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歲歲愣住, 臉紅的速度肉眼可見。
第一反應就是往資臨懷裏埋,這個念頭剛冒出來, 她自己驚訝,什麽時候竟已經自然而然地将他當做避風港,做鴕鳥需找一處溫軟土壤,可她不是鴕鳥。
親個臉而已,她又不是沒對男人洋洋得意過。
歲歲試圖冷靜下來, 緊接着察覺到更大的問題。
他此刻正抱着她, 公主抱,沒有半點放開她的意思。
這個出場方式,太過親昵霸道。
難怪他剛才要抱她, 不坐電梯, 直接走半環樓梯, 原來他早就打好主意。
歲歲又羞又急,細着嗓子, 輕聲嬌嗔:“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他對上她的目光, 眸光深深,全是笑意, “不放, 你剛剛自己說的, 要讓大家都知道, 我是你的人。”
歲歲咬住下嘴唇, “你故意的。”
他沒有否認:“對。”
“我會生氣的。”
“你不會。”
他說的對, 她并不覺得氣惱。頂多有些意外,他将她原本取消的派對改成了晚宴,又以這樣引人注目的方式抱她出場。她覺得自己應該低調,可他偏偏讓她高調。
公主不該懼怕任何人,更無需因為任何流言而躲藏。
資臨垂眸望過去,少女面龐緋紅,呼吸急促。他停下腳步,等待她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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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會說什麽。
數秒,歲歲重新擡頭,她仰起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眸,聲音嬌軟,語氣堅定,“注意你的腳下臺階,不要摔着我。”
他彎了彎嘴角,“好的,公主殿下。”
伏在男人的胸膛裏,看他為自己走下最後一階臺階,周圍響起掌聲,是對宴會主人的歡迎。歲歲深呼吸一口氣,神情波瀾不驚。
她向來懂得掩飾自己真實的情緒,比如現在,她很确信,她已經拿出做主人的氣勢。縱使她是被人抱着出來,但這并不妨礙什麽。
資臨将她放下來,又将手臂遞到跟前,她自然不會拒絕。
她挽住他,接過傭人遞來的紅酒杯,熟稔地宣布今晚的宴會正式開始。話剛說完,她想起什麽,轉頭壓低聲問:“你來說,還是我來說?”
他:“誰是誰的,就誰來說。”
他随便一句話,恰到好處地刺激人的好勝心。歲歲不再客氣,轉頭笑着和人說:“今晚的宴會,除了感謝大家能夠到來之外,我還想謝謝一個人,他向我展示了,什麽叫做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
大家笑着鼓掌。女士們大多嫉妒羨慕。
不是每個人的男朋友,都叫資臨。第一次見他公開追求誰,第一次見他成為誰的男朋友。普通男人的癡情不值錢,但資臨的情動,足以令在場每一個女人臣服。
他年輕英俊,家世優越,權勢在握。衣冠楚楚的優雅紳士,做起事來,卻狠戾決絕,與生俱來的那份冷漠更是令他身上蒙上一層神秘薄紗。
這樣一個捉摸不透的男人,被人随便征服了。而那個征服他的人,似乎并不在意她得到了什麽。
今晚的北城,注定有許多人要失眠。
歲歲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直到身邊的男人彎下腰将臉湊過來。
他眼神柔軟,明知故問:“這個人是誰?”
歲歲聲音清亮,圓他的心願:“是你。”
他得到回答,并未挪開臉,嘴角噙笑,仿佛在等着什麽。
幼稚鬼。歲歲嘟嘴往男人臉上親一口。
剛才在樓梯上,吻的是左臉,現在吻的是右臉。兩邊臉頰都印上口紅印,她瞧一眼,覺得滑稽,嗤嗤輕笑。
周圍無數雙眼睛目睹他們的打情罵俏。歲歲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一會,主動為他搭臺階,問:“你要去洗把臉嗎?”
頂着兩個口紅印交際确實不太方便。
他勾住她的手,“不用,這樣挺好,我樂意。”
在人群中緩步穿梭交談,大多數人都選擇詢問戀情的事。歲歲說了許多話,男朋友三個字說的最多。
他始終牽着她,十指緊握,跟在她身旁,安心做個傾聽者。
他們走到無人的角落,資臨端起一小塊草莓芙蕾傑。
歲歲垂涎已久,伸手去拿,可他并不願意讓她松開那只牽在一起的手,她另一只端着紅酒,他貼心地舀起勺子,遞到她嘴邊,竟是要喂她。
歲歲悄悄地往旁邊掃一眼,仍有許多人盯着他們。
她舔了舔嘴角,有什麽好害羞,能被人疼愛,是她的魅力,不必掩藏。
她張嘴,一點點吃起來。
他緩緩開口,回答她剛才的問題:“我以為你要說未婚夫。”
歲歲一愣,差點噎住,“你說什麽?”
他笑着繼續喂她吃草莓芙蕾傑。
歲歲沒有急着吃,她頓了頓,說:“你事先應該和我對好詞。再說,我手上沒有戴求婚戒指,說是未婚夫,會露餡。”
他牢牢看緊她,目光定在她胸前戴着的戒指項鏈上。
她第一晚來到堡壘時,他就給了她這個。
片刻。
他薄唇輕啓:“我開玩笑而已,你緊張什麽。”
歲歲低頭含住勺子,聲音綿軟:“我才沒有緊張。”是他逗人沒有分寸。
未婚夫的頭銜怎麽可以随便用,他又沒有向她求婚。況且她并不覺得他是那種想要步入婚姻的男人,他不需要娶誰,他會有占有欲,但他絕不會有想要娶誰的沖動。
事實上,她也不需要婚姻。在她年少的時候,她有想過要嫁給連夏生,到後來年紀漸長,她就只是單純想要駕馭他。婚姻不是終點,是起點,而她需要一個終點而非起點。
歲歲想要扳回一局,将話題轉移,問:“我的情話說得好嗎”
指的是剛才在衆人面前介紹他的事。
男人面容嚴肅,一本正經,為她揩嘴角奶油漬,“還行,沒有我說得好,改天我教教你。”
歲歲任性咬咬他的手,“才不用你教。”
他看着她笑,似和煦春風。
歲歲想起什麽,忽地長嘆一口氣。
“怎麽了?”
“我的邀請名單裏,有姣星。”
“她沒有來,你傷心。”
歲歲沉默。
她只為姣星傷心。她喜歡這個朋友。
“晚宴蛋糕尚未送來。”資臨握她握得更緊,“興許你嘗過蛋糕之後,不會再傷心。”
歲歲打趣:“我傷心不是更好嗎,你可以趁機吻我。”
“我随時都能吻你,不用趁虛而入。”他捏捏她,內心像是有無數只小手在撓,年輕女孩傲氣的小模樣下,藏着幾分沮喪。他也想看她為他沮喪的那一天。
遲到的晚宴蛋糕總算入場。
跟随而來的,還有一位穿華倫天奴白色緞面裙的女孩。
她推着蛋糕,緩緩從人群中朝歲歲走去。
歲歲愣在原地。
許姣星取下頭上的鑽石冠,為歲歲戴上,她的擁抱是玫瑰味,“這是我見過最好的晚宴。”
歲歲忍住眼淚,“我以為你不會來。”
“我為什麽不來。”
“我并未對你坦誠相待。”
“我也不是事事都告訴你。”
“你瞞了我什麽?”
“我已經交過四個男友,打算結婚前再交十八個。”
歲歲看着許姣星,許姣星也在看她,兩個人看着看着同時笑出聲。
許姣星再次抱她:“很抱歉沒能及時陪在你身邊,不過還好,你有資臨,我以後不用再替你擔心。”
歲歲笑容燦爛:“友情是一輩子的事,你不能半途而廢。”
許姣星笑聲爽朗,看向被冷落在旁的資臨,“你看,你的小女友多會撒嬌,我真嫉妒你。”
資臨舉過高腳杯,用眼神示意她們不必顧忌他的存在。
許姣星一來,歲歲再也不想看別人。資臨不再跟在她身邊和她一起應酬,他貼心地将位子讓出來,許姣星替他。
這一場晚宴,熱鬧愉快,最後的慈善拍賣環節在花園進行,資臨拿出珍藏的古董,晚宴被推上高潮部分。
沒有誰不想拍下這一件古董。它實在太過珍貴,百年內的第一次公開拍賣,沒人會忘記今晚的晚宴。
那是他最喜歡的古董。歲歲驚訝,悄悄問:“你舍得嗎?”
他撫上她的耳垂,小巧白皙的耳肉,點綴着渾圓珍珠耳墜流蘇。他緩緩說:“以前舍不得,現在舍得了。”
歲歲眨着眼,脫口而出:“為什麽?”
“因為我擁有了更珍貴的寶藏。”
寶藏。他果然說的很對,她的情話不如他。
歲歲垂眸,一點點覆上男人的手背,她将自己的手交過去,沒有再說話。
兩個人安靜地牽着手。頭上是璀璨星空,風裏是小蒼蘭,周遭熱鬧的人事逐漸消失在時間空隙中,他們默契地閉上眼,嘴角揚起相同的弧度。
“資先生。”
“嗯?”
“我們今晚早點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