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風雪呼嘯後的天氣總是變得格外的好,陽光朗照,天空透明如洗,連一向陰沉的大地此時都變的格外的明淨。

洛麗霞坐在窗前,不自覺的将目光移到院中的梅樹上,手中還不停的擺弄着細瓷茶杯。昨夜柳家繡樓發生兇殺案,柳大小姐身死,柳二小姐至今昏迷不醒,現場也沒留下什麽多餘的痕跡。雖然她懷疑這起案件是內部人員所為,但本案唯一的證人還未開口,她也不好輕易下結論。況且柳家兩位小姐身處閨閣,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究竟是又怎樣的仇恨才能下次狠手呢?退一萬步說,就算真是見財起意,那也沒必要下如此毒手。還是。。。還是兇手根本就是熟人。。。

洛麗霞正想的入神,朱元冷不丁的奔了進來,她唬了一跳,怔怔的望了他一眼:“出什麽事了?”

朱元沒發現她有什麽不對,擡擡手說,剛才白大夫派人來說柳二小姐醒了,雖然身子還很弱,但已經能說話了。“他問小姐此時要不要過去問話。”朱元說。

洛麗霞心裏驀然舒卷,這恐怕是她今日聽見最讓人愉快的消息了。她二話沒說,直奔繡樓而來。

閨閣繡戶平日裏本就門戶森嚴,不準外人與越雷池一步。昨夜出了那樣的事,如今更是門戶緊閉,院子裏的丫鬟仆婦們,說話做事也都蹑着手腳,生怕一不小心弄出什麽動靜惹主人厭煩。

洛麗霞剛到繡樓門口,劉媽就迎了下來,親自帶她上了二樓。進了房中,洛麗霞擡眸掃視了一眼,見白生亮和柳延慶都在。他們見洛麗霞來了,走站起來打了招呼。柳延慶滿腹愁苦,清俊的眉眼間早沒了往日的神采。而另一邊的白生亮表情淡淡的,完全不知什麽情緒。洛麗霞也沒跟他們多絮聒什麽,徑直朝柳飛霜床榻走了過去。

柳飛霜已經醒了多時,此刻她正斜着身子半靠在床榻上,臉色蒼白透明,神情也萎萎的,仿佛是個刻壞了的水晶人。她驚恐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盯着洛麗霞走近,臉上沒有一絲熱乎勁兒,與昨日簡直判若兩人。洛麗霞知她這是經了大變故,心中駭然,所以也不計較。

“柳小姐可好些了?”洛麗霞先不談問案之事,放輕語氣問道。

柳飛霜駭然的情緒稍減,默然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小姐病着,本來我不該此時就問案。只是大小姐已然身死,為了早日捉到兇手,請小姐盡量将當時的情況詳細告知。”

問道當時的情狀,柳飛霜又莫名的驚恐起來,她轉頭哀求不安的望着白生亮,似乎是在尋求他的庇護。白生亮見狀走到她身邊,柔和的看了看她,安慰道:“不怕!飛霜你想起什麽就告訴洛姑娘,相信她一定會幫你拿到兇手的。”

“是啊,飛霜!洛姑娘斷過很多案子,你說出來,她一定能明察秋毫,幫我們的。”柳延慶也在旁邊插口說。但柳飛霜連她哥哥看都沒看一眼,只是望着白生亮,眼中情愫複雜。白生亮又過去低聲安慰了幾句,試圖讓她鎮定下來。

洛麗霞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她覺得白生亮盡管柔聲細語的跟柳飛霜說話,他說話時的口吻與其說是未婚夫婦之間的安慰,毋寧說是大夫安慰病人的口氣更适合些。

“洛姑娘,可以開始了!”白生亮見柳飛霜情緒稍轉,轉頭說。

洛麗霞沒說什麽,輕聲道:“這樣吧,柳小姐。我問你什麽,你就說什麽,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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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飛霜又依賴般的看了白生亮一眼,見白生亮鼓勵的點點頭,她也就答應了。

洛麗霞問她,案發時她可看清了兇手的面目,之前可有聽見什麽不尋常的動靜嗎?柳飛霜虛弱的搖頭道:“沒有。昨夜酒宴散後,我就回房就寝了,睡得很沉,根本沒覺得有什麽異常。可睡到後半夜,我突然感覺一陣毛骨悚然,就驚醒了。”

“你驚醒了?可是聽到什麽動靜,還是發覺有什麽人進來了?”洛麗霞問道。

“我,我說不好!”柳飛霜的胸口開始劇烈起伏,“我當時只是覺得很害怕。”

“所以,你起來了?”洛麗霞目光犀利的盯着她。

“是!我起來下床查看,發覺屋子裏的燈不知為什麽亮了。我以為是丫鬟忘了熄燈,于是去熄。可當我走到桌前,卻突然看到自己背後有個黑影。我怕極了,正要喊人,就覺得背上一痛,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柳飛霜會意這段情節時,滿臉是汗,她下意識的緊緊握住白生亮的手,想要找個依靠。

“這樣說來,你根本沒看清兇手的面孔?”洛麗霞絲毫不放松,又問道。

“我。。。我,我不知道。。。”柳飛霜看來情緒接近奔潰,她驚慌的抓着白生亮,眼眶中滿是淚水。白生亮鄒眉望着洛麗霞,示意她不要再問下去了,他的病人已經受不住了。

但洛麗霞沒理會他,又緊追道:“那你發覺不對勁兒起身時,門是開着的,還是關着的?”

“我。。。我記不清,關着的?我忘了,也許是開着的吧。。。”柳飛霜慌了神,模模糊糊道。

洛麗霞最不喜歡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逼問道:“到底是關着、還是開着?”

柳飛霜只管搖頭,淚汪汪的顫抖着,完全失了方寸。白生亮怕柳飛霜刀傷惡化,不耐煩道:“洛姑娘,我看今日就到此為止吧。柳小姐身子還未大好,這樣下去,只會越來越糟,到時候你就更問不出什麽了。”

洛麗霞不甘心的看了看柳飛霜蒼白的臉,知道白生亮說的有理,便說了聲打擾,轉身離開了。她剛走到樓梯口,正好碰見朱元将從衙門趕來的仵作引了上來,洛麗霞心思一動,也跟着朱元他們進了大小姐的房間。

仵作驗屍這段時間,洛麗霞又将整個兇案現場看了一遍,但并未發現什麽新的線索。她走到窗前,目光落在了屋外樓閣的陽臺上。那陽臺很寬敞,兩邊都通着門,正好可以進入兩位小姐的閨房。她踱到陽臺上,看見陽臺上擺着的幾盆應季的臘梅,臘梅上覆這殘雪,雪花晶亮的顆粒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她随手将花上的殘雪撣了下來,左右端詳了一陣,本想離開。可一瞟眼見,忽然瞧見地上有什麽東西在陽光下閃着光。她走近一瞧,竟是一面小鏡子。洛麗霞将鏡子輕輕拿起端詳了一下,發覺鏡子邊角的細孔中似乎還有什麽黏糊糊的東西。她心思一動,将鏡子小心的踹在了懷裏。

這時,朱元在屋裏叫她,說是仵作已經驗屍完畢了。仵作告訴她的,與她昨夜親自驗看的沒什麽出入。只是仵作還告訴她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死者雖然一刀斃命,但兇手手上力道似乎不強,只是因為恰好捅到了致命的地方,否則的話根本不能殺死任何人。

“哦?”洛麗霞對仵作的結論産生興趣。那日白生亮告訴她兇手是個壯漢,手力強勁,可今日仵作卻說兇手力道很弱。是誰說了謊?按說,仵作不可能撒謊,那麽白生亮會是撒謊的那個人嗎?

“朱元!”洛麗霞喚了一聲,“你去查查白生亮昨晚的行蹤,看他究竟去過什麽地方?還有,查問一下下人,白生亮與柳家兩姐妹的關系如何。”

朱元應了一聲,匆匆下樓去了。洛麗霞見朱元去了,又問仵作,可知是什麽兇器。仵作告訴她,兇器是一把長半寸、兩指寬的壁刀,而且很鋒利,這也正是兇手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死柳大小姐,而毫不費力的另一個原因。

“這種刀在哪裏可以見到?”洛麗霞問。

“這種刀原産自西域,攜帶輕便又鋒利,但價格很是昂貴。所以,必定是有錢或是有身份的人家才有。”仵作說。

“這樣說來,此賊還是個有錢人了?”洛麗霞嘴角一彎,緩緩道。

仵作聽了一愣,“大人說什麽?”

“沒什麽!“洛麗霞淡淡望了窗外一眼,心中已有了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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