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林信宇腿上像是灌了鉛,他一步步艱難的走到林欣身邊,伸出手想要抹去她身上的紅印。離她的肌膚還有兩毫米的距離時,他停了下來。大口喘氣,右手緊捏成拳,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胸部。他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就差那麽一點點,可是他不能死。他奪過林欣手中的剪刀,拿起剪刀踩着血水緩緩的向院長走去。

蒼白的臉上,閃爍着如火的雙眼,像是來自地獄的火要燒盡一切。

疼痛到麻木的院長,看着如鬼魅般靠近自己的林信宇,不由的拖着身子往後挪動。

忽然林信宇發瘋般雙手緊握住剪刀沖向院長,徑直向他砍去。

院長情急翻了個身,林信宇手上的剪刀從他臉上一劃而過,落下一條長長的血印。他大叫一聲又往邊上滾了兩下,觸動到下身的傷口,他捂住傷口疼得打滾。

林信宇提起剪刀又要向他劈去,突然一雙有力的手,捏住了他的手腕,使得他不得動彈。他擡頭見和他一起進來的少年,冷峻的看着他。

從未有過的恨從內心深處升起:“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這個畜生。”

少年道:“殺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只有最笨的人才會用殺人這個方法。”

壓倒性的力量使得林信宇動彈不得,他的憤怒無處發洩,他緊握住手上的剪刀不肯松手,那怕這一點用也沒有。

林信宇問:“你知道他對她做了什麽嗎?”

少年瞟了眼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林欣,緊抿着嘴一言不發。

林信宇絕望道:“你不知道。”他不知道,院長對她做的事,曾經也對他做過,他已經麻木了。而她不同,她還是一張白紙,院長生生砍碎了這張紙,落下的紙屑要用這一生去撿,怎麽也撿不完了,永遠的就缺那麽塊,是不完整的是低人一等的。

他不要她做那樣的人,和他一樣的人。

少年低下頭道:“我知道。”他已經十五歲了,男人與女人之間的那些事他都清楚。第一次面對這種事,竟是在這種情況下,心裏發涼不忍直視。

“啊!”忽然一聲尖叫打破兩人的對話。少年的母親站在門口看着滿地的血水,吓得花容失色。她聽到聲音趕過來,沒想到看到了這一幕,這是怎麽回事?小天了去那了?

少年聽到母親的叫聲,怕她害怕,在屋內喊:“媽,你別進來。”

Advertisement

聽到兒子的喊聲,女主人膽怯的心有了幾分勇氣,她閉上眼踏進了房門,一進門就看見下身沾滿鮮血橫躺在地上暈過去的院長。她頭皮發麻不敢再往前。轉身尋找兒子的身影,見她沒有受傷松了口氣。

這時候,林欣的聲音從牆角傳來:“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女主人心中一緊,當即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不同于男人的魯莽和粗心,她脫下外套蓋在林欣身上。

林欣吓得縮的更小,恐慌的看着眼前的人,沒有焦距的雙眼,慢慢的凝成了一點。終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她露出一個大而欣喜的微笑。她捏住女主人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上像只小狗般輕輕的蹭了兩下,喊道:“媽媽,媽媽,你來接我了是不是,媽媽,媽媽我好想你。”

女主人的心像是被人撞了下,頓然淚流滿面,緊握住林欣的手,把她攬入懷中不停的安慰她:“別怕,別怕,一切都好了,一切都好了。”

林欣窩在她懷中,像只受驚的小貓,緊緊的拽住她的手,生怕她要離去,又生怕她又要抛下自己。女主人的手溫柔的輕撫在她的背上,哼唱起動聽的搖籃曲。不一會林欣沉沉的睡了過去,只是她抓着女主人的那只手沒有松開。

房門外,院子中,四五個警察一一詢問孤兒院的孩子們,有沒有受過‘院長’特別的‘優待’。問了一圈下來,其它孩子都沒有特殊的待遇,警察們又做了些筆錄後,他們把院長擡上了警車,帶頭的警察向林伯彙報了下情況。希望林欣神智恢複後能去警局做下筆錄。

林伯望了眼站在不遠處看着這一切的兩個孩子,還有夫人抱着那個女孩所在的房間,他問:“那個孩子會不會有事?”

警察點頭說:“這是正當防衛,她不會有事,只不過我們要了解案請,還要請她親自來述說案發經過。”

林伯當即拿出一張名片遞給警察:“我不希望這事再涉及到那他孩子,你有什麽事就打這個電話,他會全權處理一切。”

警察還想再說些什麽,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這次的案件上面極為重視,接到報警後上面一個電話,一個電話打過來,不停的吩咐這事要辦的漂亮。

什麽叫‘辦的漂亮’?一切按照當事人意願來辦事。原以為是個燙手山芋,沒想到竟是這種禽獸不如的行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生生割了他的肉,得受多大的苦,才會拿起刀來保護自己。也算這孩子幸運遇到了個有權勢的收養人,若是一般家庭這案件真不好說,沒等犯罪人入獄,當事人估計就被逼瘋了。

警察接過名片放到左上角的襯衣口袋裏,正想離開。一旁緊盯着這邊看的兩個男孩走了過來,高個的少年嘴蜃緊抿,走到林伯身邊輕聲在他耳邊說了句話。

林伯頓了下,連連點頭應道:“是,是……”

少年說完,林伯對警察道:“王警官,我希望你秉公處理這個案件,他對我們小姐傷害太大,我希望在小姐有生之年都不要再見到這個人。”

他這是要讓他們關犯罪人一輩子?這麽快就改口叫‘小姐’王警官眼神落在少年身上,只見他面無表情冷冷的看着自己,不容他有半分反抗。王警官心想:這個才是正主,年紀小小的氣勢不容忽視,長大後還不知是怎樣的模樣。

他恭敬的應下,退回到警車旁,又向随行的警察交待了些事,開着警車浩浩蕩蕩的離開了孤兒院。

林信宇望着遠去的四五輛警車,心中思緒萬千,孤兒院裏從未來過警車。這次他們不過一個電話,就叫來了四五輛,少年的一句話讓警察恭恭敬敬的。還有他聽到林伯的意思,是要讓院長坐一輩子牢?

一句話就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而他拼盡全力也不過是在他臉上劃出一道傷口。

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有些人生來就擁有一切,而他們這些人卻是像蝼蟻一樣活着。這就是權勢,它能主導生死,能掌握人的命運,能讓所有人俯視在腳下。

少年看着茫然的林信宇,問:“你還要殺他嗎?”

林信宇點頭,又搖了搖頭,他用不着殺他了。被林欣切掉了屬于男人的重要部分,還要在監牢裏渡過下半生。縱使他再不懂事,也明白院長活着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可是受到了懲罰又怎樣?受過的傷還是抹不去的。就像林欣不願意任何人靠近,他只能站在門外想像着自己就在她身邊。一切都是無濟于事。

少年見他眼神飄向了林欣所在的房間方向,想到林欣受的傷害,像是一張白色的紙,染上了污點,他覺得可惜的同時,還帶着三分的憤怒,也就是這點憤怒把院長的刑期無限延長。

染上了污點的白紙還是能畫出美麗的畫來,更何況這張白紙還是張高質量的白紙。他沒有放棄的理由,她還是他的私有物。而他跟她是什麽關系?情侶?怎麽可能?姐弟那更是不像。想到他拿着刀要殺掉傷害她的人的模樣,少年就莫名的煩燥。

少年冷冷的問:“你在想什麽?”

他猛的這麽一問,林信宇愣了下說:“我在想林欣醒了沒?要不要喝水,肚子有沒有餓,想不想吃東西?”

少年心想:他還真是婆媽。呵呵一笑問:“你怎麽盡想些雞毛蒜皮的事?她需要的不是這些,而是一個能保護她的人。你能給她什麽?”

我能給她什麽?林信宇問自己。好像只能給些吃的,然而這些吃的還是傷害她的人給他的。

多麽的可笑,自己什麽也給不了她,就像以前他一廂情願的覺得給了她世界上最好的東西。就是那些東西把她推向了深淵,她身上的傷,她所受的苦,都是拜他所賜。他有什麽資格去怨恨她的冷漠?

少年見他沮喪的低下頭,接着道:“我一句話就可以讓傷害她的人去死,而你拼盡全力也傷不了那人分毫。這就是我和你的區別。”

現實的話像一把刀,插在了林信宇胸口,血淋淋的曬在陽光下。他捂住胸口,大口喘氣,想要把所有的空氣都吸入肺裏。他好想哭,可是他不能哭,特別是在這個人面前。他咬牙生生把淚憋了回去,身體受不住心髒的負荷,再也站不住了。他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

少年走近,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給不了就不要勉強,你這種懦弱不堪一擊的人怎配的上她。”

風吹過天空,帶走了幾朵白雲,天空一貧如洗藍的耀眼。林信宇躺在草地上,靜靜的看着頭上這片藍天。

‘給不了就不要勉強’如果給的了了?

單純的一直生活在自己世界的男孩,在這一刻長大。從未有過的*在他心中升起:我要變強,我要變的很強,我要淩駕在衆人之上,站在那最高的山峰上告訴世人,我不是弱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