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這殿內一定有密道

他的聲音可以稱得上是敞亮, 話音剛落,殿內的人便紛紛投來注目。

喻青嫣與慕鳳毓相視一眼, 皆在彼此的眼中看見了幾分不妙。

見大家都望向他, 寧鶴軒反而坦然地拍了拍衣袍上落的灰,仰頭道:“大家都這般看着本殿,難道是認為本殿說的話有何錯處嗎?”

“此乃衛國內戰, 于本殿并無半分幹系。雖說今日乃我同鳳毓公主的大婚,但現下既然禮數未盡, 這樁婚事便作罷。眼下孫督公自身都難保, 想必先前應允之諾也是無法再兌現了。這衛國已無本殿想要尋到的靠山,就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等等, ”眼見着他抽身要走, 喻青嫣驀然出聲喊住了他, “殿下明明知曉,此刻你若強行要求出去, 必會驚動殿外, 惹得孫禮猜忌,屆時我們殿中數人,全都無法順利離開。”

“這位姑娘, 本殿之前便說過了, ”寧鶴軒略微回頭睨了她一眼,加重聲音強調道,“此乃衛國內戰,與本殿并無半分幹系。”

見他一意孤行, 慕鳳毓接着沉沉開口:“寧鶴軒, 這樁婚事雖然由你單方面作罷, 但別忘了, 你國重寶玉璧還在本宮手中,若是你今日踏出殿門,便是破了先前的誓,此物便歸屬我衛國,永遠都別想再拿回。”

聽得這番威脅,寧鶴軒卻也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是早有後手,仍然還是那副處變不驚的模樣。

慕鳳毓心頭警鈴大作,冷眉倒豎質問道:“殿下這副模樣,難不成當初贈予我們的那塊玉,其實是件贗品?”

“公主殿下說笑了,此玉想必宮裏早有識貨的玉匠人驗過,确是我獨一無二的祁國重寶。不過世人只知美玉佳名,卻不知它早在我祁國無故失蹤多年。若是真的被殿下尋到扣留在衛國,那本殿大可奏疏一封,以完璧歸趙為由向衛國征戰發兵。”

“相信此于現在內外交困的衛國來說,更是雪上加霜。故而就算殿下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外頭那些可憐的百姓想一想,三思啊……”

“你!”慕鳳毓驟然攥住衣袖,“本宮先前心裏頭還犯着嘀咕,現下看來,你早就給自己留好了退路!”

“彼此彼此,公主殿下同意與本殿成親,不也是因為想同這場宮變裏應外合,趁機除掉孫禮嗎?”

驟然被戳穿了這層窗戶紙,慕鳳毓的臉色驀然狠狠一變。

聞言,殿中幾名一直在豎着耳朵偷聽的老臣也再按捺不住,紛紛開口問詢。

“公主殿下,這祁國皇子所言可是真的?這場宮變殿下可是先前便已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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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孫督公為衛國嘔心瀝血近二十載,您怎能聽信了小人的讒言,想要置督公于死地?”

“殿下,您且回答老臣,是與不是?”

慕鳳毓貝齒輕咬,抵不住他們的連聲逼問,只得硬邦邦地坦誠道:“是。”

這一句承允,瞬間使得殿內炸開了爐鍋。

“殿下!”幾位老臣紛紛露出了痛心疾首的目光,“先前你為了那叛賊重烨,幾次三番地跑出宮去,朝中已是有多封奏折彈劾您心思有異。如今,殿下你又受這奸賊的蠱惑,甚至夥同他人裏應外合将他的兵馬放進城中。想必如今我等被困在承元殿,也是鳳毓殿下的好計策了?”

“殿下真是枉費了陛下長久以來的信任和恩寵,竟是為了一己之私,将我衛國推到了如此境地!”

“即是如此,那先前答應公主的話便不能夠作數了,臣要同衛國進退與共,休戚與共!”

“對!進退與共!休戚與共!将這欺辱我國的內賊,打回他的西北老巢去!”

殿內的情景眼看着要往無法預料的局面發展,慕鳳毓急得眼圈通紅,慌忙悄悄拉住了喻青嫣的手。

喻青嫣将她拉至身後,眼神依然沉着,絲毫未見慌亂,她的眼神掃過一旁作壁上觀的寧鶴軒,驀然笑吟吟出聲:“殿下方才解了毒,可有感覺哪裏不适?”

寧鶴軒撣了撣衣袖,自然接話:“還得多虧姑娘妙手,軒現下身子已并無挂礙。”

說罷,便擡腳欲走。

喻青嫣淡淡一笑,伸手攔住了他:“是嗎?原本還擔心殿□□內之毒只驅了一半,會覺得有些不适,所以才多此一問。”

寧鶴軒聳然一驚:“你說什麽?”

他話音未落,便覺一陣眩暈重新襲來,站立不穩地捂住腦袋往一旁倒去,情急之下只能慌忙一把抓住旁邊的椽梁,這才勉強無比狼狽地穩住了身子。

不止是他,原本覺得身子已然大好的其他幾位老臣也出現了相似的症狀,紛紛體力不支地癱倒在一旁。

其中一人怒目圓睜地質問着喻青嫣:“你……你對我們做了什麽?”

“不是我對各位大人做了什麽,而是各位大人體內之毒,根本就無藥可解。方才的針灸,只不過是延緩毒發而已,真正的解藥還在孫禮手中,如果他不給你們解毒,那你們便一輩子都要受控于他。即便是如此,你們還要繼續相信那位人人交口稱頌的孫督公嗎?”

幾位老臣聽後臉色浮現出一絲驚疑不定,讷讷的不再張口,再沒了先前那般十足底氣。

“至于寧皇子,你已是同我們綁在同一根繩上的螞蚱,為了避免殿下再橫生出一些不必要的枝節,青嫣得罪了。”

喻青嫣一面說着,一面毫不客氣地上前,迎着寧鶴軒不斷瞪大的眼睛,狠狠撕下一片他的內襯,團成一團塞入他的口中。

“你們這些衛人竟敢如此對待本殿,嗚……咳咳……”

喻青嫣拍了拍手站起身,對着身後匆匆趕來的榮慧示意:“第一個将他扔進密道。”

榮慧用力點了點頭,目不斜視地将寧鶴軒從她手中接過,任憑他如何極力掙紮,都不為所動。

有了這個作為開頭,其他人面面相觑着,也勉強撐起一絲氣力,互相攙扶着跟着榮慧一并去了偏殿。

等到大殿中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慕鳳毓随手扶住了身形搖晃的皇後,對着喻青嫣悄聲道:“青嫣,若不然你也先走吧,剩下的這些本宮來善後。”

喻青嫣眼中飛快地閃過了一絲什麽,又很快壓下,她淡淡地勾起唇:“無妨,佩佩,你先帶着皇後娘娘離開這裏,切記要小心些。”

“你呢?”

“我很快便會跟上來。”喻青嫣從懷中取出一枚令牌,交到慕鳳毓的手中。

慕鳳毓仔細一瞧後滿目訝異,驀然擡眼:“這不是重家的……”

“是!”喻青嫣截住了她想要說的話,“這塊令牌可調動一支穿雲騎,見令如見人,只要接應之人看見這塊令,必然會傾盡一切護你們周全。”

她的話頓了頓,似有所感地望向殿外。

原本無比寂靜的殿門,此刻傳出了一絲熙攘的聲響,似乎很快便要有人來了。

喻青嫣不再作聲,而是動作決然地将皇後與慕鳳毓往暗道裏推。

“青嫣——!”慕鳳毓急急地想要回身,又被喻青嫣強行按回了門內。

她語調短促而堅定:“帶娘娘速速離開這裏,只有你們都平安離開,這一仗才會有勝算。”

“可是父皇他還沒有找到……”

“交給我,”喻青嫣眼中璨然地回視,帶着一股天然的信服感,“我一定将你父皇平安地帶回來。”

慕鳳毓眼眶一熱,用力地點了點頭,不再堅持,轉而小心地攙着身旁的皇後,沒入了暗道內。

喻青嫣目送着他們都平安進入後,緩緩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她将暗道的門重新鎖上,又拖來木架将入口遮掩住。

計算着時辰差不多,他們一行人也該上到地面了,她從懷中掏出了一根火折子吹燃。

眼看着火苗騰起,喻青嫣抿緊唇,将火折子扔到了正殿中的那條金絲紗幔上。沒過幾時,火苗便舔上了殿內的那幾根立柱,濃煙瞬間撲面嗆來。

喻青嫣捂住口鼻,正要從門口逃出去,猝不及防聽得一聲巨響,她擡眼一瞧,只見殿門被人從外一腳踹開了。

入目的便是陸秦雲那張容色匆匆的面龐,他大抵是一路厮殺而來,身上難得帶了一股血腥氣,甚至眉宇間都濺上了一絲血跡。

他在喻青嫣面前一向僞裝得溫文爾雅,甚少有這樣森然的時刻,喻青嫣被他這副模樣吓得倒退了一步。

他身旁的一名宦官大驚失色地嚷道:“殿內起火了!快!快來人救火!你們都愣着做什麽!”

似是感覺到不妙,喻青嫣不由自主地又往後退了一步。

好巧不巧,頭頂哔剝一聲,一根熊熊燃燒着的橫梁忽然從房頂掉落,直沖着喻青嫣的頭頂砸來。

她躲閃已來不及,只能夠下意識認命地閉上眼睛。

沒想到腰間一緊,整個人被擁入了一個帶着檀香氣的灼熱懷中,随之而來的,還有一聲低低的悶哼。

喻青嫣睜眼一瞧,發現了地上滾落的粗壯橫梁,竟是陸秦雲只身擁住了她,替她擋下了這致命一擊  。

但顯然他的狀态也沒好到哪去,身上的玄色披風已經被燙出了一個大洞,身上也隐約傳來一陣皮肉燒焦味。

可他卻像是無所覺一般,固執地收緊了懷抱,低聲後怕地問道:“嫣兒,你可無恙?”

喻青嫣額角跳了跳,語氣生硬地掙紮道:“多謝大人,無妨,請你先放開我。”

那幾位宦官姍姍趕來,見他們二人摟抱在一塊,急忙低下了臉。

“陸大人,方才您……需不需要奴才為您叫太醫來?”

“不必,小傷罷了。”

“那……”那宦官聞言動了動眼珠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話便說,現在本官可沒時間陪你們耗。”

“陸大人,奴才方才便想說了,這殿中一個人也沒有,怕是全都跑了,這女人一定知道些什麽,需不需要奴才将她打進牢裏,好好審訊一番撬出他們的行蹤?”

陸秦雲冷冷地瞥他一眼,只看得他臉色灰白,才吐出一句:“你敢?”

“小的不敢,不過督公那邊……還請陸大人明示。”

“這殿裏被人為縱火,說明是有人想要混淆視線,借火掩護。這殿內一定有密道——”

陸秦雲淡然望向懷中喻青嫣因為緊張而抿起的唇瓣,柔聲道:“不知我猜的可準确,你說呢,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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