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在

餐廳離得近, 步行回到公寓時才八點半多, 舍嚴說讓她等一下, 他有東西給她。

施索哦了聲,右手垂在腿側舒張了幾下,指關節有點僵硬。

她第一次體驗那種牽手方式,整個手被人包成拳頭握着,連帶着那枚黑色耳釘也被迫攥進了她的手心。

舍嚴步子比她大,她被他帶着過馬路, 一開始沒覺得如何, 上了人行道步伐放緩之後,手上的異樣才格外明顯。

沒人會這樣拉手,一絲縫隙都沒有, 她手指張都張不開,像被拿繩子綁了禁锢住似的,一開始她還沒能抽出來,叫了舍嚴兩聲他才放開她。

蜷曲的感覺卻還在,他勁太大了。

施索目送舍嚴上樓,擡起右手,翻轉着看了看, 然後又擡頭往樓梯上望。人已經看不見了,腳步聲拐上了三樓。

施索慢吞吞走上樓, 右手五指仍不自覺地做着舒張的動作,走到二樓的樓梯口,她又往樓上瞧, 聽不見腳步聲了。

她回到房間,給舍嚴留着門,把耳釘放到桌板上,她翻出頭繩綁起頭發。

剛把發尾塞進丸子頭,她就聽見了下樓的聲音,怕舍嚴往一樓走,她頭鑽出房門,朝走廊說了聲:“我在房裏。”

腳步聲漸近,舍嚴出現在門口,施索一邊把碎發挽到耳後,一邊朝他手上拿着的東西撇了下:“這什麽?”

兩本東西,一本是讓她眼睛疼的繁體書,看書封顏色就認出來了,還有一本不知道是什麽。

舍嚴遞給她,施索接過來一看,是一本線裝的A4紙大小的……書,暫且稱為書,還有塑料封面。

封面透明,一眼就能看見第一頁的字,施索頓了頓,朝舍嚴看了眼,然後低頭翻開,詫異地問:“這個哪來的?”

“打印的。”舍嚴回答,進房把繁體原版放到床頭櫃上。

施索跟着他轉,問道:“網上有電子版?我怎麽沒找到?”又低頭看了下“書”,“還是簡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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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嚴輕描淡寫說:“我用軟件轉換了一下。”

“……你用軟件轉換的?”施索重複一遍他的話。

“嗯。”

“……怎麽轉換的?”

舍嚴如實說:“一頁頁拍照,一頁頁轉換。”

手中的書厚度不算薄,施索想象着工程量。舍嚴道:“我順便把內容看了一遍,要我幫你總結嗎?”

“不用……暫時不用。”

“那晚安。”

“哦,晚安。”

門關上了,她的視線似乎也跟了出去。施索拿着“書”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才進衛生間洗漱。

洗漱完,她把枕頭墊起,靠床上翻看書。書的內容她還是不喜,但簡體字總算能讓她耐性往下看。

看了将近一個小時,她把書放床頭櫃,和原版位置相鄰,對比明顯。

沒有對比就沒傷害,最怕人比人,她将來找的男朋友如果連舍嚴一半貼心、一半對她好都沒有,她可怎麽活!

施索關了燈,躺進被子裏,憂愁地想。

接下來兩天,施索試着早起給舍嚴做早餐,晚上回來的早,還會給舍嚴做點家常菜,無論她做得怎麽樣,舍嚴每次都能把盤吃空。

施索心道,廚師應該是個幸福感爆棚的職業,太容易收獲滿足感了,她幹勁十足,撂下大話:“以後只要我早下班,晚飯都我做!”

舍嚴含笑不語。

第三天的時候康友寶總算回到公寓,跟他一起到的還有他母親,沒出門的住客都來了客廳,施索休息,也湊上前看了眼。

幾個工人搬盆栽,電視機櫃旁多了兩臺空氣淨化器,廚房擺上嶄新的進口廚具,水池下面安裝了淨水器,康夫人讓傭人把熟菜理進冰箱,笑容和煦地問住客:“這裏還住得習慣嗎?工作找得怎麽樣?”

邊上攝像錄制,記者采訪。

錄制結束後康友寶介紹:“媽,這幾個我朋友。”尤其介紹施索,“她是記者。”

“是嗎,是電視臺的記者嗎?”

施索還嚼着碎碎冰,天氣熱,她已經在吃今天的第三根,見自己被隆重介紹,她放下手說:“對,我是《九點新聞》的記者,阿姨好。”

“噢,原來是《九點新聞》呀,這個可是家喻戶曉,難怪我看你有點面熟。”康夫人平易近人,問施索住在這裏上班方不方便,還問她平常工作忙不忙,又對李管家道,“活動還是要搞起來,我們不能忘記辦共居公寓的初衷,我們要鼓勵這些年輕人多出去走走,多交流多看看。”

李管家連聲應下。

康夫人又拉着兒子叮囑了幾句,然後帶着一群人走了,客廳氣氛一松,住客各回各房,一個大背頭發型的男人經過施索邊上時,斜眼對她哼了聲,施索莫名其妙。

胖胖的魚妹走在後面,小聲告訴施索:“他原來是個理發師,後來理發店被《九點新聞》報道後,倒閉了。”

施索:“……”

人都散了,康友寶往沙發上一倒,于娜和大華坐他邊上,于娜問康夫人是不是以後會經常來看兒子,大華說康夫人氣質真好。

康友寶嘆着氣:“我媽這次是來做公關的。”他看向施索,“景園小區邊上那個工地,開發商居然是我們家!”

“嗯?”施索一口咬碎冰,世界也太小了。

康友寶這次回家,先被母親好好關愛了一番,又被父親狠狠教育了一通,起因是他将死裏逃生那段事當故事講了,順帶指責了一通暴力施工,父親拍着桌子朝他吼:“那是我們家的工地!”

康友寶當場蔫了。

家裏公司出了事,他也幫不上忙,只能幹看着,公關到處走動,這回又找來記者報道青松公寓,把這當公益項目一樣再做一番宣傳,努力挽回企業形象。

康友寶上有事業心重的長姐,父母也不重男輕女,所以他沒有找不到工作就必須回去繼承家族企業的煩惱,但父親也見不得他這樣既不關心家裏,又游手好閑的吊兒郎當樣,勒令他再不找份工作,就回去搬磚。

康友寶煩惱地抓抓頭,突然發現少了個人:“舍嚴呢?”

“哦,”施索把最後那點碎碎冰咬進嘴裏,回答,“去電視臺了。”

廣電招新順利結束,新員工即将入職,第二天上班找選題,施索在電腦上搜的時候,順便點進了幾個招聘網站。

工作種類繁多,施索點進一個,看招聘要求。

“你……要跳槽?”

施索吓了一跳,回頭說:“背後靈啊!”

“我喜歡你說我神出鬼沒。”邱冰冰拿着寫了一半的稿子,靠着她的辦公桌說,“有小道消息,想聽嗎?”

“說!”

“這次入職的新員工裏,有兩個名聲顯赫。”

“不要賣關子,”施索指指空蕩蕩并沒有手表的手腕,“我趕時間。”

邱冰冰語速流暢地一口氣說完:“一個新人被各臺領導推着拒絕,一個新人被搶着要。被嫌棄的新人在今早已被評為新一屆廣電之花,被搶着要的那個,是新一屆廣電之草。”

施索想了想,一本正經地問:“這麽說,我被開除頭銜了?”

邱冰冰憐惜地看着她:“你已經是昨日黃花,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

施索點頭:“一群負心漢!”

正聊着,邱冰冰突然倒抽口氣,望着大門說:“原來王洲川戰鬥力這麽強!”

“嗯?”施索順着她視線望去,差點瞪出眼珠子。

“他搶贏了。”邱冰冰由衷佩服。

“來來來,給大家介紹一下,”王洲川臉上笑開了花,“這是我們的新同事,舍嚴。”

舍嚴輕颔首:“各位,多指教。”

施索這會兒不看空蕩蕩的沒有手表的手腕了,她讓攝像大哥等一下,在同事們鼓掌歡迎結束,各歸其位之後,她走近舍嚴:“跟我來。”

茶水間沒人,她拿着水杯進去,迫不及待地問:“怎麽回事,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舍嚴說:“他們說把選擇權交給我,我選了這裏。”

“你傻呀!”施索怒其不争,“這裏能跟衛視比嗎,你居然不選衛視選地面頻道?!”

“這裏有什麽問題?”舍嚴問。

“問題?”施索打比方,“衛視穿西裝,這裏穿大褲衩,你說呢!”

舍嚴想了想,問:“哪邊收入高?”

“嗯?”

“新聞中心一天就做一條時政新聞,”舍嚴見她拿着空杯子,說着話,他将她杯子拿下來,“這裏一天十幾二十條新聞,這裏收入更高。喝什麽?”他問。

“水,我自己來。”施索拿回杯子,舍嚴沒跟她争。

“你得把目光放長遠,不能只看眼前利益,在衛視才更有發展前景。”施索不認同他。

“前幾年一劇兩星,衛視的購劇成本增加,廣告經營困難,收視率一直低迷,新聞頻道反而需要用自己的資源去貼補衛視。”舍嚴說得慢條斯理,“所以不用妄自菲薄。”

施索聽他侃侃而談,愣了愣,手上突然一燙她才回過神。

舍嚴迅速抽走她的水杯,抓住她手腕,皺着眉,在她手上抹了幾下,把水抹掉。

“沒事,是溫水,”施索自己也抹了抹,慢半拍地說,“你倒是了解。”

舍嚴說:“基本功課。”

施索心底感慨:“行行行,你自己有主意就好。”

外邊攝像大哥在催:“小施,人呢!小施!”

“來了來了!”施索抓緊時間喝口水,把水杯塞給舍嚴,“放我位子上。”想起什麽,又說,“你沒帶杯子吧,先用我的杯子喝水。”

腳底穿上風火輪,她匆匆忙忙跑了。

舍嚴喝着水,慢步走出茶水間。

他今天新入職,暫時不用外出,帶他的師父四十多歲,跟他講這裏的情況。

責編叫邱冰冰,制片人是方老師,記者總共二十多個,副總監兼首席主播王洲川是個跟下屬打成一片的老好人。

舍嚴認真地聽,一點不插嘴,老攝像對他觀感很好。

午飯時間到了,辦公室裏的人準備去食堂吃飯,讓舍嚴跟上,舍嚴拒絕了,說有事,晚點再吃。

他等在座位,靜靜守着手機,同事們吃過午飯陸續回來,手機這時才有動靜。

“你在外面嗎?”電話那頭,施索問。

“在臺裏。”

“沒出去啊……那你吃午飯了嗎?”

“沒。”

“怎麽這個點還沒吃?”

“嗯。”

“辦公室那些家夥居然不帶着你!”施索不忿,“我現在回來了,你等等我,待會我帶你去食堂。“

“好。”舍嚴應道。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積分已全部送出~買v章的時候你們能看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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