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相顧無言

聖誕臨近，班上的同學難得組織活動，說是平安夜要一同逛步行街燈展，幾乎所有同學都願意加入，當然也包括陽光，肖岚和張穎。

陽光離開崔璨的小窩時，本想提醒她今晚班上有活動的，可是再多想一步，就覺得不是很妥啦。崔璨都這麽久沒去教室了，現在一出現在大家面前，身邊便有了他的陪伴，這算什麽呢？也太引人注意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陽光融在人群中，從一開始就沒有放開過，恍恍惚惚的很沒勁。如果那個一身青春氣息的身影能刷地出現在面前，那該有多好啊！注意了一下，肖岚也遲遲未到，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了！

沉默，陽光雖然貴為學霸，好在他一向低調，所以就算是眉頭緊鎖，比往日更加沉默，大家也不會注意他有心事。只是他自己很清楚，那重重的失落感，都壓抑得他喘不過氣來了。

步行街盡頭是一條河流，寬寬的河床裸露在地表，聽說這裏準備美化成一個風光帶，可是此時此刻，這裏是一片靜悄悄和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到。

是的，就是這一片靜悄悄、黑漆漆，反而更加激起了同學們高談闊論的欲望。

陽光沉默地坐在光滑石頭砌成的堤沿，還是不得勁，于是一手撐地，優雅地跳下了堤沿。走在軟綿綿的河床上，莫名其妙地鼻子一酸，眼淚便梗在了喉嚨裏。

不經意地一模胸前口袋，那是出門時随意帶出來的一包吃剩的香煙，趕緊拿火機點上一根。

“哇塞，誰在抽煙！”張穎眼尖，借着打火機的光亮，一下就看清楚了是陽光。

陽光站着不敢再動，正在想着這局面不好應付。

“陽光！給我也點一根！”張穎聒噪地喊着。

也就是在這時候，崔璨和肖岚手拉着手跑來了。

“哇，總算跟上你們了，耶！”聽得出來，她們一路跑來，還沒來得及把氣喘勻。“大家看啊，好久不見的崔璨也來了哦！~”

陽光心裏一熱，腳步卻是沖着張穎去了。

“你一個女孩子家，抽什麽煙呀？”他一巴掌拍在張穎背上，把她掀得一個踉跄甩出好遠。

”女孩子怎麽了？你能抽煙，我就不能抽嗎？”張穎滿不在乎地說。

“麻煩你有點自尊心好不好？”陽光雖然有些語無倫次，但是看得出來，很是暢快淋漓。“你看看人家崔璨，多有教養啊，你怎麽不學學？”

“呃，陽光，你別拿我跟她比好嗎？她是什麽人呀？女神呃。”張穎想到什麽說什麽，始終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調調。“你要比，也只能拿我跟肖岚比，好吧？”

“實話告訴你吧，你跟肖岚比都比不贏的！”要是可以，陽光真的想在她張穎面前選擇性地變成啞巴。

“憑什麽呀？你這不是欺負人嗎？”

“就憑我和她還有崔璨，從小學到高中，我們做了十年有多的同班同學了，你說你能比嗎？”陽光吸完最後一口，把煙蒂一腳踩在沙子裏，慢條斯理地說道。

“是吧，崔璨，你說呢？”轉頭問崔璨意見時，心髒狂跳的陽光，舌頭都有點打結了。

崔璨認真回答道：“嗯，是的，你說得沒錯。”

就這樣子，崔璨的小窩裏，又細水長流了幾天。

可是陽光和肖岚的壓力真的很大，看着上各科課程的老師們，看到崔璨的座位空着，從開始的漠不關心，到後來變成千篇一律的皮笑肉不笑……他們真的不敢想象後果。

肖岚焦慮得趴在課桌上哭了幾場了，陽光說：“別難過了，這事情交給我去辦吧！”

“崔璨，你還是重回教室去上課吧？”

“啊？”崔璨天真無邪的表情不是裝出來的，這麽多天來，她除了煞有其事地享受着陽光帶來的所有溫存，她腦子裏基本上都是空白，什麽事情都想不起來。

她只是莫名奇妙地覺得，自己的心是那麽的脆弱，肖岚還有陽光的關愛，就像是給它裹了層厚厚的殼，可是她依然那麽真實地感受到，它在退縮，退縮，幾乎退縮回到了媽媽的襁褓裏。

“你不是說，聽老師講課還不如你來補習我嗎？”崔璨吐了吐舌頭，露出可愛的笑臉。

“可是，你知道同學們怎麽想的嗎？怎麽想都不外乎幸災樂禍！”

“尤其是學校的領導及老師，他們是怎麽看待你的，你能想象出來嗎？”

“他們怎麽看待我的？”崔璨還不服氣，于是咋咋呼呼地問道。

“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剛入校門的時候，大家是怎樣傳說的？就為了我們仨，學校裏是特地組建了一個不是重點班的重點班啦！”

“那又怎樣？”崔璨想一股腦兒裝傻到底，可到底還是又怯怯問道：“你怕了？”

“倒也不是怕了。”陽光凝眉思索道。“只是這讀書的事情吧，它歸根到底還是我們自己的事，所以無論如何，不能輕易放棄……”

沒想到的是，崔璨靈機一動，想出一個點子，于是打斷了陽光的思考，說道：“你答應我一件事情，我就答應你回教室去上課，怎麽樣？”

“什麽事情呀？說出來聽聽！”陽光恢複了開朗的表情，順勢問道。

“我現在還沒想好，你先答應。”崔璨在一次做了個鬼臉，露出可愛笑臉。

“那好吧，我答應你就是。”就這樣子，陽光只好先收回自己的好奇心。

沒有想到的是，以後的這些天裏，崔璨并沒有及時地拿出抉擇，反倒是陽光看着她這一天一天的拖延和不情願，不得不反問自己是不是太殘忍了？

心底這是怎樣的傷感及疼痛呢？于是，有一天，陽光結束補習後，默不作聲地從書包裏掏出一本包着藍色憂郁封面的日記本，放到了崔璨的面前。

“這是什麽？”崔璨摸不着頭腦，只好驚訝地問。

“我的日記本。”陽光說。“它是為你而寫的。”

崔璨輕輕翻開封面，扉頁上藍藍的筆記工整地寫着：“不知道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平靜如水了太久的心底，又有了越來越多無法排遣的情愫。崔璨，我的日記，注定是只能為你一人而寫。”

崔璨看到這句話，心裏就像是一朵清晨的蓓蕾，她幾乎能聽到花開的聲音。她忘我地讓眼淚流過臉頰，合上陽光的日記本抱在懷裏，像是母親抱着自己剛出生的孩兒。

“留在這兒吧，我晚上看。”崔璨說着，就那樣子捧在懷裏不肯放手。

也不記得陽光還跟她說了些什麽，只是看他最後走出門去，好像有些不太放心，疑惑地看着自己，問：“你真的會看嗎？一定要看啊……”

這是種什麽樣的幸福呢？翻不翻看這日記本，好像都已經不那麽重要，知道他有曾為她崔璨就行。是的，一連幾天的夜深人靜，崔璨抱着它蜷縮在被子裏，甜蜜地進入夢鄉，流出幸福的眼淚。

突如其來的幸福沖擊過後，首先要面對的，還是陽光那正期盼着她的答複的眼神。于是又是一連幾天的輾轉反側，待到冷靜下來，理清頭緒，崔璨鄭重地提出了與陽光做交換的條件。

“陽光，陪我出游一次，好嗎？”崔璨問道。

“說吧，什麽時候？”陽光是這樣回應她的。

“随便，也許放寒假吧！”崔璨說。

“那就盡早吧。聖誕節過了，元旦節也過了，放寒假之前，也許還能有個周末假日。”陽光說。“別嫌棄我催促你顯得敷衍就行。”

看來，是怎麽也提不起勇氣去讀那日記本了，因為她的心裏已經暗地裏有了抉擇，因為現實殘酷，雙人出游回來，便是她與他決別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