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十九、我喜歡你,與你無關

“為什麽?”程雪萊在腦海裏想象着無數種原因。她發覺當教授說不讓他們見面時,她竟然有一陣不願意的情感出現。

“你難道沒有發現,最近顧木白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了。”段教授說。

“确實是。”程雪萊回想了一下點點頭。

“據我所知,這種現象是在遇到你後,才開始的。”

“不對啊?”程雪萊蹙起眉頭,“劉瑞德也是這樣啊,見到我才會出現。”

“不是。”段教授搖搖頭, “還記得當初你和林洄第一次見面是什麽原因嗎?”

“記得,”程雪萊一邊回憶一邊說,“當時林洄誤認為自己是夢游症,找我來治夢游的。”

“沒錯,而我找到了他在遇到你之前夢游時,也就是DID發作時被路邊監控拍到的照片,” 從旁邊給她拿起幾張照片,“你看這是誰?”

程雪萊湊近了仔細看時發現照片上的人把劉海全部梳了上去,還穿着皮衣皮褲,明顯是劉瑞德樣子,還有其他幾張也全部都是劉瑞德。

“是劉瑞德。”程雪萊也有些懵了,她還以為在她有危險的時候劉瑞德才會出現嗎。

“而顧木白只出現過一次,還是在你家附近。”段教授又拿起一張照片,程雪萊認出那是她第一次碰見顧木白的時候,在公交車站的那次。

“所以,我們之前都錯了,你只是喚出劉瑞德的其中一個誘因,而你對于顧木白才是開關一樣的作用。”

“怎麽會?”程雪萊依然不能理解。

“你就沒有想過,為什麽林洄和劉瑞德已經出現了融合的征兆,而顧木白卻出現的越來越頻繁?”教授放下手中的照片,“那是因為顧木白是林洄對你太過愧疚而産生的。所以林洄和你接觸的越多,就對你了解的越多,了解多了感情就變得越深,感情越深就越能觸動林洄以前對你的記憶,于是顧木白所承受的愧疚就越多,出現的次數也就越頻繁。現在你在林洄那裏就意味着記憶,記憶等于傷痛,傷痛生成愧疚,而顧木白的存在恰恰就是愧疚的代名詞。”

“所以呢?”程雪萊看着教授。

“暫時不要見他。”教授說的很堅定,“你們的見面只會對彼此造成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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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多嚴重?”

“他會出現幻覺。”

“什麽幻覺?”

“他會看到顧木白,也就是說兩個人格同時存在。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精神分裂。”

程雪萊手都開始不由自主地抖起來,DID加上精神分裂,林洄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傷害。

“還記得之前你說過顧木白曾經試圖自殺,如果真的到那個時候,林洄幻視中的顧木白為了減輕內心的愧疚,很可能會誘導他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

“怎麽會這樣……”程雪萊有些傻眼,她從沒想過事情會因為她變成這麽嚴重的地步。

“現在還不是把這一切告訴林洄的時候,”段教授接着說,“現在他體內的每一個人格都是不穩定的存在,如果告訴他不知道會出什麽亂子。我看得出林洄對你已經産生了不一般的感情,所以他見不到你一定會來找你,那就意味着所有事情的主動權就都握在了你的手裏。”

“我不會見他。”程雪萊看着桌面若有所思,卻眼神堅定,“我答應您,不管發生麽事,我都不會見他。”

達到目的的段教授看了程雪萊的表情,也無奈的嘆了口氣。“行了,林洄的事情聊完了,該聊一聊最重要的事情了。”

“最重要的事情?”程雪萊不明白現在除了林洄的事,還有什麽是最重要的事。

“跟我說說,現在你心裏最恨誰?或者你覺得你最應該恨誰?”段教授坐正了身子,擺出一副十分認真的樣子。

可程雪萊卻覺得教授一定在開玩笑。恨?她為什麽要恨別人。

不對,她剛剛在醫院,的确是對劉瑞德……

不不不,她那只是一時的神志不清,被真相沖昏了頭腦而已,她不恨任何人,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很好,沒有任何的理由去怨恨任何人。

“我現在很好,我很幸福,為什麽要去恨別人。”程雪萊生怕教授不信她似的,說話時情緒很激動。

看着程雪萊,段教授微微蹙起眉頭,看起來情況比他預料的要複雜,“或許是程先生程太太?如果不是當初他們執意留你在身邊而是把你交到警察局,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怎麽能這麽說!”程雪萊瞪着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爸媽只是不希望我受到傷害。如果沒有他們,我也許就只是個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每天都要在別人異樣的眼光下生活,是爸媽給了我現在幸福的生活,我感謝他們還來不及。相反我的到來給他們帶來很多麻煩,如果不是為了養大我,他們應該生活的更好的。”

段教授表示理解的點點頭,“要不就是林洄的父親。”

“沒有!”程雪萊的情緒越來越激動,“林老先生,他是受害者,是我爸爸不對,他不應該仗着自己對人家有恩就這樣不知滿足的索取,甚至還綁架別人的兒子。”

“所以你恨的其實是你的父親,顧健?”段教授繼續刺激着程雪萊的神經。

“我怎麽會恨自己的親生父親!爸爸他,恩,他只是迫不得已,”程雪萊一直在找理由,眼神也晃動的很厲害,“雖然他做錯了事情,但他在我心裏一直是那個愛我的爸爸,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有多愛我。我是愛他的!是我的存在拖累了爸爸,爸爸那麽做都是為了我,是我的錯。”

“好吧,”段教授頓了頓,“那現在就剩了一個人,那就是林洄……”

本來程雪萊就一直在為剛才在醫院的事在後悔,現在教授又這樣問她,仿佛一下子觸到了她最痛的那根神經。

怎麽會是林洄,怎麽能是林洄。她最不該恨得就是林洄,整件事情裏最無辜的就是林洄,他是兩個父親矛盾的犧牲品,明明是最可憐的人,他甚至還因為那件事換上了DID,如果沒有遇到顧健和她,林洄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是她爸爸害得他變成這個樣子,是她對不起他。

“教授,你為什麽要一直這麽說?”程雪萊終于爆發出來,“我已經說過了我很好,對現在的一切我都很知足,我和爸媽生活的很幸福,我誰都不恨!”

“唉……”教授看着她的樣子眼睛裏滿是心疼,“你有沒有發現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強調,你很好,你很幸福。你這麽說究竟是想說服我,還是想催眠麻痹自己?雪萊你其實一直在逃避自己的內心。”

“我……”程雪萊怔在原地。

“雪萊,其實我更擔心的是你。”段教授的眼神像是在看他自己的女兒,“你一直在強撐,不承認自己心裏的傷痛,甚至把別人的過錯都攬在自己的身上。”

“我沒有……”程雪萊依然不肯承認。

“你不是所有錯誤的起源,你的存在沒有任何錯誤,綁架案的時候,你父親打你也不是因為你犯了錯,是他錯了。你不是超人,正常人都是有承受限度的,如果你一直這樣壓迫自己的神經,總有一天你會被壓垮的。雪萊,你需要治療。”

“我沒有問題,不需要治療。”程雪萊回絕得堅定。

教授沒有反駁而是換了一種方式問道:“如果現在你是你自己的患者,你會對她說什麽?”段教授停下來看着程雪萊,給她時間思考。

程雪萊沉默良久,“我會讓她接受治療。然後告訴她沒關系,即便你是醫生也可以承認自己心裏出了問題。你也可以受傷,也可以在覺得累的時候找個人依靠。”

“所以,身邊有想依靠的人麽?”

教授在問這話時,程雪萊的腦海中閃過了無數人的臉,程爸程媽,韓長明,最後卻定格在林洄的臉上,那一刻她終于明白了自己內心真正想要什麽,她痛苦的閉上眼睛,“有……”只是已經不可能了。

“是誰?”

“我的家人,爸媽還有老弟……”

…………

程雪萊在家裏休養了很長一段時間。在那期間她一直在接受教授的心理治療,現在她已經能用一個正常、平靜、客觀的心态去面對過去的那段記憶了。

和林洄有沒有聯系?應該說一直是林洄在單方面聯系程雪萊。

剛開始韓長明去別墅拿回她的東西時,林洄着實鬧騰了一陣,甚至還找上門來,要見她。給她打過的電話,發過的短信更是不計其數。後來還是程媽,和林洄單獨見了一面,具體說了些什麽,程雪萊不清楚,只是在那之後,林洄給她發了一條很長的短信:

我知道,自從遇見我,你本來平靜的生活被打亂了。連急診室也進了好幾次,所以我能理解伯母不希望你在和我見面的原因。我也知道你還不喜歡我,我也不會再去糾纏你,只是我們之前的約定會一直有效,我會一直等着你有一天拿易拉環來找我,你要記得我喜歡你。我會每天都給你發一條短信,至少那樣我還能騙自己,我們還是有聯系的,你不用給我回,因為我喜歡你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從那天開始程雪萊便每天都會收到林洄發來的短信,內容很雜,關于什麽的都有,都是一些生活的瑣事。

——上次你整理的那個合作案,今天談成了,對方給出了不錯的條件。

——今天我看了你上次說的那部電影,紫霞仙子的結局很悲慘,原來你是喜歡這種悲傷的電影嗎?

——你說過要我換個方式和父母相處,所以今天我回家同他們一起吃了飯,甚至和父親聊了自己對公司的想法,看得出來父親有些意外。

——公司的業績比上個月上升了二十個百分點,馮室長說都是你的功勞。

——今天我又去上次咱們晚上下班時走過的那條路了,發現路邊的樹已經長出了綠芽。不知不覺春天都回來了,所以你什麽時候能回來呢?

程雪萊放下手機從卧室的窗戶望下去,看見林洄的轎車就停在她家樓下,她不記得這是第幾次了,只是每隔一段時間林洄的轎車就會出現在她家樓下一次,卻從來沒見林洄從車裏下來過。

啊,對了。段教授說林洄的其他人格真的沒有再出現過,不論是顧木白,還是……劉瑞德。

…………

林家老宅,書房裏。

林業升拿着一張照片,畫面上林洄和程雪萊似乎正在讨論着工作上的事情,林洄微笑着神情輕松,那種表情是綁架案後再也沒再林洄臉上見過的。

咚咚咚——

咔噠,書房的門被打開,王隊長拿着一疊資料走了進來。

“林老,程雪萊的資料我查到了。”王隊長把東西放在桌子上,“還有這個,是攔截到的程雪萊和段教授的視頻。”

“恩。”林老點點頭,拿起資料。

“少爺今天又去了程雪萊的樓下,不過還是沒有下車。”

“呵!”林老冷笑了一下,“這小子到底還是只有這點本事。真是沒有想到兩個兒子都是這樣。”

随着翻動資料,林老的眼神越來越冷,甚至還有一絲驚恐。終于“啪!”他将資料擲在一旁的,用手指着電腦的手都在微微發抖,“視頻,電腦打開……”

一旁的王隊長立刻會意,打開電腦把優盤插好點開視頻。

進度條慢慢地往後走着,林老的臉幾乎變成了青白色,呼吸也不斷急促,就連一旁的王隊長也震驚得一動不能動。

視頻終于結束,屏幕變成了黑色,很長一段時間林老都沒有說一句話,王隊長只好默默地陪在一旁。

突然林老劇烈的咳了起來,那種程度仿佛要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吓得王隊長趕緊從後面扶住林老,“林老你怎麽樣?”

“林洄,林洄他…怎麽回事人格分裂?”劇烈的喘息下連話都說不整。

“我去請醫生來。”王隊長剛要轉身,林老就拉住了他的手。

“王隊長,可能要…要請你,把程雪萊那孩子帶,帶來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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