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盡管洛麗霞防範嚴密,但賬冊和名單被找到的消息還是很快的傳到了梁中元的耳中。他一早得到消息後,就即刻叫來兩個策士為自己出謀劃策起來。

一個說:“以在下之見,此事不能硬碰硬。不如我們先假意與之周旋,即刻給國公爺寫封信,在信中将厲害關系一一說明。他先前也是吃了咱們的銀子的,不怕他不幫着咱們。”

梁中元聽後只沉默不語,想了半天,轉頭問另一個策士道:“老孫,你說呢?”

那姓孫的策士眼咕嚕一轉,湊上前說道:“在下倒是有個法子,就不知老爺敢不敢。”

梁中元知這姓孫的平日裏是個心狠手辣的,略一躊躇,還是說道:“你盡管說來。”

那姓孫的策士刻意壓低聲音道:“我聽說那個什麽京城來的洛大人可不是什麽善類,只怕咱們到時即便俯首認罪,他也不會放過老爺和一幹弟兄的。以我說,趁現在事情還沒鬧大,咱們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說着,做了一個砍人的手勢。

梁中元一驚,忙問道:“這行嗎?他好歹也是個朝廷命官,萬一這事給朝廷知道了,咱們豈不是要遭殃嗎?”

孫策士陰恻恻一笑說道:“老爺也忒膽小了。咱們殺一個是死,殺兩個更是死。與其橫豎都是死,倒不如搏他一搏,說不定倒可有一條生路。再說,這姓洛的單槍匹馬,身邊只一個小毛卒,諒他也翻不了天。事成之後,咱們給她按上個勾結盜匪的罪名,即便有人查起此事,咱們上下一打點,難道他們還能跟錢過不去?或說回來,就是查出了什麽,上頭還有國公爺給頂着天呢!”

梁中元一聽說的有理,點了點頭道:“你可有計劃了?”

孫策士笑道:“老爺只管交給我就是。白天動手耳目多,咱們晚上神不知鬼不覺的給他一窩端了。”

說着,三人又計議了一番,孫策士和另一個策士起身出去打點人手去了。

這一邊,朱元将洛麗霞的口信帶給司徒雅後,就到縣衙檔案室去查劉寶玖的背景來歷。可是那管檔案室的是個頭眼昏花的老頭子,一時忘記了将劉寶玖的案卷放在了何處。朱元沒法子只得陪着找,可那裏卷宗繁多,直花了半日功夫才将劉寶玖的卷宗找到了。

朱元也沒顧得上瞧一眼,便拿着卷宗來找洛麗霞。

那時洛麗霞正在縣衙大廳寫給朝廷的奏章,剛寫完叫人送出去,朱元就冒冒失失的進來了。

“怎麽樣?有什麽發現嗎?”洛麗霞說着溜了一眼朱元手中的案卷。

“還沒呢!那老頭子糊裏糊塗的将卷宗放錯了地方,害得我陪着找了半日。我怕你着急,也沒顧得上看,就拿來了。”朱元一面坐下,一面将卷宗拿給洛麗霞瞧。

Advertisement

洛麗霞展開卷宗仔細翻看了一回,但上面并沒有她想找的東西。上面除了劉寶玖生卒年月,再就是為官的一些情況,陳詞濫調的無一可取。

朱元見洛麗霞臉色不對,待她放下卷宗,忙問可有什麽發現。洛麗霞搖頭不禁嘆了口氣。

“山陽關于失蹤人口的告示貼出去了嗎?”停了半晌,洛麗霞問道。

“一早就貼出去了。不過,直到現在也沒個回音。莫不是,那鬼不是本地人?”

洛麗霞沉吟道:“有這個可能。我想那假扮劉寶玖之人不是他身前的好友,就是極為熟悉他的人。只可惜蘇萬友死咬着不說,不然我們也不會白費這許多力氣了。”

朱元沒吱聲,默默地喝着茶。突然他眼前一亮,急忙擡頭道:“小姐,我倒是有個想法,不知當不當說。”

“說!”

“你想,王縣令被殺那天,他的貼身仆役阿三就神秘失蹤了。之後,我們既沒找到活人也沒發現屍體,莫不是那鬼就是阿三也未可知。”

朱元一語提醒了洛麗霞,她即刻喚來縣衙的老衙役詢問阿三的近情況。據那老衙役說,阿三三年前來縣衙裏做事,不是本地人,也沒人知道他的來歷。只是他做事勤懇,縣衙那時正缺少人手這才将他留下了。

“你是說,阿三是在劉縣令和王縣令來之前就已經在縣衙裏做事了?”洛麗霞問他。

“大人,正是如此!”老衙役回道。

“那他和已故劉縣令的關系如何?”

“阿三做事勤快,眼活的很,常常咱們還沒想到的事他就先想到了。所以,劉老爺很喜歡他,兩人關系一直不錯。老朽就曾多次看見兩人一起喝酒談天呢!可後來劉老爺死後,阿三整個人就變了,整日陰沉着一張臉,也不搭理我們。我們還奇怪呢?後來一想,想來是劉老爺死的太慘,阿三受刺激了。”老衙役絮絮叨叨道。

原來如此!洛麗霞點了點頭,擺手讓那老衙役下去了。朱元見他走遠,說道:“想來阿三跟劉縣令關系真是不錯,要不然也不這樣了。”

轉眼天已經黑透了,梁府上下燈火通明,孫策士站在臺階上點齊了人手,又囑咐了幾句話,這才讓人去後堂請梁中元。

不一會兒,梁中元在幾個貼身扈從的簇擁下來到了場院之中。他站在高階之上,威風凜凜的打量了一下立于場院中的打手,見他們個個身穿鎖子甲,腰胯大長刀,橫眉倒豎,倒還真有幾分官軍之氣,不禁心頭大喜。

“今夜爾等要誅殺的乃是私通盜寇之人,此人此刻就藏身于縣衙之中,裏面還有不少同黨。這夥人都是群兇極惡之輩,只要爾等到時奮勇殺敵,将來表了朝廷,你們就是大功一件,說不得将來就封侯拜相了。可聽明白了?”梁中元朗聲道。

“聽明白了!殺!殺!”說着,衆人齊聲喧嘩起來。

梁中元看着點了點頭,對側立一旁的孫策士擺了擺手。孫策士會意喊了一聲出發,衆人便點了火把浩浩蕩蕩的往正門來。守在門邊的小厮一早就等着了,此刻見一行人朝這邊奔來,急忙将大門打開,陪着站在一旁。那些人看也不看他一眼,一蜂窩出了大門。可他們剛出了門,就聽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話落一彪軍士突然從暗處哄了出來,一時間只聽喊殺四起。那些打手還未反應過來,四五十名軍士已經搶攻了上去。

這一下來得太過突然,打手們急忙掣出長刀抵擋來人。但這些人中雖有以前在軍中服過役的舊軍官,但到底是一幫烏合之衆,怎能跟訓練有素的軍人相比?故而,還沒一頓飯的功夫,軍士們已經将其殺的殺,擒的擒,還順便将藏在一旁的孫策士給揪了出來。

孫策士從未見過這等氣勢,又是個貪生怕死之輩,吓得軟做一團,直跪在官兵面前求饒。那為首的軍官鄙夷的踢了他一腳,讓他帶着進梁府捉梁中元。孫策士哪敢不答應,急忙竄起來在前面帶路。

那府門前一喧鬧開,看門的小厮就飛跑着報到了梁中元那裏。家人們聽說官兵來捉人都勸梁中元趕緊從後門走。梁中元不是傻子,孫策士他們剛出門就遇上了官軍,想來這些人已然一早就埋伏下了,他又如何能逃得了?再說,他好不容易掙下的家業,也不願就此丢了。因而他将家人都趕回房裏去,自己帶了幾個護院坐在廳中等着。

果然過了一會兒,那彪軍官便在孫策士的導引下攻了進來。梁中元面無懼色的盯着那一彪軍官,問他們為何私闖民宅,難道沒有王法了嗎?

“你殘殺朝廷命官,還敢談王法?給我擒了此賊!”為首軍官冷冷喝道。

命令一下,立即有三五人上去要抓梁中元。可梁中元身高力大,十分勇猛,只擡了擡手便将那幾人打翻在地。軍官見狀叫大家一起都上,梁中元左沖右突,即便在幾十人的合圍之中也是敏捷異常,将那彪軍士打的七零八落。

軍官們吃了虧,一時間都不敢再度逼近,只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圍着。梁中元根本不将這幾十個人放在眼中,大喝一聲,沖散了人叢,邁步就往院外走。衆人見狀急忙追了上去,但梁中元走得快,很快就将他們甩在了身後。

梁中元出了庭院直奔大門,轟的一聲打爛門板,就要奪路而走。但他還未走幾步就瞧見不遠處似乎站着一個人。他借着月光一瞧,見對面之人一襲白衣,眉目俊朗,正悠然的揮着折扇,再瞧那神情像是在等人。

“小子!你是何人?在這裏幹什麽?”梁中元大聲喝問道。

來人微微一笑,轉過臉朗聲道:“來捉你的人。”

“哈哈。。。”梁中元仰天長笑,“就憑你?連那些軍官都不是老子的對手,就你個瘦皮猴似的的小子也敢在老爺面前叫嚣?識相的給我立刻滾開,老子還要找那姓洛的算賬呢,沒工夫跟你閑扯。”

來人也不生氣,淡淡一笑道:“聽說梁大老爺天生神力,在下早想試試了?請吧!”

梁中元見此人如此不識擡舉,大喝一聲,揮拳就往上打。來人見他來時甚急,一轉身避過,随即呼的一下揮出折扇,恰好打在了梁中元的曲池穴上。梁中元又痛又麻,心中怒極,也不再手下留情,招招都往來人要害打去。梁中元力量深厚,出招狠猛,來人不敢小觑,使出看家本領小心應付起來。

如此鬥了一盞茶的功夫,軍官們也追來了,見兩人正激鬥也不敢過分逼近,只護在來人身旁準備随時添手。梁中元越打越精神,變招迅速,來人見不可久戰,一躍而起打他頂門。這一下迅捷之至,梁中元大吃一驚,趕忙閃避。但來人一腳已經提出正中頭頂,梁中元直覺兩眼一黑,再睜眼時已經被一彪軍人用鐵鏈子鎖了。

“司徒公子沒受傷吧?”為首軍官讓人将梁中元帶走,忙趕上前問道。

“沒事,只是點皮肉傷!”說着瞧了瞧手臂上的淤青,說罷又吩咐道:“你們将梁中元帶到縣衙去,順便留下幾個人守着。洛大人那裏人手少,我怕她應付不來。”

那軍官應了一聲,帶人走了。司徒雅見他們走後,也往莊子去了。

第二日,渭河邊人聲鼎沸,鬧哄哄的,朱元此時正帶着幾個漁夫在沿河大牢劉寶玖的屍體。雖劉寶玖已被棄屍有一年之久,但洛麗霞還是決定試試。畢竟,沒有找到屍體,她心中總是不能安然。

“小姐,有了!有了!”

洛麗霞正跟司徒雅站在岸邊焦急的望着,忽然朱元渾厚的聲音傳了過來。

“快拉上來!”洛麗霞沖他喊道。

朱元支了一聲,叫漁人将網收上來,可這邊還未拉上網來,那邊的漁人又喊道:“大人,這邊也有一一具屍首。”朱元急忙叫也拉上來。

兩具遺體,一具肉身已經被魚蝦吃了,只剩一堆白骨,另一具看着好像被抛下的時日淺,從穿着依稀還可辨出身份。洛麗霞叫了仵作和縣裏的老衙役來幫着辨認屍體。

老衙役從穿着一眼就認出了那具還未腐壞的是阿三,但另一具白骨就認不得了。洛麗霞點點頭,讓人将濕婆押過來。

原來在司徒雅他們捉梁中元之時,洛麗霞也派朱元帶着衙役将濕婆等一幹犯案婆子捉了來,朱元此次不但抄了濕婆的院子,還搜出了她自己調制的致幻□□。據濕婆交代,兩任縣令正是因為服用了次要才兩眼模糊,進而産生了幻覺,以為自己見到了鬼。此外,用了此藥半個時辰之內不能喝水,否則那要就會在體內生成毒素要了人的性命。

朱元将那藥拿在手裏罵道:“好狠心的婆子,竟想出這麽毒的法子。說!你還害過誰?”

濕婆吓得連連告饒,說自己除了幫着梁中元他們害了兩人縣令之外,還殺了阿三。

“求大人饒命!老身再不敢了!”濕婆哀求道。

“呸!你這個害人精,哪還有下次!”朱元一腳将其踢翻在地,厲聲道:“你就等着殺頭吧!帶走!”

說罷,兩個衙役上來将濕婆押回了縣衙,朱元将鬼廟封了,連那一幹婢女仆婦都帶往縣衙問罪。但山陽新任縣令還未到,洛麗霞不便治罪,便就關在牢中,想着等新人來了再做處置。

這日洛麗霞要打撈劉寶玖的屍體,因濕婆是當事人就将其一便帶了過來。

“濕婆,你倒是認認,這堆白骨究竟是不是劉大人?”朱元指着地下的白骨道。

濕婆戰戰兢兢的近前瞧了一眼,又慌忙掩住了臉面,回道:“應該就是劉大人。喝了我那藥的人,毒性都會侵入脊骨。”說着背過頭随便指了一指,又道:“那脊骨末尾處有紅斑就應該沒錯。”

衆人依她所言都往脊骨末端看去,果見那裏有淡淡的紅斑。看畢,洛麗霞命人将屍首擡回去好生安葬,自己則跟朱元和司徒雅回了莊子。

回去的路上,朱元感嘆道:“想不到名聞山陽的大巫竟會幹出殺人害命的勾當!”

司徒雅笑道:“金錢貪婪腐蝕人心,任你再如何躲避也逃不過這黃金的枷鎖啊!”

洛麗霞聽他二人一唱一和,笑着點頭道:“這話很是!”說着,三人已來到了鬼廟。

只瞧鬼廟門上貼着封條,門庭冷落,再不是往日香火鼎盛之時的景況。三人互相嘆息了一回,這才轉身走遠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