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待嫁

婚期定在來年三月二十五,這是欽天監根據寧王府報上去的雙方生辰八字,精心算出四個日子,又送到寧王府這邊由寧王定奪。寧王問過孟微言的意思,選了最近的一個日子。孟微言的婚期一定下來,壽安王和林大姑娘的婚期就被定在六月初九。

婚期定下來之後,寧王府又遣人來送日子,此時的劉家宅子和原先完全不一樣了,錦繡住的屋子本就自成一個小院,來教禮儀的嬷嬷,服侍的丫鬟內侍,貼身服侍的住在小院裏,剩下的人只能分住在附近人家的屋子裏。

劉秀才和秀才娘子本打算定下這件事後,就要重新回家,可瞧這樣子是回不了家了。不但如此,小吳還讓那裏正把這宅子的地契送來,劉秀才夫妻也只有安心在這住下,至于那原先的房子,林家已經遣人來說,說那屋子他們讓人照料着,讓劉秀才夫妻放心。

每天忙着學習禮儀,了解王府如何運作,錦繡這才知道,做王府的主人和做王府的下人,是完全不一樣的。因此她并沒有半分松懈,嬷嬷們教着,她就學着。日常除了這些,還有儀态訓練,丫鬟的儀态和世子妃的儀态,也是不同的。

錦繡身為丫鬟的時候,儀态是被稱贊過的,等被挑選成為世子妃,才知道丫鬟的儀态就顯得卑弱,做世子妃的人,是不需要時刻表現出卑弱的。原本最值得錦繡驕傲的部分,就成了錦繡最難克服的部分,不過這些錦繡都沒有怨言

日子過的很快,轉眼就過了年,過年時候,嬷嬷對錦繡的要求也放松了些,又因體諒錦繡是在娘家過的最後一個年,嬷嬷們特地在大年夜那天,準許劉秀才父子前來和錦繡相見。

簾子內外,擺了兩桌酒席,錦繡和秀才娘子錦夏五花坐在簾內,簾外那桌酒席,劉秀才帶着錦程在那坐着。

內侍在各人的酒杯上倒滿了酒,錦繡知道自己該站起身,向簾子外的父親和弟弟祝賀新年,可是錦繡端起酒杯,只覺有千斤重,不是不能見父親和弟弟的問題,而是他們斷了科舉入仕的路。

“爹爹,女兒敬您一杯酒,女兒曉得,爹爹為了女兒,犧牲良多。唯願父親大人,長……”錦繡勉強站起身,望着簾外已經站起的劉秀才父子,只說了半句話,就哽在那裏,再說不出話來。

“錦繡!”秀才娘子伸手握住女兒的手,輕聲喚出女兒名字,錦繡伸手擦掉眼裏的淚,對秀才娘子微笑:“娘,我沒事,真的沒事。”

“人生在世,但只得一句,落子無悔。我既已定了,自然就不會後悔。唯願我兒,出嫁之後,善事公婆,夫妻恩愛,則為父含笑。”隔了簾子,劉秀才只能隐約瞧見簾子內的情形,不由出聲安慰。

“對,姐姐,我和爹爹,想的是一樣的,想的都是你和妹妹們好好的。姐姐不用如此難過,更不用覺得欠了我們什麽,一家子,說什麽欠不欠的?”錦程也出言安慰。

秀才娘子溫柔地拍着女兒的手,按說,這樣的舉止嬷嬷該阻止的,不過站在一邊的何嬷嬷只是把眼垂下去,當做沒有看見。

“女兒,且滿飲了這杯,明日就是新年,願我女事事如意。”劉秀才的話和秀才娘子的安慰,讓錦繡覺得自己未免有些矯情了,擦掉眼中的淚端起酒杯道:“女兒多謝父親,願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弟弟妹妹們,都能事事如意。”

說着錦繡喝完杯中酒,秀才娘子擡頭看着女兒,錦繡低頭對秀才娘子微微一笑,落子無悔,那就把所有曾經歷過的,都抛掉。時時想着對不起爹和弟弟,豈不白白讓他們選擇了這一條路?

錦繡面上的笑讓秀才娘子露出溫柔笑容,又握了下女兒的手,這才端起酒杯喝幹杯中酒。

不遠處已經有鞭炮聲傳來,劉秀才喝完酒,對錦程道:“我們也出去外面放鞭炮吧。”錦程應是,和劉秀才走出屋子,錦繡在簾中看着劉秀才父子走出去,不後悔,不辜負,那還有什麽可害怕的?

過完了年,這時光似乎過的更快,錦繡的嫁妝雖不用劉家準備,但有些該做的針線活,還是要繡娘來做好,特別是那身嫁衣,定下時候就有人來量過錦繡的尺寸,臨近婚期時候,繡娘們又來重新量過,免得錦繡胖了或者瘦了,那嫁衣就不合身了。

還有劉家上上下下的衣衫,也要重新做過,首飾也要重新打了,好讓劉家人那天穿着一新,風風光光地送錦繡出門。

劉家人也要跟着忙碌,似乎一轉眼就到了婚期,出嫁前夜,按例還要讓家人來和新嫁娘話別。劉秀才和錦程進來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秀才娘子手裏拿着一個包袱,等劉秀才出去了才把這包袱解開:“這是你當天從王府出來時候,帶回來的東西,我那天托人去家裏拿回來了,細細點過,你瞧瞧,這些你可要帶進去?”

“劉夫人,按了規矩,世子妃的所有東西,都是從王府拿出來,再帶回去的。”小朱嬷嬷在旁邊提醒,秀才娘子對小朱嬷嬷笑了笑:“我當然曉得這個理,可是這些東西,也是從王府帶來的。”

說着秀才娘子拿過一個首飾匣子:“這裏面的首飾,就是當初王妃賞的,這太精美了,不瞞你們說,這首飾就算放在我家裏,也沒人可以戴出去。”

說話間,秀才娘子已經打開首飾匣子,何嬷嬷瞧了瞧,面上露出驚訝神色,接着就了然,對小朱嬷嬷道:“朱姐姐,我覺着,這些首飾既然是王妃賞的,再帶回去,似乎也合規矩。”

小朱嬷嬷沉吟一下就點頭:“既如此,就想個法兒,放在嫁妝裏。”說着小朱嬷嬷搖頭感嘆:“王妃當初對你,可真是……”

既然這個首飾匣子可以了,秀才娘子又把剩下的東西給錦繡瞧:“這些,你也帶去吧。”

錦繡瞧着那根汗巾子,還有那些大大小小的荷包,眼裏似乎又要有淚了,來不及說話就拿過那個汗巾子,松開,裏面的大口袋出現在人們面前,掉出來許多的金銀锞子。秀才娘子不曉得這汗巾子竟另有乾坤,不由愣了下,錦繡已經努力忍住淚對秀才娘子道:“娘,除了那套首飾,這些都不帶去了。這些都是當初……”

當初錦元是怎樣的害怕自己受氣,害怕自己被家人甜言蜜語地哄了,交代了又交代,要讓自己小心。錦繡的手撫過這些東西,把它們往秀才娘子面前一推:“娘,您替我收着吧,等以後,也好是個念想。”

秀才娘子又忍不住握住女兒的手,何嬷嬷已經安慰錦繡:“世子妃不要難過,等您出了門,按照規矩,也是可以歸寧娘家的。”

“再說了,等您出了門,劉家也是要搬到府城的,別的不說,咱們王妃的娘家就搬到了府城,他們家還是京城人士呢。”小朱嬷嬷也在旁邊安慰,何嬷嬷點頭:“就是,大哥這樣疼您,到時候您想見誰,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寧王妃的娘家?錦繡對這個舅家的印象并不深,不過記得他們還是常來王府的,畢竟王府規矩再大也大不過皇宮,寧王妃在王府後院,也算唯我獨尊,自然是想見誰就見誰,誰還能說半個不字?只是自己?畢竟是做兒媳的,不是做婆婆的。

“說起來,我恍惚聽說,當初和我們一起參選的柳姑娘,似乎和舅夫人家有舊?”既然小朱嬷嬷提到了這事,錦繡也就趁機打聽打聽,小朱嬷嬷面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您也不用放在心上,這會兒,您才是世子妃。”

“那都是祖制,這會兒,事情都定下了,就成過眼雲煙了。”何嬷嬷也來勸錦繡,錦繡又是微微一笑沒有再說話。

想說的話那麽多,但時間卻過的如此快,何嬷嬷和小朱嬷嬷請秀才娘子離開屋子,錦繡該歇息了,明兒一大早,就要起來,然後就是洗浴上妝換衣,一系列繁瑣的禮儀等着錦繡,她将頭一次動用世子妃的儀仗,從此處一直到寧王府,浩浩蕩蕩的,鼓樂喧天的,嫁入寧王府。

而孟微言,也将用世子儀仗,來到寧王府門前,迎接他的新娘下轎。這一天,從此地到寧王府,一路都要張燈結彩,兩邊的人家都不許出來觀看,只能躲在家裏,偷偷從大門上見識王府娶妻的風光。

這一天,很多人會津津樂道很久,畢竟對并不住在京城的人來說,這樣的風光,一生也不過能見識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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