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四、尾聲,林尋顧柏回

三年後,美國西雅圖。

“雪萊啊,我看了天氣預報,這兩天你那還會下雨,記得帶着傘,多穿點……”電話裏的程媽還在沒完沒了的囑咐着程雪萊各種要注意的事情。

程雪萊一邊接電話一邊把病歷都裝進包裏,看了看手表,現在是早上八點五分,她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媽,我知道了,這些事情你一周前就開始說了。你要是再不挂電話我就該遲到了。”

“媽這不是怕你馬馬虎虎的忘了嘛,行了行了你快出門吧。”在程媽眼裏程雪萊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三年來,她沒有一天不擔心在大洋彼岸的女兒。

“恩……”程雪萊拉長了聲音,“馬那我挂了,你也早點休息,晚安。”雖然西雅圖這邊是早上,可是國內現在卻是夜裏十二點。

關斷電話,程雪萊便匆匆忙忙出了門,從她家到醫院大概要有40分鐘的路程。

三年前的那天,韓長明雖然叫來了警察制止了暴力的擴大,但是林業升大概是聯系了警察局的大頭目,很快上面就給警察下達了收隊的命令,所以最後程雪萊依然沒有跳脫被送上飛機的命運。

記得當時她到達紐約,一落地就接到了段教授的電話。他說他已經替她聯系了三家實習醫院,分別在三個不同的城市:紐約、費城、西雅圖。

“我已經都打好了好招呼,你去了就可以立刻工作。”段教授問道,“現在的選擇權在你手裏。想去哪個?”

“就西雅圖吧。”仿佛是不假思索,程雪萊一下子就脫口而出。

“為什麽?”教授對她的選擇不能理解,明明前兩個城市比西雅圖更好,“你不是受那個電影,什麽北京什麽西雅圖的影響吧?”

“北京遇上西雅圖。”程雪萊糾正道。

“對對,就是這個。”

“沒錯,是因為電影的原因。”程雪萊說得理所當然,“怎麽了?”她曾一度十分喜歡那部電影,鐘愛故事的結局。也許在她心裏,依舊還是存着那麽一絲僥幸,希望她和林洄只是暫時的分開,希望有一天他們也能像故事裏的男女一樣重新相遇在茫茫人海。

電話那頭段教授做了一個驚恐地表情,“沒什麽,呵呵,沒什麽……”

就這樣她來到了現在就職的醫院,ward醫院。“ward”有守護的意思,所以她喜歡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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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四十五分,她走出地鐵站。醫院距離地鐵站大概一個路口,走路十分鐘距離,時間剛剛好。

她來到路口,這裏是一條單行路,沒有紅路燈,只有斑馬線。今天的天氣很好,她擡頭往對面看去,陽光晃得她視線模糊起來,只能看到對面有一個賣報紙的小攤。她下了便道,左右看了看沒有車子,咬緊牙關,深吸一口氣就沖了過。

“這不是小程嗎?”從身後傳來李大媽的聲音,“小程!”

程雪萊在心裏默默地哀嘆了一句,“完了。”

李大媽也是中國人,兒子在這裏上班,于是就把她也從國內接了過來一起生活,平時李大媽就賣個報紙,賺些零花錢。程雪萊在她這買過幾回報紙,一來二去就熟了。

剛才她過馬路深呼吸不是因為她的心裏障礙,她的那些障礙早就好了,她只是想避開李大媽的視線,不然就會……

“小程啊,”李大媽拉住程雪萊,“怎麽樣最近有男朋友了嗎?什麽,還沒有?哎呀,太好了我兒子也沒有,你看要不什麽時間你們見一面,正好這兩天他有空。”總想把自己的兒子介紹給她。

“呃,呵呵。”程雪萊幹笑着不着痕跡的推開大媽的手,腦子裏浮現出一個戴着瓶底眼鏡,胖得像個球的憨傻男人的樣子,上次在大媽的報攤前,他們曾有過一面之緣,“最近我挺忙的,恐怕沒時間。”她裝作不經意的樣子看了一眼手表,“哎呀!遲到了。大媽咱們改天,改天再聊啊!”說着逃命似得快速離開了。

很快ward 醫院就近在眼前,程雪萊沒有走進醫院的大門,而是繼續往前走,最後推門走進了一個裝潢酷似咖啡廳的心理診所,ward&cure診所。

這裏是醫院特地安排給她的,國外不像國內,這裏的人想法很開放,大家都喜歡做心理咨詢,從不覺得看精神科是什麽丢人的事情,再加上她脾氣很好總是耐心得對待每一個病人,所以大家都喜歡來找她,漸漸地人越來越多,為了方便醫院幹脆給她自己的成立了個獨立的診所。所以,這年頭果然是性格決定命運。

“程醫生早。”程雪萊一進門,坐在門口前臺的,她的助理就禮貌且不帶什麽感情的和她打招呼。

雖然是她的助理,但畢竟是比她大了兩歲,所以她平時都叫她:“喬姐,早。”程雪萊倒是挺熱情的和她回應。

這個喬姐是一年前,醫院決定給她開門診時,物色的助理。當時主任拿給她的是兩個人的資料,“這個是研究生剛畢業的學生,是和咱們專業對口的,而且是名牌大學。”

程雪萊拿起來翻了翻,和她預想的一樣沒有什麽工作經驗,她興趣缺缺的點了點頭。

于是主任又遞給她另一份資料“這個是學美術出身,不過什麽工作都做過,類似的工作也做了不少,什麽秘書、明星助理、文書都幹過。”

程雪萊翻開資料,“宋喬……”很簡單的一個名字,照片上女人的長相也很平凡,卻透着一股幹練知性的感覺,“就她吧。”

“為什麽?”主任有些意外,“選一個有這方面知識的不是更好嗎?”

“啧……”程雪萊看着資料上的照片眯起眼睛,“我喜歡她的長相。”

“長相?”主任,奇怪的又看了一眼,“不是很漂亮啊?”

程雪萊搖搖頭,“給我一種熟悉感,有一種在哪裏見過的感覺。”說着嘴角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

“喬姐今天有幾位病人?”程雪萊放下挎包,從地上新開封的箱子裏拿出一罐咖啡,砰地一聲打開拉環,然後為了方便習慣性的把拉罐套在左手的無名指的指肚上。

“今天就有兩位,一位是每周固定今天來的那個林先生,還有一位新的病人。”宋喬一邊翻看着預約表,一邊答道。

“恩,知道了。”她喝了一口咖啡,抱起病例,“病人來了直接叫他進來就好。”說完就轉進了後面的診室裏。

…………

上午十點鐘左右的時候,她喝空了易拉罐裏的咖啡,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三瓶了。

她把易拉環塞進空罐子裏,揚手準備把罐子扔進前面的垃圾桶裏,擡手的那一瞬間,她想到了很久以前這個動作林洄也做過。

三年來,她一直有意識的去避免讓自己想起林洄,甚至不給自己的大腦一絲喘息的空間,一直用高強度的工作量來麻痹自己,可即便是這樣,林洄的影子還是無時不刻鑽進她的思緒,無孔不入。

“呵……”程雪萊自嘲的笑了一下。

哐啷——空罐子以一個完美的弧線落入了面前的垃圾桶裏。

這時有人敲了敲她診室的門,“請進!”程雪萊邊說邊簡單地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東西。

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弟妹,你怎麽又喝這麽多咖啡?”林放一進來就拿眼掃見了垃圾桶裏堆積的咖啡罐,“都說了,那對你身體不好。”

“你什麽時候不來了,我就不喝了。”程雪萊笑着收起手裏正在研究的疑難病例。

“這不能怪我啊,還不都是被林氏企業進軍美國市場鬧得,我壓力大啊。”林放無奈的聳了聳肩,這時他掃見陽光正從外面射進來,有些晃到了程雪萊的眼睛,便起身把窗簾拉上了一半。

程雪萊看着林放的身影笑了笑,這麽多年他還是沒變,依然是那個紳士的大少爺。林放大概是一個月前出現在她的診所裏的,一個月了,每周四他都會來。見到他程雪萊并沒有想過要逃,也沒有向他打聽過任何關于某個人的事情,雖然她知道林放來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她也絕對不是那個“山水之間”。至于他們兩個碰面,的确是個巧合。

程雪萊拿眼掃了一下前臺心無旁骛工作的宋喬,有些揶揄的問道:“就這樣把她放着,能行嗎?”

“這麽多年都過來了,我不在乎再多這幾天。”林放站起來從門上的玻璃往外看去,眼神裏透着股子不服輸狠勁兒。那是雄性宣誓領土所有權時,才會有的表情。

“恐怕不然,那也得看喬姐願不願意跟你耗了,”程雪萊賣官司的說道。

“你什麽意思?”林放倏地回過頭來看着她。

“昨天喬姐跟我說她想走了,覺得這裏的工資有點低。想找一個更高一點的。”

“呵!”林放蔑視的笑了一下,那表情像極了林洄,“我當是什麽,這還不好辦?我林氏這麽大個企業,難道還開不出一個她滿意的工資麽?”

“是是是,”程雪萊收拾起東西,“你們林氏企業財大氣粗,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惹不起。現在十一點,我要出去吃飯了,這裏留給你們倆,希望我回來的時候,林大少爺你能憑着了不起的林氏企業搞定我們喬姐,反正我是跟你們耗不起了,你不知道,每次你來最難受的人就是我了。”程雪萊搖着頭站起來,走了出去。

林放看着她的樣子想起了第一次見她的樣子,三年了她一直沒變,還是那麽開朗,要知道她經歷了那麽多還能像現在這樣,其實并不容易。他來這那麽多次,她一次也沒提起林洄,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不管時間多去多久,林洄總歸是她心裏的一個傷。希望他們兩個能少走些彎路,盡快重新走在一起,不要像他和宋喬一樣那麽艱辛……

吃過午飯,程雪萊特意才外面逛了一會才回來,一回來就見宋喬依然在埋頭工作,而林放早就不見了蹤影。

怎麽回事?程雪萊納悶,怎麽一點兩個人交流過的跡象都沒有?

程雪萊走到宋喬跟前,“喬姐,吃飯了麽?”

宋喬擡起頭,程雪萊看見她的眼圈紅紅的顯然是剛剛哭過了,這個林放怎麽還把喬姐弄哭了?

“吃過了。”宋喬禮貌地微笑了一下。

“哦……”程雪萊嘴上應着,可腦子卻在大開腦洞,瞬間腦補出無數種可能發生的情況。

宋喬見她一直看着自己,便問道:“程醫生,有什麽事麽?”

“啊?呃……”程雪萊一陣尴尬,“那個,我想問問不是還有一個患者麽,約了什麽時間,還有資料也說一下。”

“哦,好。”宋喬熟練地找到患者的資料文件,“患者的名字叫Reed,患有夢游症。”

程雪萊聽到這個名字心裏一驚,叫Reed ,還有夢游症,難不成……

“叫什麽?”她怕自己聽錯。

“Reed……”宋喬又确認了一遍。

“姓呢,姓什麽?”程雪萊依然追問的不依不饒,心裏抱了那麽一絲僥幸。

宋喬再次看了一遍,“沒有姓,只有Reed這個名字。有什麽問題嗎?”

程雪萊也覺得自己太過神經過敏了,自己在這的事情除了家人,只有段教授和林放知道。教授為了林洄的病不可能說,林放和林洄是死對頭更不可能說了,“沒事,”她笑了笑,“我先進去了,一會你讓他直接進來就行了。”

“好。”……

大概是中午吃得太飽了,又走了那麽遠的路,再加上這會陽光正好照在程雪萊的身上,照得她真個人懶懶的,一時間犯起困來,眼前的視線都開始模糊起來。

朦胧間她感覺好像有人敲了敲門,見門是開着的就走了進來,那是一個熟悉的身影,程雪萊一下子便睡意全無,唰的站了起來。

只見眼前的人身穿着一身深灰色偏休閑的西服,沒有紮領帶,裏面襯衣的口子也解開了兩顆,胳膊上搭着一件酒紅色的大衣,頭發按三七分的比例梳的整整齊齊。

不是林洄,還能是誰?!

“林,林洄?”程雪萊乍一見到林洄,不知怎麽的心裏有些犯怵。

“醫生你認錯人了,”林洄半笑不笑的看着她,“我的病歷上寫得清清楚楚,我叫Reed。”

程雪萊沒有說話,她清楚地知道面前的人絕對是林洄無二,只是她不知道林洄究竟想要幹什麽。“好吧,Reed。”程雪萊調整了一下情緒,既然他要演那她就奉陪到底,“請坐,我們現在開始治療。”

“等一下醫生。”林洄突然把手裏的大衣仍到一旁的椅子上,朝她走了過來,“剛才來的時候,出了點意外,我受了點傷,你能不能給我看一下。”

程雪萊臉上的表情一驚,眼睛裏甚至閃過了一絲擔心,但瞬間就換上了一副戒備的架勢,意識裏她覺得林洄找說謊,所以她不自覺的往後退去,直到整個人都靠在了牆上。

這時林洄邪魅的笑着用手解開了西服的扣子,程雪萊吓得趕緊捂上眼睛,“你要幹嘛!”

突然她覺得腋下一疼,就見林洄把她托了起來放在了辦公桌上,那一刻她想到了劉瑞德,他也曾這麽做過。

“這裏受了傷,”林洄使勁拉過程雪萊的手放在自己心髒的位置,“一直在疼。怎麽樣,在醫生你看來,有辦法治麽?”

“那你應該去旁邊醫院的內科,”程雪萊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不應該來這。”說完就想站起來,推開他。

林洄還不留情的把她按了回去,故意離得她很近,“你還想跑到哪去!程雪萊你還是那麽狠心,和三年前一樣。”林洄用手劃過程雪萊的臉,捏住她的下巴。

“我一直都這樣,只是你太遲鈍,看清的太晚。”程雪萊打開林洄的手。

“告訴你我的病已經好了,這次你休想再用什麽亂七八糟的理由離開我。”林洄不依不饒的又捏住程雪萊的下巴。

程雪萊聽了這話眼睛裏閃過驚喜地神情,可是在同一時間她又覺得一切都變了,他們想回去太難了,“那又怎麽樣,你病好不好,我都已經不在乎了。”程雪萊推開林洄跳下桌子。

林洄頓時覺得火大,他拉住程雪萊的手腕,猛地拉開辦公桌的一個抽屜,裏面有一個戒指盒子,程雪萊眼色一變就想要立刻拿走它,可惜被林洄搶先一步拿在手裏,“啪”的一聲打開蓋子。

“那你倒是和我說說,你為什麽還留着我送你的承諾?”林洄把盒子舉到程雪萊眼前,已經鏽跡斑斑的易拉環靜靜的躺在盒子裏,上面歪歪扭扭的“柏”字若隐若現,“別跟我說這是劉瑞德送你的那個,現在我腦子裏擁有劉瑞德所有的記憶,所以我很清楚他送你的那個長什麽樣子。”

程雪萊面對咄咄逼人的林洄,頓時覺得自己好委屈,也不再說話,只是賭氣的閉上扭過頭去的瞬間眼淚就落了下來。

林洄見程雪萊這個樣子,心一下緊縮在了一起,伸出手将她攬在懷裏,“雪萊,我們不要再鬧了,人的一生那麽短。你就給我個機會把承諾兌現成戒指戴在你的手上,好嗎?”

面對林洄的如此真誠的話,程雪萊再也招架不住,她不想去管那麽多了,她是真的累了,這次就讓她任性一回。程雪萊擡起頭笑着對林洄用力的點了點頭。

林洄笑着低下頭吻在她的額頭上,此刻他臉側酒紅色的寶石耳釘都散發着幸福的光芒……

診室外面,宋喬聽到了他們所有的對話,看着面前林放上午給她的合同書,簽還是不簽,她依然在猶豫不決,診室裏還在不斷的傳來甜蜜的對話:

——你怎麽知道我把易拉環放在這了?

——林放告訴我的。

——你們倆不是不和嗎?他怎麽會告訴你這些?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現在我們兩個聯手了,正在一點點削弱父親手中的權利,他手裏的實權已經所剩無幾了,所以和我在一起你不用有任何的顧慮了。

——哦。

——不過我把這個易拉環交給你,是過了二十年還是五十年啊,怎麽都鏽成了這個樣子,你怎麽這麽不珍惜我對你的承諾。

——哎呀,這不能怪我,這邊氣候不好,它大概是水土不服。

——你還跟我狡辯是不是,看我不懲罰你。

——你要幹什麽?林洄你……唔唔……

這樣甜的發膩的背景聲音的催化下,宋喬終于不由自主地拿起了一旁的筆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程雪萊說得對,沒人生下來就是來承受痛苦的,從現在起她不想再一個人了,就讓他們重新糾纏在一起,哪怕是面對痛苦也會有幸福的味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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