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城郊,柳莊。

柳延慶之死弄的全莊上下人心惶惶,下人們都紛紛傳說,柳家這是缺德事做多了,才招來如此大禍。更有人說,這是前任柳莊主人陰魂不散,恨柳尚書搶了他的地方,這才出來作祟的。謠言越傳越邪乎,到後來人人自危,一多半下人紛紛表示要卷鋪蓋走人。

管家沒法子,只得将消息傳到京城柳尚書府,請示柳夫人該如何處置。柳夫人前日喪女,今日又喪子,哪還有心情管這些事?只讓人傳下信來說,柳尚書此時不在京裏,管不了這些事,他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管家見主母如此态度,也懶得摻和,直接放了工錢,讓那些想走的自謀生路去了。

洛麗霞趕到柳莊時,只瞧十幾個下人正圍在門前和守門的衙役吵鬧。她下車一問才知事情的端地。但此時柳延慶死因不明,柳莊裏的人自然一個都不能放出去。她也不管衆人的皂羅,嚴令案情沒查清楚不準一個人離開。

下人們不依,堵住門要跟洛麗霞理論,幾個脾氣橫的還差點跟衙役打了起來。眼看沖突一觸即發,還好管家及時趕來勸了兩句,衆人礙于管家的面子,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應承了,坐在廊子下等消息。洛麗霞也不管他們,帶了仵作直奔柳延慶的房間。

一經發現柳延慶死亡,幾個留下的衙役就将現場保護了起來,不準外人靠近。守門衙役梅七一瞧洛麗霞來了,即刻迎了上來,将發現屍體的來龍去脈說了。

“下人是今早發現屍體的。”梅七說,“據伺候柳延慶的下人說,柳延慶有喝早茶的習慣。每天早上一起來,也不盥洗,第一件事兒就是招呼下人烹茶。可今早已經過了卯時,也不見房裏動靜。下人就沿着窗縫兒往裏看了一眼,誰知竟發現柳延慶七竅流血,早斃在了靠椅裏。他趕忙跑去叫管家,管家也不敢動屍體。撬開了門後,就讓人把我們叫來了。”

洛麗霞一邊聽梅七報告案情,一邊走進了房裏。房中的情形和梅七說的大致一樣,柳延慶倒在椅子裏,仰着臉,七竅流血,已經死去多時了。除此之外,房中再無其他異常。洛麗霞讓仵作驗看屍體,她自己則和朱元在房中各處查看。

房中一切都歸置的整整齊齊,門窗完好,也沒有被撬的痕跡。洛麗霞低頭略一思忖,這現場怎麽看也不像是他殺,倒像是自殺?

“小姐,你快來瞧!”洛麗霞正自躊躇,突然聽見朱元叫她。她一轉頭,瞧見朱元手裏拿着一張紙,正一臉驚異的望着她。

“怎麽了?”洛麗霞走過去,結果朱元遞來的紙箋。她低頭一讀那紙上的字,也不覺吃了一驚。這竟然是柳延慶身前寫的一封絕命書。

柳延慶在信中承認是他殺了大妹柳飛雪,并強調此事全是他一人所為,與他人無關。原因是他發現了柳飛雪跟白生亮私通。而且,知道這件事後,他數次勸她斷了同白生亮的關系。可柳飛雪十分固執,完全不聽兄長的勸告。柳延慶知道那吏部尚書家不是好惹的主兒,與其讓人家事後發覺臊柳家的臉,不如就此殺了這個敗壞門風的妹妹。

因而他早就暗中籌劃除去柳飛雪之事了。可偏巧他動手那天,洛麗霞他們來了。當他知道洛麗霞是女捕時,心中躊躇,本想再拖延一時半刻,等将李玄清和洛麗霞打發走了再動手。但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決定将計就計,給自己找兩個時間證人。于是,他熱情的邀李洛二人來柳莊做客。後來更是在當天夜裏佯裝自己喝的爛醉,被仆人扶回了房間。等莊內衆人都入睡,柳延慶便悄悄來到了繡樓,上了二樓。

可柳延慶殺柳飛雪的時候,吵醒了柳飛霜。他怕事情敗露,故而一不做二不休,趁柳飛霜不注意之時對她也下了毒手。誰曾想,她卻沒死。柳延慶感到十分害怕,他怕柳飛霜說出對自己不利的證詞。果然,洛麗霞對他産生了懷疑,還發現了兇器。雖然當時他矢口否認,但越想越覺得駭然,更怕父母知道此事。再說,他柳延慶一生傲然人前,絕不能做個階下之囚給柳家丢臉。左思右想後,他覺得自我了斷,護住柳家的清白名聲。

絕命書到這裏戛然而止,似乎一切都合情合理,都有了解釋。洛麗霞合上紙箋,問朱元這封信是在哪裏找到的。

朱元指了指柳延慶面前的書冊,說是夾在那裏面的。“小姐,看來這個柳公子就是本案的真兇。他既然在信中都交代了,也畏罪自殺,那我們是不是何以結案了?”朱元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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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麗霞沉思片刻,開口道:“等仵作驗看屍體後,沒有什麽疑問,就可結案了。”

朱元聽了甚是高興,一連忙了兩三日,他連個整覺都沒睡過,今日終于要結案了。他舒服的伸了個懶腰,覺得自己的腰架子都要散了。

仵作驗看完屍體後,證實柳延慶卻是服毒而亡,此外身上并無半點傷痕。洛麗霞點點頭,讓朱元準備結案吧。

柳莊兇殺案就這樣結束了,雖然兇手已經伏法,但洛麗霞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柳延慶在絕命書中什麽都交代了,可偏偏沒有說究竟是誰寫信将白生亮深夜引到柳莊的,莫非真是柳大小姐不成?可柳白二人平日裏為掩人耳目都要丫鬟青玉送信,為何那夜卻換了人?換人倒也罷了,那婆子又是誰呢?

洛麗霞心中疑慮重重,當下并不能釋然。

柳家兇案結案三天後。李玄清垂頭喪氣的來衙門看洛麗霞。洛麗霞見他那一副頹喪的樣子,知道是為柳延慶殺人身死的緣故,也不說什麽,只是岔開話題,與他談些別的事。但不知為何,兩人聊着聊着,話題就自然轉到了柳莊上。

“霞妹,你知道嗎?外面都傳說,柳家是因為侵占了別人的地方,得了報應,所以才遭此厄運的。”李玄清說。

洛麗霞一聽這話中有異,忙問是怎麽回事。

“其實,我也不甚知道。”李玄清慢吞吞的抿了口茶。

他告訴洛麗霞,柳尚書雖位高權重,但官名并不好。他仗着自己的職權,數次侵占百姓的良田。這柳莊就是他手下的惡奴從人家手裏搶過來的。仔細算來,那還是發生在十幾年前的事呢。

那時柳莊這塊地的主人姓衛,是個上了年紀的鄉紳,膝下無子,快四十歲時才得了一女。衛老爺覺得這是上天的恩賜,故而平日裏樂善好施,對手下的佃戶很寬待。可誰曾想,柳尚書有一次到郊外游獵,猛然間闖到衛家的田莊來。他深通五行堪輿之術,覺得此地是個風水寶地,便一眼相中了。

過了幾日,他派人來問衛老爺買這塊地,出的價錢很高。但衛老爺說這是祖上留下來的産業,不願變賣,一口回絕了柳尚書。柳尚書聽後大怒,但也無可奈何。可他門下的賓客為了阿谀他,竟給他想了個點子。柳尚書聽了頗覺得不妥,他不願把事情鬧大。但經不住門客百般撺掇,最終答應了。次日,那門客帶着一幫柳家的惡奴闖進衛家,逼迫衛老爺簽字畫押同意賣地。

衛老爺不同意,他們就拿他的妻女作威脅,衛老爺無奈,只得将田莊賣給了柳家。可那門客是個黑心的,見衛老爺畫了押,嘴臉一改,硬說衛老爺早就收了銀子,他們此次前來只不過是辦個手續罷了。衛老爺受不了誣陷,當場跟他們理論。但柳家人多勢衆,将衛老爺痛打一頓之後便揚長而去。衛老爺生性剛直,又急又氣,硬活活給氣死了。

“後來,柳尚書就在衛家的地上蓋起了柳莊。”李玄清口氣哀傷的說,“想來這也是因果報應。可柳兄是個磊落之人,我是怎麽也不相信他會殺人。而且,對方還是自己的親妹妹。”

洛麗霞聽了李玄清的講述,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她擡頭道:“你說衛老爺還有一個女兒?那女兒之後去了哪裏?”

“誰知道呢?聽說,衛老爺去世後,他夫人也因傷心不久就亡故了。至于那個女孩兒,興許被別人收養也說不定。”

被人收養?那會不會是。。。想到此種可能性,洛麗霞再也坐不住了。她即刻叫來朱元,讓他備車,說她要到柳莊去。

朱元瞬間懵了:“案子都結了,還去柳莊做什麽?”

“你還記不記得劉媽說過,柳飛霜是柳尚書收養的義女?”洛麗霞說道。

“是啊。那又怎麽了?”朱元還是不解。

洛麗霞正色道:“我現在懷疑此案并未真正了結。對了,你備車後打發一個人到白府,告訴白生亮近幾日千萬不要出門,不管是誰來叫都不能出去。等真兇現身,我自會到他府上解釋。”

朱元見她說的鄭重,心中一凜,也不再追問,即刻去吩咐備車,備好車後,又打發人去白府報信。

可當洛麗霞趕到柳莊後,管家卻說柳飛霜不見了。洛麗霞一怔,趕忙回城去白府。誰知,馬車剛走到城門口,他們就迎面碰見了衙役梅七。梅七氣急敗壞的告訴了他們一個更壞的消息。

“大人,白大夫在我們派人去白府之前,就被柳家二小姐叫走了。”梅七說。

洛麗霞眉頭一跳:“去了哪裏?”

“白生亮沒說,下人也不知道。”梅七喃喃道。

洛麗霞腦中轟然一炸,她即刻讓梅七傳下海捕文書,讓人全城通緝柳飛霜,囑咐他們務必盡快找到白柳二人。

“小姐不會覺得柳飛霜會殺了白生亮吧?”朱元肅然道。

洛麗霞不置可否的搖搖頭。她不知道這個女人究竟要做什麽,但一切跡象都告訴她,白生亮此刻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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