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連忙跑了出去。

這時我才有閑情去環視周圍的景致。只見自己竟是身處一座大殿之中,方才躺着的是白玉床,屏風隔開的房內點着焚香,難怪醒來就嗅到一股陌生的味道。

我仰頭望去,殿頂很高,牆上有許多壁畫,如群仙聚、天宮繪,描繪了許多我看不懂的事物。

我下了床,摸摸胸口,內傷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猛然想起試劍大會的事,急忙去找洛蓁。

那邊洛蓁剛好回來,在拐角處差點和我撞上,她見我匆匆忙忙的樣子,問道:“怎麽了怎麽了?”

我心中許多疑問,最終只化成一句話:“究竟發生了什麽?”

洛蓁看着我漸漸皺起眉頭,嘆了口氣。

我說道:“你別學我嘆氣,少賣關子,快告訴我。”

洛蓁躊躇道:“我說出來怕你不高興。”

“這世上不高興的事太多了,我都習以為常了,你快說,我至少看在你的面子上還能高興高興。”我不客氣地道。

洛蓁又嘆了口氣,道:“你昏迷了十天,試劍大會都結束了。”

我頓了頓,驚訝道:“原來我睡了這麽久?”

洛蓁點點頭,道:“還有……最後一場你沒能上,所以溫師姐判了我第一……”

“啥?”我又吃了一驚。

“你可別打我,都怪你太拼了,樓公子那麽厲害,唉……”洛蓁又是搖頭又是嘆氣。

我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吓得她以為我要打她,我說:“你拿了頭籌我還沒恭喜你呢,嘆什麽氣啊?”

洛蓁狐疑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問道:“你不怪我?”

“我幹嘛怪你,本來我就覺得你會勝出。”我絲毫不在意,“不過我在意的是,我和樓師弟那一場,居然是我贏了?”

洛蓁笑道:“你們兩敗俱傷,不過你比她頑強一些,先倒下的是樓公子。這樣你也能放心了吧……唉,早知道你不怪我,我這些日子老操心了,唉唉唉……結果你只在意樓公子!”

“這是什麽話?作為姐妹我對你可下不了手。”我翻了翻白眼,認真道:“我覺得吧,反正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所以沒有必要非分出個高下,我們兩個實力互補,你能做到的我未必能做到,你不能做到的由我來做,這不就足夠了嗎?”

洛蓁連忙點頭,一臉感動地望着我:“原來你想得這麽周到,是我太小心眼了!”

“好好說話別把鼻涕甩給我!”我連忙躲開,道:“我還有事要問你呢。”

洛蓁迅速坐好:“你說,你說。”

“這裏是什麽地方?”我轉念一想,又問:“我昏迷的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這裏是掌燈真人的明心殿。”

我一怔,掌燈真人?我怎麽會在這裏……還有洛蓁?

洛蓁賊笑起來,一臉興奮道:“直到剛才我還以為是在做夢呢!掌燈真人收了我們為徒,以後我們就可以搬來這裏居住了。據說這個房間以前是師兄呆過的地方……啊,我說的是流翼師兄,現在他是我們的師兄了。”

我一點點地消化着大量的信息,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疑惑道:“為什麽掌燈真人會收我們為徒?不是說,掌燈真人十年才收一個徒弟嗎?而且收你還說得過去,為什麽連我也……”

洛蓁做了個“噓”的手勢,提醒道:“以後要叫師父了,可不能掌燈真人掌燈真人的喊。”

我一頭霧水,感到适應不來:“那麽,為什麽師……父他會收我為徒?”

“我不知道,這你得問師父,試劍大會上他一下子就看中了我們二人,吓得掌門臉色都變了……當時我也像你這般,實在難以置信。”

我仰頭無語,不禁悲觀地想:難不成我是來給洛蓁做炮灰的?

我問道:“樓師弟怎麽樣?”

洛蓁道:“他沒事,比你好得快多了。”

我回想起當日演武臺的情景,怎麽也想不通這麽拼是為了什麽。也許有些事要等到發生了才知道怎麽做。

過了一會兒,清檀師兄和天軻師兄相續來問候我,屏兒師兄也跟着來了,然後是戚小藍和林闕……讓我感到意外的是,她們居然沒有再找我麻煩,大概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也奈何不了我。可我總覺得戚小藍不會善罷甘休,林闕盯着我的時候眼底帶着一股恨意——而現在連洛蓁也被牽連進去。

我一直都忽略了一個事實——戚小藍和林闕想拜掌燈真人為師,恐怕不僅僅是因為掌燈真人名氣大,她們應該有別的目的。而因為戚小藍和林闕目的不同,所以一開始就針鋒相對,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和好了,但我隐約覺得她們應該是一塊合作,各索己求罷了。

我向清檀師兄問起關于她們的事,清檀師兄說:“戚師妹是去年才加入本門的,她為什麽一直執着拜入掌燈師伯門下我并不清楚,不過她一直沒有師父,自學成才,當年關胤真人欲收其為徒,被她當場拒絕……”

我想起關胤真人冷如冰霜的面容,不禁倒吸一口冷氣。戚小藍竟然敢拒絕關胤真人,可想而知她是個如何倔強的人。至此我不禁有點佩服她。

清檀師兄繼續道:“而林師妹,是寂寧真人座下的弟子。其實她和戚師妹一同入門,并且在試煉中被分為一組,這或許是她們的緣分罷。”

我疑惑道:“既然已經拜了師,為何林師姐還想入掌……師父門下?”

清檀道:“雲涯門弟子一次拜兩位以上的師父還是少見的。寂寧真人脾氣好心腸又好,她對座下弟子不嚴,即使林師妹想換個師父也不是不可能。”?

☆、鑄劍之術

? 再次見到掌燈真人的時候,恍若隔世。

我身子恢複得差不多的時候,洛蓁帶我去雲涯門東邊的藏仙洞,面見掌燈真人。

掌燈真人面對來道坐着,仍舊以往的模樣,白發白眉,面容沉靜,雙目微阖,靈燈在側。

他看到我來,微微笑道:“想不到過了半年,你已經成長為一名獨當一面的仙修了。不錯,不錯。”

我做拱手禮,緩緩下跪,額頭碰地,雙手平放在地上,一面道:“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好,起來罷。”掌燈真人緩緩一擡手,然後問我和洛蓁:“你們誰是師姐,誰是師妹?”

我淡淡瞥了一眼正欲開口說話的洛蓁,徑自道:“師父,我比她大。”

洛蓁一臉震驚地望着我,我吐吐舌頭,無視她的目光。

掌燈真人微微颔首,道:“以後我閉關的時候,你們須聽師兄的話。切記潛心修煉,不可怠慢。”

我們點頭齊聲應道:“是,師父。”

掌燈真人這個時候露出一絲憊态,我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跟着洛蓁出去了。他既然收我們為徒弟,肯定有他的理由。

出了藏仙洞後,走在野草小道上,洛蓁說:“其實……你受重傷時,師父給你渡了修為,他本不讓我和你說的。”

我一怔,感受體內的氣息流動,果然,修為比以往強了許多,愕然道:“師父為什麽這麽做?”

洛蓁道:“如果不是師父救你,你恐怕沒有這麽快醒來,他說這是最快捷的辦法。”

“……我只是受了重傷,垂死之傷仍能愈合。但是修為丢了的話,不知道要誤個幾年。”我心生一陣哀愁,先是清檀師兄,後是師父,我究竟要怎麽做才能報答他們的恩情?

洛蓁那雙明眸望着我,緩緩道:“小霜,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想的。師父說修為丢了可以再練,但是你所承受的痛苦,是他不願意看到的。若是你真的為師父着想,以後別太逞強了……”

我頓時語塞,無數湧上心頭的想法,都不及洛蓁這一句話。

我想着我變強了,就能為身邊的人分擔什麽。但是到頭來,我又逞強了一把,讓身邊的人為我承擔了苦。

面對着洛蓁柔聲細語的勸誡,我默默地點頭,頓覺一陣難過。

洛蓁在試劍大會上贏得了頭籌,獲得一把神劍宮十年煉制而成的寶劍。第五玉素将此劍交予洛蓁手中時,特地讓她為此劍命名,洛蓁将此劍喚作霜天。這是她想了很久的名字。

很久之前洛蓁突發奇想和我說:“若是有一天我們有了自己的寶劍,不如用我們自己的名字來命名吧!”

我說好啊,你幫我想個,我幫你想個,這樣不費勁。

結果她就用我的名字給劍取名了。

可惜我名字都想好了,還沒有一把寶劍。洛蓁對我道:“前幾日在禁地裏師兄和我說,若是你不想去神劍宮找人鑄劍的話,可以去他那裏打造一把。”

我驚訝地想,什麽時候流翼也學了鑄劍術了?

我們出發去後山禁地,洛蓁向我展示她的新寶劍,繞着我飛來飛去。只見她乘着一把散發着淡藍色光的寶劍,劍柄上鑲了一枚藍玉石,通身散發的靈力果然不同凡響。

“怎麽樣?”洛蓁得意地眨眨眼,“羨慕吧?”

我笑不出聲,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以後可得罩着我啊。”

“那是當然了。”

洛蓁被掌燈真人收為弟子後,來過禁地幾次,當她知道我之前來過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我解釋說之前誤入了此地一次,然後是清檀師兄的緣故,才認識了流翼。

也就是他預示了試劍大會的勝負,還告訴我要小心樓聽瀾,結果還真被他弄個半死。流翼師兄果然神通廣大,在我心目中又更上了一層樓,我更加崇拜他了。

清檀師兄和流翼師兄在紅木樓上乘涼,遠遠就看到我們到來,清檀師兄向我們伸手打招呼,洛蓁和我一前一後跳進了樓裏。

樓裏一張紅木桌,分散着幾張凳子,我進來才發現這裏多了一個人……不對,是仙獸。

她十五六歲的模樣,坐在紅木桌子邊,雙手托着下巴,看到我和洛蓁進來,不滿地別開臉。

清檀師兄介紹道:“這是繡歌,流翼養的天行雀。你們見過屏兒,他實際上比繡歌年幼一兩百歲。繡歌是很厲害的仙獸。”

繡歌依舊沒有理睬我們,一心一意地看着流翼的方向,叫道:“流翼哥哥,我餓了!”

流翼披着長袍,長發松松垮垮地用一條紅繩纏着,他正趴在護欄上,看外頭的風景,眼也不擡一下,緩緩道:“自己去吃。”

“我不要!你來喂我嘛!”繡歌嘟着嘴。

洛蓁偷笑着湊過來,在我耳邊說道:“她好可愛啊,不知道化成原形是什麽模樣。”

我點點頭,想了想,微微笑了起來。

清檀在一旁笑看着我們,繡歌以為我們在笑她,瞪了我們一眼,道:“你們笑什麽?別以為是流翼哥哥的朋友我就對你們客氣了!”

這小丫頭只針對我和洛蓁,明明清檀師兄也在笑,她怎麽不說他啊?偏心得實在有點過分。

流翼淡淡道:“繡兒別鬧,她們是我師妹。”

“你師妹有我一個夠了!”繡歌鼓着腮子,“我不管我不管!”

“好兇好兇。”我笑出聲來,“小繡歌,可惜你還是孩子脾氣,你這樣子兇不到我們的。喏,要是師兄像你這麽兇的話,我們就會吓得要命。”我瞥了一眼流翼。

流翼沒有理會我,仍在看風景。

洛蓁看我挑事,遠遠地躲開了。清檀師兄幹脆和流翼一起看風景去了。繡歌一下子站了起來,怒目圓睜,指着我鼻子道:“你這個壞家夥,我要和你鬥法!”

我連忙擺擺手:“不可不可,在下只是呈口舌之快,不想傷了和氣。”

“哪裏有什麽和氣!誰要跟你有和氣!走,去外頭,我要跟你鬥法!”

我頭痛不已,只好向清檀師兄抛出求助的目光。清檀起先只是抱着手臂看好戲的模樣,見我招架不住只好勸解道:“繡歌啊,小心等會流翼生氣了,又把你扔出門外,這下你就真的回不來了。”

繡歌馬上就收斂起來了,委屈地坐下,哭兮兮道:“連清檀哥哥也欺負我,你們就知道欺負我!”

清檀搖搖頭嘆氣。

我和洛蓁相視一眼,不知如何是好,這時流翼轉過身來,輕輕一揮手,一道白光閃過,繡歌驚叫一聲,化為一只約莫半尺高的藍綠的雀鳥,暫時變不回人形了。繡歌生氣地撲騰着翅膀,用爪子往流翼肩上蹭,流翼完全不理睬它,全當瘙癢。

流翼向樓梯口慢悠悠地走去,經過我們身邊時說了一句:“兩位師妹,跟上來吧。”于是我們緊随而去。

清檀師兄在後面說道:“我就不去了,準備回門中,各位回見。”

流翼頓了一下,道:“好。”

清檀師兄就乘着飛劍走了。

流翼帶着我們下了樓,向西邊走去,漸行漸遠,眼前出現了一條野草擁簇的小道。

“這是去哪裏啊?”我輕聲問。

“煉劍廬。”流翼頭也不回地說,“小師妹不是和你說了嗎?”

我看了眼正在發呆的洛蓁,道:“只是沒想到師兄行動這麽快……”

流翼道:“當然,答應的事須盡快完成,不然很容易就忘了。”

這莫非是所謂的健忘症?旁邊傳來“嘻嘻”的笑聲,我轉臉一看,洛蓁不知在笑什麽。

繡歌在流翼身邊飛來飛去,似乎對化不了人形十分不滿。

去煉劍廬的路很長,至少走了有半個時辰仍舊沒到,小道在一片竹林中蜿蜒着,仿佛沒有盡頭。繡歌折騰累了,趴在流翼肩上呼呼大睡。流翼不喜歡禦劍飛行,他帶着我們走了這麽久,依舊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毫無一絲疲憊之态。

我記得他是帶病在身,所以常年居住在禁地裏養病,但我不清楚究竟是什麽病。清檀師兄沒提起過,他也沒提起。

又過了許久,我打了個哈欠,洛蓁突然拉了拉我的袖子,輕聲道:“快到了。”

順着竹影斑駁的小道望去,盡頭豁然開朗,那是一片空地,不遠處有三層石階,最上面放着一個巨大的三腳鼎,帶着厚重的鼎蓋。

我環顧四周,唯有這口鼎足夠引起我的注意,上下打量,對流翼道:“莫非寶劍就是從這鼎裏煉出來的?”

“煉劍的方法樣式很多,這只是冰山一角。”流翼道,“古時邪門歪道用牲畜祭劍,将其割脈放血,血流入血池之中,滋養魔劍。更殘忍的是用活人祭劍,此方法已被後世禁用。但魔道至今仍有人沿用活人祭劍之法,為中原正道不齒,魔劍一出必引天下亂,各大仙盟損失慘重。”

我冷汗涔涔,他說的活人祭劍,為何我會想起他掌控的那把殺相?流翼師兄并非魔道中人,卻持着邪劍殺相,這一點很早前就讓我感到匪夷所思。另外,雲涯門中弟子恐怕很少人知道那是一把上古邪劍,流翼本就極少祭出殺相,除了非常危急緊要的時刻——那一次雲涯門遇劫,他怕是迫不得己才祭出了殺相。

那個黑衣男子究竟是什麽人?回想起當時殺相突然向我襲來的情景,不禁冒起冷汗,若是流翼遲了一步,說不定我早已死去……

殺相本來就鮮少為人所知,畢竟是個很遙遠的傳說。至于我為什麽會知道,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上古邪劍的煞氣極重,究竟祭出殺相需要什麽樣的代價,實在難以想象……

那邊繡歌醒了過來,又開始繞來繞去,流翼對她說:“丫頭,若是你再不聽話,把你丢進這爐子裏祭劍怎麽樣?”

繡歌吓得趕緊飛走了。

我仔細端詳着三腳鼎,問道:“這不是一口鼎麽?”

流翼再一次無視了我,對洛蓁道:“你看好她,我離開會兒,有事紙鶴傳書。”

洛蓁點點頭,流翼轉身就循着來時的路走了。洛蓁從懷裏摸索了一會,拿出一個卷軸,遞給我,道:“這是師兄叫我交給你的,介紹這口鼎的使用方法。”

我狐疑地接過去,打開翻看,一不小心另一邊掉了下去,在地上滾啊滾,居然滾了十多尺那麽長。我驚呆了,看上去薄薄的卷軸,居然藏了十多尺的文字,我要是鑽研透徹,還不得幾天幾夜啊!

洛蓁明顯也吓到了,面對我詢問的眼神,眨了眨眼睛:“你別這樣看着我,我自己也被蒙在鼓裏……師兄叫我別看我就沒打開看,誰知道這麽長啊……”

我嘆了口氣,道:“師兄是不是故意耍我?”

“……沒準真的是這麽長呢,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看到密密麻麻的字頭就暈,為了探個究竟,只好硬着頭皮看了下去,結果發現開頭就是古言,讀起來有些吃力。

看卷軸的時間,洛蓁在旁邊踱來踱去,時不時摸頭發,看風景,還鑽進竹林裏玩了會,蹑手蹑腳地靠近我身後撩撥我的發帶。

我專注于看書,沒有理睬她的小動作。我發現第一眼看起來生硬,很快便漸入佳境,如同修道,看上去很難,但慢慢來熟悉起來很快就上手,越來越得心應手。卷軸裏承載的信息并不多,一大半篇幅都是一些關于鑄劍師的傳說,跟我需要的信息沒有關系,我就選擇性忽略了。半天下來,我已看到末尾,舒了一口氣,将卷軸卷上,扔給了洛蓁。

洛蓁睡得迷迷糊糊被砸醒,擡眼看天都黑了,吃驚地問道:“我睡了幾天了?”

“才不過半天時間,你傻啊。”

“半天你就看完了?”洛蓁一臉驚訝。

“差不多罷。”

之後幾日我不停地來回西北礦山和後山煉劍廬之間。卷軸裏有提及神劍宮,神劍宮建在山谷之內,地理位置得天獨厚,附近好幾座産靈礦的山,先代神劍宮宮主靠着靈礦發家,建立了神劍宮,誕生了一代鑄劍師,延續到後代,神劍宮弟子大多都是仙術和鑄劍術并駕齊驅,成為一方有名的修仙門派,也有專精鑄劍術的弟子前來拜師。

離雲涯門最近的一處礦山位于雲涯門西北,此處雖然比起神劍宮的礦脈差了點,靈氣稍有不足,但中原大地,物阜年豐,也有少數不錯的靈礦沉澱在底下。?

☆、劍成之日

? 煉劍廬裏的那口鼎,據說是流翼師兄搬來的,卻不知他是從何得來的靈物。鼎有一人半高,周圍無墊腳之處,我每次想窺探鼎內事物都要踩在飛劍上,用禦物術移開鼎蓋。可惜裏面除了一股煙騰起,看不到其他事物。

我最近被清檀師兄特許不用去後山聚仙坪參加每日一次的聚合,都是多虧了這口鼎的緣故。一天裏頭,三番四次喂給它靈礦,扔下去都是一陣咕咚聲,它好像怎麽也吃不飽,害得我跑了十幾趟西北礦山,又是采礦又是運礦,差點猝死。

洛蓁閑着的時候來幫忙探礦,基本探着探着人就不知哪兒去了。某日我剛飛回煉劍廬,看到她将靈礦一股腦往裏面倒,吓得臉都白了。

“你幹什麽啊,一下子倒這麽多,它吃不消的!”我罵道。

然後從鼎裏傳來一個奇怪的聲音,鼎仙開口了:“呀——臭丫頭,你想噎死老子啊!”

洛蓁吓得後退了十尺,結結巴巴地指着說:“這、這鼎……顯靈了!”

我急忙跪倒在鼎仙下面,高聲道:“鼎仙大人,饒了小的吧!改天一定給你更好吃的!這些破爛就暫時填一填你的肚子吧!”

“哼,你每天都這麽說,結果給我吃的都是屎。”鼎仙大人道,“再不給我好吃的我就罷工了!”

“別啊別啊,我錯了還不行嗎?”

洛蓁什麽稀奇的沒見過,偏偏沒見過死物說話,一臉震驚地望着我道:“這鼎……是活的?”

其實流翼師兄的這口鼎是從第五師兄那裏拿來的,好像還有那麽一段故事……流翼自小天賦異禀,第五玉素年少氣盛,遇見流翼非要分個高下,然而流翼全然不把他當作一回事,見之則避,但終究還是拗不過第五玉素的死纏爛打,二人在雲巅上決一勝負,最終第五玉素輸了,就對流翼說:“既然你贏了,我家裏的東西都是寶物,你可拿一件帶走。”流翼随手捎了口鼎帶回來,掌燈真人說此物靈性極強,為煉劍之物,然後流翼去藏書閣開始研習鑄劍術。

鼎仙喜歡靈氣極強的礦物,靈氣稍弱的都不合其胃口,挑剔得很,若是連續幾日令它生氣,說不定會中途報廢,吐出一堆破銅爛鐵。

某日路過紅木樓,見流翼仰面朝天躺在雕花欄杆上,臉上蓋了一本書。

我湊過去仔細瞧,似乎在神游,輕喚了一聲沒反應,心中一怵,像是死人,正欲離開了紅木樓,剛轉身,卻聽其喊了一聲“師妹”,回頭一看,流翼不像流翼,眼底竟是帶着戾氣,微微一笑,我瞬時慌了神,一動念,飛劍咻一聲飛走,紅木樓漸漸遠去。

我仿佛感覺到一股煞氣從他身上傳來,不知是真是假,因為沒有多加留意,未能斷定。

回到煉劍廬,只見清檀和洛蓁站在鼎前,洛蓁在問清檀什麽,清檀注目在鼎上。他們見我來,視線紛紛轉到我身上,清檀開門見山道:“霜師妹,這些日子你都在煉劍,怕是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

我只顧一心煉劍,倒是忽略了不少事情,忙問道:“清檀師兄,究竟何事?”

清檀道:“你可還記得妖物聚衆襲擊雲涯門之事?”

我細細回想,道:“仿佛不是偶然,雲涯門仙氣聚集之地,妖物聚集于此定是有人指使。”

“不錯,其實之前掌門已經有了些許頭緒,但沒有公開于衆,這一次我來便是告訴你幕後主使是何人。”

“那是……”

“魔族……”洛蓁喃喃道,“小霜你是不是見過一個黑衣人?”

我恍然道:“那人果真是魔族?”

“琅墟魔族,只怕又要卷土重來。”清檀道,“千年前已然銷聲匿跡的魔族,這一次到中原來,首先就是向雲涯門挑釁。若不是流翼告知掌門有魔族的人參與在內,恐怕還沒這麽快查到琅墟。”

洛蓁蹙眉道:“這個琅墟,在什麽地方?”

“昆侖。”我脫口而出,清檀和洛蓁都吓了一跳,我也不知是怎麽了,連忙道:“我是聽說……”

清檀點了點頭,道:“掌門吩咐我與你們二人去陵洲迷霧之森一趟,據說那裏有魔族的氣息,我們須查探清楚,若是遇到魔道中人,可就地格殺。”

“鑒于我們沒有對付魔物的經驗,此次外出由清檀師兄帶領。”洛蓁補充道:“門裏弟子多數都已經外出歷練,小霜你還在煉劍,所以這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早知道去神劍宮讓師兄師姐打造一把比自己煉來得快,我也不這麽瞎搞了,簡直白費勁……

我問了去迷霧之森的日期,清檀師兄說已有幾隊弟子分別向另外幾個地方進發了,此行須與神劍宮接頭,對方早已出發,我們定在三日後,時間上已經晚了一截。

啊,三日?我抓耳撓腮,三日內把劍煉好幾乎不可能,雖然洛蓁說沒關系,陪着我到礦山探礦,但是有些事不是你打起精神就能解決的。

礦山其中一個巨大的陷坑是我炸出來的,裏面的礦挖得差不多了,我趴在一個剛炸出來的小洞上面,往裏面一瞧,黑漆漆一片,但是能感覺到微弱的靈氣。

我有點洩氣,不管怎麽挖靈氣還是微弱,我起身離開,懸浮在空中,雙手翻飛,一道氣劍飛出,炸在洞口,周圍坍塌下去。

我往下看,竟然連塊礦石的影子都沒有,簡直奇了怪了。

“讓開。”突然一個聲音從頭頂傳來,我擡頭一看,流翼踩着祥雲俯視着下方,對我做了個讓道的手勢。我不知道他意欲何為,懸浮到空中。

他二話不說,竟然動用了天雷訣,并随着幾道挫揚氣劍,将地下炸得一陣巨響,更陷進一步。

“……”流翼似乎不太滿意成果,低頭念動了咒語。

這時洛蓁灰頭灰臉地駕馭飛劍出現在附近,叫道:“師兄你怎麽來了?”

轟隆隆一聲巨響從底下傳來,宛如天翻地覆,吓得洛蓁目瞪口呆,我更是說不出話來——陷坑裂開了一條縫,從裏面傳來的靈氣更加清晰了——果然有大靈礦在內!

“藏得真深。”流翼感嘆道。洛蓁和我面面相觑,若不是流翼用了移山術,只怕我們要找到天荒地老。

我們将底下炸開,挖了不少靈氣充盛的靈礦,将其收進百納靈囊中,飛回煉劍廬。

“鼎仙鼎仙,我們這次帶了好多好吃的,您千萬得把寶劍吐出來啊!”我手裏拿着香,拜了拜,然後掏出百納靈囊,将運來的靈礦一一倒進鼎中。

最後一塊倒進去時,鼎內傳來一個沉重的聲音,洛蓁心有餘悸地躲在我身後,裝作很緊張的樣子。我被她的動作感染,咽了咽口水。

彼時一道白光從鼎□□出,一把石雕模樣的劍從中飛出來,橫在我面前。原本一片晴朗的天空突然烏雲聚攏,隐隐有鳴雷,陣陣冷風吹起沙石。

洛蓁明眸映出天色,眉宇間露出擔憂,輕聲道:“看這預兆感覺不太好……”

我咬破指頭,将血滴在劍身上,劍上附着的廢石漸漸裂開,咔咔幾下,化為齑粉——一把散發着雪青色的光的寶劍顯露在我們眼前,頓覺頭頂有光,仰臉望去,只見黑雲中一道光照在寶劍上,寶劍将其緩緩吸收,最終雲破天開,一切恢複了原狀。

我右手握住劍柄,左手細細摩挲着劍身,一個名字脫口而出——

“洛情。”我微微笑道。

“好名字。”洛蓁拍手叫絕。“這寶劍好生厲害,想不到煉劍這麽好玩。”

我幽幽一嘆,道:“若不是師兄幫忙,恐怕你和我都煉不出來。”

“說的也是……”洛蓁忽然想到了什麽,笑道:“正好,你和我都拿到了寶劍,不如就此試一下手,看看力量如何?”

我疑惑道:“平時不是有天軻師兄幫你試劍嗎?”

一提起秦天軻,洛蓁臉色不太好,支支吾吾道:“……沒有啊,最近沒看到他了。”

洛蓁似乎有什麽事瞞着我,但是那些事應該與我沒有關系,我不好問,幹脆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笑道:“好,我們來試試!”

我們在煉劍廬前正欲開打,清檀師兄突然駕馭飛劍出現在我們上方,噙着笑俯視我們,道:“果然,我看天象有變,原來是霜師妹的寶劍鑄成了。不如我也來參一腳怎麽樣?”

我驚愕道:“不是吧,清檀師兄,你和洛蓁一起上我不就死翹翹了?”

清檀師兄笑出聲來,柔聲道:“我怎麽能欺負師妹,你們兩個一起來對付我吧。”

我和洛蓁相視一眼,點了點頭,向清檀師兄露出了笑容,齊聲道:“看招!”

清檀師兄的青光,洛蓁的藍光和我的紫光糾纏在一起,我們在上空打得不可開交,本來說好二對一的,漸漸地演變成了一場混戰,清檀師兄身手好,機靈地退了出來,結果只剩下我和洛蓁兩個人你追我趕。

我們點到為止,玩了半天終于盡興,轉頭一看,流翼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和清檀師兄一邊聊着一邊看向我們。

“師兄!”我飛過去,對流翼道:“這次真要謝謝你了,若不是你幫忙,恐怕我也不會得到這把寶劍。”

“舉手之勞,無須挂齒。”流翼淡淡道,“何況你我是同門,互幫互助是應該的。”

我低頭笑了笑,心裏有一股暖流。

流翼掃視了一眼洛蓁和我,又道:“你們臨行前去見一下師父。”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流翼和師父在一塊相處。他說“你們”我還以為他只是來傳話的,結果一路帶着我們過去。我們又走了一段長得要命的路。

流翼師兄很尊敬師父,師父說什麽他都聽,在師父面前是一個樣,在清檀面前又是一個樣,卻不見他對我們露出過多的感情。這大概就是從小到大的情誼罷,流翼九歲進門,和清檀一起修煉,拜入掌燈真人門下。他成長的歲月中,相伴最長時間的,就是清檀和掌燈真人。門中有不少熟識他的,比如溫師姐,天軻師兄,但都沒有清檀師兄和師父對他好。

我并沒有那樣的感情,那大概是稱作親情,人世間最無私的情,失去的記憶帶走了我的許多東西,我始終不能釋懷。

現在我唯有加倍珍惜身邊的一切。

師父正在對洛蓁說着什麽,我一走神,沒好好聽,剛好聽到師父說了一句:“我收你為徒就是為了将神煌天威劍陣傳與你。”

洛蓁露出十分吃驚的表情,顫抖着嘴唇道:“這、這是最上乘的法術,我恐怕……”

“你還年輕,往後大有時間慢慢研習。”掌燈真人緩緩道,“以你的資質将來飛升仙界也不難,學此神術,對你有很大的幫助。”

洛蓁神情恍惚地點了點頭,仿佛還沒反應過來。

流翼盤腿坐在一邊,替師父擦燈。

掌燈真人轉向我,嘆了口氣,我不知他為何而嘆,正躊躇,只聽見他說:“霜兒,可惜我還沒想到能傳授給你的法術,實在愧為師父。”

師父居然這樣說,我感到不好意思了,柔聲道:“師父你不應該說這樣的話,作為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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