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柳莊,廂房。

爐中的茶水嘶嘶的冒着白氣,洛麗霞盤膝坐在榻上,正聚精會神的端詳着一副圖。這是今日早些時候,她讓仵作畫出的兇器的樣圖。

她看的入神,連有人進來都沒察覺,知道李玄清那清亮的聲音對面響起,她才回過神來。

“你來啦!”洛麗霞擡起眸子,疲憊的望了他一眼。

“你瞧什麽呢?我進來你都不知道!”李玄清一壁提壺倒茶,一壁坐下說。

洛麗霞看到李玄清,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李玄清平日裏結交的都是些高門大戶,說不定見過這壁刀也未可知。她伸手将圖遞給李玄清道:“你看看這個,可認識?”

李玄清順手接過端詳了一陣,還給她道:“這不是西域的壁刀嗎?你沒事瞧它做什麽?”

洛麗霞聽了心頭一喜,忙問:“清哥可知這柳莊裏有誰喜歡擺弄這些嗎?”

李玄清不着急回答,見她茶碗空了,立身給她續上水,這才緩緩道:“你是懷疑兇手在柳莊之中?”

洛麗霞也不打算隐瞞,故而将自己的懷疑和盤托出。李玄清聽完她的分析,眉頭微皺,末了嘆息道:“其實,我本不想疑心這莊裏的任何人,特別是柳兄。但我在柳兄的書房裏見過這東西,據他說,那還是他花了大價錢從一個胡商那裏買來的。”說道此處,他略微頓了頓,又道:“但我相信,此事定與他無關。他是個赤誠之人,這殺人傷命之事是斷然不會做出來的。”

洛麗霞沒說什麽,她也不像懷疑柳延慶。但兇手還未落網,這裏的每個人都有嫌疑,包括她自己。柳家兩位小姐一死一傷,她必須給她們讨個公道。洛麗霞問李玄清可否帶自己去柳延慶的書房瞧瞧那把壁刀還在不在。

李玄清答應的很爽快,畢竟他也想趕快弄清事情的真相,不想自己的朋友蒙受不白之冤。

他們二人到柳家書房時,柳延慶去了繡樓還未回來。他們坐等了片刻,柳延慶才風風火火的來了。他一進門見洛李二人神色不善,以為有什麽不好的消息要說,趕忙問出了什麽事。李玄清覺得這種事由自己說出來很是尴尬,會讓柳延慶覺得自己不相信他,所以斟酌了半晌也不知從何說起。

洛麗霞見他為難,幹脆單刀直入說明了自己的來意,還将那幅圖拿給柳延慶瞧了。柳延慶立刻明白這分明是疑心自己的意思。

“看二位的意思,是懷疑我就是兇手?”柳延慶勃然變色。

“柳公子,我們并非疑你。只是聽說你這裏有這種壁刀,故而想借來一觀。”洛麗霞啓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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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延慶冷哼一聲,也不理洛麗霞,轉身對李玄清道:“洛大人不知我,難道連李兄也懷疑我是兇手?”

李玄清登時覺得難堪至極,他不安的看了洛麗霞一眼,想說什麽解釋一下。但柳延慶粗魯的打斷道:“罷了,罷了!別人不知也就罷了,竟然連多年知心好友這也般。我還有什麽說的。不過,柳某敢對天發誓,這一生光明磊落,從來沒做半點虧心事。你們不是想瞧嗎?我這就那來給你們瞧。”說罷,柳延慶拂袖進了隔間。

李玄清滿面漲紅,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洛麗霞知自己今日做的造次了,就不應該将李玄清拉進來。但轉念又一想,目前查案要緊,等案子查清了,自己再親自道歉也不遲。

她正這麽想着,突然聽到隔間傳來聲男子的驚叫。二人聽出來是柳延慶的聲音,急忙奔了進去。

只瞧柳延慶正蹲坐在地上,桌腳邊掉着一支染着血跡的壁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怎麽回事,打開盒子就。。。”柳延慶驚慌的盯着二人,連話都說不連貫了。

洛麗霞掏出随身手帕将那壁刀小心的捏了起來,細細測查看了一番。這把刀跟仵作所畫的那把兇器一模一樣,而且刀身很鋒利,刀把和刀刃上留有黑色的殘血。看來這應該就是那把消失了的兇器。可它怎麽會在柳延慶的房間呢?

洛麗霞轉了盯了柳延慶一眼,此時李玄清已然将他扶在了椅子上。柳延慶看着比剛才發現兇器時還慌張,“這是陷害,一定是陷害!”他不顧一切的嚷道:“洛姑娘,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說罷,他又轉身攥着李玄清,哀求道:“玄清,你知道我沒有殺人。我們相識一場,你是了解我的。”李玄清見他這樣,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給柳延慶倒了杯熱茶。

李玄清從來沒懷疑過自己的朋友,當他見到那件兇器出現在這裏時,他就明白了一切。這是嫁禍,連三歲小孩都看得出來,洛麗霞又豈能不知呢?可兇手為什麽要這樣做呢?想到此處,他擡頭喚了聲洛麗霞。

洛麗霞已然知曉他要說什麽了,兇手自作聰明,但這不正暴露了他的行蹤嗎?洛麗霞此時更加肯定,這個真兇定然就是莊內之人,而且他對柳家很熟悉,也對這裏的每個人很熟悉。她問柳延慶,這刀平日裏放在何處,這兩日除了他自己外,可有什麽可疑之人進過書房嗎?

柳延慶說,這刀平日裏就鎖在櫃子裏,鑰匙只有一把,只他自己拿着,所以根本沒人能拿走刀。說到可疑之人,他突然想起昨夜發生的一件事。

昨夜他在繡樓看過柳飛霜後,因為心裏有事,所以并沒有立即回來就寝,而是到後院的涼亭裏喝了一會兒悶酒。直喝到敲二更才回來,可誰曾想,他剛走到書房前的竹林裏,就遠遠的瞧見一個黑影一閃而過。柳延慶喝的醉醺醺的,起初以為是夜貓,也沒在意。可當他經過書房回卧房之時,卻發現書房門開着一條縫兒。

“我當時還以為是那個下人一時疏忽忘了關緊,可現在想想,覺得甚是可疑。八成我看到的那個黑影就是嫁禍我的人。”柳延慶斷然道。

“哦?”洛麗霞伸手摩挲了一下下巴,問道:“你還記得,那個黑影可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柳延慶目光一沉,“沒有!我當時喝醉了,沒看清。”

“柳公子昨夜是一個人喝的酒?旁邊沒人嗎?”洛麗霞目光鋒利的刮了他一眼,問道。

“沒。。。沒有啊!我心情不好,先打發他們去了。自己一個人去的涼亭。”柳延慶說。

洛麗霞點點頭,也不再追問。兇器突然出現,柳延慶也說不清楚昨晚的行蹤。而且,他說那個黑影時,閃爍其詞,似乎在掩蓋什麽。莫非他認出了那個人?

從柳延慶那裏回來,洛麗霞又将整個案情細細推敲了一遍。這案子的疑點非常多,她本能覺得,這裏的每個人背後都隐瞞了一些事情。首先,白生亮和柳飛霜的關系非常微妙。從昨天柳飛霜的态度可以看出,她非常依賴他,但白生亮對其卻是若即若離,仿佛根本沒放在心上。還有柳延慶,他剛才的表現也值得探究。洛麗霞雖跟他只不過見了數面,但從他落落大方的态度可以看出,他不是一個遇事會亂了方寸的人。可他剛才慌亂的表現,又是怎麽回事呢?而且,他也交代不出自己的行蹤,沒有時間證人能證明他昨晚确實喝了酒。

這些都讓洛麗霞疑惑不已,恰在這時,朱元風塵仆仆的回來了。看他一臉高興的樣子,洛麗霞知道他查白生亮定然是有了收獲,于是忙問端地。

朱元告訴她,自己這半日去了白生亮府上跟他家的仆役打聽白生亮前夜的行蹤。那仆人告訴他,昨夜亥時,白生亮接到一封書信,說是有急診病人,也沒坐馬車,自己匆匆騎上馬就走了。

“可知他去了哪裏?”洛麗霞追問道。

朱元得意的瞧了她一眼,說:“這還難不倒我朱元。我去城門口問了,昨夜白生亮出了城,去往的方向正是柳莊的方向。小姐還記得,前夜柳二小姐受傷,大夫卻遲遲不來嗎?原來柳家的下人一早就去了白府請白生亮,可他壓根就不在府上。後來,仆人着急,告辭出來正要走,卻見白生亮匆匆的回來了。”

“那是什麽時辰的事?”洛麗霞問。

“據那下人說,正是在柳家出事之後的一刻鐘。”朱元說。

柳家出事的一刻鐘?洛麗霞驀然盯了朱元一眼,白生亮究竟接到的是誰的信,他昨夜又來柳莊來做什麽?

“小姐,你不覺得這個白生亮有重大嫌疑嗎?柳家出事的時候,搞不好他就在這裏呢。可他為什麽要殺柳家姐妹呢?莫非他根本就不想娶柳家的女兒?”朱元沉聲推斷道。

是啊,這也正是洛麗霞不解之處。昨日那麽大的雪,就算真有病人在城外等着救命,可據她所知,通往柳莊的這條路上方圓十裏之內并無人家,那麽這個病人就只可能是柳莊的人。可白生亮有什麽理由要殺柳家兩姐妹呢?

“朱元,你暗中去查查,柳莊前夜戌時和亥時之間可有什麽人出去過?另外再問問大小姐的貼身婆子,平日裏柳家兩姐妹的關系如何?”洛麗霞囑咐道。

朱元得了命令,即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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