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當務之急是要将殿中之人盡數轉移

陸秦雲不解地歪了下頭, 垂在右側的手悄然緊握,微眯的眼中明暗流轉, 似是在回憶些什麽, 顯然是将她的話聽進了幾分。

喻青嫣退開兩步,加了最後一把火:“其實,真正令你我二人之間距離越來越遠的, 并不是喻青荷或者宋含婷的從中作梗,也無關乎這平民與權貴之間的身份轉換, 而是我們那段無法彌補互相陪伴的漫長光陰。

所以我永遠無法接受現在的你, 即便你屢次向我低頭讓步又如何,這并不能夠改變你惡名昭彰為虎作伥的本質, 我們在分散的這幾年時間裏已經變成了不同的兩類人。”

她擡起精致的下巴, 冷然道:“你不必妄想着改變我, 我也不會天真到想要感化你。”

那一瞬,陸秦雲垂着的眼皮忽然擡了起來, 眼底像是閃過了一道轟鳴的春雷。

他還未來得及開口回答些什麽, 遠遠便聽見一名身着宮裝的臉生小太監手持着拂塵急匆匆趕來,對着他們二人焦急地行了個禮:“陸大人,原來您竟躲在此處, 督公有要事, 還請您現在馬上過去一趟。”

喻青嫣看向他,也跟着矮身行了一禮:“既是如此,大人還是快去吧,奴婢還要留在此處等着公主, 便不繼續奉陪了。”

陸秦雲放在腰後的手松了又緊, 如此幾回後, 他驟然放松了拳頭, 伸手解開了胸口系着的那件黑灰色的鶴氅,自語道:“宮裏頭比不得外面,門庭深冷,你身子骨一向柔弱,禁不得這般受凍。”

他一面說着,一面将鶴氅遞到喻青嫣手邊,示意她将其接過。

那小太監看出他們二人之間舉止暧昧,不敢再催,識趣地雙手攏住衣袖背過身去。

然而即便是喻青嫣渾身衣裳單薄,凍得雙頰雪白,也沒有伸手接過披風,而是依舊直挺挺地立在風中行着禮,連動都未曾動一下。

陸秦雲動作一頓,自顧自地将那披風抖開,披到了她的身上:“那我先去見義父,此處多是祁國的耳目,你若長時間呆在此處也不甚安全,等到見到公主後,便早些回長樂宮吧,我晚一些再來尋你。”

喻青嫣的目光落在別處,脖頸纖直,神情依舊冷淡:“陸大人請便。”

在她這裏徹底碰了壁,陸秦雲無奈地摸了摸鼻尖,沖着立在牆邊發呆的小太監喝了一聲,擡腳随着他離開。

眼見着那小太監提着宮燈領着陸秦雲在飛雪中越走越遠,喻青嫣再不作停留,直接一把推開了側殿的門,悄然溜了進去。

在外頭應付陸秦雲耽擱的時間太久,等到喻青嫣進殿碰見裏頭的榮慧時,她已然是急得團團轉,見到喻青嫣仿佛是見到了救星一般迎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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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姑娘,你怎麽才來?”

“在外頭不慎撞見了陸秦雲,為了甩開他耽擱了不少時間,”喻青嫣焦急地一把握住她的手,“現在外頭如何了?”

榮慧沒有作答,而是轉頭望向窗外道:“喻姑娘,你聽,那頭傳來的,是不是軍隊進攻的聲響?”

喻青嫣心頭一凜,連忙凝神去聽,果不其然聽見從承元殿外傳來一陣厚重的號角聲,緊接着整個皇宮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她雖不知前方戰況如何,但也知是慕策之他們開戰準備進宮,她猛然回過頭,吩咐道:“我去尋公主,榮慧你現在立刻去将殿中的暗道看好。”

榮慧領命去了,而喻青嫣則拎起裙擺,飛快地往主殿奔去。

若是孫禮察覺不對,第一個要封鎖的便是承元殿,她一路奔到殿門處,發現殿門外不知何時已經被禁軍重兵把守,不允許任何人進出。

此次婚儀排場巨大,殿內關着的不僅有衛文帝和皇後貴妃,還有好幾位皇子王爺,就連宮中的好幾位重臣也應邀前來殿中觀禮,現下所有人都被困在承元殿裏,此一舉,無異于是将整個衛國的血脈盡數握于手中。

喻青嫣雙手攥緊了裙擺,心下大致明了現下的境況,又匆匆奔到主殿去。

甫一進殿,她的鼻尖便嗅到了一股極為濃郁的熏香香氣,吸入兩口後頓時腦中變得有些發沉。她捂住額暗道不妙,利落地撕下一片衣袖捂住口鼻,加快腳步往殿中走。

進入殿中一瞧,境況比她料想的還要更差些,殿內觀禮的大部分人都橫七歪八地倒在地上,即便是有幾位能夠勉力維持清醒,也是在地上打滾哀嚎,頭疼欲裂。

喻青嫣當機立斷地尋到殿上的那幾個熏爐,端起賓客喝剩下的冷茶,将裏頭依然燃着的熏香給撲滅了,緊接着又打開殿中的窗子,将屋內的香氣盡數散去。

她的目光在屋裏四處逡巡,終于在內殿的一方椅子上尋到了身着紅色喜服的慕鳳毓,喻青嫣臉上浮現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神情,三兩步上前将她搖醒:“佩佩,佩佩?”

慕鳳毓提前服過她給的那份解藥,故而此時的症狀并不算重,悠悠轉醒,甚至還有餘力撐着自己坐起來,她一把抓住喻青嫣的手,斷斷續續地詢道:“外頭……外頭現在如何了?”

“已經開戰了,”喻青嫣言簡意赅地答,“現在外頭全是孫禮的人,重兵把守将我們鎖在殿中,趁他們還未曾發現我們已醒來,快些走吧。”

“可本宮方才聞了這殿內的熏香,身子乏得使不上勁來,現在連起身走路都困難。我都如此,更別說其他還未醒來的人,”慕鳳毓摁壓着自己的太陽穴,使勁晃了晃腦袋,想讓自己清醒過來。

很快,她又似想起了什麽一般環顧周圍,扯住喻青嫣的袖子問道:“對了,父皇呢?你可有見到?他可有事?”

衛武帝的性命攸關整個衛國,喻青嫣不敢大意,連忙站起身繼續尋找,可惜找遍了一整個大殿,也未曾尋到他的蹤跡。

喻青嫣奔波了一圈,最後重新回到後殿慕鳳毓的身邊,迎着她期盼的目光沉重地搖了搖頭。

“此處并未發現陛下的蹤跡,可能是孫禮趁着你們昏厥,将他帶走了。”

慕鳳毓的眼神頓時黯淡了下去,眼圈通紅,滾落下兩滴淚來:“父皇還懷有心疾,經不起這般折騰,那孫禮只把他一枚當作威脅制衡重烨的籌碼,他随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

喻青嫣默不作聲地握住了她的手:“別擔心了,重烨不是莽撞之人,更何況還有慕策之從旁協助,若非有全然把握,不會随意進攻,只要現下并未城破,陛下定然不會有性命之憂。”

“只是比起這個,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将殿中的這些人盡數轉移出去。偷偷救一個人尚且容易,可若是要穿雲騎分出心力來救這一殿的人,只怕是鬼神都難以為之,”她雙手捧住慕鳳毓的面頰,“佩佩,打起精神來,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

“你說得對,”慕鳳毓揉了揉被捏紅的臉,“可是僅憑我們二人,也無法搬動這殿內這麽多人,你可有法子?”

喻青嫣淡然地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包裹,将它打開來攤開,裏頭是排列齊整的一排銀針。

她撚起其中一根,擡手刺入慕鳳毓的申脈,不出片刻,慕鳳毓便覺得頭沒有那麽疼了,甚至恢複了些許氣力能夠站起身來。

“你是衛朝的公主,與我這般來歷不明的半吊子禦醫不同,你的話是金口玉言,更具有說服力。接下來我會在殿內挨個給他們施針,暫時禁锢住他們體內殘存的藥性,而你需要在他們清醒前讓他們明白現下的處境,并且說服他們聽你的話。”

慕鳳毓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可是,我雖是公主,在朝上卻也有許多人并不服我,甚至有些人還因宮中庶務同我結下過梁子,怎麽辦?”

喻青嫣已經來到其中一名昏迷的人跟前,手穩當地尋到一處穴位刺下,接着輕輕地碾入,半刻也未耽擱:“佩佩,不要事事都求助于我,你貴為公主,當有自己應當背負的責任和擔當。事急從權,你不必懷有太多顧慮。”

慕鳳毓咬了咬下唇,眸中掠過一抹定色,眼見着那名被喻青嫣施過針的婦人即将轉醒,連忙湊上去将她扶起,輕聲細語地快速地說着什麽。

沒過一會兒,那名婦人有些驚恐而又信服地點了點頭,并且還同意跟着慕鳳毓一塊去說服他人。

喻青嫣餘光瞟到這一幕,微微勾起了唇角,她抓緊時間加快了布針的速度,到了最後,幾乎是滿頭是汗,脫力到自手指到手腕處,無一不是抖的。

好在她們的進程也很快,只過了一盞茶的工夫,殿內的人便轉醒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幾名雖然吸入的藥物過多,一時半會兒還無法蘇醒,但也可以由兩人攙扶着前去側殿。

此時在殿裏的,除了幾名年幼的皇女皇孫外,其他各個都是人精,自然不會和自己的性命過不去,不過有一個人除外,那便是慕鳳毓拜了假堂的夫婿寧鶴軒。

他身着着喜服,一臉置身之外地望着身邊來來往往的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銀針紮出來的那個針洞,主動沖着喻青嫣招呼道:“喂,本殿還有要事要找孫督公,便不與你們一道了,現在本殿便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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