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此時進攻京都,天時地利人和
“本宮不會嫁給他的, 如此倨傲無禮還大言不慚的人,還說是一國皇子呢, 甚至連個街頭混混都比不過!”
才剛回到長樂宮中關上殿門, 慕鳳毓便賭氣重重灌下一大杯冷茶,口不擇言地同喻青嫣挑刺,方才在紫宸殿的那些涵養與忍讓全然消失殆盡, 只餘下濃濃的氣憤。
“他還敢在本宮面前說重烨的不是,敢問他可曾真正了解過重烨?什麽都不知情, 還要作出一副極為了解的模樣, 真讓人生厭,本宮瞧着這個寧鶴軒只會管中窺豹, 實乃井底之蛙也!”
喻青嫣無言地替她順了順後背, 在她身旁坐了下來:“可是三日後你便要給他一個答複, 孫禮今日的态度你也看見了,他一手促成此事, 定然是對此極為贊成, 即便是你不同意,以他的手段,定然也會脅迫你同意。”
“今日你見到父皇, 可知他……”
“陛下面色面白無華, 神疲乏力,眼下青灰之色頗深,許是失眠之症。初步看來,他所攝入的毒霧比起佩佩你要多了許多, 目前不知是否有性命之危。”
“只可惜孫禮将父皇看得非常周密, 除了我能夠偶爾近身之外, 其他人甚至都不能夠靠近, 更別說是你,”慕鳳毓深嘆了一口氣,“若是無法解開此毒,怕是我們還會繼續受制于孫禮。”
喻青嫣忽然捕捉到她話中的重點,靜靜思索了片刻:“你方才說,你能夠偶爾近身?”
“嗯,這是自然,本宮可是他最寵愛的女兒,若是連我都無法靠近,那更遑論說他人。”
“我有一計,不知殿下願不願意助我。”
“你我之間還談這些做什麽,有話直說便是。”
“殿下雖不通醫理,但是可以将各穴位脈息強弱探與我聽,盡管這樣可能會出現一些的偏差,但好歹我們不會對病況一無所知。”
慕鳳毓有些怔然地指着自己:“我?真的可以嗎?我甚至連脈象在何處都摸不準。”
喻青嫣将她細白的手主動拉到自己攤開的腕上,指導她依照順序輕輕搭了一下各個脈位:“試着按按看這幾個穴位,這裏是寸關尺三個部分,左寸心,右寸肺,左關肝,右關脾,左尺腎,右尺命門。”
慕鳳毓生澀地伸出指尖緩緩去探,就連嘴唇也認真地緊抿着。
“高骨處用中指定關,若是整體脈盛有力,則是陽火旺盛,若是脈靜無力,則是陰氣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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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面說着,一面給慕鳳毓示範着做了幾次,并耐心告知她究竟要如何去診脈。只是慕鳳毓于醫理一途實在是沒有什麽天賦,努力消化了半天,依然聽得雲裏霧裏,最終只能夠勉強記住幾個大致的位置。
她還特地找來了榮慧榮言等人來試驗了一番,最後發現所述脈象雖然不甚準确,纰漏百出,最後得出的結果卻意外相差不大,喻青嫣便姑且先放過了她。
臨到夜黑的時候,喻青嫣用完飯,埋首在桌案前,提筆寫了一張字條,寥寥數言将近來宮內所發生的事情詳盡地羅列出來,打算到時候托人交給慕策之。
慕鳳毓坐在她身旁對着明暗的燭光不知埋頭繡着什麽,抽空瞄來了一眼,打趣道:“這又是給哪個情郎寫信啊?是要遞給我那位守身如玉禁欲如高嶺之花的清冷堂哥,還是那位今日碰見連目光半分都不舍得離開你的陸寺正?”
喻青嫣羞惱地将筆重重一擱,反擊道:“那你呢?這将手指頭戳了好幾個窟窿還要堅持繡的鴛鴦戲水紋香囊究竟是交給正遠在他鎮浴血奮戰的重烨将軍,還是要給滿心歡喜等着迎娶你的那位鄰國皇子?”
慕鳳毓向來沒她嘴皮子厲害,才一個回合就甘拜下風。她有些惆悵地将那香囊提到自己的眼前,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自嘲道:“就算我再給他送五個十個香囊又如何,即便我将宮中的金銀美玉都捧到他跟前,他也不屑一顧,這些東西對他來說,甚至還比不上他手裏頭那個早已經斷得不成樣子的玉扳指。”
“青嫣,你可知,我曾趁着宮中人不注意,獨自一人逃出京找過他。他們是叛軍,在衛國境內被喊打喊殺,有很長的一段日子都只能夠龜縮在那窮山惡水的廢棄村落裏。他們本以為像我這般生得嬌滴滴的女子,定然是不會在那裏久呆,可連我自己都未曾想到,我竟然在那裏住了整整月餘。”
“我随着他們在山中逮野兔,砍樵木生火,提弓射飛鳥,心裏還傻傻想着,若是能夠就這樣生活一輩子,倒也比當個提線木偶般的公主來得更有滋味。”
“只是好景不長,很快便有京都來的人找上來,說是要讓重烨把我交出來,我不肯,他們便不由分說要開仗。重烨為了護我,折損了好多兵馬,那時我才明白過來,原來京都的人并不是想要将我帶回去,而是想把我當作一個清剿叛軍的籍口罷了。”
“我若還活着,便是永遠拖累他的拖油瓶;我若不小心死了,那更是了不得,衛國最後一名公主殿下竟然被叛賊所殺,重烨他又會多出一個被人人喊打的理由。”
慕鳳毓輕輕攬抱着自己的雙腿,躬起的身子在燭光下顯得單薄而又脆弱。
“我原以為,他肯這般護着我,必然是待我有幾分真情在的。沒想到他唯一一次主動來尋我,滿目焦急與無措,竟是想問我如何才能夠将一枚已經斷裂了的玉扳指修複成原樣。”
“我一問才知,這玉扳指是他那位心上人送給他的,他一直随身攜帶着,視若珍寶。所以即便我做了再多又有什麽用,将軍待我好,不過是出于君臣之禮,若是換作別人來當這個公主,他亦會出手相救。我與他之間,隔着道天塹,就算我用盡全力往他的方向跑,他也不會回頭看我一眼。”
說着說着,慕鳳毓的語氣逐漸變得傷感起來,她重重一拭眼角溢出的淚水,不太好意思道:“讓你見笑了。”
喻青嫣眼中複雜萬分,既是驚訝于重烨對她的固執深情,也是心疼慕鳳毓這段勇敢熾熱的剖白。
她轉過身來輕輕拉住慕鳳毓的雙手,搖搖頭柔聲道:“佩佩,不會的,只要你願意繼續,總有一日他能夠發現你的好。”
“也許吧,”慕鳳毓勉強笑了笑,“比起這個,我倒是更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能夠輕易讓他這個鋸了嘴的悶葫蘆都傾心不已。”
“要我看,起碼也得長得如你這般眼若柳葉,黛眉杏腮,弱柳扶風,不甚嬌柔才是。”
明知慕鳳毓是為了舒緩氣氛特地和她開的玩笑,喻青嫣卻是半點也笑不出來,她知道這一切背後的內幕。若是被慕鳳毓知道,她所心心念念的重烨将軍的心上人,其實就是她的好姐妹,屆時她又會作何反應?會不會直接拂袖而去,與她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她不敢再繼續深想,只能夠重新胡亂拿起筆來,在字條上繼續書寫。
在寫到慕鳳毓被祁國的皇子求娶時,她的筆靜靜一頓,不知在想些什麽。
“怎麽了?”慕鳳毓一直盯着她的動作,見狀,習慣性傾身查看她寫了些什麽。當她的目光落在那幾行字上,眼神悄然凝了凝,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忽然浮現在了她的腦中,她忽然道:“青嫣,你說,若是我真的應下同祁國的這樁聯姻,會如何?”
聽到這話,喻青嫣猝然從沉思中驚醒過來,連忙搖了搖頭,語氣有幾分嚴厲:“佩佩,你不能夠拿自己後半生的幸福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慕鳳毓眼神有些飄忽,“反正不是嫁給他,嫁給誰都是一樣的,不論是皇親權貴,亦或是世家子弟,還是鄰國皇子,對于我來說,都沒有區別。”
“若是我三日後決意以一己之私拒了這樁婚事,難保那寧鶴軒不會惱羞成怒,憤然出兵攻打我衛國。屆時內憂外患,會真正将整個衛國逼入絕境。”
“重将軍曾經同我說過,民為重,君為輕,為君者不能只拘于小愛,眼中更要能夠看見民苦,耳中要能夠聽見民怨。”
“我既是衛國的公主,也理該順應身上具備的責任。就算我這輩子竭盡全力也無法令他對我傾心,至少也要在這亂世中與他共同擔起整個衛國的命運。”
喻青嫣鼻尖一酸,觸動地抓緊了她的手,含淚感慨道:“佩佩,比起從前,你真的長大了不少。”
“不過,應下這樁婚事可以,但是你并不一定要真的嫁給寧鶴軒。”
慕鳳毓神色一怔,驚喜道:“真的嗎?此話怎講?”
“這也正是我方才一直在想的一件事,承元殿空置已久,我始終想不出如何用一個合适的理由将它重新打開,可若是以你的婚事為籍口,買通禮官,将此殿設為喜殿,倒是說不定可行。”
“公主出嫁和親可是大事,當日後宮所有人都會來送親,選在這時進攻京都,天時地利人和。”
喻青嫣唇角淡淡勾起一抹笑,光是望着便莫名令人心神都振奮起來。
“乃是上上之選。”
作者有話說:
不是學醫的,所有有關醫學的東西都是半吊子苦查資料,有懂行的寶請輕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