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情。”

他笑了笑,最後所有的表情都隐藏在那雙黑眸中。

我們目送着樓聽瀾離開,直到樓聽瀾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洛蓁長長地嘆了口氣。

“樓公子家破人亡,一定經歷過許多心酸的事吧!如今他将所有一切都埋藏在心底,保持着那樣的笑容,多讓人憐惜。”洛蓁嘆道。

我只惦記着把《憶青樓》看完,一邊翻書一邊淡淡道:“樓聽瀾和秦天軻,你只能選一個。”

洛蓁一臉震驚地看向我:“你在說什麽——”

我頭也不擡,語重心長道:“前腳和天軻師兄勾搭在一起,後腳又暗戀樓師弟,洛蓁啊……一心兩用是不對的……”

“我、我去!胡說八道什麽呢!”洛蓁吓了一跳,哭笑不得,“小霜你可別胡說啊,我的一世清白都要毀在你手裏了!”

我故作驚訝:“咦,難道不是嗎?我看你和天軻師兄處得挺好啊……”

洛蓁聲音就軟了下來,嘆道:“我只專心問道,哪能存着那樣的心思啊……對天軻師兄,我只有同門師兄妹的感情而已,但……連你也看出來了,我又不是傻子,恐怕天軻師兄真的對我……”

“瑜華喜歡上崔柳月的時候,就像天軻師兄一樣,面對你的時候扭扭捏捏,話都說不通,你不在的時候一個人發呆,在的時候時不時偷看……”知道我在拿《憶青樓》裏面的情景作比較,洛蓁臉色都白了,我繼續道:“哎,感情是個什麽玩意呢,仿佛與□□相似。”

洛蓁苦笑道:“以後你遇上喜歡的人了,就會知道了。不過,說歸說,你把書扔了——”說完這丫頭又要搶我的書!

我眼疾手快,一溜煙地跑了。

說什麽遇上喜歡的人就會知道……我現在最喜歡的人就是洛蓁,和她呆在一起感覺無比輕松,有什麽好玩的事我都會第一時間想和她分享,這難道不是一種喜歡麽?

試劍大會安排在主殿後面寬敞的演武臺上進行,掌門和關胤真人、寂寧真人高居上座,竟是連掌燈真人也來了。掌燈真人一副出塵之姿,手持靈燈,雙目靜閉,默坐不動。神劍宮來人坐在掌門身側極為顯眼的地方,門中弟子衆無人不認得他——神劍宮金座大弟子第五玉素,劍眉星眸,氣宇軒昂,笑容中帶着一股桀骜不馴的自信,精神集中在底下比試的雲涯門弟子。

清檀師兄和天軻師兄站在演武臺兩側,清檀師兄負責監督和管理,天軻師兄負責抽簽點名。

然後是溫煮茗溫師姐,她站在兩人中間的位置,時不時做筆錄。

我不了解他們這樣安排有什麽意義,不過不關我事。我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分不清哪些是新弟子哪些是入門已久的,只見神劍宮身穿白紫衣袍的衆弟子在第五玉素座下,中規中矩,站得筆直。心想神劍宮作為一個小門派,倒也比我們得體得多。

第五玉素觀戰時看到感興趣的便會哈哈大笑起來,時不時和掌門在聊着什麽,聽說第五師兄曾在掌門座下研習過仙術,他們關系很好,倒也不介意身份。

第一輪剛開始不久,看到洛蓁上場時,我有點緊張,手心出了汗。洛蓁氣定神閑,一上場就得到了衆多師兄弟的支持,讓她的對手很尴尬。

“這丫頭面相不錯!”第五玉素饒有興趣地對閻問玉道。

閻問玉點點頭,道:“老實說,我很看好她。”

我完全不擔心洛蓁會輸,即使會輸,至少在倒數第二輪和最後一輪,她資質不凡,又刻苦修煉,前面幾輪就當開胃菜了。

這一場很快就結束了,洛蓁在衆弟子的歡呼下僅僅以基本法術便打倒了對方,一個漂亮的轉身,贏得了勝利。

“承讓了。”洛蓁一抱拳,縱身一躍跳下演武臺。

清檀師兄微微一笑,給她一個贊賞的眼神。

另一邊秦天軻看着洛蓁的背影,有一絲失落。

洛蓁來到我身邊,對我露出了微笑:“上去之前我還有點緊張,沒想到真正面對的時候原來這麽輕松!诶,你怎麽沒精打采的樣子,不用擔心,你絕對沒問題的!”

我嘆道:“人太多了。”

我還是第一次在這麽多人面前與人鬥法,本來我就有輕微的人群恐懼症,上臺的時候,難免有點心虛。

洛蓁在後面給我打氣:“小霜,加油啊!”

她倒不如安靜的好……

我往對面一看,心說這秦天軻抽的什麽簽啊——對面站着一個青衣少女,是展環師妹,這丫頭我見過幾次,最愛哭鬧。我不曉得等會若是打倒她,她會不會哭給我看。

展師妹向前一步,抱拳道:“霜師姐,小妹這廂有禮了。”

我回之一禮,淡淡道:“展師妹,可千萬別手下留情啊。”

展環瞪大美麗的丹鳳眼,道:“霜師姐,瞧你這話說的……”

溫煮茗笑着打斷了她的話,輕聲道:“比試開始了。”

我完全不理睬展環,祭出了飛劍。

展環有些惱怒地看了溫煮茗一眼,溫煮茗沒有看她,展環轉向了我,祭出飛劍。

我們這一組大概是出手最快的,我決意先發制人,展環仿佛也這麽想,兩道顏色不同的氣劍碰撞在一起。我第一手是為了測其實力,所以沒注入太多的氣,我所修煉的氣劍為移影氣劍,用虛晃一招的招數掩人耳目,移影氣劍後勁極強,于是剛試水展環就受不了了,被後勁生生逼退了一步。

“咦,這位師妹的劍術很有意思……”第五玉素的聲音從天邊悠悠傳來。

展環為了挽回局勢,再度迅速出手——她駕馭飛劍,淩空放出三道氣劍,緊随着一道風訣襲來!我原地不動,以氣劍對氣劍,消除了對方三道氣劍,同時捏了個風訣,與其相撞!周圍刮起一陣大風,吹得發絲缭亂,衣袂飄飄。

她見我一直在抵消她的攻擊,雙手在胸前翻飛,捏了一道火訣,伴随着一道巨大的氣劍襲來——

可惜的是,展環的動作實在太慢了,她完成一切時我已經重新聚好三道氣劍,移影氣劍掠過之處,會留下惑人的殘影,同時力量強大——三道移影氣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破了展環的氣劍,她大驚失色,來不及防備,眼看就要擊中她——我及時收住了攻勢,令其憑空爆裂!

溫師姐微微颔首:“霜師妹勝。”

我只關注結果,向坐在地上一身狼狽的展環微微鞠躬,便迅速離開了演武臺。

洛蓁滿臉笑容迎接着我,對我道:“你還真是手下不留情啊,把師妹吓得。”

“明顯已經手下留情了。”我鄙夷地看她一眼,“你說,雖然是一場比試,但把她打成重傷也沒人責備我吧。”

“啊,你真殘忍。”洛蓁故作害怕地縮了縮,忽然想到:“再過幾輪可能要吃力點,聽說新弟子中不少可塑之才,到時會不會被打成重傷難說呢。”

“所以修為淺薄的還是趁早退出為妙。”我看了一眼那邊哭兮兮跑遠了的展師妹,嘆了口氣。

離下一輪還有很長時間,這一輪還沒結束,後面陸陸續續還有好幾場。我在人群中百無聊賴,看了一眼掌燈真人,發現他從早上到現在,姿勢一直沒變,一句話也沒說過,覺得甚是奇怪。

洛蓁觀戰正在興頭上,我說了句出去透透氣,她也沒理我,不知聽沒聽到,我徑自離開了。

我駕馭飛劍在雲海中游蕩,不知不覺又來到了後山林子裏,仿佛這裏有一股奇怪的吸引力,潛意識一次次帶我來這裏。

其中原因不難啓齒,後山林間的空地,是我們這幾個月來修煉的場地,我有時候在睡夢中也會夢到這裏,洛蓁在月下舞劍,竟是一身白衣飄飄,翩然若仙。

我飛落下來,坐在一棵橫着的枯木上,望着浮雲伴天光,倒影出衆生百态。

俗話說白晝的光足以照亮人心深處的每一個角落,所以人每每望着青空的時候,都會經過一種心靈上的滌蕩。雲涯門與天近,這裏的白晝是比黑夜漫長的,天空亮得令人炫目。

我望着片片雲朵飄過的青空,心裏卻感覺到空蕩蕩的。

正因為這份空虛,我如遇寂夜一般難過。

我為什麽執着找回沉睡前的記憶?大概是冥冥中有一種力量吸引着我,它告訴我,如果不這樣做,我永遠也不會釋懷。這仿佛是宿命的枷鎖,從前世延續而來,緊緊将我禁锢——一個沒有記憶的人是可悲的,他不算活着,丢失這段記憶等同丢失了一部分的性命。

茫茫天地間找不到自己和這世界的聯系,我從哪裏來?究竟是誰?這些疑問不斷地萦繞着我的腦海,折磨着我,令我痛苦不堪,甚至讓我對現在一切都時刻保持着拒絕,對于許多形形□□的人和事都難以融入。

——仿佛不再活着。

盡管天光明亮,我如同置身于月色,被黑夜舔舐。我渾身顫抖起來,不由得抱住了自己。

忽然,我聽到一陣柔和的風聲,一個白色的身影落在我面前,我擡頭一看——竟然是流翼師兄!

除了雲涯門遇劫被清檀師兄請來幫忙,其他時候幾乎沒有見過他出現在別的地方,一直呆在後山禁地之中,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于是,當他出現在林間空地,我感到微微吃驚,還當自己看走了眼。

流翼觀察了下周圍的景色,然後看向我,緩緩道:“清檀不在麽?”

“他自然不在,今日試劍大會,清檀師兄可忙着。”我答道。

“原來已經這個日子了。”流翼恍然,想了想,又問:“緣何你尚在此地?看你的資質不像是這麽快會落敗的人啊。”

我沒好氣地道:“我當然沒輸。”

“你該不會是偷懶,跑來看風景?”

我內心止不住想翻白眼,這人什麽時候話這麽多了?“這跟偷懶有什麽關系?”

流翼淡淡道:“觀察對手是贏得勝利的第一步,清檀難道沒教你?”

一時語塞,他說的好有道理,我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你今日怎麽‘出關’了?”我扯開話題,問道。

“最近精神好了許多。”流翼簡潔道。

原來他真的身體抱恙?我驚訝道:“什麽病?”

“邪煞。”

我又說不出話來了。這個病我從未聽過,仿佛流翼有意敷衍我似的,難不成是亂扯的?

流翼望着主殿的方向,雙眼迷離,夢呓般道:“聽說師父出關了,我想去看一看。”?

☆、勁敵在前

? 流翼的師父便是掌燈真人。掌燈真人是雲涯門的第一人,所謂名師出高徒,流翼師兄是新一代弟子中的翹楚,并且精通各種奇術。

在去演武場的路上我和流翼聊了很久,一般是我在問題,他回應。他話還是蠻少的。他不喜歡禦劍飛行,所以一步步慢悠悠地走過去。我搞不懂這是什麽習慣,像個老頭子似的。

我說:“流翼師兄,你除了移山術、屠龍道,還會什麽奇術?”

“較擅長的是幻術。”流翼道,“平日無事,學着玩的。蔔卦和觀星也有所涉獵。”

我比較好奇他居住的那個禁地,于是問道:“那裏頭的景象,都是用幻術布置的?”

“你也看出來了吧,那是幻術和移山術結合而成的,風景不錯吧?”流翼笑了笑。

“确實不錯。”我笑道,“不過外面的景色也很好,為什麽你偏喜歡呆在方寸之地呢?莫非有什麽理由?”

問出口後我就後悔了,因為流翼聽了之後微微蹙眉,低下頭陷入了沉思,沒有任何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

演武場除了上座,四周被圍得水洩不通,流翼師兄看向在高處靜坐的掌燈真人,不知道在想什麽。

“霜師妹。”

我吓了一跳,這還是第一次,他稱為喚出我的名字。一直你來我去的,我還以為他不記得我的名字。

流翼師兄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以後你來迎風亭我教你移山術吧。”

我驚訝道:“為什麽是移山術?”

“沒什麽,移山術還算好學的。”流翼道,“其他的?屠龍道和幻術也很有趣,你可以先學着試試。”

流翼仍看着遠方正在鬥法的演武臺,說話時沒有什麽表情,也不知道有沒有放在心上。他給人一種清冷的氣質,平日惜字如金,實際上卻很好說話。

他願意教我這些,我很感激,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可以帶上洛蓁一起嗎?”

“洛師妹?”流翼轉過頭看我,問道。

“是啊,她學得比我快,對什麽都感興趣……”我頓了頓,連忙道:“當然,這事你說了算。”畢竟那邊是禁地,我怎麽能亂帶着人跑來跑去呢?

“當然可以。”

流翼師兄應允得很快,我松了口氣。

他淡淡道:“你和洛蓁,清檀很是看重啊。”

人群一陣歡呼,只見臺上樓聽瀾以絕對的優勢打倒了對面一位身材強壯的青衣弟子,彬彬有禮一作揖,下了臺去。

“咦?”我忍不住出聲,有點可惜方才沒有注意到,很想看看他的出招方式。

“樓師弟出手很快。”流翼在旁邊解釋道,“他的資質不錯,看樣子學的疾風劍意,此招以快制勝,将會是你們的勁敵,你得多留心。”

流翼師兄居然在給我講解,我問道:“這不算作弊嗎?”

“你真奇怪……不少師弟妹都盼着我給他們作弊,我只是稍微給你解說了下,你倒是怪起我來了。”流翼輕輕呼出一口氣。

我連忙擺手:“這、我沒有怪流翼師兄你的意思,你千萬別放心裏去!”

“開玩笑的。”

“……”

這家夥真開玩笑呢?我實在看不出來,他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我現在的感覺仿佛被人耍了一道。

流翼的身影隐藏在樹蔭之下,我們站的地方偏僻,基本沒什麽人會發現。我想以流翼的名氣,一現身鐵定會被糾纏,上次在主殿被團團圍着,我遠遠看着都喘不過氣來。所以他才會選這個地方進行隐蔽,一邊百無聊賴地觀戰。

“下一輪快開始了。”我聽着溫師姐好聽的聲音,轉臉看向流翼師兄:“你要在這裏待到什麽時候?”

“等結束,我再去面見師父。”流翼一早就做好了打算。

“那我先過去了。”我心虛地跳下樹,心想若是在演武臺上被這人盯着,什麽樣的技巧都是破綻百出,不得不暗暗慶幸對手不是他。

我擠進人群中,找到洛蓁,她問我:“你去哪裏了?”

我說我不是說了嘛,出去透透氣。

“唉,你怎麽沒好好看呢。還好我看了下,有幾位比較厲害的,我細細說與你聽,等下你要多加小心。”

我敷衍性地應了聲。

到第二輪,人數已經減少到一半,所以二三輪比試很快就過去,我和洛蓁過關斬将,一點壓力都沒有。

——終于迎來了第四輪。

此時入圍的弟子只剩下八名,洛蓁和我占其二,樓聽瀾也在八人內。八人共分四組,洛蓁第一組,我恰好是最後一組,這是秦天軻抽簽得出的結果。

洛蓁已經到了臺上,不少歡呼聲打氣聲從底下傳來。門中多數男弟子都喜歡她,因為洛蓁生得楚楚可憐,身段姣好,舉手投足間仙氣十足,差點連溫師姐都被比下去。

我回到樹下,發覺流翼師兄還在上面,居然睡着了,便叫喚了一聲,告訴他已經到第四輪了。

流翼半躺着,揉了揉眼,道:“終于快結束了麽?”

我來到他身邊,指了指臺上,問道:“你覺得誰會贏?”

“洛蓁。”流翼看了一眼,不假思索道。

“這……這麽快看出來,不會是诓我的吧?”

“你難道沒有一點做師妹的自覺嗎?老懷疑師兄是不對的。”流翼揉了揉太陽穴。

“那是……對不住,流翼師兄。”我吐了吐舌頭。

好吧,我姑且相信了。

結果洛蓁真的贏了。我膽戰心驚地看着明虹師姐的氣劍将碩大的演武臺炸出一道縫隙,洛蓁欲擒故縱,在最後關頭反将了一軍,将明虹師姐近身擊昏……

我沒想到洛蓁會使出肉搏的計謀,這丫頭腦子機靈得很,作戰手法野得很,實在讓人措手不及。

然後我又問流翼:“若是我和洛蓁相對,誰會贏?”

流翼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你有三到五成制勝的可能。”

這個答案一目了然,我還是處于下風。我有點喪氣,流翼師兄又說:“五成就是彼此彼此了,你也不用那麽沮喪,洛蓁資質本就比你優越,你機靈一點未必不能勝出。”

我覺得我還是不要想太多,下面一場還沒開始,會不會贏難說,就算贏了下一輪也不一定會對上洛蓁,也行會被另一個勝出者打敗……

流翼嘆了一口氣,無奈道:“你這是典型的自找煩惱,我幫不了你。”

我也覺得……

盡管局勢不如我意,這個時候我還是希望有人安慰一下我,可我總不能去找洛蓁安慰吧!這丫頭太善良,看見我手軟就說不過去了,也違背我本意。

我直直望向流翼,問道:“流翼師兄,你是支持洛蓁還是支持我?”

流翼脫口而出:“洛蓁。”

我當時的心情啊……真是……

唉,好吧。

我自讨個沒趣,回到了人群中,準備到我上場了。

第四輪,我贏了。對手大概是八人裏面最弱的一個,我幾乎沒怎麽費力,他許是運氣好才撐進了八強,被我打敗後,感動得涕泗橫流,緊握着我的手不停晃:“我終于解脫了!”我至今沒想起這位師弟的名字。

我回到場外,洛蓁一臉緊張地看着我,搞得我也緊張了。

洛蓁道:“首先恭喜你贏了,但是這樣一來……我們是不是要在上面對頭了?”

我甩了甩劉海,沒正沒經道:“打就打,誰怕誰啊!”

洛蓁苦笑道:“在這麽多真人和掌門面前,還有神劍宮的貴客在,我們必須得使出全力吧?”

“你怕什麽,打完我們還是姐妹……”我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洛蓁點點頭,感動道:“希望我們能在最後一輪見面。”

這得看秦天軻抽到什麽了。

我把目光投向秦天軻,心裏祈禱着最好不要抽到我和洛蓁一組,而後聽到他緩緩開口——

“下一場,由洛蓁對蘇絮衣。”

祈願成功了!我和洛蓁相視一眼,暗暗興奮!

我給洛蓁一個擁抱,然後她信心十足地上場了。周圍一片沸騰!

我再次回到樹下,只見流翼正倚在樹幹上,雙腿交疊着,抱着手臂準備看一場好戲。

我對他道:“你看,如此一來,我們就能進決賽了吧?”

流翼看也沒看我一眼,只是道:“你小心。”

“咦?”

“你的對手是樓聽瀾。”流翼提醒道。

臺上比試如火如荼進行着,二人上天入地,眼花缭亂的法術震撼了衆人!

第五玉素不由得感慨道:“今年雲涯真是收了不少奇才!”

閻問玉微微颔首:“此乃雲涯福分。”

關胤真人面容冰冷地看着一切,不置一詞。

洛蓁在蘇絮衣密密麻麻的劍雨中活蹦亂跳,但我看得出來,她有些疲憊了。同樣的情況下,我習慣與氣劍抵消對方的攻擊,而洛蓁則想方設法避開,這就是我們作戰方式的不同。清檀說我這樣很容易消耗元氣,洛蓁的方法雖然保留了實力,卻容易疲憊。但洛蓁終究還是靠着自己的韌性,磨滅了對方的銳氣,在其靈力不足的情況下,使出了制勝一擊!

溫煮茗宣布了結果,洛蓁果然不負衆望,連掌門和第五師兄也相續投來贊賞的眼神。

奈何我心裏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到了臺上還是感到心慌。對付一個陌生的人還好,偏偏對面是我認識的樓聽瀾,而且是我看不透的人。

準備階段,他明明什麽也沒做,我卻迎面感覺到一陣威壓,手心不由得出了汗。

樓聽瀾淺淺地一笑,道:“霜師姐可千萬手下留情啊。”

我簡直想裝作不認識他,最讨厭這種皮笑肉不笑,深藏不露的人了。眼角瞄到清檀師兄,後者以鼓勵的目光投向我。

我閉上眼睛,想起在伏妖窟那一日,清檀師兄傾力相護,深深感受到自己的無能為力……這一刻,我不會再認輸!

溫師姐一聲令下,比試開始!

每一位修仙者須修煉适合自身的劍意,悟性較高者可悟出屬于自己的劍意,悟性較低者可修習前人留下的劍意。我的移影劍意和樓聽瀾的疾風劍意,前者是自行領悟,後者是借鑒了前人的方法。樓聽瀾并不是悟性不高,而是他偏愛疾風劍意,動如脫兔,快如細雨。

所謂欲速而不達,過于敏捷的劍術必然缺乏力量,但是,這人的身法也太好了吧!

我駕馭飛劍,劃了道靈障,在空中東躲西閃,完全來不及出手!在樓聽瀾身邊懸浮着十幾把細長的藍劍,他一聲令下,漫天飛來的劍雨緊跟着我的身影,仿佛要逼得我毫無退路!演武臺非常大,為了誤傷場外的弟子,邊緣下了靈障隔開,就如洛蓁和蘇絮衣無比激烈的那一場,範圍還沒有波及靈障——然而一個樓聽瀾,就差點把我逼到場外!

圍觀的衆人看得心驚肉跳,我居然一味被疾風氣劍追趕着!我不斷地引誘其撞到邊界上消失,一邊逃命似的躲開!我的天,累死我了!

樓聽瀾自然不給我喘息的時間,因為他知道我一停下來,就要反擊,可見他還是畏懼移影氣劍的力量。

我盯着他臉上笑意未減,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頓!

我确定了樓聽瀾的位置,向相反方向飛去,一口氣飛到了演武臺邊緣,緊貼着靈障,停了下來。

辦法并不是沒有——就看我舍不舍得棄卒保帥。

我低下頭,雙手交互在前,擋住了臉。

疾風氣劍如狂瀾襲來,我硬生生地吃了樓聽瀾這一招,微微弓起雙腿,才抵住了被推出去的趨勢。

圍觀的弟子驚呼一聲,沒想到我會用苦肉計!

樓聽瀾臉上的微笑消失了。

我揚起臉,一手張開,一手向前,忍着疾風氣劍留下的傷痛,發出了五道移影氣劍!

樓聽瀾本就一直在追我,局勢瞬間扭轉,他還沒止住向前的趨勢,迎面飛來五道氣劍,吓得他臉色煞白!

“轟——!”一聲巨響炸開在演武臺上方,只見千鈞一發之際,樓聽瀾竟是祭出了冰淩,與氣劍相撞在一起!他擋住了臉,炸開的冰淩落了他一身!

“好家夥……”我嘴裏噙着血,微微冷笑。

越來越有趣了。?

☆、因禍得福

? 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鬥法的樂趣。我從未遇到過一個像樓聽瀾一樣厲害的對手,步步緊逼,将我逼進絕路。和洛蓁鬥法,我從來都是留一手,她亦是如此。抛開一切的時候,才能釋放出真正的力量。

“霜師姐,快躲開啊!”人群中傳來一個聲音提醒了我。

漫天冰淩襲來,樓聽瀾真是絲毫不讓我喘息,我完全不做任何防禦,面對危險習慣性地擡起了右手,身子一縮!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只有我依舊淡定,冰淩是實物,任何實物的攻擊都對我沒有用,我被冰淩的沖擊力打落在地上,但沒有受傷。

人群一陣唏噓,洛蓁在下面喊着:“小霜!小霜你沒事吧?”

樓聽瀾面無表情地站在對面,停止了攻擊,甚至沒有任何防備。就在大家都以為我輸了,溫師姐準備宣布結果時,我從地上爬了起來——以一種落敗者的狼狽姿态。

樓聽瀾驚訝地看着我:“你……你怎麽能?”

溫師姐怔怔地望着我,我對她說:“等一下,還沒有結束。”

第五玉素睜大了眼睛,身子前傾:“她是怎麽做到的——竟然毫發無損?”

掌門閻問玉也變了臉色:“我并不知道她使了什麽法術,但連續兩次受挫,她必然受了內傷。如今只怕是……一直強忍着。”

關胤真人寒着臉,“哼”了一聲。

“有趣。”溫煮茗微微一笑,“那麽,比試繼續。”

樓聽瀾是第一個能把我逼到神經緊繃的人,大概我也是第一個把他逼到笑不出來的人。

為了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我雙腳左右張開站着。周圍的空氣微微震動。我揚起臉,挑釁性的目光投向樓聽瀾。

樓聽瀾陰沉着臉。

戰欲被激起,我們大有戰到至死方休的覺悟,飛劍的破空聲響起,淺紫冰藍兩道光在演武臺上方不斷糾纏、撞擊,讓人眼花缭亂的法術如鮮花一樣迅速綻放、瞬間枯萎。

演武場中有上千人,而這一刻,我看不到任何一個,除了樓聽瀾。周圍的景致都是模糊的,風如刀子一樣刮過,飛劍呼嘯聲、法術爆破聲交疊在一起,偶爾傳來冰淩的碎裂聲。

我和樓聽瀾的威壓相互抵制着,眼下只要有一方氣勢弱下來,就很容易被打落下去,我們必須保持着十二分的精神,稍有疏忽就會輸給對方。

——這是一場意志力、反應力和修為高低的對決。

我雙手不斷在胸前交疊、翻飛,飛速地聚氣、施法、捏訣,緊盯着那道快到模糊的身影,同時又要顧及場地環境,以免撞到靈障上去。除此之外,腦子裏容不下其他事物,甚至忘記了身負內傷——直到我們都耗盡力氣落在地面,我才發現臉上沾了血。

對面,樓聽瀾半跪着,微微喘息,一手撐地一手捂住胸口,擡眼盯着我。

亂鬥期間,我發出無數道移影氣劍,唯有其中一道落了實。移影氣劍後勁極大,即使只中一道,這也夠樓聽瀾吃不消了。

“咳、咳……”他終于忍不住從喉嚨間發出痛苦的聲音,一口鮮血噴在地上。

大概經歷了太過激烈的戰鬥,我的大腦一陣空白,只覺得血氣上湧,喉間一甜,血從嘴裏冒了出來——

“……!”

溫師姐的目光來回緊盯着我們,這個時候,只要有一方倒地不起,另一方就是勝利。

我站着不動,捂着從喉間湧出的血,低頭看着它低落在地上,睜大眼睛。

樓聽瀾目光迷離地看着我,他在等我倒下,其實他已經站不起來了,憑靠強大的意志力勉強支撐着,神情已經有了幾分恍惚。

……我從未見過如此頑強的家夥。

我體內深藏着一種潛能,那是一種無法服輸的執着,當遇上樓聽瀾這樣頑強的對手時才會被激發。樓聽瀾完全激發了我的潛能,我遇強則強的體質,但過于執着必定會陷入痛苦的深淵,所以掌燈真人對我說過,過于執着不适合修仙。

畢竟那是走火入魔的第一步……

痛。無法呼吸。我腦子開始混亂起來。糟了,我又開始胡思亂想了,我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我一旦胡思亂想,就注定要失敗。

茫茫天地間,寂靜六合中,仿佛只剩下我一個人,我聽到四面八方傳來嘩鬧聲,然後我倒下了……聽到了身體沉重倒下的聲音,後腦勺一陣麻痹,已經感覺不到劇痛……

好像有人在哭,有人喊我的名字,是洛蓁?還有清檀師兄……

我暈了過去。

黑暗中我看到無數散發着白光的氣劍,從四面八方飛來,不知道要到哪裏去。

天上挂着日輪,灼目的光華令人無法直視,我擡起袖子擋着光,勉強才看清一個影子懸浮在上空——因為他全身上下穿着白如雪的長衣,幾乎與日輪融為一體,黑發随風淩亂着,日光自其身後照來,畫出了他的身影的輪廓。

白衣的少年微微一擡手,萬千光劍從他身後飛去,如暴雨落下,鋪天蓋地席卷了我的整個視野——簡直要被這白光灼瞎!

籠罩着他的光芒太盛,以至于我看不清他的模樣,夢境中本來就看不真确。我深知這是夢。

但我知道他并不是針對我——我仿佛置身于別人的境遇中,所有一切都與我無關,他看着的人——是對面一個身披黑色大氅、戴着深色發冠的人,他身旁站着一個紫紗拂面,銀色發飾的女子……

泛起的寒氣讓周圍一片模糊,我漸漸看不清他們的身影——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十天了。

周圍陌生的氣息讓我感到不太适應,我以為我還躺在風雅居的床上,一伸手就能抓到床沿,習慣性地一抓,卻抓到了一撮頭發。

我吓得連忙睜開眼看——原來是洛蓁,她竟然就這樣趴在我床邊,睡得正香,嘴裏說着聽不清的夢話。

我頓覺全身酸痛,為了活動活動筋骨,一巴掌打在洛蓁的頭上!

“哇啊——!”洛蓁吓了一跳,從夢中醒來,我們大眼瞪小眼,好半天她才反應過來,緩緩吐出一句話——

“你還活着?”

“什麽話這是。”我捏了捏肩膀,痛得咬牙切齒,“你巴不得我死啊!”

“吓死我了,我剛好夢到你死了……然後就被你拍醒了……哇啊啊小霜,你總算醒過來了!”洛蓁一激動,撲上來就是一個熊抱!

我被她頂得幾乎要吐血,腦袋快被晃暈了,連連饒命!

“我去給師兄他們發紙鶴,你等一下啊!”洛蓁突然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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