用貨車司機兒子的身份活了十七年的人是我,車禍之後在小縣城被人報複的是我,讀不了書無家可歸差點被小混混強·奸的是我,到頭來被你們輕描淡寫一句‘小梨很可憐’打發的人也是我。”
“可我說過一句沒有?”裴時晚疲憊地揉了下眼睛,語氣愈發淡漠,“我知道人心都是偏的,也不覺得您喜歡裴梨勝過我有什麽問題,畢竟陪在您身邊十七年的人是他,而我對你來說是陌生人。”
“萬事講究緣分,親情也是。只不過誰都沒資格強迫我的喜好。”
裴梨蒼白着臉後退着,似乎站都站不穩,他第一次聽見裴時晚提前過往的灰暗經歷,有些被吓着了。
沈澈言這時候才想着把人扶好摟在懷裏。
“小晚,媽媽不知道你會這麽想……”裴母聲音哽咽。
“那麽我該怎麽想?”裴時晚無聲地笑笑,漂亮的臉上滿是嘲弄之色,“對原本就該是我的人生抱着感恩戴德的心情活下去?如果這就是您想要的,那麽我也可以照做。”
他惡劣地勾起唇笑了笑:“媽媽,錢到位,一切好說。”
裴時晚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被池岸帶壞了。
可是不裝了的感覺真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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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環顧衆人神色各異的臉,釋然地冷哼一聲,轉身就往樓上走去。
半路噔噔蹬跑下來一個風風火火的人,果然是裴星。
妝容精致的臉上積蓄着怒意,她看見裴時晚後腳步都快了幾分。
“我就知道你這白眼狼養不熟,聽聽,你這都說的什麽話啊。那些事都是你倒黴才遇上的,關小梨什麽事!媽,他根本就沒把我當姐姐,也沒把小梨當弟弟,他就是個怪物!災星!”裴星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尖利,無端端平添幾分煩躁。
裴母被她吵得頭疼,又只能柔聲安撫:“小星,住口吧……”
裴時晚冷然地盯着她,勾了下嘴角,語氣嘲弄:“确實啊。”
裴星一臉得意地看着他。
“你算什麽姐姐啊。”清澈的少年音尾音綿長,他的語氣偏偏冷漠又嘲諷意味十足。
裴星愣怔完後果然像個炸藥桶,一點就炸。
眼看着她的長指甲就要刮到自己臉上,裴時晚輕巧地矮了些身體躲了過去。他故意站在臺階邊緣,裴星氣瘋了看也不看就沖過來,撲空後卻難以保持身體平衡,尖叫着就往下摔。
混亂之中,只來得及看見裴時晚嘲弄的口型。
“傻·逼。”
這一句他想送給見證這場鬧劇的所有人,包括狼狽地揭開一切的自己。
·
那天最後如何收場的裴時晚無從得知。
尴尬的沈家,進醫院的裴星,無措的裴梨,獨自哭泣的裴母……
打碎這個家庭虛假完美的平靜果然還是需要一個尖銳的瘋子。
裴父是這個家裏最完美的隐形人,他得知此事後也只是把裴時晚喊到了自己的書房,展開了一場不痛不癢的父子之間的談話。
作者有話說:
不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