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那……我叫什麽名字啊?”
不知躺着昏睡了多久, 喻青嫣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朦朦胧胧地蘇醒了一些,首先便感覺到從四肢百骸傳遞來的一陣劇痛。
喻青嫣覺得自己的忍痛能力一直都勉強過得去, 但這種痛苦幾乎讓人難以忍耐, 她緊擰着眉頭,不由得痛吟出聲。
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到眼皮前光線一暗, 似乎有一個人在她的面前蹲了下來。
喻青嫣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才得以擡動了自己的一根手指, 攥住了來人的衣角。
“救……救我……”她的嘴無聲翕動着, 竭力發出求救的訊息,怕來人聽不見, 她又死死地拉住那人的衣服, 往下懇求地拽了拽。
做完這些之後, 她感到自己的意識又重新衰弱下去,再次跌入了一片黑暗中。
等到再次被人從睡夢中喚醒, 身上的那陣疼痛便更加劇烈了, 尤其是頭部,幾乎是被人用針紮一般刺痛。
喻青嫣稍偏了一下頭,眼角的淚水瞬間滑落了下來, 與此同時, 她也終于清醒而艱難地睜開了眼。
由于眼裏積了一層薄薄水霧的緣故,無論看什麽東西都不甚分明,她隐隐約約地看見面前矗立着一個黑色的人影,正在俯身将她身上被踢開的毯子重新蓋回到她的身上。
喻青嫣用力眨了眨眼睛, 将眼前那層模糊的膜眨散了, 終于看清了面前人的模樣。
眼前的人梳着一個雙丫髻, 兩側都纏着一根紅色的絲帶, 穿着一身夏常服,手上還有一搭沒一搭地替她搖着蒲扇,圓圓的鵝蛋臉顯得格外親和溫柔。
見喻青嫣滿頭是汗,她将扇子又扇得快了些,很快帶來一陣涼風:“表小姐,這樣可舒服些?”
表小姐?
喻青嫣那雙的秋水眸中流露出幾分愕然,有些疑惑地望着她。
“表小姐,奴婢秋霜,原先在少爺房裏伺候,這幾日才被調到這寫意居來照顧姑娘。這裏雖是別苑,比不上大學士府來得繁華绮麗,但是勝在樸素風雅,也沒有人會來随意打擾,姑娘可以安心在此地養傷。”
喻青嫣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當作自己已經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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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重傷初愈,身子乏得狠,沒過多久便感覺精力有些不濟,很快重新阖眼又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昏沉,再次醒來身上的疲憊感已經消除了不少,傷口也沒原先那麽疼了。
喻青嫣在秋霜的攙扶之下坐了起來,用了小半碗煨得綿軟可口的紅棗小米粥。
吃了熱食,胃部總算是熨帖許多,喻青嫣的精神狀态明顯比之前要好上不少,甚至可以自個撐着坐在床榻上了。
見她頗為不滿地松了松自己松垮的單衣領口,秋霜立刻善解人意寬慰道:“等到明日換藥,姑娘應該就能沐浴更換件衣服了,到時候秋霜去拿瓶玉蘭凝香露來,用過之後保管姑娘身上香氣宜人。”
“姑娘也是可憐見的,前幾日被少爺背回來的時候,全身上下沒一處好肉,聽請來的大夫說,身上的骨頭都斷了好些根,還能留着口氣已經是福大命大,祖宗保佑了。
姑娘一直昏睡着,秋霜怕加劇姑娘的傷勢,便沒擅自做主替姑娘更衣,還望姑娘見諒。,”
喻青嫣默默地盯着秋霜,等到她把話說完,随及緩慢地搖了搖頭。
“我……”喻青嫣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着話,用手指了指自己滿身的傷口,問道,“我……怎麽弄的?”
這回輪到秋霜好奇了:“怎麽弄的……姑娘自己不知道嗎?”
喻青嫣又有些郝然地搖了搖頭。
她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腦袋像是遭受了什麽撞擊一般,突突地泛着生疼。這導致她甫一開始動腦,就會感覺到頭疼欲裂,最後回想了半天,也只能夠回想起一星半點的東西。
秋霜見到她這副模樣,立刻猜到可能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麽意外變故。她伸手幫喻青嫣輕輕地掖好了被角,轉身去對面的書桌上取了個東西。
“這枚玉佩,”秋霜将一塊白鳳凰戲珠紋樣的玉佩遞到喻青嫣的手中,“這是少爺認出姑娘的憑證,姑娘可要好好保管。你大老遠只身從江寧趕來,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如今又……唉,不提也罷。好在姑娘與少爺的緣分匪淺,終于還是來到了少爺的身邊。”
喻青嫣将玉佩接過來放在手中細細端詳了一通,她雖然對秋霜口中的少爺感到有些許的陌生,但是這塊玉看着确實有幾分眼熟,想來秋霜所言也是真的。
“那……我叫什麽名字啊?”喻青嫣疑惑道。
“姑娘姓宋,閨名喚作文嫣,是我們大學士府的一位表小姐,自幼住在江寧,離京城可隔了老遠的一段路,故而大學士府中有好些小姐少爺,都不認識姑娘。”
喻青嫣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那你口中的少爺,又是何人?”
說到此人,秋霜的雙頰暈上了一絲薄紅,又有些嗔意地看了喻青嫣一眼:“自然是如今大學士府唯一的嫡長子文柏少爺,你們二人幼時便相識于江寧,一直相互惦念着,姑娘竟然連這也記不得了?”
喻青嫣皺着眉頭使勁回憶了一番,除了讓頭變得更疼了之外,依然還是一片空白,她歉然一笑,露出個淺淺的笑渦來:“是我不好,把這些都忘了。”
她生得如珠如玉,這一笑把秋霜看得呆愣了好一會兒才醒過神來,喃喃道:“奴婢總算是知道少爺為何将那幼年之約記了這麽久了,姑娘生得如此好顏色,難怪叫人一直念念不忘。”
喻青嫣不以為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繼續追問道:“聽你一直提起他,那你可知,他何時會來這裏?”
“這倒是說不準,此處屋宅是他偷偷命人置辦的,隐蔽得很,但是壞處便是他也很少能夠有機會回來,姑娘莫要着急,先将自己的身體養好了,說不定再過個幾日,就能見到少爺了。”
秋霜都這麽說了,喻青嫣自然也就打消了見一見宋文柏的念頭,她順從地聽秋霜的話将藥都喝了,重新躺回到榻上歇息。
不知道為何,她本該是一片空白的腦子裏莫名地浮現出了一張陌生的臉,那張臉上有着一雙溫柔清冷的熔金色淺瞳,盯着人看時專注又認真,還含着幾分高高在上的疏離。
這難道就是秋霜口中的那位文柏少爺嗎?
喻青嫣沒邊沒際地想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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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秋霜焦急的阻止聲音:“小姐別打,這是文柏少爺!”在大夫日複一日的費心調理問診下, 時過半月餘,喻青嫣終于能夠稍稍下床走動了。
這方小院裏除了日常照顧着她起居的秋霜外, 還有冬月, 夏蘭兩名随身大丫頭。
院內的幾名大丫鬟都喚她表小姐,其中冬月的年紀最大,再過幾年便要出府嫁人去了。她煲得一手好補湯, 自從她來寫意居後,房內一日三餐的藥膳便沒間斷過。
夏蘭的年紀最小, 才剛入府沒多久, 沒什麽拘束,每日來和喻青嫣能聊的話最多, 一副沒什麽心眼的爛漫模樣。
喻青嫣從她們口中打聽到, 早年她家這脈旁支還有幾分興盛模樣, 舉家移居江寧後,因家風嚴明, 規誡清律于文人一列中頗有聲望。
而宋文柏幼時頑劣難教, 又是嫡子嫡孫,在家中被祖母驕縱得幾乎無法無天,任何人都打罵不得。之後便被現如今的宋大學士宋旭狠心遣去江寧聽學養性, 在宋文嫣家一住便是三載。
宋文嫣生于清正之家, 自小便知書達理,待人溫和且謙遜,在江寧一帶也素有佳名。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久而久之, 宋文柏與宋文嫣漸生了一些少年情愫, 并且私定盟約, 許下七年之期。
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半載,江寧宋家逐漸沒落,宋文柏也被強行召回上京,兩人就此長期兩地分隔。
眼看着約定之期将近,宋文嫣卻依舊了無音訊。近期江寧疫病叢生,早被封城治理,除非有上頭的指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宋文柏哪怕是想進城尋人也是有心無力,于是便一直擱置到了現在。
沒想到陰差陽錯,宋文嫣竟然被他在山崖底救了下來。
“表小姐,該用湯了。”冬月從房外踏進門,打斷了她們之間的談話。她手頭上端了一個食盤,裏頭盛放着這幾日慣例熬好給喻青嫣進補的湯藥。
冬月一向有着府內大丫鬟的威嚴,她一來,秋霜和夏蘭也不敢再偷閑,趕忙從藤椅旁站起來,接過她手裏的瓷碗。
喻青嫣接過她們遞來的湯,攪了攪勺匙,把湯習慣性放在鼻端聞了聞,沉吟片刻,道:“今日這補湯裏頭,擱了一錢陳皮,兩錢白術,三錢黃芪,五錢大棗,兩錢桂圓,是個補血益氣的好方子。”
冬月靜靜聽完,不着痕跡地從衣兜裏頭掏出了一張方子核對。方才所述與這方子裏寫的,基本是只字未差。即便是這幾日日日如此,她從第一次聽完後的失态震驚到現在已經可以自然而處,心裏頭依然免不了對喻青嫣有幾分佩服,恭敬道:“表小姐今日也猜對了。”
聞言,房內的其他兩個丫頭偷偷相視一笑。
夏蘭快人快語,站在一旁爽言贊道:“早聽聞小姐博學強識,是江寧有名的才女,沒想到于藥理一事也有涉獵。”
喻青嫣将手中的藥一飲而盡,擱下藥碗,心中也不期然掠過幾分奇怪。
她雖出自門第之家,曾為江寧文人之首,家中必然藏書衆多。但大家族都視這等岐黃之術為平民謀生的苦活,若不是為了生計,斷不可能叫閨中嫡女去學這些。而她如此娴熟的模樣,若非是天生天賦秉異,倒像是自小浸淫在醫術中長大的。
喻青嫣百思不得其解,最終只能歸結為是她在家道中落後在坊間學來的一些手段。
飲完湯藥後,冬月上前遞上一方帕子,仔細替她拭了拭唇邊,邊收拾藥碗邊道:“前幾日奴婢聽小姐說想要沐浴,今日我特意去問了下張大夫,他說小姐目前的傷勢已經可以下水,可需奴婢為小姐備水?”
聽到終于能夠梳洗,喻青嫣眼前一亮。這幾日為了避免傷口崩裂,她只得每天叫秋霜為她粗粗擦洗一遍身子作罷,如今終于能夠沐浴,面上遮不住流露出一絲喜意。
冬月是何等聰慧的丫頭,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所思所想,還不待她開口應承,已經善解人意地率先開口回道:“既是如此,小姐等着,奴婢這就去備水。”
喻青嫣眼巴巴地望着冬月帶着食盤一溜煙地去了。
不多時,夏蘭便領着她去了隔壁盥洗屋子裏,裏頭放置着一大一小兩個熱氣騰騰的木桶,用一扇山水畫的屏風隔掩在門口。秋霜将沐浴用的毛巾備好,就要上前來給喻青嫣更衣。
手甫一觸到喻青嫣的衣領,便被她下意識一躲:“秋霜,你就将這東西先放置在這裏,我……自己洗便好。”
秋霜愣了愣,顯然是伺候人伺候慣了,還未反應過來:“小姐,你傷口剛好一些,一個人能行嗎?這些粗活還是讓奴婢來吧。”
喻青嫣不太習慣洗澡的時候身邊有人站着,從生理上就湧現出一股子不自在的情緒來,于是飛速撇了撇手道:“我一個人能行。”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我不習慣有人在身邊伺候,更何況我有手有腳的,處理這點小事沒問題,若真有什麽事我喊你便是。”
秋霜還沒來得及出言反駁,就被喻青嫣眼疾手快地先行一把趕出了門。
終于送走了旁人,喻青嫣緩緩舒了一口氣,伸手褪去了自己的衣服,仰躺進木桶裏。
周邊水波蕩漾,霧氣蒸騰缭繞,浴泡在水中,全身上下的疲憊都被一沖而盡,熱氣熨帖着周身,使得她罕見地得到了短暫的放松與寧靜。
就在這電石火光間,她空白的腦中似乎飛速掠過了幾個熟悉的場景。
好像也是在水裏,她被人推入水中,渾身濕漉,窒息感撲面而來。
畫面一轉,她又到了一個面容不清的男人懷中,她冷得發抖,被人緊緊擁在懷中取暖,那人的心跳與呼吸都離她只有咫尺之隔,仿佛一擡頭就能觸碰……
喻青嫣猛然睜開眼睛,深喘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仔細回想方才究竟憶起了什麽,先被門外的動靜害了一跳。
守在門口的秋霜已經不知何時離開了,隔着影影綽綽的屏風,只見外頭的門上不知何時映出了一個男人的黑影,似乎正偷偷地往裏頭張望。
喻青嫣倒吸了一口涼氣,一絲聲響也不敢發出,連忙一把捂住自己的唇。
她匆匆擦拭了一下身上的水,将衣服披在身上胡亂系好,一把撈起浴桶中的水瓢。
下一刻,她照着推門進來的黑影腦袋,就是狠狠地用力一擊。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秋霜焦急的阻止聲音:“小姐別打,這是文柏少爺!”
作者有話說:
終于忙完考試能回來填坑了quq
女鵝開場先來暴扣我狗頭(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