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日裏便昏暗迷蒙的偏廳中,入了夜便像是一處隐秘又吸引人的樂園。

套上燈罩的燭燈将晃動的光影倒映在牆壁上,人們臉上的神色模糊不清,奏樂的聲響似是要蓋過人們說話的聲音,唯有貼近彼此的身體,湊近對方的耳畔,才得以将灼熱的呼吸噴灑在脖頸,激起一片蕩漾心神的漣漪。

烈酒混雜在暧昧的氣氛之中,陸聞獨坐在角落的那桌,指尖輕點着桌面,好似在等待着什麽的到來。

這本是個極為隐秘的位置,若非刻意去看,幾乎無人會注意到那裏還坐了一人,只是光線似乎也在眷戀他的俊容,零碎的燭光時不時掃過他棱角分明的側顏,将他冷厲的外表也好似鍍上了一層柔美的金邊。

陸聞修長如玉的手指微微彎曲,拿起桌上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肌肉線條優美的脖頸随着吞咽的動作将肌肉顯得更加誘人,喉結上下滾動着,微開的交領衫露出了他肩頸處凹陷的鎖骨,衣袖因着擡手的動作露出一小節手腕,臂膀上幾道深淺不一的傷疤掩藏在了暗色之中,很快又被他拉下了衣袖完全遮擋了去。

直到這艘載着衆多權勢富貴的輪船在金湖的中央停駐下來,也終是有人走向了暗色中的角落,低頭在陸聞身側說了些什麽,陸聞便了然點頭,毫不猶豫起了身,棄了那半壺未喝完的酒,跟着來人快步走出了偏廳。

白日裏還人潮湧動的甲板此刻已是空無一人,連接着輪船的各個畫舫中,似是晃動着男男女女模糊不清的倒影。

陸聞跟着帶路之人一路穿過甲板,而後在輪船側方一處隐秘的位置前,打開了通往輪船地下室的門。

帶路人走在前面,熟練地向陸聞叮囑着:“待會見了主子,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也別說,好好服侍主子,若是得了主子歡喜,日後便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陸聞神色淡漠地跟着在那人身後,晦暗不明的目光中似是翻湧着令人膽顫的殺戮,但無人瞧見他此刻的目光,在走到樓梯盡頭之時,他已極為熟練地将這份目光收斂了起來,轉而順從道:“是,我知道了。”

到了地下室的大廳光線才逐漸明亮起來,帶路人側頭看了眼陸聞,初衷似乎僅是好奇今日是何等貨色罷了,卻是在下一瞬怔在了原地。

帶路人毫不避諱地上下打量着陸聞,那目光極為放肆,仿佛絲毫沒覺得這般審視一人很是不禮貌,而後嘴裏還念叨着:“好看倒是好看,可今兒怎是這種類型的。”

陸聞當然知曉此人在看什麽,而他目光中透露的信息更是再明顯不過了,仿佛已是在腦海中将他和那位主子的畫面聯想了一遍。

這時,大廳另一側走來一位女子,還未走近她便出聲道:“怎在這站着不動,可別叫主子等急了。”

帶路人聞聲回過神來,忙上前幾步朝那女子迎了去,态度谄媚道:“小翠姐,人帶來了,只是今兒怎是這款的,主子這是換口味了?”

小翠走到陸聞跟前也是微怔一瞬,在陸聞高挺的身形前,本算是女子中高挑的她竟也顯得嬌小了幾分,她同樣上下将陸聞打量了一番,最終将視線落在他臉上,開口道:“主子的事,輪得到你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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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路的下人一驚,忙垂頭惶恐道:“是,小的多嘴了。”

小翠多看了陸聞幾眼,顯然今日的貨不僅得了那位主子的歡喜,在她這也是極為過關的,至于身形上的出入,相比這張俊美無俦的臉,自是不值一提了。

收回視線,小翠轉身邁開了步子:“将人帶進來,動作快些。”

“是。”帶路人應了一聲,這便轉頭朝陸聞道,“走吧,待會機靈些。”

陸聞點了點頭,沉默地跟了上去。

進了屋子,這才發現這僅是主屋外的一間小隔間,屋中還有兩名下人,帶路人并未跟着一起進來,似乎将他帶到了門口便離去了。

小翠在一旁的櫥櫃中拿出了一個瓷瓶,走到陸聞面前遞給了他:“吃了它。”

陸聞垂眸看向小翠手中的瓷瓶,接過來打開看,裏面裝着幾顆紅色的藥丸,并無味道,暫且無法分辨此藥為何用。

小翠倒是主動解釋道:“別怕,助興之物罷了,身子骨柔軟了,才能将主子服侍好不是嗎?”

陸聞面不改色,頓了一瞬才緩緩将瓷瓶倒轉,問:“吃幾粒?”

小翠想了想,再瞧陸聞這副明顯不怎瘦弱的身形,道:“兩粒。”

陸聞眉心微不可聞輕蹙了一下,很快又恢複如常,沒有露出半分破綻來,迅速倒出兩粒藥丸,仰頭便咽了下去。

小翠滿意地點了點頭:“倒是聽話,行了,進去吧。”

小翠和另外兩名下人退到了一旁,但并未離開隔間,隔間的另一側一扇隐秘的小門便是通往的主屋。

陸聞微微喘了口氣,邁開步子的瞬間便能感覺自己腳下已是開始虛浮,但好在還在能夠控制的範圍內,只是這藥的藥性比他想象的要發作得更快些,他需得抓緊時間行動了。

快步朝着主屋走去,陸聞推開小門,面前是一道山水屏風遮擋了屋子的全貌,屋內光線昏暗,搖曳的燭火營造出一種神秘又誘人的氣氛。

還未開口,屏風後便先一步傳來了一道男聲:“先将衣服脫了再進來。”

那慵懶又淡然的嗓音好似不是在叫人脫衣服,順口得就像是在請進屋的客人落座一般,但顯然,被送到這裏的陸聞并不是客人,裏面那位,也不是在此等着招待客人。

陸聞腳下步子頓住,轉身将房門關上,低低地應了一聲:“是。”

屏風這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唐東衣襟大敞着躺在另一頭的貴妃榻上,卻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怎動作這般慢,難不成還要我親自幫你脫?”

話語雖是帶着不耐,但卻又隐隐摻雜着幾分戲谑的笑意,在□□上幫對方脫個衣服似是對唐東而言并不為過,話語間他便已是起身從貴妃榻上下來,邁着步子朝屏風外走了去。

一片麥色的肌膚出現在唐東眼前,精壯結實的胸膛,線條飽滿的臂膀,無一不透着力量十足的狠勁,唐東眉頭一皺,一擡眸卻對上一雙極為好看的深黑眼眸。

“主子,褲子可要一并脫去嗎?”陸聞主動發了問。

唐東從怔愣中回過神來,很快勾唇一笑,三兩步走近,竟發現自己比陸聞還矮了半個頭,但仍是擡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笑得有些危險:“長得這樣一副兇狠的身子,倒是白瞎了這麽一張漂亮的臉,那便脫了,讓我瞧瞧別的地方,是否也如這般兇狠。”

低俗下流的話語從唐東的口中一字一句道出,而他的手指也已是緩緩落到了陸聞的脖頸,指尖輕撫過他的喉結,随後逐漸向下移動,劃過鎖骨,落到胸膛,身體也不自覺向前靠了去。

陸聞眸光微動,眸底霎時兇光乍現,落在褲頭上的手在這一瞬間猛地有了動作,從褲線中迅速抽出一根尖頭染黑的銀針,擡手刺擊的動作卻因着逐漸發散的藥性而略有遲緩。

唐東也是在瞬間感覺到了非比尋常的殺意,他甚至想不明白為何被下了藥的陸聞還敢有任何反抗之意,但并非毫無身手的他還是迅速反應了過來,擡手就要制住陸聞手握銀針的手臂。

可下一刻,陸聞看似出擊的這只手被唐東死死抓住,可真正有快速動作的另一只手卻握住銀針徑直紮入了他的脖頸。

唐東瞳孔驟然緊縮,驚恐地瞪大了眼,張着嘴卻連一聲慘叫都未來得及發出,死不瞑目地瞪着他,身體卻已是在緩緩下移。

陸聞緩緩收回手來,面無表情地掰開唐東握在他手腕上的手,冰冷的視線像是在看一堆垃圾一般,手上力道松去,屍體便再無半分支撐力,咚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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