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進入影廳，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則城市SUV的廣告，兩側JBL揚聲器，動感激情的電音，模糊掉手腕下呼之欲出的心跳。

從通道臺階往上，容心放開段煉的手，燈光半明半昧，段煉跟在後頭，打量前頭邁動的長腿，盡頭一個窄小的胯，腰身束在白襯衣裏，很細的一小把，暖光絨絨從頭頂灑落，在他成了年卻依舊少年味的身上，打下夢一樣的橘粉色。

他們的座位在9排11、12座，熄了燈，片頭放過一半，13座上的人才姍姍來遲，走路大咧咧的年輕小夥，闊手闊腳地在容心邊上坐下。

他路過時，腿和容心的膝蓋撞了下，這會兒，手肘又旁若無人地抵在他手臂上，容心抿嘴，小幅地往段煉這邊扭了扭。

輕微的潔癖和強迫症，容心沒法适應與陌生人的肢體接觸，幾乎同時，段煉把橫在他倆之間的扶手往上擡起，隔着一層襯衣，段煉手臂上熱乎乎的體溫滲進來。

那熱度，在碰到他以前停下，往回，規矩地讓了讓：“學長，靠過來點。”

他留意到了，容心感激地看過去，這一眼，差點沒收回來。

漆黑的影廳，屏幕上忽明忽暗的畫面，一點光折回來，将段煉側臉的剪影投映到容心眼中，怎麽說呢……沒了熟悉的黑框眼鏡，他的臉，他的五官，忽然變得英俊，鋒利，反差帶來的巨大視覺落差，尤其是那雙眼……充滿平時未見的入侵性。

“怎麽了？”段煉不知所以地眨了眨眼。

人變帥了，表情還是那個表情：“沒什麽。”容心搖了搖頭，怪自己想多。

段煉一點沒覺出不對，挨着膀子，親熱把頭湊過來：“學長，喝不喝可樂？”

肌肉和襯衣，發出很輕的一聲嘶的觸碰，兩個手臂貼上了，甜滋滋的氣息掠過耳垂，要命的往容心耳朵裏鑽。

燙痛一般，容心往右，縮椅子裏蜷成一小團，也許他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抓起飲料架上的可樂，掩飾般的吸了一大口。

“嗳……”段煉眼看他張嘴，一無所知地含住那截濕淋淋的吸管頭。

“怎麽了？”這回輪到容心發問，“沒……沒什麽……”段煉轉開頭，喉結幹澀地滾動，他沒有告訴容心，他拿的那杯可樂，是他的。

段煉極力克制，不讓他看去一點點，他臉上因為狂喜而扭曲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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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屏幕上正放到兇手第一次殺人的高潮，右邊13座的小子被吓得驚叫連連，揮手，在容心的手臂上留下短促的一聲拍打。

“你幹什麽？！”小子被推得一晃，狠懵了下，瞪眼往容心這兒看過來，是段煉，橫着膀子，把容心護在臂彎裏，“哥們，你撞到人了。”

他倆的眼神怎麽對上的，容心沒看到，只是一小下，那小子驚着似的，畏畏縮縮低下腦袋：“對……對不起……”

肩膀連着背，被人這麽摟着，容心覺得熱，覺得不習慣：“別動。”可段煉沒放，手上松了點勁兒，壓着聲說，“小心他再打到你。”

後半場演了什麽，直到電影下映，容心也沒想起來，對于這部影片，他的記憶和所有人都不同。

他只記得那天，在所有驚悚和刺激的畫面和音樂聲中，有一條手臂，結實、滾燙、從頭至尾的，兜住了他的心慌。

段煉把容心送到寝室樓下：“今天……挺沒意思的吧……”

容心的魂還沒從影廳裏走出來：“還行……挺好看的……”

“不是說電影……”段煉有點憋不住，帥臉垮下來，“我是說，跟我出來挺無聊的吧……我看學長你……整晚都……沒什麽精神……我還……”他笑了笑，不是掩飾，是真的自嘲，“還打扮成這樣……是不是很傻……”

他鄭重其事的打扮，不是為別人，不是為女生，是為了他，為了一場約會都算不上的……電影……

“和你無關，是我……”容心的臉有多紅，心就有多軟，“其實你這麽打扮……挺好看的……”

段煉撇嘴，不信：“你就逗我高興吧。”

“真的……”容心急急地說，“我喜歡和你出來。”

段煉的眉心，慢慢向上提起來：“那下次，我還能約你出來嗎？”

年輕人的期待，很真，很明亮，容心沒法開口說不：“可以。”

段煉沒想到他會答應，臉騰的一紅，匆忙跑開了，沒多遠，又停下：“學長！！！”

容心停在燈與影的交界，看段煉遠遠的高舉手臂：“明天見啦！”

怕他看不見，容心向前半步，白俄人漂亮的面孔，從黑暗中一點點露出來。

也是一個笑，輕淺，柔軟：“明天見。”

他縱容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