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
口将她吞到肚子裏。但這樣的親密并不足以發.洩胸口積攢了數日的想念,陸成霸道地扯開她衫子,帶着厚厚繭子的大手毫不憐惜地四處游走。
凝香只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面團,而他這個廚子手藝毫無章法,讓人猜不透他到底想把她捏成什麽樣,是做包子還是做餃子。
“今天怎麽這時候回來了?”
凝香想他,他的什麽要求她都不會拒絕,他靠在門板上,她乖乖地伏在他身上,小手笨拙地做着兩輩子都不曾做過的事。他的呼吸似山風從頭頂吹過,凝香心撲通撲通地跳,強迫自己找話跟他說,借此緩解緊張。
“有事跟你說。”陸成後腦抵着門板,閉着眼睛道,聲音低啞。
“什麽事?”凝香忍不住仰頭看他。
陸成睜開眼睛,見她受驚的麋鹿般倉皇躲開了目光,小臉紅撲撲的,他笑了,故意輕.佻地摸了摸她發燙的面頰,“一會兒再說,你利索點,別等阿南他們回來了你還沒完事,醜話說在前頭,就算他們回來了,我也不會放你出去。”
他一回家就耍無賴,凝香瞪他一眼,卻也害怕他說到做到,再也不敢分心。
一刻鐘後,陸成舒舒服服地躺到了炕上,凝香背對他站在板凳前洗手。
洗完了,三個孩子也回來了,陸成趴在炕沿前,摸了摸兒子腦袋:“爹爹有話跟你娘說,阿南跟姑姑舅舅去外面吃瓜子。”
阿南還想爹爹呢,仰着腦袋商量道:“那我吃完瓜子,爹爹抱我?”
陸成重重地“嗯”了聲,低頭親了親小家夥。
阿南心滿意足地出去了。
“到底什麽事啊?”凝香越來越好奇了。
陸成盤腿坐了起來,靠着牆壁拍拍旁邊的地方,示意她上來。他剛剛享受過了,凝香不擔心他使壞,脫了鞋子爬到他旁邊,“是不是果園出了事?”
陸成點點頭,将她整個人都抱到了腿上,像她哄阿南那樣摟着她,低頭解釋道:“果園受了災,老爺憂心成疾了,大爺二爺都勸他将沙果樹放了改種栗子樹,老爺同意了,可我舍不得,我求老爺将果園賣給我,老爺答應了。香兒,我只是一時沖動,所以想回來問問你,你要是不贊同,我就不買,咱們自己開荒建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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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無到有,雖然辛苦,但是踏實。
凝香很是吃驚,看着陸成複雜的眼睛,有興奮有期待也有猶豫忐忑,她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他的手,輕聲問道:“要用多少銀子?”
五十畝地,如果只是荒地,五十兩差不多就能買下來,上等良田的話要二百五十兩,但凝香覺得,果園肯定要比良田貴,地不值錢,果樹貴啊。
陸成神色凝重起來,幽幽道:“賣給旁人至少四百兩,我買,老爺只收我三百五十兩。”
饒是在侯府見慣了富貴,凝香也提起了心。給她二十兩銀子,十兩買兩畝田,五兩蓋三間土房子,剩下五兩置辦家用,然後只要沒有什麽災禍,靠着兩畝地她就能省吃儉用過一輩子了,三百五十兩,足夠徐、陸兩大家子一輩子衣食無憂的。
“可咱們家……”
“你同意的話,下午我就跟三嬸借去。”陸成知道她想說什麽,低聲打斷道,他是真的想買那果園,因此繼續算賬給她聽,“香兒,這筆銀子是很多,但你知道嗎,去年果園賣果子一共賣了将近四百兩,只要咱們不是年年倒黴都受災,運氣好了一年就能賺回來,再差兩年也差不多了。”
“果園這麽賺錢啊,那為何吳家不種了?”凝香頭一次聽陸成算賬,心思被拐跑了。雖然在侯府當過丫鬟,但她只見過好東西,手裏沒有經過大錢,乍然聽到幾百兩的生意,凝香實在想不通吳家為何要賣園子。
“大爺、二爺都不喜歡果園。”陸成不知該遺憾還是慶幸地道,“有了四百兩,他們可以拿去多開兩間鋪子,一年賺的不比果園少,而且還不用擔心旱澇冰雹。哪像咱們,除了種地沒有別的生財之道,當然看重園子。”
凝香懂了,随即抱住陸成脖子,笑着鼓勵道:“那你買吧!”
陸成定住,怔怔地看着笑靥如花的妻子。
這是他期待的回答,但真的聽到了,他反而有些沒底。
“香兒,你想清楚了,萬一果園連年收成不好,那可是三百五十兩的欠債……”
陸成怕自己經營不好果園,害她跟他過苦日子。
凝香一點都不擔心,反過來給他算她的小賬,“沒事,就算果園年年不掙錢,咱們家還有櫻桃樹柿子樹呢,一年按十兩算,三十年就能還清了,吃穿靠家裏的莊稼進項,照樣衣食無憂。更何況老天爺哪能年年跟咱們對着幹,一年風調雨順,咱們就沒債了。”
凝香相信老天爺,老天爺都讓她活兩次了,不會對她那麽壞的。
她更相信自己的丈夫,陸成正當壯年,有力氣有本事,只要他想,就一定能成功。
小媳婦杏眼水汪汪的,澄澈幹淨,裏面全是對他的信任。
陸成心神激蕩,緊緊抱住了她,“好,那我馬上去城裏找三嬸。”
凝香笑着離開他懷,陸成下地了,她也跟了下去,翻出了家裏的錢罐子,一邊往炕沿前走一邊道:“咱們家攢了五十多兩了,你帶五十兩過去吧,少借一點是一點。”
陸成正在換衣裳,聞言看向她手裏的錢罐子,皺眉道:“你把嫁妝銀子跟家裏的放一起了?”
她嫁過來時,自家積蓄算上成親收的禮錢也就二十兩,後來兩個月工錢漲了,但二弟出門她取了十兩銀子給二弟拿着備用,加上新賣的櫻桃進項,錢罐子裏屬于他掙得也就二十兩左右,剩下的肯定是她的嫁妝銀子。
陸成不想花她的錢。
凝香一看他皺眉就猜到了,好笑道:“什麽你的我的,都是一家人了,錢就是咱們一家的。”
低頭數出五十兩裝進了他的錢袋子。
“那這五十兩算我借你的。”陸成很快就有了決定,穿好衣裳走過去抱住她,“将來果園掙錢了,掙的錢都給你,沒掙錢,我慢慢地還你。”
“怎麽算都是我占便宜吧?”凝香笑着看他。
陸成摸摸她肚子,輕輕親了親她鼻尖。
他不喜歡被人占便宜,但如果那個人是她,他甘之如饴。
留仙鎮上,也不知吳家哪個下人嘴快,吳老爺要賣沙果園的消息迅速傳了出去。主要是前幾天果園白搭的果子太多了,堆到一起燒了的場景也太震撼,鎮上無人不曉,現在果園有點風吹草動,立即被人津津樂道。
酒樓裏,章鴻林正在與同窗喝酒,他家離鎮子只有四五裏地,書便是在這邊學堂裏讀的,因此中了秀才後也常常來鎮上晃悠。聽隔壁桌上的人說陸成要買吳家的果園,連帶果園一年大概進項都說了,章鴻林立即在心裏算了筆賬。
他長這麽大就下過一次大冰雹,所以陸成買了果園後肯定能翻身。
章鴻林不想讓陸成翻身,不想讓陸成靠果園過上富貴日子。
恰好他同窗家也是做生意的,章鴻林佯裝玩笑般問道:“果園那麽掙錢,不如你們家買下來?”
同窗笑了,放下酒盅道:“果園不是普通的莊稼,咱們鎮上恐怕只有陸成會打理沙果樹,我們搶了他的買賣,他會繼續當管事?而且你也看到了,今年果園落得這副下場,誰還敢買?沒錢的不敢借錢冒險,有錢的開個什麽鋪子不好,看不上那果園。”
不僅僅他,酒樓裏其他客人也都是這樣的态度。
章鴻林面上贊同,低頭喝酒時眉頭卻皺了起來。
很快他就想到了一個人。
飯後散了席,章鴻林找了輛去城裏的騾車,進城後直奔馮家而去。
馮年剛歇完晌,懶洋洋地不想起來,摟着通房丫鬟膩歪呢,聽說章鴻林來了,發出一聲冷笑。陸成續娶,是章鴻林給他通風報的信,最後害得他被陸家哥倆打了一頓,養了一個月底下才重振雄風,他想找人報複陸成兄弟,章鴻林卻告訴他凝香在鎮遠侯府當過丫鬟,勸他別沖動別将事情鬧大,免得激怒了凝香,她去侯府找靠山。
鎮遠侯府是泰安府的天,馮年不敢冒險,只得忍下了這口氣,現在章鴻林又來找他做什麽?
“不見!”馮年沒好氣地道。
小厮應了聲,轉身就要去報信,沒走出兩步,屋裏主子又喊他。
一刻鐘後,馮年繃着臉跨進了客廳,搖着扇子問章鴻林:“你怎麽又來了?”
章鴻林畢竟是個秀才,面對馮年這個富家公子并未卑躬屈膝,淡笑道:“章某知道馮兄一直無法介懷上次被陸家兄弟欺.辱之事,這次聽到一個消息,特意前來告知,再由馮兄決定是否壞陸成的好事。”
馮年斜他一眼,落座道:“說來聽聽。”
章鴻林低聲道了來龍去脈。
馮年嗤道:“我搶陸成的生意,你就不怕你表妹去侯府告狀?”
他不傻,猜得到上次章鴻林阻止他,其實也是怕裴景寒追問起來牽連到他。
章鴻林輕輕一笑,直視他的眼睛道:“馮兄怎麽忘了,世子端午前剛剛大婚?現在他與世子夫人正如膠似漆,怎會插手一個舊丫鬟的家事給新婚妻子添堵?再說了,買賣講究價高者得,陸家出銀不如馮兄,我料他們沒臉去找世子告狀,就算高了,世子日理萬機,也不會管這種瑣事。”
馮年聽了,不自覺地敲了敲手裏的折扇。
章鴻林心思一轉,起身告辭:“話我已經帶到了,要不要買果園馮兄慢慢考慮,只是我聽說陸成明日就要與吳家簽契,馮兄不想陸家稱心如意的話,可千萬別耽誤了時機。”
言罷笑着離去。?
☆、第 157 章
? 陸成去許氏手裏借錢,借地十分順利。
一是許氏手裏有小千兩的家産,借出三百兩不會影響自家的營生,二來陸成會打理果樹,買果園是個很穩妥的生意,許氏當然支持。
次日上午,陸成如約地去了吳家,未料到了廳堂,卻看見一個意料之外的熟人。
因為這是在吳家,陸成沒有露出任何戾氣,只當客廳裏并無馮年這個人,徑自上前同端坐在太師椅上的吳老爺請安:“老爺身體可好了?”
吳老爺得的是心病,現在為果園找到了最合适的新主人,吳老爺雖然有些遺憾果園要賣出去了,更多的還是欣慰,那病自然好了七七八八,笑着點點頭,指着馮年給他介紹道:“這位是府城昌隆酒樓馮家的大公子,聽聞我想賣果園,他特意過來詢價的。”
陸成與老爺子對視一眼,見老爺子笑得平易近人,與平時無異,仿佛他與馮年都是他的客人,心中動了動,便也當馮年是陌生人,不鹹不淡地同馮年打了聲招呼。
馮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轉而笑着問吳老爺:“晚輩誠心想要經營果園,不知您老出價幾何?”
“這個……”吳老爺摸摸胡子,看向坐在一旁的長子。
吳大爺并不知道老爺子跟陸成已經定好價錢了,都是生意人,當然希望園子能多賣點錢,遂老練地對陸成馮年二人道:“果園是我父親一手建起來的,感情非同一般,如今不得已要賣,當然希望将園子賣給有誠意接管園子的人,兩位不妨先說說你們覺得這園子值多少錢?”
讓二人争搶,價格才高。
馮年財大氣粗,別有深意地看向陸成:“陸管事先請。”
心中已經打定主意,不管陸成出多少,他都多加五十兩。
陸成沒有啰嗦,朝吳老爺拱手道:“陸成家貧,從親戚那兒借了三百兩,算上家中積蓄,總共湊了三百五十兩,還望老爺成全。”
吳老爺微微颔首,卻沒有開口。
吳大爺立即看向馮年。
“我出四百兩。”馮年搖着折扇道,勝券在握。
陸成神色不變,吳大爺卻有些失望,他估計的價格就是四百兩,兩人争搶最高價竟然也只有這麽多,不由撺掇陸成:“陸管事怎麽說?”希望陸成再加價。
陸成垂眸道:“三百五十兩是我能出的全部了。”
他夠識趣,馮年面露喜意。
吳大爺食指扣了扣座椅扶手,剛要敲定此事,吳老爺終于有了動靜,疑惑地打量馮年:“昨日早上老夫才決定賣園子,馮公子遠在府城,不知從何人口中聽到的消息?”
馮年敷衍道:“一個故交。”
吳老爺錯愕,随即搖搖頭,感慨道:“馮公子的這位故交辦事不地道啊,其實我昨天已經決定以三百五十兩的價将園子賣給陸成了,此事鎮上百姓應該都知道,你那位故交想必也心知肚明。既然如此,他還慫恿你來與陸成争搶,到底是他看低了我吳家,以為我們是見錢忘義之流,還是他與馮公子有私仇,故意借我等之手羞辱馮公子?”
馮年聞言,難以置信地站了起來,目光在吳老爺與陸成之間逡巡:“你們已經商量好了?”
吳老爺點點頭,順便遞給長子一個警告的眼神。
陸成适時上前道謝:“承蒙老爺信任,陸成定精心照料果園,不負您老所托。”
這話對于剛剛被扇了臉的馮年來說無疑是傷口撒鹽,俊臉白了紅,紅了又白,想要繼續理論,看看吳老爺與陸成活似師徒倆的膩乎樣子,知道自己根本無法改變吳老爺的主意,再說只會自取其辱,遂憤憤離去。
吳老爺淡淡地吩咐小厮送客,等馮年走遠了,他才收了笑,提醒陸成道:“我會派人跟着他,估計這幾天便能揪出那個告密之人,屆時我會派人告訴你對方的來頭。這也是我唯一能幫到你的,陸成啊,往後你行事一定要謹慎,寧可受些氣,也切莫因為年少沖動惹到小人,因為你不知道對方什麽時候會突然跳出來捅你一刀。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今日若換成旁的東家,你覺得你能善了嗎?”
他當然清楚陸家與馮家的恩怨,先前請馮年進門只是為了給陸成出口氣,但說到最後,老爺子不悅地看了眼長子。他這個大兒子,做生意的手段心眼是夠了,但少了幾分人情味兒,陸成替他們做了這麽多年事,亦仆亦友,那是寧可少賺點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吳大爺明白老爺子的意思,面皮有點受不住,先走了。
陸成還在琢磨老爺子的話,想不通自己有什麽仇家,馮年是一個,裴景寒勉強算一個,但陸成再不喜裴景寒,也知道裴景寒絕沒有閑到耍這樣不入流的伎倆對付他。一時沒有頭緒,陸成先鄭重感激老爺子:“老爺教誨的是,陸成一定謹記在心。”
吳老爺嗯了聲,将提前準備好的地契交給他,再命管家去請長子回來,随陸成去城裏畫押。
就在陸成與吳大爺進城的路上,馮年派人将章鴻林請到了一處小樹林。
盛夏時節,樹林裏十分涼快,可這邊過于荒涼,看着負手站在林中的馮年,章鴻林莫名地不安。
“馮公子買到果園了?”距離馮年十步左右時停下,章鴻林試探着問道。
馮年死死盯着他。
他目光不善,章鴻林登時猜到買果園的事出了變故,但他無論如何都不想通馮年憤怒的理由,因此也沒法替自己辯解什麽,只能疑惑地等着馮年告知。
他臉上的茫然不是裝的,馮年看得出來,但章鴻林不是故意的又如何?就因為這個人,他第一次去找陸成的麻煩,差點被打成殘廢,這次信心十足地去吳家準備踩陸成一腳,結果反倒被陸成看了笑話。
章鴻林簡直就是他的災星!
一句廢話都不想說,馮年轉過身,很随意般的拍了拍手。
林中立即走出來三個黑衣人,其中一人手裏還拎着條麻袋。
馮年曾經想用這招對付陸家三兄弟的,章鴻林勸他別沖動,人家陸家背後靠着鎮遠侯府呢。今日馮年倒要看看,他章鴻林有沒有人給他撐腰!
“打!”
随着他的一聲低喝,章鴻林拔腿就跑,三個黑衣人則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去,畢竟是專門靠這個吃飯的,黑衣人很快就抓住了章鴻林,像蒙兔子一樣将麻袋套到了章鴻林頭上,跟着便是一陣拳打腳踢。
男人的哀嚎聲,拳腳加諸于身的碰碰悶響,連綿不絕。
打了足足一刻鐘,馮年才喊停,領着三個黑衣人氣沖沖地走了。
小樹林裏,粗麻袋不停地扭動,好不容易裏面的人才露出了腦袋,卻是頭發淩亂,鼻青臉腫,簡直像乞丐堆裏爬出來的,再也看不出之前清秀俊朗的書生模樣了。
但吳家派來盯梢的小厮将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眼看章鴻林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确定沒有出人命,小厮立即回去複命了。
陸成從城裏回來,就得到了這個消息,愣了會兒才記起章鴻林是哪號人物。
記起了,陸成對傳話小厮道:“勞煩你轉告老爺,就說我心裏有數了,他老人家不必再擔心。”
說話時桃花眼裏帶着笑,人畜無害。?
☆、第 158 章
? 怕凝香自責,陸成只說馮年想搶園子,沒有提及章鴻林,至于如何報複章鴻林,陸成自有法子。
當天傍晚将地契交給凝香,翌日陸成又去了果園,臨走前讓陸定五天後再去換他。
不是說果園成了自家的就更上心了,而是剛剛經過雹災,果樹容易染病,陸成必須看緊點,一旦發現兆頭好及時處理,容不得半點馬虎。果子丢了一年問題不大,果樹壞了可難辦,十年育樹,果樹從一棵小樹苗培育到盛果期太耗時間了。
東林村距離留仙鎮十幾裏地,因為陸家人沒有特意聲張,陸成買了五十畝果園的事過了一陣才傳了過來。潘氏是提前從侄子口中聽說的,并未多想此事,只覺得侄子有出息,替小兩口高興,逢人打聽她就都說了出來,有人問陸成哪來的這麽多銀子,潘氏直接說了實話。
許家有錢,這事村民們都知道,确定了,大多數都羨慕一下陸家有有錢的親戚,平時愛拈酸的便諷刺陸季安入贅的事,凝香在街上坐着與附近的婦人們閑聊時,偶爾聽到一兩句酸話,根本沒往心裏去。
重活一次,凝香心更大了,自己過得好就行,管旁人說什麽。
他們這邊歡歡樂樂的,鎮上陸氏聽到侄子買果園的風聲,立即領着女兒趕了過來。
陸成不在家,陸定去地裏幹活了,阿桃領着阿南阿木在院子裏玩。孩子們最好打發,自己編個故事,你演壞人我演好人,叽叽喳喳地就能玩半天,中間再擺擺家裏的籃筐什麽的,自得其樂。
凝香剛買了黃紙回來,快到中元了,村民們陸陸續續去上墳,等陸成回家,他們一起去。
正要剪紙錢,聽到阿桃大聲喊姑母。
凝香忙放下剪刀,将黃紙放到東炕頭,這才出去接客。
“你們在外面玩,我們大人有話說。”陸氏臉色不好,吩咐女兒在外面哄孩子,不許他們進屋。
周玉悄悄朝凝香眨了下眼睛,頗有點讓她好自為之的意思。
凝香想不到自己犯了什麽錯啊,帶着一肚子疑惑請陸氏進了屋。
“聽說你們把果園買下來了?”一進屋,陸氏熟稔地坐在炕上,盯着侄媳婦問道。
凝香不由地在心裏嘀咕,莫非姑母不贊同?
有了這個念頭,凝香就會說話了,笑道:“是啊,園子剛遭了災,這會兒買比平時便宜……”
她想解釋陸成買果園的主意沒錯,但陸氏想問的并不是這個,直接打斷道:“花了多少錢?”
她氣勢淩人,凝香莫名心虛,放低聲音說了數目。
陸氏笑了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種,“都是跟你三嬸借的?”
凝香忽然就懂了,陸氏是在生氣他們沒有去找她借錢,覺得陸成與許氏更親了。
凝香聰明地撒了個小謊,仿佛依然沒猜到長輩生氣的緣由,像是普通閑聊那般道:“嗯,那天吳老爺跟陸成商量好價錢,讓陸成去城裏走一趟辦差事,陸成順便就去了我三嬸家。我們家裏有五十兩,陸成本想跟三嬸家借點,回來再找您借點,三家湊一湊,但回家路上聽說馮年也想搶果園,陸成怕來回來去湊錢耽誤事,就都從我三嬸那裏借了,搶在馮年前面去吳家換了地契。姑母,你說馮年為何老跟咱們家過不去啊?明明是他們先跟這邊斷絕關系的。”
黛眉皺了起來,滿臉疑惑。
許是近墨者黑,跟陸成相處了這麽久,凝香糊弄人的本事也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加上她平時溫溫柔柔的非常懂事,陸氏果然沒有懷疑。既然侄子并非忘了她這個姑母,而是防着馮年才一口氣從嫂子那裏借了三百兩,陸氏胸口不堵了,跟侄媳婦罵起馮家的種種不堪來。
姑嫂倆相處和睦,晌午一起做了飯吃。
“表嫂,我娘過來路上都快氣炸肺了,您怎麽哄好她的?”回家之前,周玉抓空同凝香低語道。
凝香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疑惑道:“姑母為何生氣?”
表嫂傻乎乎的,周玉剛要提醒,心中一動,無奈道:“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
回家她問母親去。
十三歲的小姑娘竟然老氣橫秋地嫌棄自己,凝香失笑,揉揉表妹腦袋,目送娘倆上了車。
第二天陸定又去換了陸成回來,凝香一邊幫他擦身子一邊笑着學這事給他聽。夏天天熱,陸成只要回家都會亮着胸膛,看得多了,凝香早沒了最初的羞澀,只要他別直勾勾地盯着她,也不使壞将褲子也脫了,凝香便能神色自如地幫他。
“香兒真聰明,否則姑母不會說你,肯定還得找我罵一頓。”想到姑母的脾氣,陸成真有種躲過一劫的慶幸感,低頭狠狠親了媳婦一口。
凝香先前沒有琢磨陸成的舉動,現在忍不住問道:“那你,怎麽沒想到跟姑母借錢?”
周家家境确實不如許家,但應該也有幾百兩的積蓄,兩家挨得近,陸成應該與陸氏更親才對,更何況陸成與陸氏幾乎是姐弟的情分,許氏半路嫁過來的,離得還那麽遠。
兩個長輩凝香都敬重,她就是好奇陸成的心思。
陸成看看溫柔賢惠的妻子,沒有隐瞞,摸摸她頭發嘆道:“三嬸那邊,銀子是許家攢下來的,雖然現在由三叔打理棋社,鋪子卻是三嬸的,三嬸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借我銀子,三叔肯定沒有意見。姑母那邊,錢是姑父掙的,幾十幾兩姑母随便花,多了,她能不跟姑父商量嗎?姑父願意當然好,萬一……”
萬一不願意,兩口子多半會鬧別扭,陸成不想給姑母添麻煩。
凝香懂了,幫他擦擦胸口,輕聲商量起明天上墳的事。
不怪陸成有這樣的顧慮,凝香同周天佑也見過幾次面了,而人與人之間的親疏很容易看出來。許氏是城裏姑娘,但來到陸家就跟回家似的,幫忙做飯幫忙收拾飯桌,換身衣裳與農家媳婦差不多。周天佑是男人,用不着他做什麽事情,但他坐在那裏很少說話,總給人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是天生不擅長與人打交道,還是打心眼裏不想融入這個家?
陸成看得出來,凝香也看得出來。
第二天陸成趕着驢車早早出發了,先去自家的墳地。
他的祖父祖母、父母葬在一塊兒,馮姑娘的墳墓也在這邊,但是稍微離得有點遠。
凝香見陸成給公爹婆母磕頭時還算平靜,往馮姑娘墳頭走時忍不住低聲問他,“為何隔開了?”
一家人都是就近葬的,陸成将馮姑娘墳墓弄得那麽遠,阿南長大了多想怎麽辦。
“馮姑娘臨走前交代的,說以後可能會遷墳,別擾了父親他們。”
七月了,山上清風習習,陸成的聲音平靜而悠遠。
凝香心裏有點難受。
遷墳,誰會替馮姑娘遷墳?如果阿南生父始終不出現,阿南就永遠不會知道身份真相,自然沒有人會給馮姑娘遷墳,也就是說,馮姑娘死前還在盼望那個男人有一日會回來找她,給她該有的名分。
可是那人會來嗎?他又為何一去沒有音信?
沒人知道這個答案。
小小的土包就是一個墳頭,周圍長了一些雜草,陸成彎腰拔草,再用鐵鍬鏟些土往墳上補。
墳前豎着一塊兒簡單的墓牌,上面寫的是陸成之妻馮氏。
凝香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念頭,她讓阿南跪下,她半跪在一側指着墳墓教他,“阿南,這就是你另一個娘親的墳,娘親也是跟祖父祖母他們那樣,先埋在這裏,再去了天上,你快給娘親磕頭,娘親在天上看得見咱們呢。”
阿南還不懂得這樣複雜的悲傷,在他眼裏,跟爹娘來山上是很好玩的事。剛剛給祖父祖母磕過頭了,小家夥很熟練地又跪了下去,有模有樣地磕了三個頭。
“阿南喊娘。”凝香忍着眼淚,指着墓牌教他。
阿南乖乖地喊娘,聲音清脆好聽。
一陣風迎面吹來,墳頭有細沙滾落,仿佛在回應男娃稚嫩的童音。
陸家的親人祭拜過了,夫妻倆領着孩子去了徐家,與徐守梁一家人再去拜祭凝香的父母。
陸成跪拜父母時沒哭,凝香沒忍住,在二老墳前哭得一塌糊塗,腦海裏是小時候被父母疼愛的一幕幕。她一哭,阿木阿南跟着哭了,一邊一個靠在她身上,最後還是李氏擔心凝香肚子裏的孩子,及時将人勸住了。
黃昏時分回到家,凝香眼圈紅紅的,情緒依然低落。
“明天我帶你們去果園逛逛?”孩子們在外面玩,陸成摟住妻子,想方設法讓她開心起來,“我看了下,一棵果樹上差不多還剩十來個,秋天摘了多少能賣點。”
“那你還給我摘?”果子不多,凝香立即舍不得吃了,小聲嘀咕道。
“我媳婦閨女愛吃,就是不賣錢我也得先顧着你們娘倆。”陸成親親她額頭,柔聲哄道,“要不明天你幫我找找,哪棵果樹上果子多點,我就去那棵上面給你摘。”
凝香輕輕捶了他一下,掃墓的悲傷淡了下去。
次日一家人去了果園,晌午嚴敬做東,請他們去迎仙居吃席。
進了酒樓,就聽裏面有人高聲道:“胡人又犯境了,聽說西北那邊連吃敗仗,皇上大發雷霆,斬了好幾個大官!”
凝香心跳突然加快。
西北形勢不好,皇上很快就會調裴景寒父子過去,素月說她會同行,裴景寒真的允許嗎??
☆、第 159 章
? 七月底,鎮遠侯府果然收到了聖旨,命裴景寒父子立即調遣五萬精兵,明日一早趕赴西北。
泰安府距離京城只有兩日快馬的路程,消息來往十分靈通,早在戰起時,裴景寒父子就在關注朝中動靜了,因此對出征早有心理準備,旨意一到,父子倆在書房商量一番,分頭忙碌起來。
天黑了,裴景寒才回了冷梅閣。
沈悠悠早在院裏等他了,一看裴景寒歸來,沈悠悠心急地迎了上來,“表哥外面都忙完了嗎?”
五月初成親,至今快要三個月了,最初的冷戰後,沈悠悠依仗着自己的身份,撒撒嬌服服軟就哄得裴景寒與她圓了房。俗說話床頭吵架床尾和,有了在另一世的經驗,沈悠悠極其擅長讨好男人,裴景寒認定她要加害素月卻依然娶了她,就說明即便事情乃她所為,裴景寒也不是特別在意,他真正要的,是她聽他的話。
那沈悠悠就聽他的,絕不再主動提及舊事,也不理會素月,只當素月是裴景寒養在前院的二房,左右她要的是裴景寒的身份,只要她在世子夫人的位置上站穩了,将來不愁沒機會教訓素月。掃興的話不提,再費盡心思讨好裴景寒,夫妻倆真的過上了新婚燕爾的生活。
裴景寒呢,他喜歡沈悠悠的身體,喜歡沈悠悠在錦帳裏流露出的萬種風情,身體享受到了,以前的不快也就可以不計較了。沈悠悠是他的妻子,她犯錯他罰她,沈悠悠改了,他也願意原諒她,畢竟裴景寒最想要的是妻妾和諧,都聽他的話。
不過與沈悠悠和好不代表他忘了素月。
今晚他肯定是要在沈悠悠那邊睡的,知道此時随沈悠悠回去就再也沒有機會與素月道別,裴景寒肅容對沈悠悠道:“還有點事情要處理,你先回去吧,忙完了我去找你,對了,記得讓廚房備飯。”
沈悠悠又溫柔又關切地望着他,“又忘了吃飯,我以前說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幸好我就料到你會這樣,一直等着你一起吃呢,那你快點啊。”
含情脈脈地望了裴景寒一眼,這才離去,轉身時臉上笑容冷了下來,美眸陰沉沉地掃向上房。
她不傻,明白裴景寒是想去找素月依依惜別,一個男人,在國家大事面前還惦記着的女人,肯定是被他放在心上的。沈悠悠可以容忍裴景寒有通房有姨娘,容忍裴景寒去找那些女人尋歡作樂,但她無法接受裴景寒對她們動真心。
就像原來的她,付出了那麽多,結果每個男人都把她當玩物,一旦妻子有了什麽事立即趕過去,裴景寒也應該只看重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