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迷茫

提起這個,錦繡不由精神一振,但很快錦繡就想起王府規矩,聲音也變的小了:“既入了王府,就是寧王府的人,我的家人,自然也只有在這裏面。”真是的,誰要問這些,孟微言心緒不寧起來,要寫的第二個字,剛寫了一橫,就覺得這一橫歪歪扭扭,字不成字!

孟微言的眉頭皺起來,他和寧王生的很像,這樣一皺眉,就更像寧王了,在錦繡的印象中,不常見的寧王是個不能觸犯,有任何不敬都會被呵斥的大人物。此刻見孟微言皺眉,錦繡的手一抖,竟把硯臺推到紙上。

墨潑出來,整張紙到處都是墨點子。

小吳哎呀了一聲,就去拿抹布:“錦繡你今兒是怎麽了?趕緊拿帕子把大哥手上的墨給擦掉,不行,還要傳熱水。”說着小吳就丢下抹布,跑到門口叫玉蘭打熱水進來。

錦繡已經吓的給孟微言跪下:“大哥,我,我是無心的。”孟微言的眉頭皺的更緊,他看向錦繡:“你今兒到底怎麽了?能不能和我說說?”

孟微言這話讓錦繡的眼淚頓時流出,她也曉得自己心中想的,不能和孟微言講,可是若不講呢,錦繡也不知道,該怎樣敷衍孟微言,因此錦繡用帕子擦着眼淚:“我,我只是,只是,想家了。”

想家了?孟微言突然笑了:“果真是想家了,方才你還騙我呢,起來吧。”錦繡擡頭看向孟微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這會兒滿是眼淚,更顯動人。這個錦繡,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孟微言心中不由泛起這個念頭,接着孟微言就低頭,不能去想這件事,娘不是說過,總要等到繼妃過了門,有了身孕,才好……

玉蘭已經帶着丫鬟端着熱水進來,見狀玉蘭吓了一跳,忙走過去給孟微言挽着袖子,又拿着手巾給他擦手:“錦繡向來都是謹慎的,今兒怎麽就闖了這麽大的禍?”

“不關她的事,是我字沒有寫好。”孟微言淡淡地說了這麽一句,見錦繡還跪在地上,孟微言對錦繡又笑着道:“起來吧,不要再跪着了。”錦繡低聲謝過孟微言才站起身,見玉蘭已經服侍孟微言洗好手,錦繡臉色微紅地上前要把那張被墨污了的紙拿去扔掉。

孟微言已經阻止她:“不要拿去扔掉,我瞧着這上面的墨,頗似梅枝,小吳,你去把顏色尋出來,我做一副梅花。”小吳連聲應是,這裏是寧王妃的寝殿,何須小吳去尋,小丫鬟已經急忙把畫具給尋出來。

此刻孟微言比方才的心情好了許多,依舊是小吳在那拉着紙,孟微言仔細瞧着那些墨跡,微一思索,就順着那些墨跡,連方才那個大字一起,變成一株梅樹的枝幹,接着孟微言拿起紅筆,輕輕勾了幾下,就見滿樹綻放紅梅。

“大哥的畫作的是越來越好了。”玉蘭十分捧場地在旁邊贊揚。孟微言瞧向一邊的錦繡,略一思索就把這畫交給小吳:“等這墨幹了,你尋人把它裱出來。還有,錦繡!”

錦繡急忙上前一步聽令,孟微言瞧着錦繡:“你的針線很好,娘一直都誇贊,這會兒你弄潑了我的墨,也要補償我,就罰你照着這幅畫,繡一個梅花圖出來。”

這要求,說難不難,不過能解了尴尬也好,錦繡還是低聲應是,孟微言伸手敲下額頭:“嗯,你們繡花是要花樣子的,來來,再拿紙來,我給錦繡畫一幅小的。”

玉蘭的笑這會兒憋不住,真的笑出來了。小吳也是滿臉笑盈盈,錦繡此刻心中卻沒有什麽歡喜,滿是疑惑,做了人的妾,就連自己的兒女,都要先孝敬了嫡母,才是生母。這是禮,可是這人間,除了禮之外,是不是還有理?母子連心,哪能用禮來把理給去了?

錦繡還在發愣時候,孟微言已經畫了一幅小一點的墨梅,交給錦繡,錦繡回神過來,急忙接過墨梅,對孟微言連連道謝。孟微言接過玉蘭遞上的手巾擦着手:“你可要趕緊繡出來,我要拿去讨娘的賞。”

錦繡再次應是,孟微言這才離開,等孟微言一走,玉蘭就瞧向錦繡:“恭喜啊!”

這聲恭喜,玉蘭說的是情真意切,可錦繡心中,卻沒有一絲歡喜,只有惶恐。有個小丫鬟已經笑了:“錦繡姐姐這會兒歡喜的話都說不出來了。”玉蘭伸手敲一下那小丫鬟的腦門:“要是你,這會兒只怕更是歡喜的牙都掉了。”

“姐姐,我……”錦繡終于想起自己該說什麽,張口只說了這一句,玉蘭已經笑着道:“這會兒別說,錦繡,我知道你是個知好歹的姑娘,才和你說恭喜。不過王妃的性情,你也是曉得的,千萬別張狂。”

錦繡明白自己該和玉蘭道謝的,但嘴巴卻像被什麽東西黏住一樣,什麽話都說不出來。玉蘭只當錦繡又喜又羞又窘,已經在那囑咐小丫鬟,今兒的事,可不能傳出去。小丫鬟連連點頭,接着玉蘭才拉着錦繡坐下:“瞧你,我們是姐妹,這些話是我該教導你的。不對,再等過兩年,就不是我教導你了,而是……”

錦繡瞧着玉蘭面上的喜色,想了半天才道:“玉蘭姐姐,做妾……”玉蘭打錦繡一下:“你是不是歡喜的都忘了自己姓什麽了?虧的是在我跟前,要是王妃聽到了,怎麽會饒你?錦繡,我們王爺是當今的親弟弟,我們大哥就是當今的親侄子。若非祖制,大哥身邊有诰封的妾,還要官家小姐來做呢,哪輪得到……”

玉蘭覺得自己話說快了,急忙收口,對錦繡笑盈盈地道:“我曉得你入王府之前,也在家讀過幾本書的,和我們這些服侍了王妃,才得到王妃指點的人不一樣。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我們的命就是這樣了,這會兒王妃看中了你,大哥對你也很上心,這就是你的福氣。你從此之後,就該好好服侍王妃,等到繼妃過了門,你去服侍大哥,對繼妃也要恭敬,這樣才能讓王妃更看重你,大哥對你更上心。切記不要持寵而嬌。這王府,可比不得外面那些暴發戶人家。”

一句話已經沖到錦繡唇邊,這種福氣不要成不成,可錦繡曉得,真要說出來,會被玉蘭笑話的,似乎也只有認命這一條路可以走。錦繡對着玉蘭微微點頭,玉蘭拉着錦繡的手,低低地又說了許多話,不外就是叮囑錦繡,在這王府裏面,守規矩的人就能活的長。像張次妃,她就是規矩人,不但成了次妃,還生了兒子,以後壽安王去就了藩,她就是壽安王太妃,那榮華富貴,是享不完的。

王夫人就不是規矩人,成天就想着争寵,結果呢,被王爺不喜歡,讓來服侍王妃了,虧的王妃為人寬和,不然她這樣失寵的妾,日子哪有那麽好過。還有王爺身邊那幾位得寵的姬妾,成天鬥的烏眼雞似的。王妃都看不上她們。

錦繡聽着玉蘭的這些話,思緒卻已經飄到張次妃身上,張次妃比王妃還小一歲呢,但從平常的打扮,說話做事上,張次妃感覺比王妃年老十歲都不止。韶華不再,就不得恩寵,即便有兒有女,也要任由女兒對着嫡母撒嬌奉承。

這,還是王府次妃最好的結局了,即便熬到去壽安王的藩地,那時青春年華已不再,縱有再多的榮華富貴,也換不來青春年華。不守規矩呢,那就是王夫人的下場,每日在王妃面前讨好,才能換來一口安樂茶飯吃。

這,數來數去,都是困境,不管往左還是往右,都是掙脫不開的困境。那個被玉蘭描述的無比光輝燦爛的未來,在錦繡看來,卻是暗淡無光的。

寧王妃回到寝殿時候,自然要問問玉蘭她出去這段時候,有些什麽人來過。玉蘭當然會把孟微言今兒的事說的清清楚楚,寧王妃聽完就笑了:“大哥平常在我跟前裝老實,那天我問他,還紅了臉,說沒這個念頭,今兒不在我跟前,好啊,又會維護人了,還會畫畫送人了,真是!”

“大哥畢竟年輕,在您跟前不願意說實話也是有的。”海棠給寧王妃把首飾小心翼翼從頭上取下來,也在那替孟微言幫腔。寧王妃按下額頭:“嗯,這孩子,只怕是個有了媳婦忘了娘的。”

玉蘭海棠當然不會跟着寧王妃說孟微言的不是,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把寧王妃逗笑了:“好,好,你們說的都對。哎,我啊,就想着,等繼妃進了府,然後再給我生個孫子,這心事,就可以了了。”

“王妃,大哥的繼妃人選,什麽時候定下來?”玉蘭關心着錦繡,自然要先問一句,寧王妃打個哈欠:“這可是我們寧王府的大事,絕不能馬虎了,我瞧這兩天來我跟前問安的人家,都不成,還是再往外面尋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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