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巧合

就像張毅城預想的一樣,從羅真打電話的表情上看,似乎溝通并不順利,到最後幹脆在電話裏罵起來了,估計電話那頭就是爹媽。

“媽的沒戲!”挂上電話,羅真眼珠子都紅了,“現在人在醫院呢,不知道結果怎麽樣,現在他們讓我過去,說有話要問我!”

“你也別着急,你舅舅不是挺牛麽?他現在肯定也沒閑着,說不定能找着比我NB的人啊!”張毅城開始安慰羅真,“這不是什麽大事,好弄,好弄!”

“操!”羅真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媽的,她主動找我玩,又不是我勾引她,怎麽他媽的現在都賴我呢?好像是我把鬼招來的似的,我他媽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個筆仙是個什麽玩意兒!”

“行了行了,趕緊過去吧,說不定現在已經請到能人了,你過去跟他們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也許有幫助呢。”看着羅真急急火火地出門打車,張毅城無奈地搖了搖頭,“筆仙有風險,游戲須謹慎啊!”

一天的時間轉瞬即逝,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下班點,看完最後一本小說,張毅城剛準備打個盹小睡一覺以度過最後兩節鳥語課,就在這時候,只聽褲口袋裏的BP機嗡嗡地震了起來,一看號碼是老伯張國義打過來的:張先生,急事,速回電話。

“這麽晚能有什麽急事?”看了看信息,張毅城跟旁邊的同學打了聲招呼之後趁着老師回頭寫板書的工夫以特種部隊般的身法從後門溜出了教室,一溜小跑直奔校門口公用電話,動作簡單比忍者神龜還利索。說句實話,對于張國義的事,張毅從來不敢怠慢,零花錢方面的需求就不說了,最關鍵的,就如同羅真不敢得罪那個NB舅舅的道理一樣,自己也指望高考砸鍋之後讓這個手眼通天的老伯出面料理“後事”呢。

“喲,回電話挺快啊,又逃課了吧你小子?”電話裏,張國義對張毅城的回電話速度好像很吃驚。

“沒有,我請假出來的。”其實究竟請沒請假,這都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着的。

“哦,哦,錯怪我大侄子了,哈哈哈!”這麽多年,張國義大大咧咧的毛病也沒改,“對了毅城啊,你老伯這兒有件要緊事,我一朋友他們家孩子好像鬧了點什麽小邪小災的,醫院沒轍,你爸跟你大爺去雲南,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怎麽着,要不你來?”

“我不來你惦記讓我媽來啊?”張毅城呵呵一笑,跟這個二百五老伯從來都是貧嘴到底。

“行,你在學校門口等着,我馬上去接你。”張國義嘻嘻哈哈地就要挂電話,剛要挂似乎又想起了什麽事,“哎,等等,這件事越快解決越好,最好別耽誤人家孩子上課,今天當天解決,有譜嗎?”

“看情況!”張毅城還挺不耐煩,“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得看具體情況,而且咱得先回趟我家,我得取家夥啊!”

“哎!得!毅城啊,這件事,你要是給老伯我辦漂亮了,到時候虧不了你!”聽語氣,這張國義又不定跟人吹出多大的牛了,對于這點,張毅城是了解的,自己這個寶貝老伯絕對屬于春節晚會裏那個“有事你說話”的類型,沒什麽別的愛好,就愛到處吹大牛充大尾巴狼,高中這幾年,這方面的麻煩事這位寶貝老伯着實沒給自己少找,仗着自己有個懂道術的親戚,估計在外邊把牛皮都吹上天了。

約莫二十來分鐘後,一輛奧迪A6從學校對面路口拐了過來,一個勁地沖着張毅城閃大燈。

“毅城啊,是這麽回事,這樣,我有一個哥們兒,他孩子出了點事,這個人和我的關系相當鐵,等會兒見了面啊,你喊二伯就行,我們當年那是從小玩到大。對了,你知道筆仙麽?”車上,張國義語無倫次地說到半截,忽然吐出了“筆仙”兩個字,把張毅城聽得一愣。

“筆仙?”張毅城一皺眉,心說他媽的這世界不會真這麽小吧?

“是啊,筆仙你不知道?”張國義并沒注意張毅城的表情,單手把着方向盤,另一只手開始示意筆仙的玩法,“倆人拿手勾着筆,像這樣。”

“這個不用解釋,我知道。”張毅城嘿嘿一笑,“那個老伯的孩子,是個女的吧?”

“呃……對呀,”張國義一驚,“你小子學會算卦了?”

“姓歐吧?”張毅城繼續問。

“這你都能算出來?”張國義的眼珠子瞪得跟核桃一樣,“行呀你小子!”

“這世界還真就這麽小!”張毅城也服了,心說沒準當年羅真那個舅舅牛了半天,給羅真找學校求的還是自己老伯。都說有了互聯網,地球變成了村,現在看來這幫大人們的關系網絕對有能力把地球變成戶。

不出張毅城所料,張國義嘴裏那個光着屁股長大的鐵哥們兒果然就是羅真那個姓歐的舅舅,此人名叫歐金陽,按張國義的話說,“文化大革命”前兩人就認識。歐金陽的老爹叫歐華興,是個老師,曾經教過張國義,是當時全校唯一一個對張國義還算不錯的老師。後來“文化大革命”開始,這歐華興因為在講課時口誤,直呼了偉大領袖毛主席的姓名而被認為對領袖不敬繼而被打成了叛徒,致使歐金陽全家受到牽連,“文化大革命”中期的某個冬天,歐家的玻璃一片沒剩都讓人在大半夜給砸了,此時正趕上張國義搞聯校革命縱隊手頭權力高漲,就帶着人把砸玻璃的人暴打了一頓給歐家出了氣,自此後兩人也便由普通朋友升格成了鐵哥們兒。“文化大革命”結束後,兩人一度失去聯系,直到前兩年才又偶然聯系上。至于歐金陽的外甥,也就是張毅城的同學羅真,貌似還真不是托張國義的關系進的重點中學,因為張國義壓根就沒聽說過羅真這麽個人,看來除了張國義以外,這歐金陽在教育界還有其他關系。

紅港花園是天津早期的豪宅之一,雖說也是單元房,但人家這種單元房與普通老百姓住的單元房可絕對不是一個概念,整個小區清一色都是五層小洋樓,每單元只有八戶人,卻有兩部電梯,這與傳統的塔樓住宅兩三百戶共用兩三部電梯可絕不是一個消費,一年下來光電梯費就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承受得起的。歐金陽家住的就是這個小區,而且是一套三百多平方米的躍層住宅,據張國義所說,歐家在市區不下五六套高檔宅子,紅港花園的房子只是歐家的主宅而已。

因為在家裏收拾家夥耽擱了一陣子,等叔侄倆返回市區時已經快十點了。但見歐家燈火通明,張毅城和張國義進屋時一幫大人正坐在客廳裏大眼瞪小眼的發呆,而羅真及其父母并未在場。

“這就是我大侄子!”張國義倒不客氣,還沒等主家讓,便自己拉了把椅子自己落了座。

“哦,哦,”只見一個滿臉冒油的中年人徐徐起身,表情說不上是尴尬還是吃驚,一個勁地打量張毅城身上的校服,“這位小先生怎麽稱呼?”

“什麽先生不先生的,就叫大侄子!”張國義腆着大肚子俨然一副梁山好漢的仗義相,“毅城,快喊二伯!”看來這位油性膚質的大叔就是羅真那位NB舅舅歐金陽。

“二伯!”張毅城沖着歐金陽鞠了個躬。

“學生?”歐金陽旁邊,一個擦脂抹粉打扮的和廟街十三妹差不多,看臉上皺紋少說四十開外的“老太妹”忽然一句,似乎也注意到了張毅城的校服,“你……你……”只見“老太妹”站起身,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整話,但從表情上看,“不信任”這三個字就差用碳素筆寫在腦門子上了。

“你給我坐下!”歐金陽的油臉猛地一抽搐,面子上似乎有點挂不住,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身邊這位“老太妹”,轉而一臉尴尬地看着張毅城和張國義,張了兩下嘴卻沒說出話來。

“怎麽?”說實話,此時張國義也有點挂不住臉,眉頭一皺流氓相畢露,“學生怎麽啦?”

“哦,沒事沒事。”一看張國義要瞪眼,“老太妹”也軟了,“我就是說啊,大老晚的,弄得人家孩子也不能學習,多不落忍啊!”

“哎,這個,沒嗎不落忍的,”張國義大嘴一撇,“我侄子學習好着呢,全班第一,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

說實在的,張毅城也知道自己這位老伯沒什麽別的愛好,就愛吹個牛,但你這年吹得也太沒邊了吧?在班上自己什麽都能排第一,唯獨這個學習,只有可能是倒數第一,況且跟外人吹吹也便罷了,人家歐大叔的外甥、本次事件的第二當事人羅真可就是自己班同學,年級倒數第一都是俺們老哥倆輪流坐莊啊。不過“不在乎一時半全兒”這話倒也不假,憑自己現在的學習,就算在乎這一時半會兒也沒啥意義。

“嗯,我就是說嘛!”歐金陽的馬屁追尾而至,假模假式地拍了拍張毅城的肩膀,“我就說這孩子,一表人才,一看就是天大南大的苗子。”

說實在的,這話聽得張毅城汗毛根都立起來了,後背的荨麻疹一層一層地起,真不愧是什麽集團公司的總經理,這種肉麻話也能如此淡定地說出口,這種人不當總經理簡直就是國家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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