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悔恨
花塢合上傘, 推開了暗房的門。負責守衛的人向沈鵲白行禮,接過傘,引着兩人往裏去。
芳笙縮在房間的角落裏,天窗就在她頭頂上, 那小片陽光淋下來, 她快要化成一灘膿水。
沈鵲白站在三步外, 打量着她, 那眼神平靜、堪稱溫和,卻讓芳笙渾身發抖。她不敢擡頭,将自己抱得更緊。
沈鵲白覺得沒趣,說:“芳笙,金姨娘院中的丫鬟。聽說姨娘走哪都帶着你, 前段時間還提你做了大丫鬟,很是信任你, 你如今做了這等錯事, 将姨娘拉下水, 姨娘卻還在着人到處尋找你的蹤跡呢。”
芳笙在他鄙夷的目光中無地自容, 将腳尖盯得緊緊的。
守衛搬來一張木椅, 鋪了層軟墊, 請沈鵲白坐下。
“給世子下毒,讓侯爺知道, 就算不将姨娘打殺了去, 她往後也只有半條命能活。若是世子出了丁點差錯, 莫說姨娘, 她母家也得遭罪。四少爺如今在天武衛, 多少雙眼睛看着他, 出了這檔子事, 他的好差事也做不成了。”沈鵲白語氣苦惱,“你是多恨姨娘,要用上這般狠絕的手段?”
芳笙抱腿的指尖已經掐入腿肉,喉間發出模糊不清的哽咽,她不敢擡頭,不敢對抗沈鵲白的目光,也不敢讓陽光落到她臉上。
沈鵲白看着她手背上的青筋,“你母親是侯府的老人吧,當初她患病,侯爺特意撥了銀錢送她返鄉,這些年來也頗為照料。聽說老夫人感恩在心,常在家中為侯府中人供香祈福,若是讓她知道自己的女兒——”
“不要!”芳笙猛地膝行到沈鵲白身前,她擡起雙手,卻不敢觸碰沈鵲白的長靴,磕頭哽咽道,“五少爺……求你、求你不要告訴我母親!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真的。”
“我知道她什麽都不知道,我也不喜歡牽扯無關之人,但是你動了世子。”沈鵲白俯身,讓她擡頭。
芳笙不敢違抗,強忍着驚懼與他對視,清楚地在那雙好看得不可方物的眼中看見了濃厚的戾氣。突然,她下颔一熱。
沈鵲白輕輕撫過她下巴處的傷痕,輕聲說:“我知道你有苦衷,你不舍得留下母親一人苦活,對嗎?”
“是!”芳笙雙眼噙着淚,顫聲道,“是有人威脅,說、說若我不從,便殺了我和我母親……是個女人,可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誰。”
“沒關系。”沈鵲白松開手,起身說,“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寫下來,我會保你安全出都。對了,”他微微側首,“我的機會只給一次,你要珍惜。”
芳笙看着他的背影,磕頭閉眼。
花塢跟上沈鵲白,聽他說:“派人去芳笙的老家看看。”
“是。”花塢說,“何時送她走?”
“再等一段時間吧,這會兒有人盯着呢。”沈鵲白說。
花塢将傘背在身後,說:“你是不是在猜指使她的人?”
“選擇芳笙,是因為她的母親在侯府做了大半輩子的事情,她這個女兒借點光,一開始就比其餘的丫頭受信任,當初金姨娘選她到自己的院子,想必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沈鵲白說,“世子若出事,侯府就只剩兩個兒子了,金姨娘向來跋扈,柳姨娘卻是出了名的溫柔善良,任誰看都是金姨娘比較膽大妄為。”
花塢蹙眉,“你覺得是有人借世子這柄刀殺金姨娘?”
“世子出事,四少爺又受母親連累,那侯府可就只有一個兒子了呢。”沈鵲白走出長道,擡頭看了眼不遠處的牆頂,老神地說,“何況金姨娘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栽贓了。”
花塢眼皮一跳,正欲說話,守衛已經将芳笙的供紙呈了上來。沈鵲白接過一看,遞了回去,“去查,今日我就要聽到結果。”
守衛應聲而去。
花塢撐傘,和沈鵲白一起離開了暗樁。
沈鵲白剛回到王府,就看見府門前的石階上坐着個人,正呼啦啦地搖着扇子,背後四個守衛目視前方,當他不存在。
“小侯爺。”沈鵲白上前喚道,“天這麽熱,怎麽不進去等?”
孟嘉澤正在心中暴打四個守衛,聞聲擡頭見了他,頓時目光一亮,屁/股一彈就站了起來。他幾步上前,抱怨道:“他們不讓我進去!”
沈鵲白笑了笑,說:“許是殿下不在,他們也不敢放行。”
“說得也是,算了,不說他們了。”孟嘉澤因為沈鵲白保住了手臂,早就把沈鵲白當作了親兄弟。他伸手拉住沈鵲白,說,“我在家裏待了這麽久,今日可算活了過來,就立馬來找你玩了!”
沈鵲白說:“勞小侯爺記挂,我——”
“公子!”
身後傳來聽鴛的喚聲,沈鵲白話語一頓,轉身看了過去。聽鴛騎馬跑上來,胸口汗濕了一片,他下了地,對沈鵲白說:“殿下在刑部辦事院,請公子過去一趟。”
孟嘉澤比沈鵲白還着急,說:“鵲白又沒職務在身,去刑部做什麽?”
“殿下請公子去……”聽鴛一頓,“送飯。”
沈鵲白眼皮一跳,有些無語。
“送飯?”孟嘉澤嚎道,“王府那麽多人,随便找個人去送不就行了嗎?再不濟刑部已經供不起飯菜了嗎?再再不濟,外面食樓裏總有飯吧?怎麽偏偏要鵲白去送!我們正準備去玩呢!”
我還沒答應呢,沈鵲白默默地反駁。
“他若不來,你就割頭謝罪吧。”
——祝鶴行的聲音回蕩在耳邊,聽鴛咬了咬牙,用盡了畢生的演技,懇切道:“殿下辦差辛苦,心中郁悶,很想公子,想得吃不下飯,辦不了差,想得快昏過去了!勞煩公子走一趟吧!”
“這樣啊。”沈鵲白挑眉,笑着說,“那我自然要去安撫殿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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