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要留在汴京

血。

全是血。

從慕策之的唇角不斷地溢出來, 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淌。

喻青嫣扶住慕策之的肩背,想要将他整個人挪開, 結果才甫一動了動身子, 他便率先撐不住往邊上跌去,連帶着站立不穩的喻青嫣一塊摔倒在地上。

喻青嫣的手肘正好抵在他的胸口,幾乎是整個人都壓在了他的身上, 聽得慕策之悶悶地低哼了一聲,随及失去意識昏了過去。

她連忙撐起身子, 擡手去抓慕策之的手腕, 發現他的手上不知何時也全是血,身上穿着的月牙白色錦袍幾乎都要被血染紅了。

看到這幕, 喻青嫣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 連綿不斷地順着臉龐滑下來, 她吸了吸鼻子,用冰冷的手指探向慕策之溫熱的脈搏, 強迫自己收斂起所有情緒, 靜靜聽了半息。

這次的脈象比之先前還要更加紊亂,他自小沉疴于心,體內的情況已屬複雜, 即便是要用藥也需慎之又慎。但如今所有的脈象都似混作一團, 在體內彼此争鬥,心口之處尤其兇險。

無論從什麽方面來斷,最後得出的結論都是已經無力回天。

喻青嫣越聽越不敢置信,壓抑到呼吸都困難, 到最後按在慕策之手腕上的手都開始細細顫抖了起來。

她抖着嗓, 輕輕拍打着慕策之緊閉着雙眸的面龐:“慕策之……你醒一醒, 別睡了……”

“你不是說要我和你回晉王府麽?你不起來我們怎麽回去?你起來啊……”

“你再不起來, 我可要給你開許多帖藥了……你不是很不喜歡喝藥麽……”

喻青嫣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後一點寄托,萬千情緒湧上心頭,幾乎是泣不成聲了。

一旁的衛山本想要直接上前将慕策之送回到王府,乍然見她這副模樣,也忍不住在邊上冷嘲熱諷道:“殿下這般,也不是全然拜姑娘所賜麽?若是今夜姑娘安分聽話地呆在府裏,什麽事也不會有,我們殿下也不至于帶着一身病出府和人打上一架。”

“殿下雖然會武,但是鮮少動用內力。這還是衛山跟着殿下這麽久以來,頭次見他和人拼到這般地步。姑娘盤算盤算清楚,我們殿下究竟為你做了多少,差點把整個王府和自己的性命都搭進去了。可姑娘呢?滿心滿眼只想着救那個叛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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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好了,人我們已經如姑娘所願救出來了,如若沒有意外,現在應當已經前往盤江。晉王府經此一事,必定內憂外患,沒有精力再幫姑娘什麽。若是姑娘還是執意要離開晉王府,也請自便,缙風衛絕不阻攔。”

說罷,衛山便命人強行拉開了她,自己俯身背起地上的慕策之,往城內而去。

剩餘的那些缙風衛見狀也紛紛跟上。

轟轟鬧鬧的大戲就這般謝了幕,餘下的只有數不盡的斷肢殘屍,還有滿身血汗的游兵散将。

喻青嫣被衛山的一番話說得失魂落魄,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她帶着滿心的疲憊和風塵,抱住自己的膝蓋,将臉埋進衣間。

早在從前,她以為人世間的事物一定有個對錯之分,有些事應當做,有些事情不當做,二者總是界限分明。

而今她才明白,凡事無絕對,她所能做到的,不是判斷錯與對,而是決定取和舍。

想要得到什麽,必然要以失去另一樣東西作為代價。上天在權衡一個人得失的時候顯得非常公平,就例如她現在這樣,既然已經選擇了要救重烨,那早就該做好會傷害到慕策之的準備。

正如衛山所說的,她現在本該趁此機會直接離開汴京,不用管什麽陳年太子舊案,也不用管澤山苑那個孤單寂寥如明月般的世子殿下,遠離晉王府,遠離一切是非,最好此生與慕策之再也別見。

從此之後,山高水長,一別兩寬。

這才該是聰明人的活法,這麽多年她早已習慣了西境的恣意歡暢,才在汴京不過呆了月餘,便感到說不出的壓抑與苦痛。

她也許并不适合這裏。喻青嫣想。

可是一想到之前答應慕策之的那些話與他滿身是血倒在她面前的畫面,喻青嫣的心便一陣接着一陣地發疼,連帶着光是想想要抛下一切離開這裏,都覺得充滿了負罪感。

明明她都答應了他,要替他治好心疾,從此能夠和這世上所有平安康健的人一樣,大大方方無所顧忌地行走在外頭。

明明她都答應了他,這次救完人,就心甘情願地住在晉王府裏,每日同他拌拌嘴,再使點小心思去求和。

她還沒吃夠劉嬷嬷做的酥酪點心,沒學會雲綠教她的打絡子,院子裏剛搭好的秋千也還沒來得及試着蕩上兩回。

未免有些太遺憾了。

這麽想着,喻青嫣的念頭在無形中發生了一些更改,并且如同燎原的星火一般,瞬息間燃燒到了她的心頭。

不遠處的察六和裴遼已經安頓好了傷員,打算離開這裏。

裴遼見她還獨自一人坐在原地,慢慢地踱步過來,一并坐到了她的身邊。

他的臉上有一道長大約三寸的傷痕,從左臉臉頰貫穿到下巴處,乍一看猙獰而吓人,完全破壞了他臉上原本的俊氣。

喻青嫣擡起頭,通紅着眼睛,有些磕巴道:“你、你的臉……”

裴遼順着她的話下意識碰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立馬疼得龇牙咧嘴的,連說話時表情幅度大了都會牽動傷口,故而只能捧着臉面無表情地解釋道:“還不是那幫禁衛軍小子劃的,都給我整破了相,再遲上那麽一會兒閃開,怕是連眼睛都保不住了。”

喻青嫣忽而想起他們初見時候他那副騷包的嘴臉,當時裴遼老是仗着自己有副好皮囊,四處搭讪姑娘,大冬天搖着一把扇子,佯裝作風度翩翩。湛白見後還奚落了他好幾句。

而如今他引以為傲的這張臉也被毀了個徹底,湛墨湛白手腳俱折,就連重烨也生死未蔔,她的眼中淚光盈盈的,又是想要落淚。

“無妨,”裴遼見她這模樣,很快便猜到了她在想什麽,“區區一張臉而已,有什麽不能舍的。”

喻青嫣不語,獨自拭去了淚。只是短短的一晚上而已,她卻好像要将一輩子的淚都流幹了,眼睛都已經酸澀發脹,難受得緊。

“我們打算休整一下,等到天色一亮,便啓程出發去盤江與将軍彙合。姑娘……同我們一道嗎?”

“……也許不了。”喻青嫣盯着自己的腳尖,盡量輕快地說道。

“為何?姑娘不是想回西境嗎?此次我們雖然元氣大傷,但是好在根基在,需要休整的時間最多不超過月餘,有我們一路護送姑娘回去,将軍可能才能夠安心。”

喻青嫣對上他的眼睛,很輕地笑了一下:“不是的裴遼,我的意思是說,我應該不回西境了。”

即便是做個知錯犯錯的傻子,她此時也想要呆在慕策之的身邊。

“我要留在汴京。”

喻青嫣又在城門口坐了半刻,等到太陽完全東升,明媚清透的日光穿透雲層落到她的肩頭,這才起身往城內走去。

城門卯時便會開,她同裴遼一行簡單做了告別,随後便腳步虛浮地排着隊進城。

原本喻青嫣的病已經盡數痊愈了,但是昨晚發生的事過于驚心動魄,大喜大悲最為耗盡心力,她渾身上下已經提不起一點勁,幾乎是憑着本能記憶往晉王府趕。

走至王府門口,才發現府門緊閉,問了守門的小厮才知道,今日王府不見外客。

喻青嫣頭昏腦漲地尋了個牆根坐下,王府的人幾乎沒有人認識她,她也沒有任何的身份物件能夠随意進出王府,只能夠托個人去澤山苑找劉嬷嬷。

可是她在門外等了好久好久,也不見劉嬷嬷的人影,倒是等來了看她極其不順眼的衛山。

衛山見她一副病恹恹的模樣縮在角落裏,以為她又要整什麽幺蛾子,當即肅着一張臉将她拎了起來。

“姑娘,若是屬下沒記錯的話,方才同姑娘已經說得夠清楚的了。若是姑娘沒聽清楚,屬下不介意再重複一遍。”

喻青嫣看見他,強行振作了幾分精神,拉着他的衣袖焦急地問道:“統領大人,你可知殿下現在病情如何了?你能不能現在帶我進去,讓我看看他。”

衛山冷笑一聲,有幾分嫌惡地将她的手狠狠甩開,順便撣了撣衣袖:“不可能,除非姑娘拿出些誠意來,不然屬下如何能夠知道,你是真的想要去看望殿下,還是想要繼續加害他。”

喻青嫣的目光黯了黯,随後目露出幾分堅定,撩起裙擺,當着衛山的面跪了下來:“統領大人,先前的事是青嫣做得不對,連累了殿下以及晉王府,但是我從未想過要害殿下,若是你不信,青嫣可以一直跪在此處,直到你點頭答應我進去看他為止。”

衛山全然不為所動,帶着一副鄙薄的目光不屑地笑了聲:“随便姑娘做什麽,我是不會讓你見殿下的。若是要跪,別在晉王府門前跪,我們王府受不起姑娘的禮。煩請去外頭的大道上吧。”

第40章 太醫已經告知老夫人,随時準備着殿下的後事了喻青嫣直起身子看了他一眼, 沒有反駁任何話,搖晃着站起來重新尋了處跪, 膝蓋磕在石板地上, 發出極重的一聲。

她如此乖順的做派,倒顯得衛山的刻意刁難有些自讨沒趣,他悻悻望了她兩眼, 負手往府內而去。

經過看門的侍從時,衛山特意用刀柄重重敲了一下那人的腦袋。

侍從正阖着眼睛犯懶, 被他這麽一作弄吓了個激靈, 頭上戴着的帽子都飛了起來,驚慌失措道:“衛統領, 衛統領!發生何事?”

衛山輕嗤一聲, 懶得和他計較, 用下巴指了指外頭跪着的喻青嫣:“那姑娘,看清楚了嗎?”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 小的和她說了, 今日王府不見客,她在這裏徘徊了好久,說是要找劉嬷嬷。您說說, 劉嬷嬷一大把年紀了, 昨日看見世子殿下那樣被人擡回來,差點沒哭得昏過去,小的怎麽好再去給她添煩。”

“知道就好,”衛山臉上浮現出一絲滿意的淡笑, 最後瞥了一眼喻青嫣的方向, “她要跪就讓她繼續跪着, 沒有我的首肯, 別放她進來。”

侍從忙不疊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于是衛山走後,喻青嫣遠遠看見看門的侍從特意搬了一條椅子坐到門口,兜裏揣着一把瓜子,邊啐吐着瓜子皮,邊将目光投放在她的身上。

喻青嫣從昨日到現在滴米未進,嘴唇都渴得有些起皮,她垂着眼睛,眼前虛焦,面前所有的東西都變幻成了兩個,只好奮力搖甩了甩腦袋,竭力維持着自己的清醒。

“這位大哥,”喻青嫣的聲音有幾分虛弱嘶啞,“我想請問一下,你可知道你家世子殿下,現在情況如何了?”

侍從嗑瓜子的動作都變緩了,有些不自在地拍落了身上的殘屑:“你……你問這個做什麽?別以為同我套近乎就能夠進去,衛統領說了,你還是趁早離開吧,殿下不會見你的。”

喻青嫣見他眼神躲閃,就知道他是被告誡過不許往外說,燃起的那絲希望又重新熄滅了下去。

又這麽僵持了半晌,喻青嫣終于覺得有些撐不住了,她用手心撐着地面,幾乎是半個身子都要貼到了地面上,面色也泛着不正常的蒼白之色,仿佛随時随地都要昏厥過去。

那侍從看了,立馬緊張地起身走到她跟前:“诶诶,姑娘,你可別暈在這裏啊?若是叫人家過路人瞧見了,還會被誤會是我們王府的人見死不救,對你公用私刑。”

他嘆息了一聲,看着憔悴不堪的喻青嫣,面上終于流露出幾分不忍來:“這樣吧姑娘,我看你也是個執拗的人,就不賣關子了,和你交個底。”

“昨日我們世子一回來便被送進了澤山苑裏,老夫人那邊連夜請來了許多太醫進去,到現在也沒出來,想來是病情不大好。我只能夠說這麽多,其餘更多的內情,我一個區區守門的,也沒資格知道什麽。”

“既然已經探聽到想知道的,姑娘便快些走吧,就算你今日将王府的地都跪穿喽,只怕衛統領也不會放你進去。”

喻青嫣在他膽戰心驚的目光之下沖他感激地笑了笑,随後慢吞吞地從地上站起來,還沒有完全起身,她便覺得膝蓋一軟,又重新跪了回去。

如此循環往複一番,等她徹底站穩了起身,從腦海中忽的傳來一陣天旋地轉。

喻青嫣昏過去前眼裏殘留的最後一個畫面,便是跟前侍從充滿慌張奔過來的神情。

等到喻青嫣再次悠悠轉醒,周圍已經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她于昏暗中環顧四周,察覺到身上還蓋着一床薄薄的衾被,順着她起身的動作,額上還掉下來一塊浸濕了的帕子。

喻青嫣驚喘了一口氣,剛剛做了一個極度真實的噩夢,即便如今清醒了,仍像是置身于夢中。

她牢牢地将這塊帕子握在了手心裏,拭了拭滾落額間的汗珠。心神稍定後,這才辨認出此處是她在晉王府內的住處。

床上的簾子已經被人貼心的放下,方便遮光休憩。邊上的小桌上備着一個裝熱水的小壺,一起身便能夠夠到茶杯。

喻青嫣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幾乎是囫囵地喝完,很快又覺得有些疲倦,重新躺回了床頭。

高燒抽走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氣,哪怕她現在想要下床去隔壁屋子裏看看慕策之,也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

正值黑夜,風簌林間。靜谧的明月拂開缭繞的雲層,整個院中萬籁俱寂,只有窗外傳來一陣接着一陣的低低蟬鳴。

喻青嫣慢慢地聽着這些聲音,差點又要重新昏睡過去。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被嘎吱一聲推開,有道苗條的人影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她輕手輕腳地将東西擱下,掀開了喻青嫣床邊的簾子,正好和她對上視線。

“姑娘,你醒了?”雲綠對上她的眼睛,臉上一喜,高興極了,忙不疊抽出一個軟枕墊在喻青嫣的身後,向她示意手裏端着的東西。

“既然醒了,那正好可以喝點藥粥,這粥奴婢炖了有近兩個時辰了,本來姑娘再不醒過來的話,奴婢就要強行喚起姑娘了,得虧姑娘醒得及時。”

她絮絮叨叨地講着,恨不得将身邊發生的事情全一股腦和她說完。

“姑娘可吓壞我了,忽然一聲不吭地消失在王府裏,世子殿下醒來後差點将府裏翻了個底朝天,就連老太太那頭都被驚動了。”

“若不是上次給姑娘看病的那位太醫署的蔡學子臨走時在門口發現了姑娘,我們都不曉得姑娘自個兒回來了,還發着高燒。若是再晚去一步,說不定人都要被燒壞了。”

雲綠有些後怕,将粥放在嘴巴邊吹涼了,遞到喻青嫣唇邊:“來,姑娘還害着病,只能吃點這些清淡的,若是姑娘覺得口中無味,那奴婢再去廚房加點糖。”

喻青嫣輕輕搖了搖頭,偏頭避開了那勺子。

她此刻哪裏來得心情有胃口吃得下東西,一把抓住雲綠的手問道:“雲綠,殿下是不是就在隔壁,帶我去見一見他,可好?”

她一出聲就發現自己的嗓音啞得厲害,聽起來就像是漏了氣的風箱,刺耳難聽得很。

雲綠喂出的那勺落了空,只好哄道:“要帶姑娘去看殿下很簡單,姑娘将這碗粥認真喝了,奴婢自然會帶姑娘去。殿下最是關心姑娘,若是他還清醒着,見到姑娘這般不顧念自己的身體,怕是又要生氣了。”

聞言,喻青嫣将那碗一把接過,狼吞虎咽地往嘴裏咽,不過是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将這碗粥喝得幹幹淨淨,沖她亮明了碗底。

“喝完了,帶我去。”

雲綠有些欲言又止地将碗給收了回來,咬了咬牙,為自己下了個決心,這才嗫嚅道:“既然如此,還請姑娘提前做好準備跟奴婢來,世子殿下他現在的病情……十分兇險,太醫已經告知老夫人,随時準備着殿下的後事了。”

雖然喻青嫣早有預料,但真正親耳聽到太醫署的診斷,還是免不了身形猛然一晃,心髒一陣接着一陣發緊,如同被人用手捏着,說不出的難受憋悶。

“姑娘……”雲綠上前擔憂地扶住她,“若是想哭的話便哭出來吧,你這般神情,叫奴婢看着有些害怕。”

喻青嫣的眼眶發澀,昨夜哭了太多,現在連眼淚都已經幹涸了,她的心口劇烈起伏着,沖着雲綠輕輕搖了搖頭,聲音輕得像是一縷随時要飄走的煙:“無妨,我現在只想見到他。”

雲綠替她披上披風,領着她穿過小院,去了澤山苑的正殿。

屋內裏燈火通明,人影攢動,即便此時夜已深了,也不斷見人從裏頭走出。

喻青嫣正要進去,迎面走來一位年近五六十的老婦,她的兩鬓已經斑白,但臉上并沒有歲月的風霜痕跡,仔細看的話依稀還能辨出眉眼與慕策之有幾分肖似。

雲綠拉着她行禮,她也忙不疊地低頭。

好在對方像是心事重重,壓根沒有看見她,直接從她的身側掠了過去。

等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雲綠才解釋道:“剛剛那個就是老夫人,她已經守了殿下一日一夜,現下大概是吃不消去休息了。”

喻青嫣給予她的關注只有一瞬,随後便迫不及待地跨入苑內,近乎是小跑着去了慕策之的屋子。

慕策之的房間她曾經也睡過,因此并不覺得陌生,但她推門進去的一霎卻覺得有些沒地落腳。

因為房內此時擺了一個巨大的金鐘,四處的桌凳用紅繩捆縛,繩上還懸着好幾個鈴铛,像極了剛做完一場法事。

喻青嫣輕手輕腳地繞過這些東西,來到了慕策之的帳前。

人已近在咫尺,她卻忽然生出些類似于近鄉情怯的心情來,半晌也沒勇氣掀開紗簾。

最後她輕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勉強鼓起勇氣,一把掀開了重重的簾子。

光線頓時漏進了漆黑的床榻上。

喻青嫣原本以為自己的眼眶都已經流不出什麽了,但是目光觸及慕策之那張明顯消瘦凹陷了不少的臉上時,還是忍不住鼻間一酸,又極其沒出息地流下兩行眼淚。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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