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二、最殘忍的懲罰,是無法親口對你說對不起

林洄睡去後,程雪萊靜靜的坐在那裏看了林洄許久,仿佛想把以後看不到的那些,今天也一并看完。最後才拿起手機撥通了王隊長的電話,“王隊長,現在可以進來了……”

…………

別墅,林洄的卧室。

程雪萊坐在林洄的床邊,握着他的手。現在是晚上十點鐘了,因為藥物的緣故林洄依然沉浸在睡夢中。看着林洄熟睡的面容程雪萊回想起昨天最後同林業升的對話。

……“如果這錢我非收不可,能不能我用這些錢,換一個請求?”

“什麽?”林業升壓抑着心裏的不耐煩,生怕她在耍什麽花招。

“能不能給我一天的時間,和林洄告別?”程雪萊抛出這個問題後,林業升看着她權衡了好久,眼神幾乎要把她看穿。

“好,”林業升最後還是答應了,“不過王隊長必須跟在你身邊。”

林業升會這麽說,好像程雪萊早就預料到了,她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剛好我也需要王隊長的幫助。”說完站了起來就往外面走去。

“希望你能遵守你的諾言,”林業升突然警告道,“不然錯誤總會有人去承擔。”

程雪萊立刻聽出了這是在拿她的家人威脅她,她沒有說什麽,甚至連頭都沒有回,只是諷刺的扯了一下嘴角,走了出去……

這時,程雪萊握住着的手突然動了一下,床上的人慢慢睜開了眼睛。那種清澈,不含一絲欲望的眼神,和林洄13歲時一模一樣,程雪萊賭對了,林洄在見了她之後病症真的又發作了,此刻醒來的是顧木白。本來計劃順利進行她應該很高興的,可為什麽她的心怎麽會這麽痛,痛得她幾乎要流下淚來。

“你醒了,木白?”程雪萊強撐着笑容。

顧木白顯然沒有料到程雪萊就在他的身邊,吓得一下子抽出了手遠遠地躲到另一邊的床角。

“你別怕。”程雪萊又朝他慢慢地伸出了手,“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顧木白的眼神中出現了動搖的神情,程雪萊趁熱打鐵,“我們就像朋友一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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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之間陷入了很長時間的沉默,但程雪萊一直很耐心,就那麽伸着手等着他的決定,最後顧木白終于小心翼翼的也伸出手,戰戰兢兢的點了點頭。

…………

二樓的陽臺,兩個人坐在長椅上,中間的隔了很遠的距離。

程雪萊看了看旁邊一直低着頭的顧木白,“顧木白……”她用心琢磨着這三個字,“我很喜歡這個名字,很好聽。”

顧木白身子明顯一僵。

“其實,這個名字的含義我也很喜歡,”程雪萊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在手心寫着,“把柏,拆開來就變成了木白,很巧妙。”她笑着點頭。

顧木白卻驚恐的看着她,顫顫巍巍的問道:“你,你都記起來了?”

“恩。”表情平靜的程雪萊點點頭,“記憶都找回來了,說實話那過程可不怎麽好受。”邊說還故作輕松,孩子氣地拱了拱鼻子。

“所以,你也開始恨我了,覺得對是因為我,對不對?”顧木白激動地站了起來。

“如果我是那麽想的,你覺得我還會願意像現在這樣,和你坐在一起聊天嗎?”程雪萊沒有理會顧木白的情緒,反而淡定的反問他。

這種不溫不火的态度,反倒讓顧木白停下了激動地情緒,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程雪萊。

“木白啊,”程雪萊晃着腿,看着遠方,“十五年前的事情,不可否認你爸、我爸、我們兩個,都有錯,可是這麽多年過去在你心裏已經原諒了所有的人,為什麽就不能原諒你自己呢?”說到這程雪萊回過頭看着顧木白。

“可是如果不是因為救我,顧伯伯也不會……”

“即便你再愧疚自責,事情已經發生了,那是不可挽回的。”程雪萊看着遠處的燈光,“只要我們當時已經盡力阻止過了。至于結果,不是我們能掌握的。”

“你不會明白,我……”顧木白好像有什麽話想說,但是又咽了回去,“所以你希望我怎麽做?”

程雪萊也站了起來,拉起顧木白的手,“我希望你能扔掉自責愧疚,變得開朗起來。”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消失?”顧木白難以置信的推開程雪萊的手,“你明明知道,我是因為愧疚才出現的,你現在讓我扔掉那些,不就等于要殺掉我?”

“不是,你相信我,我不是那個意思。”程雪萊又拉住顧木白的手,“你就是13歲的林洄。13歲那年是林洄有生以來最痛苦的一年,在那之後又由你代替他度過了十五個這樣痛苦的13歲,但我希望在重新遇到我之後,林洄的13 歲能變得快樂起來。以後的15年,25年,35年,甚至更久的時間都能有個快樂的13歲,無憂無慮的少年時期。”程雪萊接着說道,“對于木白你來說,沒有人的出生是為了承擔痛苦而來的,即便不能擁有完整一生的時間,但至少在屬于你的時間裏,我希望你是快樂的。”

“我真的也可以快樂嗎?”顧木白的眼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蓄滿了淚水。

“……可以的!”程雪萊也留着淚點了點頭,走上前抱住了他,像一個大姐姐一樣,安慰的拍了拍他的後背,“相信我。”

…………

午夜十二點整程雪萊拖着疲憊走出別墅,如果是身體上的疲憊算不上什麽,只是她的心累,仿佛一夜之間老了許多。

王隊長走過來,示意她上車。

程雪萊沒有看身邊面無表情的王隊長,眼神空洞的看着前面漆黑的院子,“能不能送我去一趟我的老家,城郊的四合院?我有東西想去拿。”

王隊長皺眉,那處平房已經空了十五年,程雪萊怎麽會有東西落在那?

“我只是想在離開前,再看看以前生活過的地方的,”程雪萊回過頭眼眶裏不知什麽時候噙滿了淚水,“求你了,王叔。”

被她這麽一叫,王隊長眉心微動,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的時候,良久他點了點頭。

…………

淩晨3點,程雪萊此刻正坐在自己家的客廳,沒有睡覺。她在等一個人的到來。就在兩個小時前別墅二樓的陽臺上,顧木白答應過她會叫劉瑞德來見她一面。

……“瑞德他,還好嗎?”提到劉瑞德,程雪萊的心總是有些在隐隐作痛,所以一時有些語塞。

“上次,你傷得他很深。”平複了情緒的顧木白,眼神看着遠處的樓群發出的光亮。

“我知道。”程雪萊歉疚的低下頭,不安的掰着自己的手指頭,“所以我想和他道個歉。今晚你……能不能叫他來見我一面。我想親口和他說一聲對不起。”

程雪萊期待的等着顧木白的回答,良久顧木白才不含任何情緒的說了一句話:“我盡力。”……

時間來到了淩晨四點半,可是劉瑞德依然沒有出現。如果他再不來就來不及了,程雪萊是七點半的飛機。

叮——

手機突然收到了一個視頻,點開後劉瑞德臉出現在鏡頭裏,程雪萊一下子拿着手機站了起來。

“嗨,好久不見。”劉瑞德的表情透着一絲有氣無力,神情也有一些局促,“還好吧?”

“我很好。”明知道這只是個視頻,但程雪萊還是認真的回答他。

“呃……我也很好。”劉瑞德好像能聽見一樣,點着頭說道。然後微微低下頭搓着手,好像在思考該說些什麽。

程雪萊看着這樣小心翼翼的劉瑞德,鼻子一陣發酸,她從沒想過,他們之間最後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她……

“聽木白那小子說,說你想見我?”劉瑞德始終不敢擡頭看鏡頭,仿佛程雪萊就在他面前,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一樣,“我一開始還以為他騙我來着。”劉瑞德幹笑了一下,“不過最後還是沒戰勝自己心裏的那一絲僥幸,因為……因為我真的很想你。”劉瑞德把頭埋得更低了。

然後他猛地吸了一下鼻子,臉上強打起笑容,看向鏡頭的眼睛是通紅的,“木白說你要和我道歉?喂!我們之間說對不起可就見外了啊。再說了,你那天說的話,我根本沒放心上,早就忘了。”劉瑞德拼命的裝回他平時不着調的樣子,來掩蓋他真實的情緒。

“那你為什麽不肯來見我?”程雪萊的眼淚早就掉了下來。

“我不去見你,是因為……”劉瑞德磕磕巴巴的編造着理由,“太晚了,現在去會打擾你的家人休息。不過既然都已經錄了這個視頻,我就順便把我的一個決定告訴吧。”

程雪萊隐隐的感覺到了他想說的話,“不要……”

“我準備離開了。”這句話一出,之前一直在劉瑞德眼眶打轉的眼淚瞬間不堪重力,落了下來,“恩……”劉瑞德孩子氣般笑着迅速擦掉臉上的淚痕,好像這樣就能證明他沒有哭,“不是因為你說了那些話我才離開,是因為我知道,我的存在始終是個隐患。”

劉瑞德換了個坐姿,試圖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淡然一些,“我知道在你心裏從沒把我當做林洄的一種病症,而是真的把我當做一個活生生的人來對待。我甚至為此還産生過一瞬間鸠占鵲巢的想法。”劉瑞德笑了笑,“但是我知道,我是不該存在的,就好比一個良性的腫瘤,它即便再美麗再無害,但是他始終是一個病症,是存在隐患的。如果我不消失,那麽就意味着有一個人,他一生都要承受病症的折磨。而且我是哥哥,我得給木白那小子做出表率才是啊……”

程雪萊使勁的搖着頭,仿佛這樣他就不會離開一樣。

“不過話說回來,我走了,最受益的應該是你吧。終于沒人再闖禍了,你就不用再收拾爛攤子,甚至可以和林洄雙宿□□了不是嗎?”劉瑞德使勁開着玩笑,可是程雪萊的眼淚卻止不住的落下來,“答應我,你要記得照顧好你自己。以後你再冒冒失失的,讓自己陷入危險的時候可就沒人能第一時間趕來救你了。天冷記得多穿衣服,不管多忙也要按時吃飯,按時睡覺。”

程雪萊已經泣不成聲,捂着嘴拼命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行了,啰裏啰嗦,說了這麽多。最後……”劉瑞德舉起一只手,對着鏡頭揮了揮,想要微笑,卻因為哭泣使表情變得扭曲起來,“再見……”

屏幕黑了下來,“不要,不要,”程雪萊用顫抖的手翻出劉瑞德的手機號,“我還沒親口對你說對不起,你不可以就這樣離開。”

可是電話裏傳來的那個溫柔聲音,依然給了她絕望的答案:“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為空,請核對後再撥。”

劉瑞德真的消失了……

遍尋木白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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