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攻到迷亂
老朋友不冷不淡，現在新朋友也這樣子翻臉了，崔璨覺得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誰叫自己對待朋友都抱着個喜新厭舊、玩世不恭的态度，這難道就叫報應？
不！就是老朋友肖岚這邊，也算不上什麽好東西，完全不值得怎麽稀罕！
于是她擦了擦眼淚，讓心情平靜下來，然後高傲地仰起頭，這才走進教室裏。
座位上，肖岚還在埋頭寫着什麽，完全沒曾注意到這邊，崔璨看似平靜的內心，該是怎樣的更加翻江倒海呢？
“肖岚，你真是個孬種，心裏怎麽想的就怎麽做呗……這你還需要我教你嗎？”
搞不清狀況的張穎心裏受不了崔璨的漠然，于是轉而纏上了肖岚，那張聒噪的大嘴巴，真是一刻也安靜不下來。
“孬種肖岚，你就那麽害怕失敗嗎？還沒開始就讓她結束……等你老了豈不是要心疼死自己？哼哼！”
“孬種肖岚，孬種肖岚呵，以後我就叫你孬種肖岚了！”
……
肖岚是不屑與她接茬，想想覺得，大概也只有這沉默，最能彰顯自己的氣場了，暗地裏還有些虛幻的得意。
直到有一天，終于覺得自己無聊了，張穎冒出一句：“你不行動，我都想行動了！媽的，用得着這麽壓抑自己嗎？”
肖岚輕蔑地笑了，這才想起把目光投向崔璨，崔璨心裏痞痞的，自尊心讓她不願付出任何一點精力去招架。
“這豆腐蠻好吃的！陽光，還是你的媽媽送來食堂的吧？這味道我都能吃出來了……”
“這你都能吃出來了？确實是我媽媽送來的。”
“嗯，我真的太喜歡吃你媽媽做的豆腐了！”
“哦，那你多吃點吧！”
“……我在別的地方也吃過豆腐，可是有的是完全不及你媽媽做的味道正點哦。”
被她們倆一鬧騰，就連像這樣的一點點情意的表達，崔璨都覺得像是隔了千山萬水，這怎能不讓她心裏痞痞的呢。
就這樣子渾渾噩噩過了些日子，雖然感覺身心疲憊得不行，崔璨還是覺得無怨無悔吧，畢竟又挨過去的一道坎不是？另外，畢竟學習上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了，不自覺沉下來付出點代價，是怎麽也跟不上節奏的。
然後，一個本來是很不經意的晚餐時間，崔璨擡頭看看餐桌對面空蕩蕩的，突然想起一事，這是有多久沒看到爸爸的身影了？
“阿姨，我爸他怎麽老是不回家吃飯了？”崔璨嘟囔道。
“哎，你總算注意到這個事情了。”阿姨一怔，停下筷子，臉上表情有些異樣，分明是寫着“這事情大着呢”幾個字。
“是怎麽回事？”崔璨有些吃驚，聲音都變得尖利。
“哎，媽！”阿姨正想說點什麽，可是她的寶貝兒子卻搶了先。“能有什麽事呢？能有什麽事嘛！崔璨都這麽大了，有什麽事都影響不到她！你就別在這裏自己吓自己了……”
“是啊，崔璨都這麽大了，一直都是好樣的……”阿姨喃喃念着，嘴巴有些哆嗦，手頭上卻近乎讨好地往崔璨碗裏夾着菜。
當然，崔璨是不會因此就感動得稀裏嘩啦的，她只是習慣性地選擇了自我保護，于是不再多問，繼續低頭吃飯。
“崔璨，你能不能不讀書了，幫我來打理生意好嗎？”于是阿姨的詢問幽幽傳來，像是隔了幾個世紀。“反正也就考個三流大學，學不到什麽知識的……”
“恩。”崔璨沒有擡頭，只是端起碗來，專注地扒拉着碗裏的飯粒，直到幹幹淨淨。然後起身，頭也不回地進了自己房間。
“媽，你要她打理什麽生意嘛，你不是還有我嗎？”而身後，哥哥還在矯情地耍着賴皮。
哎，這事情她完全可以反駁呀，可是她只是默默地記在了心上，然後在一次課堂上，崔璨撿起了有一段時間沒出現了的不良習慣，向肖岚遞了張紙條：“肖岚，我阿姨不想讓我讀書了。”
“啊？怎麽回事呀？”肖岚驚訝地回問，卻沒有了回應。
“崔璨，你阿姨不讓你讀書，是怎麽一回事！”又過兩天，肖岚再次詢問。
“你必須竭力反駁她，讀書的事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崔璨無語，于是肖岚鼓勵她道。
“可是我覺得，不讀書了也挺好的。”崔璨心裏嘀咕了一句，被其他事情打斷了思緒。
是啊，不讀書了多好啊，我可以去給爸爸當個貼身秘書嘛，那樣他的身邊就不會出現小三了。
想到這個，崔璨就自然想起了這幾天心情不太平靜，晚上睡覺都亂夢紛紛的。
她夢見自己和陽光面對面，坐在路口那個清涼舒爽的奶茶店裏。呵，心愛的陽光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專注地寫着作業呢！而自己身上穿的，正是童年時最隆重的那一款公主裙。只是惬意地咬着奶茶吸管，心情便美麗得比那裙子還毫無瑕疵。
可是一轉眼，先前的甜蜜就變成了心酸和淚流滿面，因為爸爸挽着一個漂亮女人，已經迎面向自己走來，而陽光卻像是駕着窗外的白雲，消失在了視野的邊緣。
“不是小三好嗎？應該叫小四了。”場景一轉，又回到了家裏的餐桌上，是哥哥聒噪地在耳邊油嘴滑舌。
“小四？哼，你怎麽不說小五，小六，小七……小十，小二十都有可能好嗎！”阿姨的聲音也從來沒有這麽陌生過。
“別說了，別說了……”崔璨從來沒有這麽傷心過，雙手捂着耳朵，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爸，我有生我愛我的親媽，現在又有了阿姨一個後媽，難道你要讓我以後還再認一個三媽，四媽，五媽……”崔璨哽咽地說着這話，直到哭夠了醒來，發現枕巾濕濕的，然後慶幸只是做了個夢。
這天回到家裏，不再不懂事地只催阿姨趕緊做飯，而是心裏戰兢兢地，想要去面對阿姨沒有說出口的“大事情”。
“阿姨，我爸怎麽還不回來看看？他在外面忙什麽呀？”
阿姨冷冷淡淡的，一臉漠然，顯然是不屑給沒有做好準備的崔璨增加無謂的壓力。
于是第二天回家，崔璨依然開口先問爸爸的事，第三天，第四天……每天如此。
終于有一天，阿姨緊繃的神經實在是受不了了，因為這崔璨看來是一天比一天肆無忌憚，她感覺自己陷入精神崩潰的邊緣，就要情緒爆發。
“你天天問你爸爸怎麽不回來，以為他有多稀罕是吧？”
阿姨竭力壓抑着憤怒，眼神裏的厭棄從來沒有這麽濃過。
“好吧，現在我告訴你事情的原委，哼，我告訴你吧，老娘我不稀罕！”
“我沒有啊！”崔璨裝出無辜的樣子，假惺惺回應道。“阿姨，您不要這麽想啦，這些年我一直把你當親媽，我巴不得你對我爸爸管教嚴苛……”
“別跟我提這些！你爸現在杳無音訊，我還能對他管教什麽？”阿姨已經開始了抹眼淚。
“也別提什麽把我當親媽！你當然把我當親媽啦，你親媽都未必有我這麽細致周到……”
“可是我的內心有多麽委屈你知道嗎？想當年我結婚生下你哥這個孩子，就是不願意像傳統母親那樣母性泛濫，非得心甘情願給孩子當貼身保姆，我一狠心我把婚都離了！”
“後來怎麽樣？後來還不是證明我的選擇是對的？孩子還不是随我身邊混大了？我的那個前夫，他從一開始就連孩子的奶粉錢都掏不出來！”
“我一個人在外打拼多自由啊，雖然有個孩子做拖油瓶，可是我強大呀，我強大到他絲毫不能對我的社會屬性産生任何的影響！”
阿姨說到這裏，那臉上又恢複了往日裏強悍的表情。
“你爸他了解女人嗎？我看他在駕馭女人這方面，根本就是個不解風情的白癡！想當年，她為什麽看上我？大概就是因為我在你面前是那樣子母性泛濫，受感動了吧。”
“可是這麽多年來，他絲毫都沒有看出來，我在你面前裝逼裝得有多慘啊！我對自己的兒子都沒有這份心，我會對你付出純潔母愛？你說我這心裏，窩的是什麽火……”
“你你你……你給我走開點，我真是煩死你了我！”
“那你為什麽要被我爸看上呀？是有什麽目的？”
“你爸有型有款，風度翩翩，對哪個女人不是種誘惑？我有機會難道還放棄？哼！就出于這麽一份虛榮心，我都得治得他服服帖帖的！”
“更何況當時我正愁着滿腦子聰明勁沒處使，一心只想斂財不擇手段，覺得那才是真正暢快淋漓的人生！你爸可是個大款啊，那還不機會多多的……”
“機會？什麽機會呀？”崔璨想盡量裝出咄咄逼人的架勢，卻又不得不轉動眼珠子努力思考着，完全一副虛心好學的表情。
“反正現在就這麽個社會，說給你聽吧！”
“你暑假裏去打工的那個休閑會所，見識過了吧？去那裏混的都是有錢有勢人，很多人都是看你爸的背景而來。”
“你把我爸當什麽了？臭雞蛋？然後你給開了條縫隙……”崔璨不知所謂地驚聲道，只是話沒說完，趕緊捂住了嘴巴。
“其實我不這樣，你爸會被人整死的！”阿姨淡然道。
“有錢人嘛，誰不相信自己幹的是大事業。所以，一腔義無反顧，保重萬無一失，那得承受多大的壓力！心頭的顧慮和焦慮可想而知。是啊，誰不希望與自己利益相關的環節上碰到的是負責任，有魄力，可信任的人？
“可是你爸死腦筋，各種潛規則在他面前硬是打不開局面！而現在更讓我氣憤的是，他一聽說點什麽風吹草動，他就要責怪我！責怪我……哼！！”
“好吧，現在我也沒覺得自己有多傷心……不回來了是吧？大不了一拍兩散！”阿姨止住哭聲，再次抹幹眼淚，恢複往日裏的強悍姿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