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晚宴過後第二天, 歲歲重新回到劇組繼續她的本職工作。

許姣星勸她,讓她多休息幾天,最好騰出半月, 她陪她去歐洲看極光。歲歲不是不想去,但是她喜歡将工作放在第一位。這讓她覺得生活有意義。

從某些角度來看, 她又過上了和從前一樣的生活。吃穿不愁, 睜開眼就只用等着人來讨好。資臨是個大方的人, 他體貼又周到, 提供的財富, 不是錢,是數字。

剛來堡壘那陣,姓劉的律師拿來一堆文件讓她簽署, 她以為是什麽補充協議,差不多閉着眼睛草草簽完。那個時候她總想, 反正她沒什麽好失去的, 頂多就是将尊嚴卸下來任由人踐踏。後來無意在衣帽間的保險箱中發現那些文件, 它們安靜躺在那,仿佛正等着主人的翻閱。

這些文件裏, 除了她那份為期一年的人身契約外, 其餘全都是財産轉讓。

他給了她三座堡壘。現在住着的這幢,英國有一幢,法國有一幢。還有一些獨棟公寓和地契, 她這時候才知道, 原來他除了喜歡送珠寶外, 還喜歡送房子。

她在開曼群島有了新的賬戶。是他開設的,她悄悄數過,很多個零,多到她沒有耐心數下去。

她尚未向他索要,他就已經雙手奉上。要說內心沒有半點撼動,那是不可能的。

誰不愛錢。有錢才能有自由呼吸的希望。一個人如果說不愛錢,那肯定是因為他從未嘗過錢的好處又或是嘗過了但是再也回不去索性咬牙放棄。

歲歲有時候會想,如果她向他索要,他是否會奉上所有。曾經有很多英俊多金的男人為她奉上一切,她知道他們喜歡她什麽,她将一切都牢牢握在手心,眼淚與笑容皆是無往不利的武器。

她發自肺腑地喜歡她自己,但資臨絕不會僅僅因為她的自信而被她迷倒。

她開始認真思考,如果他愛她,他會愛她什麽?

劇組已經開工。沒有女主角,就只能暫拍其他人的戲份。

歲歲覺得羞愧,決心不能再拖累劇組的進度,哪怕半天都不行。

早上出門前,她讓資臨吻過一次,不動聲色地勾着他,哪怕是被他吻得連嘴都紅腫,也沒有抱怨過。她已經将資臨的吻奉為玄學,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親親就能換來演技突破,多劃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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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觀音菩薩還管用。

果然,今天的戲,全都一條過。

歲歲成就感爆棚,心情愉悅。休息的時候,她主動給自己的玄學對象資大菩薩發消息,碎碎叨叨一大段話,最後全都删掉重打,取而代之簡短一句問候。

“吃飯了嗎?”

那邊很快回消息:“吃了。”

歲歲皺眉。他連個問句都沒抛過來,她有些後悔,不該一時興起問他無聊的話。

眉頭剛皺起,手機叮鈴作響。

問句沒來,直接來電話。

他第一句就是問:“下午幾點來接你?”

歲歲軟軟地答:“六點左右。”

“嗯。”再無其他話。

電話依舊通話中。他雖然沒說話,但是不知怎地,她隐約能夠想象他在電話那頭的樣子,應該是笑着的,他剛才和她說話,溫柔輕快,就算此刻沉默,她也能夠感知到,他現在高興着。

歲歲嬌糯地喊:“喂——”

“幹嘛。”

“你在笑嗎?”

“你呢?在笑嗎?”

“我今天戲拍得好,自然是笑着的。”

“我今天一切如常,除了有個漂亮的女孩子問候我以外。”

歲歲抿嘴笑,明知故問:“是哪個漂亮的女孩子?”

“一個叫朝歲歲的女孩子。你要是見到她,就幫我問聲好,告訴她,今晚将有法國糕點師為她備下一桌甜點。”

歲歲歡喜雀躍,随即想到什麽,嘟嚷:“我會長胖的。”

“每樣嘗一小口,算起來也吃不了太多。就算長肉,我陪你運動鍛煉。”

他總是理智而冷靜,不會用假話敷衍她,比起那種“你長胖也依舊漂亮”的無用謊話,他的話讓人心安。

堡壘裏有專門的瑜伽室,她和他的健身房并不設在一起,比起她一周運動一次的懶惰,他顯然要勤快得多。他說陪她運動鍛煉,那就絕對不會含糊。

電話剛挂斷,回過頭有人站在身後。

歲歲吓一跳,“穆導?”

今天她剛到劇組時,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圍過來,為前陣子的造謠事件安慰她,穆司并不在其中。他默默地執掌她今天所有的鏡頭,一句多餘的話都沒和他說。

這個時候忽然出現,她以為是劇本的事,連忙問:“是哪裏出了問題嗎,改臺詞還是改劇情?”

穆司緊蹙眉頭。

他生了張文藝男青年的臉,陰郁英俊,嚴肅起來,像是要讨論諾亞方舟抑或普羅米修斯。

在人前,他向來專業嚴苛,鮮少對其他事表示關心,仿佛整個世界與他毫無關系,他只專心沉醉于他的鏡頭世界裏。

而現在,對着她,他露出了最為脆弱的一面。

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會沉迷于一個女人的瑣事中。她有什麽好?他無數次問自己。

穆司盯着歲歲看。

是啊,她有什麽好。她漂亮清純,靈氣逼人,女演員圈內都是,可朝歲歲只有一個。

因為家庭緣故,作為一個私生子,受父母影響,對待感情方面,他從來沒有認真過。如今,等他确認自己真的想要踏實開啓一段戀情時,為時已晚。

穆司不甘心,上前問:“聽說你和資臨公開了。”

歲歲眨眨眼,“網上已經有消息了?”

穆司搖頭:“前陣子已經整治過一批人,現在網絡上風聲鶴唳,沒有資臨的允許,誰還敢再放消息。”到這種時候,還妄圖想要窺見一絲希望。數秒,他開口道:“我問你,你是自願的嗎?”

歲歲一愣。

未來及答話,穆司已經擒住她雙肩,又一次發問,聲音低柔,透着幾分掙紮:“他用什麽手段強迫你了嗎?”

歲歲搖頭。

“對他,你是認真的嗎?”

他沒有問資臨,而是問她。歲歲被問住。

穆司沒有強行追問,他換了問題:“資臨是個較真的人,如果有一天你們分手了,你有想過後果嗎?”

歲歲:“你什麽意思?”

穆司凝視歲歲,緩緩道:“我沒什麽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多為自己打算。”

歲歲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他在她跟前的這個樣子,她熟悉得很。是失戀者的模樣。猶豫半晌,最終拿出堪比萬金油的三個字:“謝謝你。”

穆司苦澀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不用擔心我,我是個專業的導演,分得清私事和公事的界限。”

歲歲點頭。

離開前,穆司提醒她,“對了,你這幾天手機關機,以你的性格,大概也不會上網看新聞,雖然現在沒了無聊的八卦,但是你前幾天那一波強勢的公關,已經引發網上熱議,現在網友們都在猜,到底誰才是你背後的男人。我很驚訝,資臨竟然沒有順便處理這些後續的事情。”

歲歲覺得還好,“要是都不許別人提我的名字,那我不就是成了不可說嗎?幾億網友要讨論,攔不住。”

話雖然是這樣說沒錯,但是回去的時候,歲歲還是忍不住和資臨提了一嘴。

她上網匆匆一掃,她的熱度居高不下。

“你覺得困擾嗎?”資臨問她。

歲歲想了想,“我也說不好。”

“參加晚宴的人,大多不會四處張揚。要是哪天網上突然冒出一個男人認領你的男友,可就麻煩了。”

剛好車子駛入大門,資臨讓司機停下,他先下車,歲歲探出腦袋,一眼望過去,看不到堡壘入口處的健碩護衛們。

“還有好長一段距離才能進屋。”

從這裏走過去,至少是二十分鐘的腳程。

他興致盎然:“我們散散步。”

“我會嫌累。”

“剛好為今晚的甜點騰出卡路裏餘額,走累了我抱你。”

歲歲只好任由他将自己從車裏撈出來。

還沒走,歲歲就犯懶,半邊身體軟綿綿地靠在男人臂膀,恨不得連腳都搭上去,讓他替自己走路。他們繼續剛才的話題,歲歲揚起腦袋,半開玩笑:“誰會那麽大膽冒認你的身份。”

資臨:“萬一呢?”他刮刮她的鼻尖,“人言可畏,我們還是提前防備比較好。”

她總算是聽出來了。

他想向全網宣告他的所有權。北城那一群人的圈子不夠傳,他還要傳到網友的耳朵裏。這就是為什麽他沒有處理後續事情的緣故了。

他故意縱着別人讨論。

歲歲想了想,決定收斂自己的聰明才智,看透不點破。男人和小孩是沒什麽差別,總要留給他一點興風作浪的快感。

歲歲疊住資臨的手,黑亮的眼睛像水晶一樣,神情天真地問:“那我們該怎麽辦才好?”

“我已經想好。”資臨指了指草坪上待命的攝影師們:“我們拍張情侶照,你的粉絲們看清我的模樣,以後就不會認錯人了。”

歲歲怔住。

她知道他不喜歡公開露面,她原以為他只是想要象征性地露個手或者輪廓,并不會将外貌公之于衆。

歲歲問:“你确定嗎?我知道你不方便。”

露在臺面上的權勢不叫權勢,叫傀儡。但凡深藏于底下的,才是真正的操縱者。操縱者從不輕易走到公衆面前,沒那必要。

“我很确定。”他的眼神堅毅悠遠,牽着她繼續往前。

歲歲望向男人的側臉,腦海中忽然冒出今天穆司和她說的那些話。

他們的契約只有一年,她從來沒有想過以後,至少現在沒有想過。

“你在想什麽?”他忽然偏過頭問她。

歲歲有些慌張,下意識用自己的柔情麻痹人心,她停下來,踮起腳,在他臉上印下一個吻:“我在想今晚該吃幾道甜點。”

他回吻她,在她側頰親了親。

夕陽下拍出來的照片很好看。

身後是白色的城堡,兩個人手牽手,像尋常夫妻漫步綠蔭花園中。自然抓拍的瞬間,美得甚至都不需要濾鏡修飾。

當天晚上在微博貼上照片。

文字簡短一句:“拍完戲回家吃飯啦。”

發完之後,歲歲不好意思,呢喃:“這樣是不是太簡單了?要不要換一句?”

資臨将她從沙發上攬過去,“不用換,就這句,我很喜歡。尋常處見真情。”

歲歲垂眸,點擊發送,“說不定沒什麽人看,比起幸福的秀恩愛,人們更願意看到肮髒不堪的事。”

資臨笑了笑,沒有搭話,不動聲色從後面圈緊她。

不一會。

少女驚呼的聲音傳來:“你看這個轉發量和評論數,資先生,你是不是買水軍了?”

資臨笑出聲,捏捏她的臉蛋,“你太低估自己的影響力,你有多紅,你難道不知道嗎?”

歲歲不理他,專心致志看評論。

和那天浩浩蕩蕩的媒體道歉一樣,歲歲的這條公開微博很快席卷全網,成為最熱的新聞。

人人都在讨論,照片裏的男人是誰。年輕英俊,氣質優雅,像是所有少女夢中曾出現過的白馬王子。

大家一致認定,這個男人,肯定不是什麽尋常人。

各大論壇的網友試圖扒出點什麽,卻發現根本無料可扒,因為網上根本搜不到這個男人的任何資料。

夜晚入睡。

資臨雙手枕在腦後。

少女趴在他胸前,興奮地戳手機,将評論裏誇他的話揀着念出來:“雖然我是男的,但我願意被這個男人做到下不了床。”

資臨眼皮一跳。

少女:“這種斯斯文文中透着冷酷的類型,看一眼就想扒掉他的衣服舔腹肌。”

資臨抿緊嘴角。

少女:“好想接吻哦。”

資臨終于耐不住,伸手奪過她的手機,往床頭櫃一甩。

歲歲下意識就要去拿,被人拖回去。

資臨英氣禁欲的模樣映入眼簾,他将她抱入懷中:“不看了,睡覺。”

歲歲不安分地湊近,“資先生,你是不是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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