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陸秦雲要和宋含婷結親?

“傷勢不輕?”喻青嫣輕扯了一下唇角, “昨日府內這麽多大夫給她瞧了,也沒将她治好麽?倒是要我這個在祠堂裏呆了一晚的人替她去見客。”

見她主動提起昨晚的事, 婵娟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個不識好歹的賤蹄子, 昨日竟敢将小姐的臉打成這般模樣,讓她如何見人?虧我們小姐之前還對你掏心掏肺的,你居然做出這樣的事來!”

喻青嫣輕嗤一聲, 背着手走近了幾步,将婵娟逼得連連後退, 神色都變得有幾分不自在, 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臉:“你……你做什麽?我又沒說錯!”

“掏心掏肺……”喻青嫣喃喃地重複了一遍,“是指在宋文柏考完試後讓宋大學士直接上書賜婚, 将我掃地出門呢?還是讓我幫她勾引那喜怒無常的陸秦雲, 費勁萬般心思替她做嫁衣呢?”

“你怎麽……”知道。

婵娟在她的注視之下, 怯怯地将後面的兩個字咽回喉嚨裏。然而轉念一想,秋霜與夏蘭的性命都還握在她們手中, 腰杆又重新挺直了幾分:“既然你都已經知曉, 那以後也不必再拐彎抹角了,我們明人不說暗話,那秋霜與夏蘭昨日對你忠心耿耿, 半點關于你的下落都不肯透露。而你也是一樣, 為了她們不惜和我們小姐撕破臉皮,想必在你心中,這二人還算是有幾分分量吧。”

“如今她們的性命只在你一念之間,表小姐還是好好想一想吧, 究竟是她們二人的性命更重要, 還是你所謂的自尊更重要?”

喻青嫣背在腰後的手驟然攥緊。

發生了昨天那檔子事後, 說她高傲也好, 說她要臉面也罷,她根本不想對做出宋含婷任何低頭的行徑。可是此事事關秋夏二人的性命,與她們二人相比,她強撐着的那點傲氣也顯得并不那麽重要了。

喻青嫣握着的拳頭松了又緊,約莫過了一炷香時間這麽久,她終于還是妥協了,從嗓子裏擠出一個艱難的聲音:“……好,我去見。”

婵娟早料到她會低頭,心中暗松了一口氣的同時,臉上也不自覺帶上了幾分鄙薄。

不是不屑于認錯嗎?不是總做出一副不容侵犯的清高姿态麽?最後還不是妥協了?

她從衣袖裏拿出一塊新的面紗:“文嫣小姐可別忘了這個,千萬別露出馬腳,不然到時遭殃的,可不只是你一個人,還有一整個宋府。”

該如何做喻青嫣都清楚,她一把拿過面紗圍在自己的臉上,對着一旁水缸中的倒影理了理自己的儀容,一切準備就緒後,這才跟着婵娟去了前廳。

這一次她依然無法開口出聲,只能夠屏退左右,一個人躲在珠簾後面。

屋內燃了點木質檀香,格外的凝心安神,喻青嫣昨晚本就沒怎麽睡好,先前所有的心力都用來應付婵娟了,婵娟一走,她的神經驟然一松,在這香氣的催眠下,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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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到一半,喻青嫣飛快地止住,努力睜大眼睛驅散困意。

不能睡,不能睡,等下還要面對陸秦雲那只老狐貍呢。

她将昨日之事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感覺腦袋又隐隐開始作痛,不過這似有若無的痛感此刻卻是她保持清明的最後一絲支撐,叫她不至于就這麽無知無覺地睡過去。

過不久,從房間外傳來一陣不緊不慢的叩門聲,随後有個人跨進門。喻青嫣聽着,精神一振,好整以暇地轉了一下手中的毛筆。

陸秦雲今日難得穿了一身湖藍色長袍,胸襟前繡着一只白鶴,腰間系着白玉蹀躞帶,顯得格外清爽謙潤,隔着朦胧輕晃的珠簾,連他那雙勾人的狐貍眼也顯得正經了不少,看上去像是哪家不谙世事的少年郎君。

然而喻青嫣現在卻并沒有多少心思去欣賞他的容貌,滿腦子只想着該如何度過接下來這一段時間。

按照宋含婷的性格,平時即便是沒話也要湊上前多說兩句。如今她與陸秦雲共處一室,怕也是要她先說些什麽來打破這尴尬的局面。

思及此,喻青嫣執起筆,開始搜腸刮肚地尋開場話頭。

令她沒想到的是,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陸秦雲竟然纡尊降貴地率先開了口,打破了他們二人的沉默。

“宋小姐的嗓子直到現在也未康複嗎?”

這話聽着有幾分情真意切的憂心,表面像是在關心她的身體,實際上還含藏着幾分不着痕跡的探問。

喻青嫣故意重重地咳了兩聲,随後壓低聲音,捏着嗓子開口:“含婷一向身子骨弱,病比尋常人好得慢些,咳咳……不勞大人費心了。”

陸秦雲眼中閃過一絲微光:“既是如此,還望小姐好生休養,我府上還有幾瓶禦賜的藥,對于治愈風寒極為有效,明日就托人送到府上來。”

喻青嫣眉角一抽,若真的讓他把藥送來了,她以後還如何扯謊不開口說話啊?

她手腕一動,飛速寫下:[禦賜之藥何其珍貴,含婷有何福分能夠享用,大人還是自己留着以備不時之需吧。]

她寫得快,遞得也快,手腕從珠簾中伸出去,眨眼便送到了陸秦雲跟前。

趁着珠簾晃動,陸秦雲迅速往裏頭瞥了一眼。光線不甚明朗,只能夠隐約看清是個帶着面紗的女子坐在裏面,至于到底是不是宋含婷……

陸秦雲擰起眉,他早忘記這宋大小姐長的是什麽模樣,一時倒也辨認不出。

他收回目光,正要接過那紙箋,忽的目光一凝,定在她的手上。

上次這雙手還是如玉一般無瑕,幾日未見,從手掌到虎口竟裹上了重重的布條,還透出一點隐約的血色。

她受傷了?陸秦雲望着她的傷口,泛起一絲疑問。

可憑宋含婷在宋府的身份地位,錦衣玉食,這點傷口應該早就被大夫處理得當了。這不像嬌小姐就診,倒像是在荒郊野嶺時自己做的一些應急止血包紮。

盤旋在陸秦雲心頭的疑雲越來越大了。

他好半天沒什麽動靜,喻青嫣又如同聽老學究上課的差生一般開始犯困,上下眼皮直打架,都近乎要合上了,這才聽見他說:“以後我們有可能會結親,給你送藥這點小事,不足挂齒。”

诶?

诶诶诶?

喻青嫣還以為是自己太困聽錯了,滿臉震驚地擡起頭來,她方才聽見陸秦雲說要和宋含婷結親?

一時間瞌睡都驅散了幾分,喻青嫣的心境突然帶上了兩分複雜的情緒。她雖與陸秦雲只有一兩面之緣,但從對方的言行舉止來看,确實是位可堪婚配的如意郎君。

若他真娶了宋含婷……

喻青嫣咬了咬下唇,一時也腦補不出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罷了,左右她只不過是個來替宋含婷見客的,他娶與不娶,與她何幹?他若真娶了,還替她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于是喻青嫣極為幹脆地仿着宋含婷的語氣揮筆寫下:[大人這是何意?是打算來學士府提親了嗎?]

她問得幹脆,對面看完後卻陷入了一陣緘默中,半晌沒有答話。

喻青嫣打了今天不知道第多少個哈欠,支着額頭,努力讓自己清醒着等待對方的答複。

但不知道怎麽回事,她的頭越來越暈,剛閉上眼睛,就克制不住地睡了過去。意識即将消失前,她聽到陸秦雲輕而又輕的回複,帶着幾分病态般的偏執,像是耳語一般。

“不,除了她之外,我不會娶任何人。”

陸秦雲在簾子前等了半天,不見裏頭的人有任何的動靜,他感到有絲奇怪,于是輕喚了一聲:“宋小姐?”

隔着珠簾可以看到原本坐着的身影好似累了,歪着腦袋趴在了桌案上,低着腦袋呼吸平穩,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原本這個時候的陸秦雲不會有過多猶豫,轉身便走。但是今日不知道是因為這個“宋含婷”身上疑點重重,他竟一時沒動。

過了半晌,他一面慢慢撚着手中的佛珠串,一面不動聲色地撩起了面前的珠簾,徑直走進了裏屋。

如他腦中所想的一樣,珠簾後擺着一張小巧的月牙桌,上面鋪滿了雜亂的宣紙,壓紙的硯臺也散落在一旁。

視線往下,便看見一名穿着對襟雲錦衣,淡青色絹絲下裙,臉上帶着白紗的姑娘正趴在桌上酣睡,她的手上還拿着飽蘸墨水的一支筆,随着她的呼吸起伏,在紙上留下了幾道胡亂的痕跡。

湊近之後,陸秦雲才發現她臉上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緋紅,不用伸手去探,就知道她必然是發高熱了,而且還發得不輕。

不過這些他也壓根沒閑心管,他在意的只不過是面前這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宋含婷。

他向來不喜歡被人騙,若是被他發現是這宋小姐在陽奉陰違地糊弄他……

陸秦雲眼中透出一絲冰冷的陰鸷。

那便別怪他翻臉無情。

他将手探向了面前熟睡之人,在手指即将觸及到面紗的那一刻,喻青嫣像是忽然感覺到了什麽一般,警覺地睜開了眼睛。

她剛睡醒,眼皮褶皺格外深,眼睛通紅的像只兔子,驟然看見近在咫尺站立在面前的陌生男人,害了一大跳,整個人差點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小心!”

眼看着她越退越後,凳子搖搖欲墜,即将有摔倒的危險,陸秦雲下意識沉聲提醒。然而已經來不及了,下一秒,喻青嫣碰倒了椅子,整個人狼狽地摔坐在了地上。

她的後腰重重地撞上了木椅腿,傳來一陣酸麻生疼,那一瞬間,痛得喻青嫣幾欲掉淚。

這下她的瞌睡是徹底被打跑了,望着站在跟前正垂眸打量着她臉的陸秦雲,她一時間大腦宕機,也顧不上揉自己的腰,捂住臉飛快地站起身,當着他的面一溜煙跑了,動作快到陸秦雲根本來不及出聲叫住她。

然而只需要這麽一點短暫的接觸,便已經足夠了。

陸秦雲眯起眼睛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幾乎已經百分之百地篤定。

她根本不是宋含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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