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王木春的貼身仆役阿三突然失蹤這件事似乎對洛麗霞沒造成什麽可怕的影響,從縣衙回來洛麗霞竟然仍能自在的下棋自娛。
對此,朱元簡直又驚又奇,雖然小姐常常批評自己沒心沒肺,但朱元這時真覺得,其實一直以來洛麗霞才是那個沒心沒肺的人呢。但這話他只能憋在心裏。然而,他是個心直口快的人,憋了半個時辰之後,他終于問出了心底的疑慮。
“小姐,你好像對阿三失蹤之事并不挂懷。難不成你也覺得王縣令是被前任縣令的鬼魂殺死的?”朱元湊到洛麗霞面前咕哝道。
洛麗霞淡淡的瞧了他一眼,卻沒有立即答話。她輕輕的将棋子落下,又左右端詳了一下棋盤,突然問道:“你說我這盤棋是輸了呢?還是贏了?”
什麽?洛麗霞的問題提得太過突兀,以至于朱元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小姐,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下棋。”朱元小聲埋怨道。
洛麗霞不理他,硬是要他回答自己的問題。朱元沒法子瞧了瞧棋盤,心不在焉道:“看樣子是輸了。黑棋一方再有一子就要吃掉白棋了。”
“現在呢?”洛麗霞又将白子落下,笑着問朱元。
“咦?”朱元驚訝的盯着棋盤,那黑棋明明看着就要要獲全勝,不料白氣只是随便一下子竟然又讓這盤棋活了過來,真是奇了。
看着朱元目瞪口呆的樣子,洛麗霞笑道:“明白了沒有?有時候,這下棋跟破案一樣。要着眼全局,不要局限于一子的得失。”
聽洛麗霞這樣說,朱元仿佛明白了什麽似的點了點頭。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等!”
“等?”朱元不解道,“萬一那兇手再次作案殺人呢?”
“應該不會。這次的兇手似乎很有意思,專門挑縣裏的一把手下手。反正此刻朝廷還未派來新的官員,所以應該無事。“洛麗霞淡淡道,說完視線又轉到了那盤棋上。
朱元半信半疑的點了點頭,也不再說什麽,到後院找秋伯聊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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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衙命案已經整整過了兩天,可那裏再沒有一點動靜。朝廷雖下了文書讓洛麗霞全程督辦此案,可新派官員仍舊沒消息。洛麗霞也不急,她整天不是下棋就是讀書,偶爾司徒雅來坐坐,但所聊的也不過就是山陽縣的一些風物人情,朱元覺得兩人就像商量好了似的,竟絕口不提那案子。
這日一早,朱元幫秋伯辦了柴火,正要拿起魚新腌制的魚去曬,突然李玄清失魂落魄的闖了進來。
“李公子?”朱元上前一把扶住踉踉跄跄的李玄清,将他扶在一邊坐下,“出什麽事兒了?”
李玄清一把拉住朱元,語無倫次的喊道:“快。。。快,我要見霞妹!”
朱元見李玄清如此情狀,心裏咯噔一聲。李玄清雖然平日裏膽子是小了點,但一向自持穩重,他可從未見其如此失态過。莫不是出了什麽嚴重之事?
“可小姐今早去河邊散步還未回來,我這就給你去找。”朱元叫來秋伯照顧一下李玄清,自己則急忙奔向河邊找洛麗霞去了。
今年渭河少雨,故而那水位也下降了許多。早晨空氣好,洛麗霞一路信馬由缰,不知不覺間已離開莊子好遠。等她擡頭發覺時,這才發現自己來到了鬼廟。
山陽百姓信巫鬼,因而這鬼廟的香火一直很盛。此時只不過剛過辰時,來廟裏進香的人還不多。洛麗霞從小也随母親常來這裏進香,可自從到京城後已經好幾年不來了。她擡頭留戀的望了望廟前牌坊上的那個金字牌匾,不覺間竟走了進去。
清晨的廟宇很是冷清,廟門大開着,但裏面卻一個廟祝都沒有。想來還未到時辰吧,洛麗霞走到案前,順手捏了三炷香,在油燈前點燃,拜了三拜,便恭恭敬敬的□□了香爐中。
“施主這麽早來上香,可是有未了的心願?”這時一個嘶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洛麗霞一驚,急忙轉過身,見一個身穿黑色衣袍,滿臉皺紋的老太婆正警惕的盯着自己。
“原來是大巫!”洛麗霞行了一禮。
那大巫濕婆眯起眼睛審視了一會兒眼前的女子,也施禮道:“原來是洛老爺的女公子,小人有禮了。”
洛麗霞之父生前與這濕婆交好,故而洛麗霞很小之時,這濕婆就常常出入洛家,所以兩下裏是見過的。
“女公子是何時回來的?”濕婆一邊将洛麗霞請進後殿,一邊問道。
“回來已有兩三日了。大巫一向可好?”
“好好!但畢竟老了,歲數不饒人了。”濕婆一面請洛麗霞坐下,一面倒茶道。
“哪有!大巫看着身子還很硬朗。聽說幾個月前,您還親自主持了鬼節祭祀活動,可見這身子沒什麽問題。”洛麗霞端起茶杯輕輕道。
“嗯,女公子原來是說那件事啊!唉,真是遺憾的很,想不到那日竟送了劉縣令一條命啊。”濕婆感嘆道。
洛麗霞端着茶杯的手頓了頓,這才緩緩道:“話說回來,這究竟是怎麽一會事?難不成劉縣令當真被水鬼大仙詛咒了?”
“本巫當初就告訴他,如在渭水邊祭祀非得人祭不可。可劉大人自作聰明,這才送了一條命。可嘆,可嘆啊。”
“可據說,劉大人的屍體一直還未找到,也許沒事也未可知!”洛麗霞笑道。
大巫別有意味的睨了洛麗霞一眼,說道:“這還有什麽可懷疑的。劉大人得罪了神靈,水鬼大仙發怒将其殺死,這不是明白着嗎?否則,那劉大人又為何偏偏會在鬼節當晚失蹤呢?依本巫說,他定是被水鬼大人喚走了。”
洛麗霞嘴唇動了動,但終究沒說話。這時,有人進來禀報說,前殿有人要拜見大巫。濕婆讓洛麗霞寬坐片刻,跟着來人離開了。
茶過三巡,可濕婆仍舊沒有要回來的跡象。洛麗霞猶豫了一陣兒,不知該不該起身告辭。忽然,前殿走廊上腳步輕響,很快一個同樣身穿黑袍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
“女公子,大巫大人恐怕一時回不來,所以讓妾代為道歉。“那黑衣女子輕啓朱唇道。
“無事。既然大巫有事,那在下改日再來拜訪也是一樣。”洛麗霞起身道。
“這。。。”那女子似乎有些猶疑,“女公子不防再等等,想來大人很快就會回來。”
洛麗霞知道她是怕待會兒濕婆回來責怪自己,笑道:“我看這樣吧。請你給我拿些筆墨來,我給大巫留個字條。”
那女子一聽登時大喜,說道:“大巫的書案就在隔壁,請女公子移駕。”
洛麗霞随着那黑衣女子來到了隔壁的一個小房間,擡眼一掃果然見裏面有個小小的書案。黑衣女為洛麗霞研好了磨,洛麗霞新裁了一張紙,在上面寫了幾個字。寫好後交給了黑衣女。
“有勞了!”洛麗霞淡淡道。
黑衣女小心的接過字條,行了一禮。
可就在洛麗霞将要起身之際,她一瞥眼忽然瞧見桌上有本冊子,看着甚是眼熟。她拿過來仔細一瞧,不禁啞然,原來這本冊子跟在王木春書桌上發現的一模一樣。
“原來大巫平日也對詩賦感興趣。”洛麗霞說道。
“是啊!大巫一直很喜歡作詩。您不知道,這縣裏每回舉辦作詩大會,大巫都是座上賓呢。”黑衣女頗為驕傲的說。
“原來如此。”洛麗霞翻開冊子,突然一個熟悉的名字跳入了眼簾。劉寶玖?這上面竟然有他的名字?
洛麗霞定了定神,随口道:“這看起來像是去年的冊子。前任縣令劉大人常來廟裏嗎?”
“是啊!劉大人也喜歡作詩,因而會常常來廟中跟大巫大人探讨一二。不過,可惜了,聽說劉大人那日鬼節之後就失蹤了。”黑衣女頗為感慨似的說。
“去年鬼節,大巫應該也參加了吧?”洛麗霞将書冊擱到一邊,裝作心不在焉道。
“沒有!大巫大人向來不喜歡這些,所以那日我們都去了,只有大巫大人一個人在廟裏。”那黑衣女子說。
看着天色不早,洛麗霞沒再說什麽,起身告辭而去。
山陽的天氣說變就變,剛剛還晴空萬裏,此刻天空卻布滿了鉛灰色的烏雲。洛麗霞從廟裏出來,正沿着河堤往回走,擡頭間見一個人影向她這邊趕來。
“小姐!可找到你了!”來人離得老遠就沖洛麗霞揮手。
“怎麽了?”洛麗霞看朱元汗流浃背的樣子,走上去問道。
朱元擦了一把汗,火急火燎道:“李公子來了。。。看着狀态不對頭,說要見你。”
“哦?走,回去瞧瞧!”洛麗霞丢下一句,匆匆走跟朱元走了。
李玄清已經等了洛麗霞大半個時辰,此時他慌亂的情緒已經平複下來了,秋伯正坐在一邊跟他說話。眼看着天陰了一大片,秋伯想起了自己曬在院中的魚,急忙拿了一塊油布下到了院子裏。
可他還未蓋上魚幹,夾着雨滴的冷風已經吹進了院中,那油布更是不聽使喚呼啦啦的扯個不停。正巧朱元和洛麗霞回來,這才幫秋伯将魚幹蓋好。
“秋伯,清哥怎麽樣了?”洛麗霞一邊往屋裏走,一邊身邊的秋伯。
“應該沒什麽事兒了。他就是吓着了!”秋伯笑道。
說着話,三人已進入了房中。李玄清見洛麗霞回來,急忙迎上來叫道:“霞妹,為兄昨晚真的遇見鬼了。。。”說着話,身子又開始不由自主的抖起來。
洛麗霞聽了眉頭不由自主的跳了跳,給李玄清倒了杯熱茶,這才淡淡道:“不急,慢慢說。”
李玄清接過熱茶小心的揣着,這才緩緩的開始講述自己昨夜的遇鬼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