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有時離開，也是一種守護
王隊長再次出現在程雪萊的面前時，她一點都不意外。其實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找個機會見林老一面，畢竟林洄的病的根源還是因為缺少家人的愛。
第二次踏進林家老宅，程雪萊不禁心裏無限感慨。還記得十五年前，無數個放學後的時間她都和林洄厮混在這裏。
王隊長把她帶到書房的門口，示意她自己進去。程雪萊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用手敲了敲門，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伴随着書房特有的檀木香，撲面而來的還有那些陳舊的記憶。依稀記得小的時候，每次林洄欺負她，她就會大模大樣的推開書房的門，跑到正在辦公的林業升身邊撒嬌地說：“林叔，你看啊，林洄又欺負我！”
逢着這時候，林業升就會寵溺的把她抱在自己的腿上，笑着說道：“沒關系，林叔一會就收拾他，替你報仇好不好？小柏啊，如果林叔也有一個像你一樣的女兒該多好啊……”
走進書房，林老正背對着她，依然站在窗前，就像上次晚宴時一樣。
“林老先生。”
“坐吧。”林業升依舊背着身子。
程雪萊點點頭，在會客沙發上坐了下來。
“不是已經都記起來了嗎？”林業升終于轉過身，朝她走過來，“怎麽還叫林老先生？”
程雪萊尴尬的笑笑，雖然記憶裏的林叔仿佛還在昨天，但是到底還是隔了十五年的距離，那是一道無法彌補的鴻溝，“林，林叔。”再叫這兩個字，連音節都變得那麽生疏。
“我們小柏，也長成了個大姑娘了。”雖然林老在說這話時，表情是慈愛的，但是眼神确實疏離的，還伴着一絲審視的意味，“沒想到隔了這麽多年才能再見到你。”
程雪萊禮貌地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不用太拘謹，”林業升倒顯得很輕松，“雖然之前我以董事長的身份見過你，但是今天我就是你的林叔，在我眼裏你一直都是那個沒長大的小姑娘。咱們就聊聊家常。”
“好。”程雪萊依舊笑得禮貌。
“跟林叔說說，之前在林洄手下做了一陣秘書，你們關系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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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林叔你放心，”程雪萊趕緊解釋，“我們只是單純的上下級關系，沒有別的關系。”
林老聽了說道：“呵呵，小柏你誤會了，我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其實今天林叔請你來也是有件事情想要麻煩你。”
“林叔，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林老露出一臉悲傷的表情，“林洄的病我已經知道了。我還聽說，是你一直在他身邊幫他克服病症。而且我也感覺到了，這些日子他的确改變了許多，也開始願意同我交流了，這都要多謝你。”
程雪萊一怔，本來這些事她是想這次來就告訴林老的，現在她倒是省了許多事，這事兒絕對不會是段教授告訴林老的，那麽這樣看來她的電腦已經不安全了。
“沒什麽，都是我應該做的。”程雪萊客氣道。
“我看到林洄的病在你的幫助下能得到好轉，我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林洄是我兒子我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歡你。本來我還想着如果你們真的在一起了，倒也算得上皆大歡喜。可是最近我聽說假如你一直在他身邊，不但不能幫助他治病，反而還會加重他的病情？”
“是的。”程雪萊眉心微動，點點頭。
林業升臉上立刻換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我林業升這一輩子，為林氏企業付出的經歷太多，最對不起的就是我的這兩個兒子，林放我已經把他從國外接了回來，并且讓他和林洄一起繼承家業，以後衣食無憂更能大展宏圖，多多少少也算是彌補了。”
程雪萊微微的蹙了蹙眉頭，她實在不能理解林業升扭曲的人生價值，難道人只要能錦衣玉食就算是幸福了麽，為什麽他在做任何決定之前從不問問孩子們，他們最想要的是什麽？
“而林洄這孩子，本身就已經很優秀了，只要他喜歡的姑娘我們都不會反對，更何況是你呢？只是現在事情變成了這個樣子……你難道不希望他能夠被治愈嗎？”林業升仿佛在乞求，“小柏，作為一個平凡的父親，我只有一個心願，那就是希望林洄他能健健康康的擁有一個屬于他自己的，完整的人生。”
程雪萊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林業升，在等他親口說出他想說的話。
“你能不能離開林洄，離開這裏。”林業升推過來一張一千萬的支票。
程雪萊扯了一下嘴角，董事長果然不一樣，一出手就翻了一倍。
“你在這裏，雖然故意不見他，但林洄的心還是一直在你這裏，相信那個顧木白也不會願意消失，如果你能離開，徹底消失在林洄的時間裏，也許用不了多少時間林洄就能痊愈了。”
看着眼前的支票，程雪萊伸手把它推了回去，“林老先生，”她不願意叫眼前的這個人為林叔，因為他已經不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慈祥的叔叔，“我會離開，但是這錢，我不能要。”
“叔叔給你這錢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作為一個長輩對你的疼愛。”嘴上說着沒有別的意思，可林業升眼裏卻盡是怕她不離開的神情。
“林老先生，我說離開也沒有別的企圖。”程雪萊無奈的笑了，“如果我的離開能使其他人格不再出現，那讓我去到再遠的地方我也願意。因為假如我不走，想要治愈林洄的方法只能是重新喚回他的記憶。但是那段記憶對我們兩個來說太痛苦太沉重了，我經歷過恢複記憶，所以我知道那是個多麽難以承受的過程，就好像死過一次一樣。雖然我的離開并不能徹底治好他的病，但至少能讓所有的人格沉睡，而林洄又不會承受真相所帶來的痛苦，也不用帶着愧疚的包袱度過下半生，我甘願離開，因為我答應過要守護他。”
林業升沒想到，程雪萊對林洄也會有這麽深的感情，他不禁在心裏暗嘲老天安排的這段孽緣，“不管怎麽說，你出國也需要錢。”
“我有辦法的，”程雪萊看着林老突然眼神變得堅定，“如果這錢我非收不可，能不能我用這些錢，換一個請求？”
…………
晚上九點，林洄又準時發來了短信。
——今天段教授說他馬上就要回國了，說是找到了治療我的方法。
程雪萊抿起嘴唇，想了好久回複了幾個字。
——是嗎，太好了。
不出程雪萊所料，沒過一分鐘林洄就把電話打了過來。穩了穩心神，程雪萊接起來，但是沒有說話。林洄那邊也沒有說話，電話裏只有兩個人喘氣的聲音。過了好久林洄才最先開口道：“怎麽不說話？”
程雪萊在心裏笑了，林洄果然還是那個林洄，這麽久沒見，明明想念的要命，但是依然死撐着面子。
“你還不是一樣？”程雪萊把問題扔了回去。
然後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四周很安靜，靜得連彼此的心跳都要聽到。
“你，過得還好麽？”林洄問得很猶豫。他怕她說不好可他又沒法陪在她的身邊，他又怕她說好，這樣他在她心裏就真的成了可有可無的人。
“明天下午來接我吧，”程雪萊突然說道，“我們去玩兒，好不好？”
電話那頭的林洄一怔，良久清楚地說道：“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