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中午12:45分,容心走進食堂,在小炒窗口點了一份清炒蒲瓜,一份西紅柿雞蛋,經過一個桌子時,有人叫住他。
“學長……”
段煉從他那副招牌式的黑框眼鏡後,遞來一個年輕人的笑,把自己的餐盤往裏挪了挪,表示邀請的動作。
容心端着盤子坐下來,留意到段煉吃了大半的餐盤裏,打的是和他一樣的兩份素菜:“這麽晚才吃飯?”
“是啊。”段煉趕時間似的,扒完最後兩口飯,将利樂包裝的酸奶,一口吸到癟,“下周犯罪現場勘查有考試,馬上還得回去抄筆記。”
他嘴上說話,手也沒停,熟練開拆酸奶盒,壓扁,和擦過桌子的紙巾一起,整齊放到餐盤上:“學長,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這是他們距上次互道你好之後,第二次見面。
容心看着青年把餐具放回收餐口,覺得自己有點敏感過頭。
幾天後,下午17:10分,西區圖書館。
“你好,請幫我查一下,《Applied blood group serology》這本書還有嗎?”
管理員查了一會兒:“有是有的,不過已經借出去了。”
“謝謝。”容心拿了幾本書,往臨窗的座位走,今天他來得不巧,他常坐的位置上已經有人了。
“段煉……”
青年從一摞厚厚的書後擡起腦袋,既驚訝,又驚喜:“學長……”
容心掃了眼桌上的書,都是現場勘查的資料,他想借的那本76版的《Applied blood group serology》也在其中。
看來段煉這個尖子生不是白來的:“在為下周考試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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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圖書館的氣氛,段煉占了大半張臉的黑框眼鏡也沒那麽突兀了,這次,容心主動坐下來。
“正常情況下,屍體以每小時0.83℃的速度流失溫度。”講到專業方面,容心顯然健談很多,“假設屍體被發現時的直腸溫度是31℃,那麽初步斷定死亡時間大致可能發生在7個小時之前。”他在稿紙上寫下一組公式,轉到段煉面前。
段煉想了想,從他手上接過筆,在紙上畫了個圈:“這個系數不是固定,應該根據發現屍體時的實際環境變化。”
容心點頭,他發現,段煉是個很細心的人:“就看到時候,裴教授給你們設計的考題了。”
段煉把筆一橫,苦大仇深地抱頭,趴在桌子上:“聽說裴老師的課,每年不當掉幾個都難。”他這種稚氣并不讨厭,是把容心當自己人,完全沒排斥。
容心安慰他:“你沒問題的。”
他不認為段煉是那種會挂科的人。
段煉的臉從手臂下面擡起來,沉悶無趣的黑框眼鏡下頭,嘴角往兩邊,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必須沒問題,有學長當我的軍師,逢考必過。”
一個星期後,容心在學校的散步道上,隔着一條綠化帶,遇見段煉和他的幾個同學。
“學長!”青年揮動手臂。
大晴天,一個象征勝利的手勢,高舉到陽光下。
受到他的感染,容心也揮手,對他真誠一笑。
他們處熟後,段煉問過容心:“我第一次溜進來聽你的課,你是不是早發現我不是你的學生?”
容心笑着承認,确實一早發現了,段煉不服氣:“怎麽不叫我出去?”
“因為當時有一個人,雖然全程躲在別人背後,但眼神一點不害怕。”相處了一段時間,容心越發覺得,段煉在很多方面都同自己很像,奇妙的親切感,“近距離觀察大體,多少讓人不舒服,可他全程眉頭都沒皺一下。”
經常和段煉一塊兒,容心的笑變得多起來,他已經漸漸習慣這個小學弟:“當時我就想,如果他能堅持到最後,那我就接受他。”
段煉明知道容心說的接受不是那個意思,仍止不住激動:“你……接受我?”
容心完全沒深究他的接受,和段煉的,在內容上有什麽區別:“你蹭了半學期的課,難道我有趕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