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1.3號,清晨六點半,一個正常的工作日。
有條不紊的化好妝,梳好頭,換上得體正式的職業套裝以及精致的高跟鞋,安歌最後再看了鏡子裏狀态很OK的自己一眼,輕輕勾唇,十分滿意。
美中不足的是,路上有點堵。
紅燈,安歌拉下手剎,抽空看了一眼手機。
微信群裏已經熱鬧好一陣了。
安歌是上市公司裏的HR,混了好幾年,級別不算低,圈子裏也算是很有人氣的一位,只是今天熱鬧的卻不是公司群,也不是行業群,而是一個連什麽時候加入她都沒印象的初中同學群。
一個叫輕輕靜書的@了安歌,說自己下周六結婚,問她有沒有時間去當伴娘。
安歌眉頭微蹙,心想,這年頭要份子錢的手法可真含蓄…
輕輕靜書的微信頭像美顏過了頭,安歌看了好一會兒,結論是沒什麽印象,後面陸續有人留言。
子不語:孟安歌?!确定是失蹤人口,校花大人本尊!靠,她什麽時候入群的?
秋水佳人:青城兩大美人再聚,同志們,誰都不許跟我搶,我要坐在她倆中間!
依依是達人:中間有你的份嗎?要做也是新郎官啊…壞笑.jpg
啧啧,這忽如其來的黃段子…都是成年人,安歌平日并不介意黃腔,只是這會兒人家都要大婚了,開這種玩笑,真的合适麽?
紅燈轉綠,安歌擡頭,放下手剎。
最後看了一眼微信提示,還是那個依依是達人。她問,靜書,你還沒告訴我們,新郎到底是誰?你可別想賣關子,我可早就聽說了,兩個月前陸離剛回國,正滿世界找你…你們倆…該不會天雷勾地火,這麽快就搞到一塊兒去了吧?
微信群陡然安靜了下來。
一起變得安靜的,還有安歌的心。
郭靜書,陸離,還有一封狗血的情書,不能不牽扯出一樁血案,一段安歌致死不能忘的恥辱史。
刺耳的喇叭聲響起,安歌走神,一腳油門踩了下去…
‘砰’
開了十年的車,安歌遭遇了頭一次車禍。
安歌下車檢查情況,好在情況并不嚴重,身後的車主路過,放下車窗蹦了一句,“啧啧,我就說是個女司機吧,美女,這麽好的車,請個司機不?你看哥哥我怎麽樣?”說完,輕挑的抛了個媚眼。
安歌忍住惡寒,望了他一眼,問,“怎麽,你也想被女司機撞一下?撞成幾級傷殘合适?”
多嘴男灰溜溜地走了。
事故車司機走了過來,半路聽到安歌怼人的話,忍不住嘆了一句‘wow’,再看本尊,嗯,人是真漂亮,脾氣也是真大。
雙方的車都沒有什麽大問題,輕微刮擦,沒必要報險,安歌提出私了。
男人正要同意,電話來了。
安歌聽到男人提到了‘陸教授’三個字,莫名有些煩躁,這年頭,姓陸的滿大街跑。
接完電話,男人面露難色,“小姐,真不好意思,我臨時有點急事,得先走一步,能給我您的聯系方式嗎?”
安歌自然沒有意見,給他遞了一張名片。
“今禾集團人力資源中心?孟小姐是HR?怪不得…”男人看了名片一眼,剛要張嘴,電話又響了,只好輕笑道,“以後再聯絡。”
男人開車走了,安歌看了看被蹭花的車,情緒有點低落。
也不知道是運道不佳,還是姓陸的跟安歌八字不合,一上午統共才面試了四個求職者,居然有兩個姓陸的…
一個學歷平平,專業平平,唯一突出的只有期望薪資。
另外一個呢,是個海歸女,長得漂亮,有些小機靈,卻有些眼高手低。讓她分享工作經歷,她把世界排名前十的集團企業文化背了一遍,請她淺談專業構想,她跟安歌說,自己的中文水平有限,有些專業術語不知道該怎麽用中文表達…
安歌當着她的面沒好說什麽,心裏卻只有一個想法,這都是哪兒來的裝逼犯啊…
耐着性子撐過十分鐘,安歌禮貌得體請兩人回家等通知,海歸女卻真誠地拉着安歌,希望聽到一個真誠的答複。
安歌這個人年輕的時候吃過真誠的虧,所以長大後,為人一般都不怎麽誠懇,反而活得自在。
不過,既然海歸女明顯有需求,她也偶爾大發慈悲一回…
偶爾‘真誠’一回的後果是,沒幾分鐘,海歸女捂着臉哭着跑出了會議室,出了門還在同前臺哭訴,“這個孟經理,怎麽能這麽侮辱人…”
不過是用英文同她聊了一會兒人生、未來、夢想,安歌真沒覺得自己哪侮辱了她。
孟部長面個試把人罵哭的消息,不到半天,已經傳遍了整個管理中心。
江湖上,有關玉面狐貍孟安歌殺人不眨眼的傳聞,又多出了一段腥風血雨的談資。
身為領導兼閨蜜的修澤楷一直在八卦她到底是怎麽侮辱人家小姑娘的,奈何安歌心裏有事兒,壓根沒搭理他。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安歌去了更衣室,前腳還沒邁進門,就聽到新來的兩個實習生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像孟安歌這麽尖酸刻薄,心理變态的老女人。
老女人刺痛了安歌28歲的心髒。
刻薄兩字,無疑讓安歌靈魂深處的血粼粼傷口,雪上加霜。
當年,陸離那王八蛋不就是用這兩個字罵她的?
安歌覺得自己點背到家!而一切倒黴的源頭,全在那該殺千刀的兩人身上!
把車送去4S店,服務周致的鄧經理表示自己可以免費提供送客戶上/門/服/務,半路上,又問安歌要不要一起吃頓便飯…
安歌扭頭看了經理一眼。
其實他人長得還是很不錯的,只可惜人稍微黑了一些,頭發稍微長了一些,滿身名牌太過晃眼了一些…他實在不是安歌心目中的理想型。
不過,都28歲的人了,哪還有什麽資格聊理想?
用修狐貍的話來說,她都這麽一大把年紀,身邊還有願意大獻殷勤的人,就已經該阿彌陀佛謝天謝地了…
是啊,她已經不年輕了。
正要問問經理有什麽好提議,手機收到一條短信,郭靜書發來的,內容是婚宴地址跟時間。
特麽,居然還真有臉請她!
“青島街有家不錯的法式餐廳,要不要…”
“不必了。”安歌扭頭望向窗外,試圖壓抑住憤怒。
窗外寂靜無聲,悠長道路兩旁,華燈初上,茂密的樟樹葉子擋住了大部分的光,這樣朦胧的暮/色莫名看得安歌有點冷。
“我想去喝酒。”
經理把車開到了‘暮/色’。
‘暮/色’是城裏富二代聚集的地方,能進去消費的,光有錢還遠遠不夠,你得有原始會員推薦,還有拿得出手的家世。安歌是‘暮/色’常客,高興了,不高興了都愛來這裏喝上一杯。
下了車,經理還沒開口,安歌說了句‘謝謝’,甚至沒多看他一眼,轉身,獨自進了酒吧。
鄧京輝靠在車邊,看着安歌的背影,默默點了一支煙,煙都抽完了,才略略笑了笑。
其實他也說不清自己究竟喜歡孟安歌哪兒,她是漂亮高冷的富家女,他雖不至于白手起家,跟人家一比,到底還是雲泥之別。他心裏很清楚,孟安歌不是他該妄想的女人,可她越是對他愛搭不理,他對她就越是欲罷不能。男人嘛,總愛征服高難度。
在他眼裏,孟安歌就是一座聖潔的處女峰,等着他去攀登。
調酒師照例給安歌拿了酒,熟稔地問她男伴怎麽沒來…男伴?修澤楷?安歌搖了搖頭,修狐貍那人太精,她可不想自找麻煩。
有些事,注定是她一個人的秘密。
燈紅酒綠,美酒穿腸,沒過一會兒,安歌就忘了自己喝了多少杯,卻忽然想起很多事很多人。
只是回憶裏的人究竟長什麽模樣?
記不清了。
迷迷糊糊中,她仿佛看到對面的門開了,一道溫暖的陽光柔和地照到了她的臉上。
陽光裏,那個幹幹淨淨的少年,沖她微微勾唇。她聽見他用特別好聽的聲音訓她,“真是服了你,這裏也能睡得着。”
安歌睜開眼,就真的醒了過來。
只是個夢。
一個逼近真實的夢。
酒吧裏刺眼的燈光和嘈雜的音樂聲鬧得安歌心煩。她掏錢付賬,有個男人擠到身邊,“我才剛來,你就要走?不太好吧。”
安歌對酒吧裏的狂蜂浪蝶沒什麽興趣。只是…跟前這只浪蝶看着有些眼熟…
男人無奈地笑了笑,小露一排反光白牙,“小姐,我們才剛剛通過電話。”
安歌眯了眯眼睛,微微抿唇…幾分鐘前,她好像的确接到了一個自稱受害者的電話,她當時說了什麽來着?
“一個人喝悶酒挺沒意思的,要不要找個人陪你?”
“刮壞了你的車,是我的錯,錢我可以賠,酒你還是自己喝吧。”安歌打開皮夾,卻尴尬地發現自己沒帶現金。
“方便的話,手機轉賬可以嗎?”
男人單手托腮,眉眼帶笑,“現在女人要電話號碼的方法都這麽委婉含蓄嗎?林邁可。”
男人伸手,安歌看了一會兒,沒動靜。
“在想什麽?”林邁可聳肩收手,倒也沒尴尬。
“在想早上怎麽沒多撞幾下…”這麽腹黑且惡毒的話,安歌通常只會爛在肚子裏,如今…果然是喝過了頭,舌頭不受控制…
剛下吧椅,微信通話來了。
郭靜書的。
安歌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通話…再怎麽着,也不能在這個三八跟前犯慫是不是?
“安歌?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
“95屆104班郭靜書,放心,你就是燒成灰,我也忘不了你。”安歌朝調酒師勾了勾手指,又要了一杯酒。
“這麽久不見,你還是這麽心直口快。”
“這麽久不見,你還是這麽虛情假意。”
安歌接過酒,一仰脖子幹了,再要了一杯,“有什麽事直說吧,我可不相信你會真的請我給你當伴娘,我要是去了,你這婚結不結得成,誰也說不準。”
“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麽記仇的人呀!更何況這麽多年都過去了…你難道不想見見以前那些老同學?我老公你又不是不認識…”
安歌握住酒杯的手明顯一緊。
“郭靜書,我奉勸你閉嘴。”
“啧啧啧,脾氣還是這麽沖。得了得了,不來就算了。不過結婚禮金可別忘了發紅包啊,放心,等你結婚…”
沒等郭靜書把話說完,安歌直接挂了電話。
之後,沖着手機,一聲怒吼,“你特麽是想攢着這點錢将來打離婚官司麽!”吼完,五位數的手機被徑直插到盛滿水的冰桶裏,瞬間黑屏報廢。
安歌又叫了一瓶白蘭地。
遞完酒,調酒師看了林邁可一眼,但是…很明顯,林邁可也沒膽子上前勸一勸,只能眼見着她一杯接一杯給自己灌酒…
“她一向這麽猛?”林邁可問調酒師,看得出,這姑娘是常客。
調酒師挑眉扁嘴,“頭一次…平時都有人陪着,這是頭一次一個人來,八成是分手了吧。”失戀後來酒吧買醉的姑娘,他見得太多。他想不通的是,長得這麽漂亮又多金的女人,居然也會被人甩…
“哇!這麽猛!”
林邁可扭頭,好家夥,這姑娘居然瞬間喝完一整瓶白蘭地。
林邁可剛想豎起大拇指,贊一句壯士,好酒量,卻不想下一秒,安歌已經軟趴趴的從吧椅上栽了下去…
林邁可扶着安歌走到門外,停在門口的黑色轎車閃了兩下燈。車窗放下,清隽雅致的一張男士臉龐在朦胧的夜色中,逐漸清晰。
男人眉頭微蹙,看了一眼林邁可懷裏衣衫不整,長發遮面的女人。
“抱歉抱歉,要不是我自己也喝了酒,一定不麻煩你。”
“什麽情況?”男子下車,走到兩人身邊。
“初步判斷急性酒精中毒,我準備…”
“先上車。”
“嗯嗯…”林邁可剛要上車,忽然想起大衣還落在吧臺,“你等一下,我衣服還在裏面。”
轉瞬,安歌被林邁可推到了男人懷裏。
男人眉頭攢得更深了。
伸手打開車門,女人忽然醒了…或者,也不能說醒了…
“姓郭的,你個死丫頭,你要追就追,幹嘛非得讓我去送情書?信明明是你寫的,倒頭來,卻讓我成了他們的笑柄…”
好不容易把發酒瘋的女人放回車上,男子長舒了口氣。
林邁可還沒回來。
“虧我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老娘真是瞎了眼…”痛痛快快罵完,好歹安靜了下來。
“我看不只是眼瞎吧。”
大晚上的一個人跑來酒吧喝酒,還醉得一塌糊塗,腦子怕也不怎麽管用…男人略勾唇,正要關門回駕駛室,卻聽到女人細細地哭出了聲。
“陸離,你怎麽能說走就走了…”
“你剛剛叫誰?”
男人轉身,有點懷疑自己幻聽了…
迷迷糊糊地安歌擡起頭,長發滑到了耳後。她緩緩睜開眼睛,入眼,竟是一個同記憶中那個少年無任相似的男人,他們的眉眼,鼻梁,甚至連皺眉的神态,都那樣吻合…
“陸離,你真的要跟郭靜書結婚了嗎?”
男人張了張嘴,臉上的表情是說不清的複雜,驚訝?意外?或者還有一些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慶幸。
他還在發愣,安歌忽然拉上了他的衣袖。
“你別跟她結婚,她就是個謊話精,她一點都不誠實,你別…你別…她有什麽好的?嗯?她有我漂亮嗎?比我聰明嗎?你到底喜歡她哪兒…”說着說着,竟失聲痛哭了起來,淚眼鼻涕流了一臉,還好,化妝品是防水的,不然,他可能真的認不出了…
男人忍住笑,從口袋裏掏出手帕,輕輕地,一點一點幫她清理。這麽愛面子的一個人,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受得了自己這幅德行。
安歌趁機握住他的手,懇求道,“咱們不跟她結婚了,好不好,嗯?”
“我什麽時候說過要跟她結婚了?”
“看吧…我就知道!你又不是腦子進水,怎麽會看上她?那我們說好了,你絕對,絕對,絕對不能跟她結婚!”
安歌正兒八經的醉鬼模樣,實在…太逗了!
男人笑出聲。
安歌很不爽,“你笑什麽笑?這有什麽可笑的?”
“好,我答應你,絕對不會跟她結婚。”
“真的?”
“要蓋章嗎?”男人搖搖大拇指。
安歌猛點頭。
男人在她額頭不輕不重地摁了一個手印,一本正經道,“這下放心了?”
“嗯,感覺放心多了。”安歌撫了撫自己的心髒。
“可以睡了?”
“嗯。”
安歌睡着後,男人靠在車門邊,莫名其妙地笑了很久,偶爾回頭看兩眼,笑意更深。
取了大衣的林邁可看到這一幕,極不自信地指了指車裏的安歌,問,“陸離,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沒發生什麽別的事吧?”
陸離斂笑,卻放不平嘴角,“沒什麽,遇到一個熟人。”
作者有話要說: 可菌開新文了,依舊是小輕松的暖文,希望小仙女們稀飯,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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