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兩個掌櫃的态度都十分恭敬,臉上絲毫沒有鄙夷和輕視的意思。林卿卿打量了他們一眼,有些猜不透他們的來意,便道:“我今日有事,改日再敘吧。”

鄭掌櫃和付掌櫃相視一眼,而後鄭掌櫃從懷裏掏出一只錦囊,朝林卿卿遞了過去:“此物先給小姐收着,哪日小姐得閑了,派人到獅子胡同找我們即可。”

“這是什麽?”林卿卿接了過來,打開一看,不由得瞳仁一縮:“這是?!”

鄭掌櫃和付掌櫃見了她的表情,微微一笑,臉上終于帶了幾分得意:“這是小的們這些年為大小姐攢的嫁妝。”

滿滿一袋,全是銀票!

林卿卿剛才抽出來一點,面額都極大,這樣沉甸甸的一卷,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你們這是何意?”林卿卿将銀票塞了回去,擡頭看向鄭掌櫃和付掌櫃,淡淡問道。

鄭掌櫃拱了拱手,做出一點慚愧的模樣:“十三年前,兩間鋪子被繼夫人經營,小的們一開始以為繼夫人是個好的,十分聽話。後來發現繼夫人待小姐并不好,鋪子裏的營收也并未用到小姐的身上,就自作主張,截下了一部分。”

林卿卿眉頭一挑:“這是你們截下來的那部分?”

“是。”鄭掌櫃點點頭,“一共五萬四千三百兩,全在這裏了。”

林卿卿打量着兩人的神情,只見他們雖然面上慚愧,眼裏卻帶着一點得意和驕矜。

想了想,林卿卿将荷包遞給迎春,對他們道:“我知道了。我今日還有事,改日再去獅子胡同尋你們。”

鄭掌櫃和付掌櫃不由得愕然,還有幾分不敢相信。他們帶着這麽多銀子來找她,她就這個反應?

林卿卿對他們微微點頭,在他們訝異又不信的目光中轉身走開。

“小姐,這兩位掌櫃……”走遠後,迎春憋不住了,飛快問林卿卿,“到底是什麽意思?”

早些日子攆他們走時,他們不拿出來,也不曾有半句辯解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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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忽然如此,打的什麽主意?

“不知。”林卿卿搖搖頭,臉上有幾分困惑,“他們并不知道我知道他們吞銀子,若是帶着這些銀子遠走,足夠他們一生無憂了。”

所以,他們為何拿出來?

要說忠心耿耿,可前世林卿卿并沒有看到這些錢。他們兩人若是真的忠心耿耿,就會在她出嫁之前把這些銀子送來,就像今日一樣。

“問問舅老爺?”迎春道。

林卿卿點頭:“嗯,問問舅舅。”

來到周府。

“舅舅!”林卿卿一眼就看到了周一山,心情頓時激動起來,叫了一聲。

一轉眼,看到舅母柏氏坐在一旁,她身後站着一名身材高挑,容顏俊美的青年,心情更加激動起來:“舅母,表哥!”

“卿卿來啦!”周一山見了她,笑得開懷。

林卿卿點頭,她看着柏氏,提起裙子跪下,對柏氏磕了三個頭:“卿卿給舅母請安。”

柏氏本來一臉的緊繃,見她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頭,面上便放松幾分:“起來吧。”

見她神情淡淡,跟上次來時舅舅和外公的表現一點兒也不一樣,林卿卿有些忐忑。

“過來給舅母瞧瞧,都長這麽大了。”柏氏說道。

林卿卿乖巧地走過去,給柏氏瞧。

誰知,柏氏伸出手來,一把捏住了她的臉。

“啊呀,這個沒良心的丫頭,怎麽生得這樣好看?老天爺真是不開眼!沒良心的丫頭就讓她醜死算了!”

她力氣有點大,捏得林卿卿吃痛,但是又不敢躲,乖乖站在那裏由着柏氏捏。

聽着柏氏一句句的數落,林卿卿的眼眶慢慢變熱。

舅母待她是很好的,小時候她每次來,雖然舅母不茍言笑的,但給她吃的、用的、玩的,全都精細極了。

當時不覺得什麽,現在回想起來,那樣精致的用度,必然不是舅舅和外公這樣的大老粗弄出來的,全是舅母一手安排。

舅母待她這樣的好,可她做了什麽?

“舅母,我錯了。”林卿卿努力忍着不讓自己哭,但眼淚不聽使喚,撲簌簌直落。

她居然以為這世上沒人真心待她,真是瞎了眼!

悔恨填滿心頭,林卿卿只覺淚水大顆大顆地滾出眼眶,忍也忍不住。

柏氏本來只是數落她幾句,發洩發洩這些年的怨氣,并沒有別的意思。

她當年生周秉鈞時傷了身子,一直沒再懷,是把林卿卿當閨女看的。怎知這孩子沒良心,怎樣都捂不熱。直到前日子,周一山說她想通了,柏氏心裏高興,立刻叫人接她來。偏偏她又說忙,過了這些日子,才到家裏來。

她心裏有氣,才捏着她的臉數落。

沒想到,林卿卿乖得不得了,由着她掐。一時間心疼占了上風,連忙松了手,抱着她往懷裏摁:“你這倒黴孩子!”

說着,喉嚨也哽咽起來。

林卿卿被她摟在懷裏,感受着她溫暖柔軟的身軀,更是忍不住淚水,嗚嗚哭了起來。

“你在林家吃了苦頭,怎麽不來找你舅舅告狀!”柏氏捶她。

林卿卿解釋不出來,拼命搖頭,嗚嗚直哭。

“這是怎麽了?”周一山在旁邊,只見娘兩個哭成一團,直是目瞪口呆。

林卿卿好容易上門來玩,不好好說話,哭個什麽?

再看周秉鈞,雖然站在一旁不言語,但眼眶也有點紅。

周一山撓了撓頭,是他鐵石心腸嗎?怎麽他并不想哭?

“你們哭吧,我去叫爹。”他站起來,往外走。

“我也去叫爺爺。”周秉鈞眨了眨淚意,跟在後頭也走了出去。

只有柏氏和林卿卿在屋裏,抱在一處,愈發哭得厲害。一個口裏直喊“心肝兒肉”,一個連連說“對不起”。

惹得外頭伺候的丫鬟都紅了眼眶。

小半個時辰後,兩人才止歇了。

丫鬟恰時端來了毛巾和水盆,伺候兩人洗臉。

柏氏和林卿卿剛才哭得厲害,此時不僅眼睛紅紅的,還有些打嗝,相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哭得我都餓了。”柏氏說道,看向一旁的丫鬟,“去弄點吃的來。”

丫鬟應聲退下了。

柏氏拉了林卿卿的手坐着,問她:“那黃氏都怎麽欺負你的?”

上回林卿卿來,周一山已經套了一回話,但男人和女人關注點不同,柏氏聽周一山說了,只覺得不詳盡,便拉着林卿卿又問了起來。

她是女人,又是長輩,問起林卿卿這些話,半絲兒不妥都沒有。

林卿卿本不想拿那些龌龊事兒煩她,但柏氏堅持要她說,林卿卿也就沒再隐瞞,把黃氏如何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縱着林佩佩欺侮她,又哄着林興成不疼她,說了出來。

“後娘就這個德行!”柏氏冷哼一聲,眼裏劃過厭惡。

又戳着林卿卿的腦門子,怒其不争地道:“你就這樣軟和?一點兒也不随你娘!你娘當年多厲害啊!”

林卿卿半歲的時候,周氏就去世了,她對周氏沒什麽印象,偶爾從林興成和黃氏那裏聽到幾句,也都是說周氏如何不好。

她心裏發酸,握緊了柏氏的手,低頭不說話。

“不過,我看你如今也算是長進了,居然把你娘留給你的兩個鋪子奪了回來?”柏氏轉口說道。

林卿卿點點頭:“她們欺人太甚,我才不要讓母親的東西便宜了她們。”

“不錯。”柏氏贊許地點頭,“你爹那樣寵黃氏,你居然能讓你爹向着你,長本事了。你爹也還算是個人,沒有一昧護着黃氏,到底給你撐了回腰。”

林卿卿聽了,冷笑一聲:“給我撐腰?若非肅王多看我一眼,他會向着我?”

“怎麽回事?”柏氏一擰眉頭,聽着不對勁,“怎麽跟肅王扯上關系了?”

林卿卿想了想,沒再瞞着,把及箅那日的事說了出來。

末了,又道:“我爹想要我進肅王府,給肅王做侍妾,最近待我好得很,沒有不應我的。之前黃氏不甘心把鋪子還我,還搗亂來着,我爹當着我的面訓她,一點兒沒給她留面子。”

她有辦法不給徐渭做侍妾,說出來不怕他們擔憂,這才和盤托出。

沒想到,柏氏聽罷,卻是氣得連道:“好,好,好!來人,叫老爺過來!”

“舅母,你別急,我有辦法不給肅王做侍妾。”林卿卿不忍她如此着急,忙勸道。

“你有什麽法子?以死明志嗎?”柏氏急得連連拍桌子,“那可是王爺!他要你做妾,就是一句話的事兒,你爹那個利欲熏心的東西,他怎麽能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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