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和你無關, 是我不該兇你。”他的懷抱越來越緊,像是要将她壓進身體。

空氣擠在胸腔,歲歲有些呼吸不過來。

她下意識就要擡手推開他,剛擡起,想到客廳的那一幕, 緩緩放下, 重新撫上他的後背。

她沒有父母, 不知道有父親是怎樣的感受,也許不是每個人都期盼有父親陪伴。

這個擁抱持續了不知多久,久到歲歲腿都站酸。她始終沒有拒絕他, 乖巧地被他抱在懷裏。

資臨松開雙手的那瞬間, 歲歲擡眼看,望見資臨的眼眸裏恢複往日平靜。她生出錯覺, 仿佛她真是什麽靈丹妙藥,他摟着她,不是抱,而是在汲取解藥。

歲歲踮起腳。她湊近, 嗅了嗅他。

“你在做什麽?”

“看我的魂是不是被你吸走了。”

資臨笑起來, 他摸摸她的腦袋,轉身為她拿餐盤。

她坐到窗邊的古董西洋桌邊, “我要坐這裏吃。今晚的月亮很好看。”

“好。”

一頓飯, 喂了半小時。一口口喂, 歲歲主動坐到資臨腿上, 語調軟得出水, 她問:“你心情還好嗎?”

“你呢,你心情好嗎?”

“你心情好,我就好。”

資臨一愣,放下手裏的湯勺,将人摟住,鼻尖蹭着鼻尖:“你怎麽這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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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對我好,我不是沒良心的人。”後半句略顯底氣不足。歲歲舔了舔嘴角,張着亮盈盈的眼睛,她知道她現在這樣看起來有多誘人,她心裏有很多疑問,如果他願意告訴她,再好不過。

但如果他不願意,她也懶得追問。愛好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但也不是費湊熱鬧不可。

他親了親她的額頭,似乎沒有同她訴說的欲望。

吃完飯,他等她洗漱,她聞過,他進房間就已洗漱過,她慢悠悠地泡着花瓣浴,洗好出去,他依然在等她。

“你聞,我香不香?”歲歲撲到柔軟的大床,往男人身邊貼。她從長袖下露出一只白嫩的手臂,往他鼻間湊。

“香,是月季花的香氣,很适合你。”

她趴到他心口,雙手展開,無賴地在他懷裏蹭來蹭去。

忽然他按住她,嚴肅認真地問:“你覺得我是個怎樣的人?”

他應該考慮很久,她幾乎可以肯定,他問她這句話,是因為今晚的事。

她該怎麽回答?

自然是說讓他高興的話。真話假話不重要,重要的,他想聽就行。

“你是一個尋常人。”歲歲側躺,用手指在資臨胸膛畫圈圈:“你有你的喜惡,只要能自證邏輯,就無需過問別人。”

資臨吶吶道:“尋常人?”

“嗯,我們都是尋常人,沒有什麽特別的,沒必要為自己打上什麽标簽,一天二十四小時,只要生活在地球上,人人都是這二十四小時的過客。”

“你讓我驚喜。”他低下頭抵住她的額頭,“你不想問問我的過去嗎?”

歲歲猶豫片刻。

她搖頭:“我不生活在過去,我生活在當下。”

“真不問?”

她挪了挪,捧住他的臉,“我問了你也不會說,何必自讨沒趣。”

他凝視她。

她漂亮又聰明,足以迷倒地球上任何一個男人。過了生日,她才十九歲,他不敢想象,等她再長幾年,她會成為怎樣的尤物。

資臨忽地有些發虛。

他親她的手指,一點點含到嘴裏。

她發癢地笑,蜷縮手指捏他的唇,笑聲天真明媚。

“資先生。”

她喚他,聲音可真好聽。資臨內心焦躁不安,像是渾身都被一場大火點燃,急需尋找水源澆滅。

少女在這時将雙唇送上來。

她狡黠地沿着他的唇角舔舐,她細聲問:“你要不要吻我?”

如何能忍住。

他已不做人類,他做她的傀儡。

他深深俯下去,瘋狂親吻。聲音充斥陰郁與占有欲,他告訴她:“你是我的,永遠都是。”

她沒有回答他。

他吻得更重。

像一支玫瑰在夜風中被吹得墜墜欲落,他的喘氣聲和她的低吟聲攪在一起,這個吻沒有終期,只有無休無止的抵死糾纏。

劇組的戲份殺青後,學校也已經放寒假,街上到處都是準備過年的喜慶氛圍。

恰逢之前拍的電影《風月》上映,片子早已經送選國外電影節,接連拿下當屆最佳電影獎,歲歲憑借在電影中的表現,斬獲最佳女配獎。拿獎的時候她沒去,資臨問她為什麽不去,她說:“等以後我拿下最佳女主角時,我就去。”

當初應下韓衍的話,說一定會配合電影宣傳,自動請纓和劇組一起跑了幾天宣傳,累得喘不過氣。好在票房令人滿意,歲歲的表演片段很是打動人心,網上到處熱議。

“我們家歲寶果然天生電影臉,太适合大屏幕了啊啊啊啊。”

“超有靈氣的演技,她最後那幕和男主告別的戲份,看一次哭一次。”

“完全看不出這是她的第一部 戲,演戲果然需要天賦。”

電影總體評分為9.5,一部成功的電影。歲歲總算放下心中的石頭,她開始籌備自己的放假計劃,新戲邀約和廣告代言暫時擱到一邊。

第一天,什麽都沒想出來,躺到溫暖的床上,就不想再動。

她睡了整整十五個小時,醒來的時候,資臨已經回來。

他二話不說,将她從被子裏撈出來,抱着往衣帽間去。

兩百平的衣帽間,她躺在他懷裏怏怏地逛着,随手選了出行的衣物。

“要去哪?”

“快要過年了。”

“所以?”

“外公催我回去,我已答應他,今天就回去。”

歲歲一下子清醒,從他懷裏跳開,光着腳退到邊上,撅嘴說:“那你就回去嘛,我又不會留你。”

“就是因為你不會留我,所以我要帶你一起去。”

歲歲鼓起腮幫子,“我能不能不去?”

“不能。”他走過去牽她,另一手拿起她挑好的衣物,“你怕什麽。”

“誰說我怕?”歲歲低垂眉眼,問:“待幾天?”

“就待兩天。等過完年,初五的時候,我們還要回去拜年。”

歲歲松口氣,“那就好,我還以為要一直待在那。”

她已經和宋明頌說好,會回去過年,朝月已經能夠保持清醒狀态,她已經很久沒有回去過了,說好的周六周日任由她支配,等她回過神,資臨連同她的“休息日”也一并占有了。

整裝出發時,歲歲掰着手指向資臨要假期:“大年三十那天我要回我媽媽那裏,剛剛你說初五要去給你外公拜年,我會抽出一天空,然後在我媽媽那裏待到元宵再回堡壘。”

資臨皺眉不說話。

歲歲攥住他胸口領帶:“你不說好,我現在就不陪你去了。”

資臨:“司機不會聽你的,除非你跳車。”

歲歲捶他,“跳就跳。”說完就往外挪。

他一把将她從角落裏拖回去,“多大的人了,還玩這套。”

歲歲:“三歲,我今年三歲。”

他親親她臉蛋:“好了,朝三歲,我明天就送你回阿姨那,好不好?”

歲歲開心笑,反手就是抱住他的腦袋,嘟嘟口水往他下巴蹭。

車駛進明家的時候,門邊兩排衛兵整齊列開。

先是前頭引路的三輛車停下,旁邊護送的機車繞到後面,有人來開車門,莊嚴肅穆,資臨特意往歲歲那麽瞄一眼,她似乎習以為常,并未露怯。

這很好。

他牽她手,輕聲交待:“見到我外公,直接喊外公就行。”

話音剛落,浩浩蕩蕩一群人已經出來。明老爺子招手:“資臨。”

資臨拉着歲歲上前,“外公。”他介紹歲歲:“這是歲歲。”

歲歲看過去,明老爺子長得慈祥,老當益壯,精神飽滿,眉眼間和資臨有幾分相似。歲歲想,大概資臨随他母親。

她有些不好意思喊出口:“外公。”

明老爺子笑着點點頭:“你好。”

歲歲跟在資臨旁邊,跟着往屋裏去。

進了屋,傭人上茶,一大家子開始聊天。

歲歲察覺到四面八方掃過來的目光。她默不作聲,牢牢挨着資臨坐。資臨并不避諱什麽,始終與她十指緊握,就連和明老爺子說話的時候,也沒有放開她。

聊了一會,資臨忽然停下,指着屋子裏的人,一個個介紹給歲歲,這是誰,那是誰,但凡被點名的人,也只好主動打招呼。

明佑壓着嗓子和自己的姐姐明月小聲抱怨:“我與外頭的女星交往,爺爺不答應,現在資臨帶個小姑娘回來,也是做明星的,憑什麽他就可以?”

明月一雙眼睛盯在歲歲身上,“你交往的那些是什麽貨色,能和資臨帶回來這個比嗎,她剛出道就被資臨綁身邊了,又純又漂亮,你看那小臉蛋生得,水靈靈,和水豆腐似的。”

明佑冷笑一聲:“你收收哈喇子,這是在爺爺家。”

明月坐過去。

“我看過你的新電影,很好看,沖着你的戲份,就夠回票價。”

歲歲偏頭看。

明月有頭漂亮的黑發,樣子幹淨,透出幾分精明,全身香奈兒套裝,端正優雅,她手上和脖間都戴珍珠,彎彎一笑,十足的貴婦人做派。

來的路上,歲歲聽資臨講解過明家上下人物。

這位明小姐,是知名跨國大集團的董事,離過一次婚,無子女,身價不可估量,今年剛三十。

“謝謝支持。”

和她高冷清明的外表不同,明小姐似乎特別自來熟,她已經掏出手機,“我們加個好友。”

歲歲松開資臨的手,去翻手袋。

加完好友,明月笑着和她說:“下次辦宴會,記得請我,我随叫随到。”

歲歲點頭:“一定。”

忽然有人說:“顧柔今年沒往我們家來,平時早來竄門了。”

歲歲看過去,是個身材微胖的女人在說話,明月出聲喊:“三姑媽,顧柔做錯事被送出國了,你要想她,可以去德國療養院看她。”

三姑媽大驚小怪:“她又自殺了?”

明月不理她,回頭問歲歲:“顧柔向你道歉了嗎?”

歲歲一怔,繼而柔聲說:“自從上次馬術聚會後,我沒有再見過她。”

“不見也好。”明月拍拍她的手:“她也是真是夠無聊的,回來一次惹一次事。你別往心裏去,顧柔從小就這樣,至于謠言,蠢貨才會相信那種無稽之言,是不是啊,明佑?”

明佑勉強點頭:“是。”

三姑媽臉色不太好。

資臨适時出聲:“好了,這些事有什麽好說的。歲歲,你不是一直念叨上次的路易十四嗎,我讓李媽帶你去鏟幾株,連根包好我們帶回家養。”說完了,他才看向明老爺子,笑問:“外公,你不會舍不得吧?”

明老爺子啧啧兩聲,“你呀。”

李媽陪着歲歲往花園裏去,明月随後跟出去。

明佑挪過來,指着外面,輕聲和資臨說:“你看着點。”

資臨:“怎麽了?”

明佑有些急:“我姐愛挖牆角,你又不是不知道。”

恰逢明老爺子起身,回頭問:“知道什麽?明佑你唧唧哇哇說什麽呢?”

明佑閉緊嘴。

明老爺子:“資臨,來,我們祖孫倆到書房下盤棋。”

書房陽臺正好對着花園。

玫瑰園裏,少女正站在花海中央,看不到正面,只能看到纖細背影。

明老爺子交待:“過陣子南城來客人,你替我接待。”

“是誰?”

“連家的人。”

“行。”資臨收回視線,注意力回到棋局中,擡手落下一子:“将軍。外公,你輸了。”

明老爺子掃視棋盤,“和你下棋,毫無半分享受感。再來。”

新的一局重新開始。

明老爺子漫不經心地落下手中棋子,“你帶回來的小姑娘,看着挺好。”

資臨較真糾正,話語淡然:“不是挺好,是很好。”

“就是年紀太小。”

“過兩年就能到領證的年紀。如果入外籍,今年就能登記。”

明老爺子朝對面瞥一眼,“你急什麽?”

資臨默默下棋。

不一會。

明老爺子轉換話題,問:“今年要一起過年嗎?”

資臨手一頓,“不了。”

明老爺子重重嘆口氣,眉頭皺緊,放下手裏的棋子,無心再繼續。有話想說,嘴唇張合,最後沒說出來,目光抛向樓下花園。

“算了,我也不勸你。”明老爺子指了指不遠處的少女,“有人陪着你一起度過那天,我就放心了。”

資臨苦澀發笑。

花園裏。

明月将剛鏟好的一株玫瑰連泥帶土包好,小心翼翼遞給歲歲,她問:“陪着資臨,辛苦嗎?”

歲歲聽得莫名其妙,反問:“我應該很辛苦嗎?”

明月笑了笑,及時改口:“不說這個,嗳,我問你,你是不是認識許姣星?”

“認識,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哈,你這個最好的朋友,我正要找她算賬,你将她的聯系方式給我。”

歲歲連忙搖手:“不是的,我剛剛說錯了,我不認識她。”

“晚了。”明月逮住她雙手。

歲歲無奈,只能問:“她怎麽得罪你了?我替她賠罪道歉好不好?”

年輕女孩子的撒嬌,清純天真,像沾着露水的玫瑰,看一眼心都被軟化。明月放開她,繼續鏟花,嘴裏念念有詞:“她在酒吧裏搶我看上的人,你怎麽替她賠罪道歉?”

歲歲細聲安撫:“去酒吧的人,身上沒有帶商品标簽,排列在那,能被搶走的,肯定不是适合的人,一夜情而已,另外再找就是。我介紹男明星給你,是許姣星沒能追上的。”

明月擡頭,笑着說:“你倒很會維護朋友。但是很抱歉,我要拒絕你的提議。”

歲歲努努嘴,聲音放得更軟。她不想許姣星惹上麻煩,如果能在她這裏打住,再好不過。

“求求你了。”

明月站起來,摘下手套,捏捏歲歲的臉,“你真乖,只可惜是資臨的人。”

歲歲眨眨眼。

明月問:“許姣星親過你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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