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家變難逃
哥哥難忍憤懑情緒，于是厭惡地瞟了崔璨一眼，然後繼續說叨。
“最讓人心寒的，還是你那個冷血無情的爸爸！現在好了，人都死了，還有誰能奈何得了他呢？”
“我媽都乳腺癌晚期了，他都不聞不問，只顧着做自己的兩袖清風平步青雲夢，，卻把離婚甚至失節的壓力，都讓我媽獨自承擔着！”
“失節？”肖岚和張穎忍不住好奇，幾乎異口同聲地插一句問道。“呃，呸呸！”
“還不就是嗎？我媽為了保全他的清廉形象，不得不竭力撇清又疏通一些關系，可是他呢？除了得寸進尺，還能怎麽樣呢？哼，所謂的清廉，不過是在掩飾自己的無能吧？”
于是哥哥更加地激動起來，急切地說道。
“我媽為了撇清或疏通那些官場上的關系，只差沒被那些人弄到床上去胡搞了……”
“崔璨，好像是有點道理哦。”張穎碰碰崔璨手臂，竊竊地想打破尴尬氣氛。“你爸連今天這場合都遲遲不到？”
“別跟我說我爸！”崔璨吼出一句之後，才想起跟她說話的是張穎而不是肖岚，于是可憐兮兮地望了肖岚一眼。“我這輩子都不想見他！”
“哼！”哥哥轉頭，收回一直死死盯着她的，表示厭惡的眼神，不由得冷冷地哼了一句；真是嗤之以鼻至極呀，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分明還有些微酸帶甜的疼痛蔓延。
于是陽光再次拍拍他的肩膀，表達着一個男人對男人的理解。
崔璨爸爸到底還是出現了，在吊唁開始的第二天，他身後跟着一個年輕女秘書，都穿着深黑色的職業套裝，還一路帶進來好多圍觀甚至想起哄的人。
哥哥想要起身，用拳頭打他，可是陽光死死地拽住了他。崔璨也淚眼汪汪的，想上前去問個究竟，可是從哪裏問起呢？所以肖岚和張穎拽着她，輕聲細語地說着安慰的話。
到吊唁的最後一天，學校的教導主任和班上的班主任竟然也出現了。
班主任有些急切，班上的四個分數頂梁柱竟然都在這裏！她把崔璨一把攬在懷裏，一邊用至今擦她臉上的淚痕，一邊安慰道：“崔璨，你要堅強點！知道嗎？你看，班上還有這麽多同學和你在一起呢！”
“唉，這叫我怎麽放心得下呢？”一邊站着的教導主任也神情凝重，急班主任之所急。
“崔璨啊，對自己的人生一定要慎重……”最後，只聽教導主任語重心長地說。
“對了，寄放老師那裏的手機拿到手裏了吧？那就好了，記得和大家都保持聯系，知道嗎？”
“大家都擔心你呢！小姑娘要開朗一點，遇到點挫折陰影什麽的，睡一覺醒來又是新的開始。”
“……學習上的事情再放些天，多休息幾天都沒關系，年輕人就是要慎重把握自己的人生！”
兄妹倆在幾個同齡人的陪同下，料理完了所有的事情，經過哥哥的默認，陽光把拖着疲憊身子的崔璨送回到小窩裏。
“我的日記本，我還是先拿回去吧？”實在是不願意給她再增加一丁點的壓力，所以陽光伺機問道。
“還沒有看也沒關系的。”陽光笑着安慰她，其實也是在安慰自己一顆躁動的心。“因為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哦，日子還長着呢！”
于是，崔璨乖乖地交出了日記本。
“哪天你想看了，向我要就是。”于是陽光再次說道。
在肖岚和張穎以及陽光的關懷甚至陪伴下，崔璨像游魂一樣地度過了一個悲悲戚戚的寒假。
他們衆口一詞地勸慰崔璨：學習上，你想放棄就放棄吧，只要是你心甘情願的。
可是，我們之間的情誼，你是放棄不了的，知道嗎？因為我們都和你在一起。處在人生的低谷，更要多多和朋友們保持聯系，不然我們會很擔心的！知道不？
崔璨說，自己并不是不懂這些，她只是有些陰影，需要自己走出來。比如說，阿姨的去世，讓親情有了裂縫，哥哥不再是那個開朗樂觀的玩伴，爸爸也不再是心目中那個毫無瑕疵的大英雄，這讓經濟上看起來還不夠獨立的崔璨情何以堪呢？
是的，到最後，崔璨的所有關注力都集中到了一個“錢”字上面：她暫時不願再見到爸爸，也不想回家看哥哥冷眼。從小到大存下的壓歲錢，也許夠她維持暫時的生活體面，可是如果需要繼續學業，學費可不是筆小數目，還有房租！
她必須努力地，讓自己眼光看得更長遠！這無疑是個正确的方向，雖然把所謂的獨立想得天花亂墜了一點。于是一個冷冷清清的春節過後，同學們都陸陸續續進入了學習的新學期新軌道，而她崔璨選擇了離開。
她背着行囊踏上了南下的火車，那是一個號稱是打工者天下的沿海城市，崔璨懷揣着剛剛辦好的一張身份證便去了，留給大家的是一片唏噓。
肖岚和張穎兩人一碰面，想起這事情，就恨不得抱頭痛哭，雖然有些誇張，可她們還是一致認為，要是就這樣能哭到她回來多好呀！
陽光的淡定也只是維持在表面上的，而實際上，他從來沒有活得這麽頹廢過，因為搞學習沒精神！好吧，那就寫日記，反正她遲早是要回來的，為她寫的日記，也不管結局如何，都是要給她閱讀的……哼！
——陽光發覺自己其實還是蠻有信心，相信她會回來的，因為至少要回來讀一遍自己為她寫的日記呀。大概是因為只有這樣想着，他才能讓自己心裏舒服一點，以艱難地維持自己表面的淡定？
其實，就算是翻開日記本，大多數時候，陽光也只能是坐着發呆，因為不敢胡思亂想。
“崔璨：等你回來！”
如果不去一頁一頁地數，他自己都不記得，相同的這麽幾個字一篇的日記，已經持續了多少篇了。
結伴而行的初中時期老同學，只以為是家生變故，才讓這公主落魄成灰姑娘，不曾料想的是只要走出那個環境，家庭變故的陰影便算是走了出來，而崔璨的落魄，顯然還有更複雜的心路歷程。
美好的學生時代就這樣子草草結束了嗎？一心想着往工作崗位上輕裝上陣的崔璨，其實是多麽地害怕去觸摸內心，校園生活的一幕幕在腦海裏浮現，寄托了她太多的眷戀，她想念張穎，更想念肖岚，而陽光還是次要的……多純真啊，學生時代的我們！
終究是有些放不下心的老同學，只好暗地裏去打聽，內心和外表一樣脆弱的崔璨，在家鄉，在校園裏，這是經歷了什麽不該有的傷害嗎？
于是口耳相傳，終于傳到了陽光的耳朵裏，陽光心裏一酸，同時卻又心一橫，就把一種很冷酷的态度通過老同學們口耳相傳了過去。是的，他的理性認為，誰也不該給她增加一丁點的壓力；可是，他從來沒有這樣痛不欲生過。
崔璨連回頭打聽校園裏的事情的機會都沒有了，其實也是因為她自己的驕傲。老同學于心不忍，只好使出渾身解數，說各種開心段子逗她，幫她在心理上脫敏，好讓她盡快适應打工生涯。
沒想到的是，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讓老同學稍微松了口氣的樣子，崔璨卻像是被置之死地過一般，重新找回了勇氣和力量，她一邊口裏默念着：“陽光，謝謝你的冷酷。”一邊收拾好行囊，悠然踏上了回鄉的火車。下面是她留的紙條：“老同學，我辭工回去，不為別的，就想繼續堅持學業。考上大學我就有了更大的出息，而重新回到校園裏後，促成我實現目标的各種條件都是現成的。我此刻不把握自己，更待何時！”
崔璨回到家鄉，第一件事便是找到班主任，表明了自己想要繼續堅持學業的事情，班主任當然是喜出望外的。
“哎呀，你回來就好，我也放心了好多，同學們也一定好高興的！”班主任說，“你有什麽困難就說吧！只要我能做到，都會盡力幫你的……”
這話可是說到了崔璨的心坎上，于是崔璨說：“老師，我現在唯一的困難是這樣的，我有半年沒見過我爸爸了，我也不怎麽想再見到他……”
“你爸調去外地任職了，是升職哦。”班主任語氣肯定地說着這些，頭都沒擡一下。“小孩子和爸爸媽媽之間有些代溝，這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和學校都會願意幫你溝通……”
“是的，我要申請心理扶助！”崔璨說着這話，分明是吼出來的。“老師，你答應我！”
“你可以想辦法讓他幫我交學費，可是在高考結束之前，別讓他來見我，好嗎？”
“好吧，我們會考慮你的意見。”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上，教室裏書聲琅琅，班主任帶着崔璨站在了講臺上。
班主任拍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然後說：“同學們看看，這是誰回來了！”
“哇，崔璨！”同學們欣喜地贊嘆道。
“對不起，讓大家為我揪心了！”崔璨有些激動，眼眶都紅了，淚眼汪汪的。“我向大家保重，以後要好好學習，與大家同甘共苦，創造輝煌！”
于是雷鳴般的掌聲響起來了。
“靈魂人物不到，算什麽新學期新氣象呢！”大家竊竊私語，都這樣子議論着。
陽光一高興，第二天早上幹脆帶了一書包的袋裝豆漿，正要分發給大家高興高興，被崔璨逮了個正着：“哈哈，左擁右抱還不夠，你這是要讓全班同學都拜倒在你腳下嗎？”
“切，左擁右抱？是人家投懷送抱好吧？”陽光白眼一翻，更加語出驚人。“噓，那可是張穎和肖岚的專利，你崔璨就不要也學去了哦。”
看來，崔璨還真是需要歷練，還以為自己夠語出驚人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