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欲揚先抑
下學期上來，自然是一切氣象如新。
首先是班主任老師的辦公室被同學們踩破了門坎，因為上學期期末考試的成績出來，原來的前三號人物裏被插足進來一個第四號人物，讓同學們很是驚詫。
是的，陽光依然遙遙領先，只是崔璨和肖岚被這第四號人物同樣也以絕對優勢擠到了第三、第四名的位置。
對于這樣的事情，崔璨盡可能地保持着平常心，可是別看她總是笑嘻嘻的，卻也難免紅了眼眶的失落神态乍現。就這樣矜持着，個把兩個星期下來，事态總算平息了下來了吧？畢竟有個漂亮的臉孔，又有着優越的背景的她，還生就了一副溫柔可人的好心腸，這就怎麽也不會讓大家生出故意為難的邪惡念頭不是？
可是兩周以後的總結班會，班主任卻以一種極其冷酷無情的手法，大跌眼鏡地再一次把崔璨推到風口浪尖上。
也不知道她哪裏搜集來的訊息和資料，總之她聲色俱厲所批判的上學期不良風氣，這幾乎就是以崔璨為中心的原三號人物的全部生活作風原貌嘛。
“有的同學仗着自己家庭條件或者其他某些所謂的條件好，就調子高，目中無人，總以為自己高人一等，因而小集團思想特別嚴重！”
“……這是非常不好的一種現象，值得班上全體同學來一起探讨批判。嗯，不良現象，需要大家一起來，端正思想态度，批判杜絕。”
“誰是我的朋友，我就只認得這個朋友，我們就天天黏在一起。座位連在一起，學習用具互通有無，好像還可以理解；吃喝拉撒也同進同出？你們不覺得幼稚嗎？”
“哈哈哈……”說到這裏，講臺下面的同學們覺得好玩，忍不住笑了起來。崔璨卻有點茫然，腦子裏一個大大的問號：“是在說我嗎？”
可是，老師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順着自己思路繼續說着。
“……更可氣的是，還要悄悄話、小紙條的，沒完沒了！就這樣沒原則地相互縱容，一天比一天沒有紀律觀念，最後甚至還在課堂上鬧出各種笑話……”
同學們已經笑得東倒西歪，有的還誇張地揉着小肚子，而崔璨只能腦子裏嗡嗡的，終于臉紅一陣白一陣地低下頭去。
“……這就是所謂朋友關系？那班上這麽多其他同學，你們都不是她的朋友了嗎？如此幼稚的朋友觀念，如何讓班級凝聚起力量，擰成一股繩？”
“好吧，個別同學自己不思進取，自輕自賤，也就随他去了！可是作為大多數的你們，才是這個集體的未來，你們難道還不醒悟過來嗎？”
“我今天要是不提出這個問題來，貌似大家還真的就這麽讓我失望地，稀裏糊塗地，認可了？”
“上個學期，整整一個學期，受着這樣一股歪風邪氣的影響，整個班級裏，幾乎看不到活力，簡直一派死氣沉沉！各種班級工作，班委都反應開展得不怎麽樣，究其原因，也在這裏！”
“所以，這股歪風邪氣，這學期如果不能及時剎住，後果将不堪設想。是的，後果将不堪設想……”
不得不再過幾天，等心情平複下來。
直到某個不經意的課間時間，崔璨終于鼓起勇氣擡起頭來，卻發現教室裏安靜的出奇，沒幾個同學在裏面。
哦，對了，最後，老師提出的改造工作就要要求同學們課間活躍一點，多開展體育運動，所以同學們都聽話地出去活躍了。
“出去活動一下？”扭頭正好與肖岚對上眼，于是異口同聲提議道。
就這樣子，倆小夥伴兒依然親密無間，手指勾着手指，貌似心情很輕松地走出了教室。
男同學們在體育委員的細心呵護下，活躍在籃球架下，一個個大汗淋漓，熱火朝天。
而女同學們在女生委員的帶領下，也在田徑場的一角，開展着什麽活動。
當然，也有少數無聊之徒，心思不在這各種體育運動上，兩眼直瞅着那邊女生玩的游戲，油嘴滑舌地說是要加入什麽的，其實心裏是在算計着，反正加不加入，都讓男女之間的打情罵俏，貌似變得名正言順了很多不是？
女同學們玩的是一種很懷舊的游戲，童年的記憶裏非常鮮活，給它取個形象的名字，就叫跨步吧。就像三級跳遠的起步那樣單腿跨步，盡量跨出最遠距離，然後身體平衡，單腿站立不動，這是開展游戲的基本內容。
游戲的人員按照游戲實力平均分成兩組，大家習慣性地叫“兩邊”，兩邊輪流坐莊，開展游戲。坐莊的那一方先跨一步，另一方的人員便在零步也就是起點的地方，采取各種攻勢幹擾他們的平衡，如果坐莊方先于幹擾方全部犧牲掉，那就換莊，反之，坐莊方最後剩下來的人員，以重新贏取一次作為代價，把犧牲掉的一個個救活以後，全體開始跨多一步，而幹擾方在跨少他們一步的地方，再次發起攻勢……
女生委員見她倆大大方方地來了，倒像是等了很久一樣的，心裏有些激動，說“你們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卻不好意思讓這稱不離砣砣不離稱的兩人剪刀石頭布選邊。
當然，她們還是善解人意地主動分了邊。崔璨還嘻嘻哈哈地安慰她說：“這游戲我們小時候也玩，看我們這體魄，就知道是做邊裏專門逞英雄救人的角色……”
肖岚瞟了她一眼，只差沒揭了她老底：小時候的崔璨瘦瘦弱弱的，哪次分邊不是捏一把冷汗地生怕自己不要她？然後兩人分到了一邊，虛驚了一場之後，她便開始沒心沒肺的只顧着吃兜裏的零食，從來沒把心思真正放在游戲上過……
對了，那時她兜裏的零食，都是從她肖岚手裏搶過去的！那時候還不時興有錢人家炫富，所以越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越不會拿錢到處買零食……是的，那時候的肖岚的父親，在城裏發了財，便堪稱鄉裏的首富，他們家在鄉親四鄰面前出盡了風頭。
奶奶的房子裏，有一個專門存放各種吃貨的小櫃子，瓶瓶罐罐裏裝的都是各種本地特色食品，勤勞善良的鄉親們做來當年貨的，總不忘讨吉利式的先送來孝敬老人家，老人家也就愛收集這麽些東西。只是奶奶不曾知道，她每天塞進肖岚兜裏的吃食，總是被黏人的崔璨搶了去吃個精光，看她那毫不客氣的貪吃相，氣得不行的肖岚真的有點懷疑，難道她才是奶奶名正言順的乖孫女？
“哎，總算中規中矩地玩了一次這個游戲！”崔璨本想插科打诨，尾音卻有些僵硬，自覺不好引起大家共鳴，其實，也不是只有肖岚能聽懂崔璨話語裏的憋屈。
十幾歲的少女們情窦初開，她們更願意選擇一些更溫和的，更情意綿綿的方式交流興致，展現自我。
她們一鼓作氣，動作上想釋放卻又選擇保留；為掩飾笨拙而“驕傲”地摔倒，在大方和矜持夾雜的心理支配下”優雅”爬起；那淺笑嬌嗔，氣息微喘，分明是暗流湧動……
或者，摔倒也要抱成一團？要笑就笑的響徹雲天，卻可以沒有任何理由，也可以代替一切的語言交流……
在她們看來，崔璨是個人物，不與自己同一個起點，她們需要這個光怪陸離的游戲平臺，而崔璨并不需要，因為她早已見識過更好的平臺。所以，崔璨在不屬于自己的平臺上，必須中規中矩？
小時候，游戲中的大神們發現了一種跨越法，暫且叫它攙跨吧，可以一步跨出一步半以上的距離，一下子便大大增加了游戲的激烈程度。
大神要實現攙跨，必須先選擇邊裏兩個身材稍微矮小，實力比較弱的作為“拐杖”，她借兩“拐杖”肩膀的力實現飛躍後，“拐杖”使命完成，一般也光榮犧牲了。
因為坐莊邊犧牲的人口又要救活，付出代價太大，所以攙跨一般只适應于非莊邊。
崔璨突然想起這個，獻寶似的說了出來，見大家反應冷淡，她還不罷休，誇下海口說自己就可以先給大家示範。
“她哪裏玩過攙跨，她永遠都是做“拐杖”的小喽啰！”肖岚嘟哝着，很是捏了把汗。不過崔璨硬着頭皮，卻也攙出了不錯的成績，真是身形矯健，步伐又穩又準！
于是肖岚也順勢在自己一邊玩起了攙跨，然而忒不用幾個回合，心虛的崔璨就開始覺得技術捉襟見肘，發揮時不時地出現失敗，換來大家的唏噓聲。
肖岚在心裏盤算着，實在是招架不住，那就主動鬧騰起來取消了這狗屁攙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