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半個腳印

“我靠!這……”張毅城此時也有點發蒙,長這麽大,頭一次聽說這東西還有打麻雀戰的,他娘的當年八路軍對付日本鬼子的招兒怎麽用到老子身上來了?無奈,叔侄倆夾着包又上了電梯。

一進門,只見這歐金陽家的氣氛就如同追悼會現場一樣,一群大爺大媽有哭的有嘆氣的,尤其是那個貌似歐瑩瑩老姨的“老太妹”,翻着白眼沖着張毅城一個勁地運氣,張國義也鬧了個大紅臉,拍了拍歐金陽的肩膀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歐叔叔,她人呢?”張毅城擡頭看了一眼歐金陽,剛才高興的表情此刻已是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比第一次進門時還苦的一臉苦瓜相。

“還在這兒。”歐金陽倒是沒說什麽,起身帶路來到了剛才的房間門口,“你們前腳出門,她後腳就誰都不認識了,又跑窗戶底下站着去了,嘴裏還是那句‘怎麽還不來呢’。”

“先別開門!”看歐金陽要推門,張毅城趕忙制止,“二伯,裏邊除了芸芸,沒別人吧?”

歐金陽搖頭。

“沒事。”張毅城邊說邊掏羅盤,“不是什麽厲害東西,剛才一時輕敵,那東西跑了,這次看我收了它。”

“大侄子,這次你可得整利索啊,你二嬸心髒不好,剛才那一下差點吓暈過去。”歐金陽道。

“放心吧。”張毅城看着羅盤,眉頭又皺起來了,“哎,怪了!”

“怎麽了?”張國義也關湊上來了,“毅城,這次有戲嗎?”

“怪了!”只見張毅城拿着羅盤左晃右晃,一個勁地搖頭,繼而一擰把手推開了屋門,只見歐瑩瑩四仰八叉呈大字形仰面躺在床上,雙眼緊閉似乎睡得正香。

“歐叔叔,剛才她是這樣麽?”張毅城合上羅盤,斜眼看了看歐金陽,只見歐金陽的表情簡直就跟看見了外星人一樣,兩個眼珠子瞪得賊大,張着嘴似乎也是很吃驚。

“哎!這……”歐金陽跟張國義大眼瞪小眼互相瞪了半天,此時外屋的一幫大爺大媽也都湊過來了,一看屋裏的一幕也傻了。

“大侄子,我拿我腦袋跟你保證,剛才她的确是站在窗戶底下!”歐金陽似乎有點尴尬,“這……你看……”

“這樣吧,我們在這兒等會兒。”張毅城也無奈了,心說這筆仙招來的東西怎麽跟電腦似的?只要是“腦盲”用電腦,準保三天兩頭出毛病,絕對的五分鐘一死機,十分鐘一藍屏,一旦想請個懂電腦的來給修修,肯定又會正常得很,用一天一宿都不帶出問題的,遇到這種問題,就算再厲害的電腦高手,都得在旁邊等着,等電腦現場出現問題才能判斷故障。此刻從羅盤上看,屋裏什麽都沒有,如果說冤孽膽小,讓自己一個震山符拍跑了倒還情有可原,可眼下自己什麽都沒幹啊,連屋都沒進門都沒開,這冤孽竟然又跑了,碰上這種史無前例的“游擊”型選手,就算再能耐的半仙恐怕也得幹等着。

“用不用把她叫起來?”歐金陽弱弱地問了一句。

“不用。被沖過身子會傷元氣,讓她睡吧。”蹑手蹑腳地走到歐瑩瑩的跟前,張毅城用手指試了試歐瑩瑩的鼻息,只感覺呼吸勻暢頻率均勻,與正常人無異,“媽的,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張毅城從包裏掏出一塑料袋香灰,小心翼翼地在窗臺上撒了一層,之後又往香灰上擺了一排銅錢,“歐叔叔,你就坐在這兒等。”張毅城拍了拍床頭的椅子,示意歐金陽落座,“我在外面,有問題別出聲,直接撥我老伯手機。”說罷張毅城自己退出了屋子帶上門,在門口同樣撒了薄薄一層香灰。

“毅城,你撒那是什麽東西?幹嗎用的?”門口,張國義有些忍不住好奇。

“香灰,隔陰陽用的,銅錢是絆馬索。”張毅城道,“那東西不在屋裏,剛才可能是從窗戶跑的,如果它再進來,就出不去了!”

“那……咱裏邊的人不會有事吧?”聽張毅城這麽一說,張國義似乎有些不放心。

“沒看我往門口也撒了麽?門口撒上這個,那東西應該就不會覺察我在外邊了,憑它那點本事,再進這屋就甭想出去了。”張毅城也是郁悶,話是這麽說,誰知道那玩意兒什麽時候才能再來呢?

就像張毅城預料的一樣,但凡這懂電腦的高手一到場,毛病再多的電腦也是正常得很,平時五分鐘一次的毛病一天都不見得碰上,客廳中,一大家子的人大眼瞪小眼等了足足一個多鐘頭,張國義的手機始終沒響。

“小夥子,不對……大侄子,”歐金陽的媳婦似乎也覺得一屋子人一言不發似乎有點尴尬,“你告訴阿姨,芸芸這到底是怎麽弄的,會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既然閑着也是閑着,這位歐大嬸似乎想問點正經的。

“二嬸,這個東西我也說不好。”張毅城道,“要想弄明白究竟怎麽回事,恐怕得等芸芸醒了之後問她自己,比如最近去過什麽陰氣重的地方,比如墳地、殡儀館一類的地方,或者是不是受過什麽刺激,比如親眼目睹有人跳樓、出車禍什麽的,或者說是不是傷害過野貓野狗這類的小動物,這都不一定。這些事放在正常人身上是沒什麽事的,但如果芸芸八字屬陰且身體弱的話,就有可能招引一些不幹淨的東西,不過你放心,因為八字問題意外惹上的東西通常都不會很厲害,而且保證不會有後遺症。”

“這……”聽張毅城這麽一說,歐嬸的臉色陡然一變,說話似乎也有些顫抖了,“清明那天,我們帶着芸芸去給她姥爺燒紙,她忽然說冷,會不會是……”

“哦?”張毅城也是一愣,剛才為了維護哥們兒的清白,一直堅持歐瑩瑩的問題與筆仙無關,此刻聽歐嬸這麽一說,興許還真就不是筆仙的事,貌似這東西早就讓這丫頭帶回來了,請筆仙只是個導火索,“你能不能說詳細一點,在哪兒燒的紙?她怎麽個冷法?”

“就在公墓,那天确實有點涼,所以她說渾身發泠,我們也沒注意。”歐嬸的眼淚都快下來了,字裏行間已經帶着哽咽了,“大侄子,這瑩瑩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們可怎麽活啊!”她這一哭,旁邊那個“老太妹”也跟着抹起了眼淚,另外還有個一直不吱聲的大媽也開始跟着抹眼淚起哄,整個屋子氣氛簡直跟靈堂有一拼。

“沒事,你甭着急。”張毅城也是郁悶,自己天生就怵頭這種有事沒事就哭天抹淚坐地撒潑的更年期婦女,而此時此刻一屋子幾乎都是這號人,這可怎麽活啊!

就在這時候,只聽張國義兜裏的手機滴滴答答地響了起來,一屋子的人一下子就精神了,張毅城第一反應就是抄起了預先準備好的死玉和桃木劍,大跨步奔到了裏屋一把擰開了門鎖,只見歐瑩瑩還是剛才的姿勢躺在床上,旁邊的歐金陽一臉的沒精打采,正無辜地看着自己,似乎并沒撥手機,屋子裏似乎什麽也沒發生。

“毅城,”張國義此時也跑到了門口,手裏的手機仍然在響,“是你媽的電話!”

“我……”張毅城氣得割脈的心都有,一把接過手機,“喂……嗯,我跟我老伯在一塊兒呢……哎呀,我又不是小孩,還能死在外邊是怎麽着?我作業早寫完了……哎呀,我說我們這正辦正事呢,你跟着添什麽亂啊……行了行了知道了……幾點回去?我啊知道幾點啊,你先睡吧……我跟你說讓你先睡,你管那麽多幹嗎?”只聽張毅城越說聲音越大,到最後幹脆急了,“我今天不回去了,有嘛話明天再說!”說罷不由分說便挂了電話,“真要命!”

帶上屋門,張毅城剛一轉身就被吓在了當場,只見淚流滿面的歐嬸就站在自己身後,滿臉的感激涕零,“大侄子,為芸芸的事在這兒守一夜,你讓我怎麽謝你?”

“我……沒事,這是應該的。”張毅城心都碎了,心說他娘的老子說不回去了,也沒說要在你們家耗一宿啊!

無奈,張毅城又坐回了沙發,轉眼間又是一個鐘頭,眼看快一點了,屋裏的幾個大爺大媽陸續開始告辭,最後直到“老太妹”都拜拜了,屋裏只剩下張國義、張毅城和歐大嬸,說實話,要按張國義以往的脾氣早就翻臉了,“他媽的我們兩個外人在這兒盯着,你們這幫正版的親戚倒一個一個都溜了,什麽東西啊!”不過此時也沒轍,畢竟剛才晃點過人家一次,既然牛皮已經吹出去了,就算熬死也得挺着啊,到了快兩點頭上,張國義也困得有點不行了,偷偷用手捅了捅張毅城繼而偷偷使了個眼色,言外之意讓張毅城進屋看看有沒有事,實在不行咱也拜拜。拍了拍屁股,張毅城走到裏屋門口,擰開門鎖把門開了個小縫,想往裏偷窺一下,這一看不要緊,只見一個黑影正站在窗戶前,長發披肩,看側影俨然跟電影《午夜兇鈴》裏的貞子有一拼。

“來了,”張毅城跟張國義打了個手勢,蹑手蹑腳地關上門回頭取東西,“二伯怎麽也不打電話呢?”

“他……不會連他也……”聽張毅城這麽一說,原本昏昏欲睡的歐嬸又開始緊張了。

“不會,你多慮了。”張毅城拿起死玉和桃木劍,把自制的百寶囊從包裏掏出來系在了腰裏,“這屋裏應該就一個東西,既然沖了芸芸,歐叔叔肯定沒事,還沒聽說那東西能‘一拖二’的。”

輕輕推開門,張毅城屏住呼吸進了屋,只見歐金陽已經趴在床上睡着了,“來吧孫子!”只見張毅城從百寶囊裏掏出一個小藥瓶,往手心倒了點紅色粉末,之後吐了點唾沫開始在手心現場攪拌,之後抽出三張符紙,用手指頭蘸着已成糊狀的粉末亂七八糟畫了三張符分別貼在了除窗戶之外的三面牆上,最後便開始直接在四周牆上畫了起來。要說也怪,自從張毅城剛一開始畫,這歐瑩瑩忽然轉過身子,開始目不轉睛地盯着張毅城的一舉一動,當張毅城畫到第三面牆的時候,歐瑩瑩的身子忽然開始發抖,兩只眼睛瞪得像乒乓球一樣大,同時喉嚨裏不時地發出咯咯的聲音,“四目老翁天元神,天罡八煞掃妖氛,吾目一視山岳傾,吾水一噀遍乾坤……急急如律令!”随着一聲暴喝,只見張毅城用桃木劍蹭了一下手掌中剩下的粉末,雙手舉劍過頭頂,之後一劍便劈向了床鋪中間擺的死玉,只聽屋裏哐的一聲,就好比在室內放了一個麻雷子一樣,牆上的三張符頓時飄落在地,只聽得歐瑩瑩喉嚨裏發出咕嚕一聲,翻着白眼便癱軟在了窗前,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癱倒時,這歐瑩瑩滿嘴的白沫,就如同被電擊了一樣。

此時歐嬸也終于耐不住好奇,戰戰兢兢地湊到了門口,正好看見張毅城舉劍劈玉這一幕,這歐嬸本就膽小,尤其再加上最後那一聲莫名其妙的麻雷子響,只見這歐嬸兩眼一翻,幾乎與閨女歐瑩瑩同時暈倒在了地上。

“二嫂!”說實在的,冷不丁那一聲麻雷子響把張國義也吓了一大跳,類似的事以前也找過張毅城幾次,每次都是弄點瓶瓶罐罐點幾炷香就搞定了,從來沒弄出過這麽大的動靜,直到歐大嬸倒地了才剛剛反應過來,“金陽!歐金陽,你他媽的快起來!”只見這歐金陽此時此刻仍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剛才弄出那麽大的動靜竟然沒醒,把個張國義都快氣炸了,“金陽!”張國義一邊扶歐金陽的媳婦一邊喊。

說句實話,在茅山術中,最後那一響術語叫“天破”,一般冤孽被收或陣局被破的時候都會有這麽一響,響聲的大小與冤孽的道行或陣力的強弱是成正比的,別說張國義,就連張毅城自己也沒料到這個東西會有這麽大動靜,按之前的經驗,眼前這個沖歐瑩瑩身子的玩意兒應該沒什麽道行,沒準放個屁的動靜就已經收了,能讓震山符吓到直接跑路的冤孽,怎麽能弄出這麽大的天破聲?

“歐金陽,你他媽就睡吧!”張國義也無奈了,自己也不懂什麽急救常識,只能學着張毅城的樣去按歐金陽媳婦的人中,“毅城,你快把他叫起來!”

“他……這根本不是睡着了!”張毅城一較勁,把歐瑩瑩抱到了床上,之後用手指蘸唾沫又在手掌上畫了一個震山符,掄圓了胳膊啪的一聲便拍在了歐金陽的天靈蓋上,只聽歐金陽“哇呀”一聲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怎麽了?怎麽了?”

“怎麽了?差點就絕戶了!”張國義在客廳裏扯着嗓子喊,“快過來看看你媳婦,快!”

“怎麽了?”聽張國義的口氣好像挺嚴重的,張毅城也有點害怕,用枕巾給歐瑩瑩擦了擦嘴邊的白沫便也直奔客廳,畢竟這位歐二嬸似乎有心髒病,結果還沒等出屋便呆在了門口,“我靠,這……他媽到底怎麽回事?”只見剛才自己撒在門口的那層香灰上,竟然有淡淡的半個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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