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逼成了巫師

? 楔子

六萬年前,遠古神祇經天劫而凋零,三界終于終于衍化為六界。此時仙界順時應運而生,繁衍興起,被尊為正道所望、天地共主。而原本正經的該統禦六界的神族在天劫後才碩果僅存了那麽一位——上古星宿之神,馮虛。

然馮虛上神于天劫過後,便避入了無名仙山,再未現世,所謂仙道,終于開始心安理得地猖獗了起來。

短短數萬年,天地靈氣便被揮霍得所剩無幾,在一應吃喝磨遣、醉享逍遙中,星辰易軌,乾坤改道,剝落的諸星碎片湧入凡間,散成燎原之火,漫天十裏,大地焦土,寸草不生,黎民受難死傷無數,冥界哀嚎四起,仙界亦是動蕩不安。

這種境況持續了約莫三年,終在十八年前,這等劫罰才堪堪算是揭了過去。只是近日,天邊跡線隐約透着秘紅,恐怕是焚天燃地的星宿之火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師父每次說起這些的時候,那神情可謂是悵然得很,但我總以為,我雖一心向道渴圖成仙,但畢竟仙界離凡世終歸太遠,這等劫難與我們自然是更遙遠,因而底下的五十來個學生裏,趴在桌子上夢涎直流,睡得分外香甜的,就獨獨只有我一個。

小可不才,乃是有辛國最年輕的女巫師,芳齡二九。唔,但師父說,我頂多也就算是個半成品,尚且受不得巫師頭銜。

你問我芳名?

關于這點,小可還能娓娓與你說上一通。我出生時,凡界仍處于星宿動亂之中,天地異象,暗夜如幕,諸星墜矢,燭火不明,而随着我的一聲啼哭,霎時間星辰匿跡,東天破曉,老父喜極而泣,将我抱在懷裏,含着淚替我起了名兒,便喚作——星曙。

連着姓兒,便稱為耿星曙。

但倘若我早知道帝都裏與我同年而生的那位龍子起名叫遲長初的話,我定然寧願改名作耳火日生日署。別問我為什麽,我十六那年時,算命的老瞎子與我說來:“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你二人,淵源頗深哪。”但我那時被前頭的詩刺了一刺,而至于終于頭昏腦漲得将“淵源”聽成了“姻緣”。我把老瞎子狠狠地揍了一頓。

我呸,那光屁股的臭小子軟得跟個軟柿子差不多,誰抽了風要跟他有一段姻緣?偏生老父是個大官兒,我倆一歲的時候,他便開始跟老皇帝合計合計了,唉,皇子配相女,實在是合情合理、合理合法、合法夫妻。遂眼睛一亮,然後,我這位一歲的奶娃娃就算是被皇家給訂下了。

我那未過門的夫君遲長初,全有辛國的子民都知道,那實在是個軟得不能再軟的糯米太子,十七八歲了,看見一只毛茸茸的蟲子還能吓得屁股尿流。小可委實憋屈,竟與此等人也算是稱得上青梅竹馬。

但是,皇權并非重于一切的有辛國,有一條成文的規定:有辛女巫師一生冰清玉潔,不得嫁人。這是皇帝也不能改動的條法,也是我的救命符。為了不栽在遲長初那小子手上,我落了半截頭發,出了家……呸,是入了門做了女巫師。

老爹得知後捶胸頓足,大悔地指着我的鼻子痛心疾首道:“你這不知好歹的混丫頭,你這成了巫師,爹就後繼無人了!”

我想着這事兒委實是對老爹不起,但我仔細琢磨了番,也才勸道:“阿爹不必憂心,你要想着,我若真成了太子妃,來日生下個兒子來,指不定是個傻的,您也知道,太子殿下,恐怕是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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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不必再多說,畢竟有辛國大街小巷都傳遍了,他遲長初長這麽大連蟲子都怕,其實是腦子有問題。不甚慚愧,我直到十歲那年才覺察出來,遂再沒理會過那人。

某日下了學,我照例踅進一片桃林,正是繁華怒放之時,花灼灼如雪。我走了幾遭,但覺奇怪,往日這裏十分僻靜,是沒有人跡的。怎的今日,我老感覺有人在身後跟着我。

我的術法修習得倒是不錯,因此絲毫不懼,他若冒犯我,少不得自己要稍稍吃點兒虧,于我自是無損的。

桃林盡處,一道猩紅的顏色比這嫣然花色更濃,一瞬間攫去了我的視線。我瞧着那人墨色的發,如星的眸,唇畔那絲迷離溫潤的淺笑,一時竟覺着有些熟悉。

待我走近,方才發現,這委實是個天上有地上無的俊美男子。雖則這身烈烈紅衣與他清俊溫雅的氣度沒一絲相襯的,但我還是覺得這人美得能輕易奪去一個人的呼吸,也不知是上邺城閨閣夢中情人榜排名第幾來着。

他見我走近,彎了彎唇角,綻出一抹比桃花還要好看的笑來,“你是耿星曙?”

作為相爺之女,我私以為我在上邺城的名氣還是極大的,但是被一個美男認識,好像……也是我莫大的榮幸?

我的老臉紅了紅,學着府裏的幾位平素裏偏愛搔首弄姿的後娘,捏着嗓子道:“是的,不知公子是?”

他走近幾步,我看得見那身翩然灼眼的紅袍碾過一地花瓣,那頭烏黑的發招搖散着,直垂落腳踝,這場景,恁的美如畫。只是我尚沉浸其中,忽聽得他溫柔魔性的笑聲,那一句,成了我永恒的夢魇:“我叫遲長初。”

我曾幻想過無數與他重逢的畫面,甚至包括他和小時候一般光着屁股任我揍上兩頓。卻沒料到,他竟然以這樣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走近我的視野,如此溫柔地對我說“我叫遲長初”。

那聲音好聽得不像話,以至于我沒再理他,匆匆逃竄,只是回去之後,我卻足足做了好幾天噩夢。

夢裏,他抱着我的孩子,獰笑着對我說:“你不是不想嫁給我麽,你不是寧可出家去做女巫師麽,哼,我就是要搶占了你,還不給你娃!”

我午夜夢回之時,冷汗涔涔,摸一把額上的汗珠,長吐出一口濁氣來,心道:這小子變帥了變得似乎沒那麽膽小了,我怎麽竟然害怕起來了?

拍一拍自己的臉,我神思不定地過了幾個日頭。

但總聽得人說,不久前,太子爺生了場大病,全身滾燙,紅得跟螃蟹似的,腦子燒糊塗了,禦醫們都道無治束手無策了,皇上都已經決定要辦喪事之時,他猛地一睜眼,好了。

從此後,遲長初看見毛毛蟲再也不怕了,甚至的,不論何時,這位眉眼玉潤的太子殿下都對人三分笑,用上邺城花癡少女的話來形容就是“花灼灼,月皎皎,可遠觀而不能亵玩也”,我琢磨着,這話有點道理。簡直是美得沒天理。

有辛國的太子終于告別了害怕毛毛蟲的歲月,一時間舉國歡騰,就連素日裏醉心于修仙術的我,也不得不跟着瞎起了幾天哄,對此國之大幸表示同慶。

我做了女巫師,那算是告別了太子妃,過往人拿可憐的目光看着我,現在人拿可惜的目光的看着我,走在街上,還得被人啧啧議論幾番。

但我沒有半分苦惱的,于我而言麽,修仙才是正經,旁的都是不正經,遲長初麽,跟他十八竿子才終于勉強能打到一起,如今既然成不了婚了,那還是不要理他為妙。上邺城姑娘們的眼刀有多厲害,那是我此生都不願領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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