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就是戲班新雇的雜役?”洛麗霞打量了他一眼,問道。

“是,老朽正是。”那老雜役聲音嘶啞含混。

“之前找戲班子裏的人問話,好像沒見你啊?”洛麗霞又道。

“小人那日恰好生病了,班主好心讓小人在後房休息。”

洛麗霞又問他哪裏人氏、以前在哪裏幹活諸如此類的問題。那老者雖看着老邁,但回答爽利,一一作答。洛麗霞是笑非笑的看了看老雜役,讓他去吧。雜役躬身行了一禮,這才一圈一拐的轉身要走。

豈料他剛走出幾步,朱元就趕上前絆了他那條好腿一下,老雜役猝不及防,踉跄了幾下,一條跛腿竟然直直的撐着了,站着沒倒。可能他覺得自己漏了餡兒,趁勢哎呀一聲倒在地上。

洛麗霞将一切看在眼中,點頭示意朱元将其扶起來。朱元連聲說自己不小心,上前抓老雜役的衣服,結果人沒抓住,反倒将衣服扯了下來。正混亂間,只聽撲通一聲,一個紅色的胭脂盒從老雜役的衣服裏掉了出來。那老者眼明手快,急忙撲上去撿,可到底是朱元手快一步,一個翻身已然将胭脂盒抓在了手裏。

老雜役見胭脂盒落在朱元手中,臉上一灰,急忙笑道:“這是老朽給女兒買的胭脂,大人還給我吧。”

“哦?是嗎?”朱元看了看手中的盒子,笑道:”想不到老人家還是個細心人。不過,我們小姐對着胭脂甚感興趣,不如先讓她瞧瞧如何?”

“沒什麽好瞧的。只是些便宜貨罷了,入不了大人的法眼。”說着,老雜役走上前,像是要奪回盒子。可朱元一轉手已将盒子交給了洛麗霞。洛麗霞将盒子打開聞了聞,問班主道:“班主可認得這胭脂盒?”

班主接過細細一瞧,說看着好像是戲班子裏女旦常用的胭脂。“大人,有什麽不對嗎?”班主疑惑道。

洛麗霞目光犀利的盯住那老雜役,忽然說道:“青松道長,這裏頭的不同之處,你就給大家說說如何?”

老雜役聽見洛麗霞叫他青松,怔了怔,但随即否認:“大人說什麽?老朽聽不懂。”

洛麗霞冷笑道:“真的不懂嗎?要不要我叫人看看你腿上的傷勢?還是你想順便嘗嘗這胭脂盒裏的毒物?”

老雜役陰着臉惡狠狠的盯了洛麗霞半天,冷哼道:“看來是我小瞧了你了。本來這一切都做的□□無縫,要不是這盒該死的胭脂,老朽也不會被你等小人捉住。罷了,罷了!這也是我時運不濟之國。”

“你真以為你暴露在一盒小小的胭脂上嗎?”洛麗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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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它,你又如何捉得住我?”青松反問道。

“你或許不知道,這世間再完美的犯罪,也是會有破綻的。你的錯處從一開始就犯下了。人真的很奇怪,明明越是于己不利的東西就越是舍不得丢掉。就是因為你這樣,才注定了你的失敗。如果你一走了之,或是将盒子扔掉,我斷不會疑到你。可你卻自作聰明,偏要留下來看好戲,你說你不是敗在自己的愚蠢,還能是什麽?”

“哈哈!”青松冷笑道,“成王敗寇,還有什麽好說的。不過,我得提醒你,我乃聖上親封一等侯爵,你一個小小的捕頭,能奈我何?”

“你是什麽罪?自有大唐律法來懲治,我問你!你究竟将秋葉姑娘藏在何處?”洛麗霞道。

青松滿臉不在乎,盯了洛麗霞一眼笑道:“你永遠不會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

“你這個惡賊!死到臨頭還不快說!”朱元抽出腰刀怒喝道。青松盛氣臨人的看了他一眼,閉目不答,樣子甚是悠閑。朱元氣急,當場就想将其砍了,但秋葉還未找到,不能輕舉妄動,只得暫時忍耐。

青松這種天不怕地不怕,頑抗到底的态度,洛麗霞早有了準備。她不說什麽,只讓朱元押着青松到閻羅殿去。

閻羅殿此時早已洞門打開,幾個守門的衙役見洛麗霞他們來了,急忙迎了上來。洛麗霞點頭讓其中一個衙役去請李玄清,衙役領命而去。

洛麗霞帶着青松進了大殿,轉頭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秋葉到底在哪裏?”

青松傲慢的仰着頭,只是沉吟不答。看來是鐵了心了!他知道,只要找不到認證秋葉,洛麗霞就拿自己毫無辦法。雖然她此刻手中有個胭脂盒,但他是一等侯爵,京兆衙門無權過問,這案子自然就交到了刑部。當今聖上對他甚是看中,刑部到時也必定不敢就審,必然會只會皇上。到時他見了皇上,只說是有人栽贓自己,那盒子不是他的。皇上就算疑他,也沒有确鑿的證據,更何況皇上知他沒死,又豈會管什麽有罪沒罪?即便有罪,以皇上和自己的交情,那必然也會沒事。

青松心中的盤算,洛麗霞知道的清清楚楚。皇權壓死人,青松就是仗着皇上的寵信,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她淡淡瞧了瞧青松道:“你若真的不說,到時候只怕想說都沒用了。”

青松冷哼道:“你不必危言聳聽,你想害我,讓我承認莫須有的罪名?告訴你,辦不到!”

他既這般态度,洛麗霞也不打算跟他廢話。她靜靜的站在殿中,擡頭望着這一塑塑泥像,陷入了沉思。這時,門外響起雜沓的腳步聲,她在靜默中轉過頭,看見李玄清翩然出現在大殿門口。

李玄清對洛麗霞請他來參與案情這件事頗為高興,還未等朱元招呼他,他便大步流星的走進了大殿。當他看到洛麗霞後,還很熱情的跟她打招呼,順便喊了她一聲霞妹,語氣頗為親密。洛麗霞最受不了他這股子熱情勁兒,她反感的擰了擰眉毛,勉強招呼了他一下,便讓他幹正事了。

“你讓我來開門?”當李玄清知道自己此次的任務後,面上多少有些失望之色。他本來還想在未婚妻面前好好表現一下自己的斷案推理能力來着,可萬萬沒想到,竟是這般無聊之事。但他是個熱忱之人,也喜歡到處顯示自己那點才學,這回也算是派上了用場。

李玄清轉頭瞧了瞧那扇鐵門,似乎很不屑的搖了搖扇子,結果只不過片刻功夫,那扇鐵門便轟然開啓。在場衆人都目瞪口呆,想不到對他們來說這般困難之事,對李大公子來說竟如此簡單。

“這就開了?”朱元探着頭,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瞪視這豁然大開的鐵門。青松冷笑一聲,顯然對李玄清這般自傲很不以為然。,更是嘲笑朱元見識短陋。

“還要如何?“李玄清傲然一笑,也沒理青松的嘲諷又道:“這只是些按照陰陽五行的小把戲,沒什麽複雜的!”說着也不顧衆人,邁開大步悠閑自在的踱了進去。

這鐵門之中不像大殿中那般陰森可怖,是個供奉元始天尊的一個經閣,裏面同樣很是破敗,供桌上、神像上到處是灰塵,屋梁之上還挂滿了蛛絲,仿佛很久沒人來過。

洛麗霞環視了經閣一圈,但并未發現任何異常。可她心中有個強烈的感覺,秋葉一定就在此殿之中的某處,但她并不确定到底是何處。

”青松道長,現在可以告訴我們秋葉姑娘的行蹤了吧!“洛麗霞不疾不徐道:”順便提醒你,這可能是你最後的機會。”

青松看上去甚是傲慢,自信,他詭笑道:“大人說哪裏話。小道一個本分的修道之人,又豈會受大人百般誣陷?即說是我所為,那就拿出證據來。否則,到了聖上那裏,事情恐怕就沒那麽簡單了。”

“很好!道長不愧是得道之人,此次此刻,竟還這般固執!”洛麗霞眉頭微跳,面上冷峻,實則心中早已怒火中燒。她深知青松狡猾,他這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如果她所料不錯的話,那道塵一定已然撺掇道清進宮告狀去了。現在是快到午時,只怕來救青松的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要是聖旨來了,青松只怕真會逍遙法外。

這是她絕不能接受的,但眼下她實在對秋葉的行蹤無可奈何。她轉頭吩咐衙役們将殿中好好搜檢一番,任何角落都不要放過。她自己則在殿中踱來踱去,但看了半天實在不知其中的關節,破綻。

青松見她面色沉重,佯笑道:“洛大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既找不出證據,還不放了貧道嗎?你也知道,貧道乃是大度之人,從不與人結怨。不如我們坐下好好說話,你只要承認了自己的錯誤,說不定在皇上面前還給你讨點好處呢。”

青松自覺穩超勝券,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朱元在一旁看着甚是氣躁,恨不得當場結果了此人。洛麗霞淡淡的瞅了青松一眼,沒有搭話。青松想擾亂她,逼她就範,她不能上當。可眼看時間慢慢過去,還是一無所獲。

“大人!”衙役來報,“都搜過了,什麽也沒有!”

聽見衙役的話青松更是抑制不住的冷笑,洛麗霞緊擰眉頭,一言不發。這時,一個差役進來火急火燎的報告說,聖上派宮人來傳旨,讓她快去接旨。洛麗霞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但還是趕緊接旨去了。

她出了殿門,只瞧道清灰着一張臉站在一邊,一個宮人正立在他旁邊,手中還捧着聖旨。洛麗霞趕緊跪下接旨。想來道塵已經将青松并未圓寂之事告知道清了,否則皇上也不會知曉青松并未圓寂,他在旨意中要洛麗霞将青松交給宮人帶回,到時他會問明情況,再做判斷。

這明擺着就是讓洛麗霞放了青松。洛麗霞氣的咬了咬牙,她知道青松此去就是魚歸大海,到時他在金銮殿上巧言一番,皇上哪裏還會治他的罪!但皇權大于天,她無可奈何,只得謝恩接旨。

“朱元,把人放了,交給這位公公!”洛麗霞喊道。

“小姐!”朱元沒想到洛麗霞當真要放人,氣憤道。

“放人!難道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洛麗霞厲聲喝道。

朱元恨的跺了跺腳,自去解開繩索。青松心安理得的等着跟宮人進宮,對着洛麗霞嘲諷的笑了笑。他這個人狡猾多智,但也狂妄自大。他覺得洛麗霞一定疑不到自己頭上,但昨夜閻王殿之事給他敲響了警鐘。洛麗霞既然能想到閻王殿中有古怪,那勢必會聯想到秋葉和自己,故而他連夜通知道塵要他撺掇道清到宮中告禦狀,并且還要道塵将自己沒死之事一并告知。

那道清自诩是個方外之人,但實則名利心極重。青松知道,即便道清心中懷疑自己跟秋紅之死有關,他也不會如何。畢竟現在白鶴觀的主持是道清,白鶴觀出了醜事,他難脫幹系。所以,他很确定,道清為了名聲,一定會維護自己。如今聖旨及時到了,可見他所料并不差。

一切都似乎在青松的掌握之中,但在他正洋洋得意之時,突然李玄清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适時喝止了朱元,要他且慢動手。

“清哥,你這是做什麽?”洛麗霞見李玄清要來攪局,怕他生事,問道。

李玄清拍了拍她的肩膀,要她安心。他對衆人宣布,自己已經在大殿裏找到了一條密道,興許那個失蹤的女子就在那裏。“衆位先不忙回宮,随我去瞧瞧如何?”李玄清說。

李玄清是皇族,宮人不好不給面子,賠笑道:“既然公子發話了,小人們自當遵命。”

李玄清笑着向宮人拱了拱手,又別有意味的瞧了瞧臉色陰郁的青松,拉着洛麗霞進了殿中,随後那宮人和道清也随衆進了裏面。

進了經閣,李玄清指了指那塑元始天尊像,對朱元道:“朱元,你去将神像,左轉三圈,右轉四圈。”

朱元疑惑的看了看洛麗霞,自去轉動神像。左三右四後,只聽卡擦一聲,那神像竟滑到一邊,底座下面露出一個暗道來。衆人都吃了一驚,唯有青松臉色大變。

“小姐,這裏真的有古怪!”朱元興奮的朝洛麗霞喊,洛麗霞也點了點頭。朱元讓衙役拿來一根蠟燭,自己先鑽了進去,而後洛麗霞、李玄清,也一個個進了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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